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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幸福,我也希望David幸福,我不想你们因为误会分开”,弗兰苦笑一下握住程浮的手:“我心情其实很复杂,你不要笑我”。
“呃,我不会”,程浮慢慢往下翻照片,都是李道文与周彬麒逛街的样子,两人虽然神情亲昵,但也不过是出入名店而已,偶尔会有周彬麒吊在李道文肩膀亲吻对方脸颊的行为,而弗兰的解释是“小麒从小在国外长大,比较开放”。
程浮暗地笑自己一下,心底微微燃起希望,然而再往下看已经是两人坐在车里接吻,少年一脸沈醉被李道文抱著,两人唇齿相依,显然不再是出於礼貌或者感谢。
程浮呆呆看一眼,手上出於惯性按了向後键,随即眼睛被弗兰捂住:“不要看,程浮,不要看”,他呼吸急促,声音里都是悲苦。
手机开始自动播放所有照片,忽然有声音传出来,是段短短的video,李道文年轻的声音有些暗哑:“快到了……不要停,小麒……啊……待会……去我酒店……”。video放完便又开始重播,李道文在手机里反反复复地呻吟著说著那些爱语,一声声让程浮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什麽动物狠狠咬啮一样,全身上下鲜血淋漓地痛。
手机很快被弗兰一把甩出去摔得再无声息,随即程浮被男人紧紧揽住,弗兰声音跟身体一同在颤抖:“不要看,程浮,你不要看……”。
程浮呆呆依偎在弗兰怀里,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原本做好的决定便浮上来,觉得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去犹豫或者难过,只不过是离开一个爱错的人而已,就像实验做错了就不该再继续,努力纠正错误才是对的。
他虽然不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但任何事情下了决心就会努力做到底。当下在弗兰胸前蹭一下脸,拉开男人双手坐直,回了李道文一条信息:“我们分手吧”。
浮生记48
弗兰默默看著程浮按下发送键,握住他手腕低声问:“你已经下了决心了吗?”。
程浮低头笑笑,按掉李道文正在打进来的电话,将手机关机:“弗兰,我觉得很累”。
“我明白”,男人从青年身後接过手机,低头轻吻他头顶:“你现在的感受我全明白,你不必再操心,我会处理一切”。
程浮点头不语,这不是他第一次失恋,知道自己失魂落魄的只能让身边的人操心,於是拼命打点精神,花很长时间坐直了想尽方法在脸上挂个觉得应该比较灿烂的笑容,回头问弗兰:“我们晚饭吃什麽?”。
弗兰一只手捂住眼睛,脸上满是泪水:“我不知道……你……我心里很乱,对不起”。
程浮有些手足无措,见弗兰摆手示意需要静一静,踌躇著走出车库,背後还听到男人低沈的呜咽声。他从未见过哪个人这样悲痛过,忍不住心酸,知道自己的经历触动了弗兰的伤心事,他一个人在车库哭的样子真的很可怜。
Cecil在外面候著,见到程浮歪歪嘴:“嗯,今晚吃烤全羊,Marco说我们不去帮忙翻烤叉就只能吃羊蹄子啦。”。
程浮揉揉脸跟老人钻进厨房,集中注意力做事,暗道其实厨艺也是一种科学,要努力钻研才能有成就。他尽量找话题跟每个人聊天,见到谁都唠叨一场,一时间话多得完全停不下来,直到在餐桌坐定也还住不了嘴,脸上一直在笑,肌肉都麻木了。
弗兰似乎没什麽胃口的样子,脸色苍白,吃一口便推开盘子,开始缓慢地喝酒。吃头盘的时候喝玫瑰红酒,吃羊肉的时候喝红酒,喝汤的时候喝白酒,吃沙拉的时候喝甜酒,一晚上开的四瓶酒,倒有一大半进了他的肚子。
程浮有些担心,不住观察弗兰。男人觉察到程浮目光,在桌下握住青年膝盖,每喝一杯酒,就轻轻拍程浮一下,眼帘沈甸甸地垂著,看不出情绪来。
程浮渐渐有点害怕,趁等甜点的空档手伸下去握住弗兰手指:“弗兰,你这样会喝醉”。
“不会”,男人将程浮手指举到自己面前,对著光端详一下轻轻触吻:“程浮,你如果後悔,我会帮你联系David”。
“……你是为了这个事情,才喝酒吗?”。
“对,我很烦恼,程浮,我不愿你难受。你如果需要我帮助,我会去劝David好好对你”。
程浮被他这种几乎是怜悯一样的关怀弄得鼻子发酸,转过头去摆手:“没事的,我一直很倒霉的。那个,习惯了就好了。我很坚强的。”,他掌中觉出男人的颤抖,又挂上那个“灿烂”的笑容认真道:“我们多吃一些甜品吧,嗯,坏事很快就会过去的”,说得好像弗兰才是失恋的那个人一样。
甜点上来的时候Rose也被Annita抱下楼来,她睡得有些迷糊,不住哭闹。老妇人跟程浮解释:“孩子长牙的时候口腔很容易发炎,她有点发烧”,小女孩转头见到程浮,流著口水要抱,眼里还含著泪,被长睫毛兜住,一动就滚下来。
程浮立刻心软,把Rose搂在膝上,握著她一只手,低头用婴儿的语言跟小姑娘对话,不住亲她哭得汗湿的头发。
甜点上来,人人面前都是份粉红色布丁配一大杯豔黄的甜酒,只有程浮的是金黄色布丁配浅咖啡色,闻一下有浓重的杏仁味。弗兰并不动布丁,直接拿起液体啜一口,侧头跟程浮解释:“是红梅布丁跟Lemoncello,一种柠檬酒,你不能吃柠檬,给你换了焦糖布丁配Ammareto(杏仁酒)”。
程浮对男人的细致的体贴有些感激,揉揉鼻子道谢。怀里Rose又开始扭来扭去地哭,程浮舀一勺布丁喂她又被推开,小姑娘咿咿呜呜地很委屈,不明白自己为什麽那麽难受。
弗兰跟程浮使个眼色,见Annita并没在看这边,用手指沾一下自己的酒伸进女儿嘴里给她吸吮。说来也怪,这麽做了几次後Rose渐渐平静,含著爸爸手指开始“咯咯”地笑。
程浮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拍一下弗兰手腕有点发怒:“你怎麽可以给孩子喝酒?!”。
“嘘”,弗兰有些醉,眼皮都变得粉红,深吸一口气跟青年道:“一点酒精可以麻醉很多痛楚,程浮,我是在示范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堂课”。
程浮皱眉不语,觉得这人未免过分,把Rose抱去给Annita便回到桌边专心吃自己的点心,把杏仁酒一口喝干:“人活著要认真面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就算是不顺利,也不能逃避。”,他抓一下头发,觉得自己话说得有点重了:“我是说,我觉得任何人都有放弃的权利,但是放弃不等於逃避”。
“程浮……”,弗兰凑过来将额头抵在青年肩膀,手指跟对方的交缠:“我不会让你放弃我”,见程浮惊惶便微笑吻一下对方额角:“晚安”,抓起酒瓶缓缓上楼去,古董灯黄色的光线将他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地上,看过去格外地孤独而寒冷。
临睡程浮拿到了新手机,里面原来的电话簿什麽的都在,除了一切关於李道文的信息。他翻来覆去地钻研新机器,突然觉得一切都象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一样,自己离开李道文,其实已经很久了,久得身边已经完全再没有这个人的痕迹存在,说起来也只是隐隐约约的一道影子与一个名字而已。
这种感觉让他浑身发冷,心里又有些灼热,知道自己喝酒喝得有点急了,脸上发烧,翻来覆去地怎麽也睡不著。弄到凌晨反而肚子都有点饿,爬起来赤著脚推门出去,打算到厨房找些零食。
门外小厅燃了壁炉,五月的天气就算晚上也已经不冷,小厅里温度高得有点诡异,空气干燥而安静,只有偶尔木柴爆出劈劈啪啪的声音。
“程浮,你过来”,弗兰从沙发里转过头来,垂著眼帘:“我睡不著,你来陪我说说话”。
程浮犹豫一下,弗兰冲他伸出手:“来陪陪我吧”,声音沙哑,有些凄楚。
浮生记49 H前戏
他又喝了不少,沙发旁小几上已经有一只空酒瓶,另外一只也差不多要空了。程浮认得那是Cecil当宝贝藏著的苏格兰威士忌,度数非常高,弗兰一人居然一晚喝了这麽多。
“你醉了”,程浮手指被男人滚烫的掌心握住,忍不住关切道:“喝这麽多对身体很不好”。
“不会,我从没真正醉过”,弗兰低头将脸靠在青年手背不住深呼吸:“如果醉了就可以睡著,我宁可醉一下。”。
程浮被他灼热的呼吸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觉得这人真是可怜,便在他身旁沙发坐下去,反手握住弗兰手指:“弗兰,无论过去发生过什麽事情,都过去了,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呵,程浮,如果人人像你一样……”,弗兰摇头握起酒杯:“我真希望Rose长大能像你,干净又坚强。”。
“呃,我只是倒霉惯了而已,但是,嗯,日子还要过啊。走下去的话,一定还是会碰到合适的人吧”,程浮按住男人酒杯:“你不要再喝了”。
“程浮,你第一次爱上的人,是谁?”,弗兰也不坚持,把酒搁下:“是David吗?”
猛地被人提起李道文,程浮心里紧一下,鼻子有点酸:“我很喜欢他的,但是我们不合适,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唔,我第一次爱上的人,是David的妈妈。我以为她也爱我,嗯,她是个非常美好的人,跟David一样。她笑一下,我就立刻站都站不稳”,弗兰捂一下胸口,“我那麽爱她”。
“嗯”,程浮低头应著,想起在李道文卧室看过的那些照片:“她为什麽放弃David?”。
“她爱的人不是David的父亲……也不是我”,弗兰端起酒杯:“她爱的人有妻有子。那时她很伤心,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以为我可以让她忘记过去,所以我带著她离开David的父亲。”,他深吸一口气:“可是她也不爱我的,到底还是离开我。程浮,你看,我一直做傻事”。
“……”,程浮不知该说什麽好,紧紧握住弗兰一只手,看著男人饮光杯中酒,将瓶子又倒空。
“这是世界上最後一杯Cecil亲手酿的威士忌,明天他一定会砍掉我的头,呵”,弗兰低头笑一下:“程浮,你不尝一口?”,他将酒杯送到青年嘴边:“这样明天Cecil要砍人头,你算我的共犯,我不至於死得太孤独”。
程浮笑嘻嘻,觉得好奇,凑过去吸一大口,觉得软绵绵的一股子松脂香气,并不很象酒,但吞咽的时候突然就有一条火线直直地从喉咙烧到小腹,哗地一声出了一身热汗。他摇头骇笑:“这个酒,好厉害。”。
“嗯,程浮,我很害怕”,弗兰并不接话,握著青年的手在自己胸口靠一下:“你爱的人如果是David,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再让我犯傻”,他睫毛在火光中反射出点暗金色的光芒:“我老了,经不起这些”。
“胡说”,程浮鼻子发酸,在弗兰手背靠一下:“我跟David进展太快,我,我自己也不知道,对他到底是什麽感情。或许并不是爱吧。”。
“嗯,你还年轻,不必太著急”,弗兰半闭眼睛将酒杯凑到程浮嘴边,见对方梦游一样又喝下一口,微微笑道:“程浮,你跟我一起照顾Rose好不好,我希望她长大像你……我实在怕她将来变得跟David一样。”。
“呃,好的”,程浮有点晕,眼角湿漉漉地,不由自主就说:“我会照顾她。”,他回过神,又有点急,摆著手澄清:“那个,我是说,作为朋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