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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孟姜起身,离开破沙发。
“大姊叫我们不可以动。”孟穗提醒她。
“我去给你煮四物汤。”
孟姜开始抽抽噎噎,未来的四个月,孟穗将和一个“破病”很严重的男人不断“运动”……呜,好可怜哦!
他很高,尤其是站到他身边,更发觉他高得吓人。
他很帅,这个认知,孟穗是从别的女人的窃窃私语中得知。
他很有钱,这点不用怀疑,他给的聘金,可以证实他的财力。
所以人人都说她钓到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金龟,每个女人都用种既羡慕又嫉妒的表情看她。
可惜她们不晓得,她很快就会变成寡妇,未来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生下孩子,在杨家当一辈子寡妇;第二条是肚子不争气,顶著已婚妇女头街,被送回老家。
经过姊妹们整夜的沙盘推演,认为第二条路较不崎岖难行,但是身为一个有知识、有正义、有爱心、有仁慈的现代女子,要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基本道德感。
于是,孟姜在她的行李包包中,装进三个月份的生殖器官保健汤,让她从台湾到美国可以时时照料自己,不缺货。
名扬拉起孟穗的手,为她套上戒指,那是颗亮到让人眩目的大钻戒,贵吗?大概,可孟穗没心情欣赏,因为、因为……她想打喷嚏。
“忍耐、忍耐。”当伴娘的大姊孟汶,在她耳边数度叮咛。
叫人家忍住喷嚏真的很不仁道,可是不忍住,被一大群观众来宾取笑,会更不仁道。
满地的香水百合在嘲笑她,别人感觉芬芳舒畅的气味,在孟穗可怜的鼻子里成为七步断魂散。孟姜早早就找妥地方躲起来,可惜新娘不能躲,不然她也要挖洞藏身。
强忍喷嚏,她的眼眶微红,连鼻头都染上些许天然胭脂。
仰头看向她那位又高又帅又多金,而且快死翘翘的老公,一下子,两颗没控制好的眼泪夺眶而出。
糟糕,她忍坏了,孟穗忙露出一个笑容,掩饰自己的错误。
她舍不得离开家人?看到她的泪,名扬挑挑眉。
是吧!从小到大没出过远门的人,要远赴异乡难免忐忑。
他看著身侧的娇小妻子,再次同意她的聪明识大体,明明难过,还要逼自己装出一脸坚强微笑,让来宾认同她的幸福感。
他想,没有意外的话,他愿意持续这个婚姻。
鼻子忍得太辛苦,尽管嘴边吊著笑容,泪水却自顾自地掉满面,孟汶越看越心惊,恨不得马上把妹妹带进新娘休息室。
偏偏主婚人嘴巴讲个不停,仿佛没把全天下的阿谀辞汇全用尽,绝不放他们离位。
孟汶偷眼瞪主婚人,他仍一无所觉,滔滔不绝地讲得尽兴,眼看孟穗的脸已经花掉一大片,眼线逐渐晕开,衬著她嘴边习惯性的蠢笑,看起来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向来缺乏同情心的名扬,此刻居然同情起他的小新娘。冷冷抬眉,不过是“直视”,还没正式进入到“冷眼”阶段,主婚人全身已掠过一阵颤栗,在眼光正式接触到名扬的眼睛时,话掉进喉间,哽著吐不出来。
“你还有话要说?”
冷冷一串字,吓得对方直摇头。
没话说了?很好!他迳自弯腰将孟穗打横抱起,快步走出礼堂。
他抱她……
让一个重病病患抱,好像有点可恶,可他的手臂那么粗一只,胸膛那么宽一副,人家要圈住她,她好意思大声喊不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真的很不好意思也!麻烦病人,罪大恶极,她羞愧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哦哦……他的身体也有淡淡香味,不过他的香味不刺鼻、不会叫人过敏,窝在里面,孟穗有一点点安心、有一点点甜蜜,要不是顾念他是病人甲乙丙,她很乐意一直在里面待著,不退离。
名扬对她的亲昵,惹来大批镁光灯,闪闪亮亮,像夜空星星,打扰得她不能尽情享受他身体的温暖。
轻轻一扭,他却把她拥得更紧,这个病人,力气……真大!
走到休息室,关门,把记者关在门外。这些报导够瑞秋看了,但愿她知难而退,不要干扰他的收购计画。
休息室里,孟姜早已躲在里面,双手拿著面纸猛擤鼻涕。
直到早上上门迎娶新娘,名扬才知道孟穗有个双胞胎妹妹,看孟姜“哭”得那么悲惨,他理解孟穗的心有所戚。
人人都说,双生子有心灵感应,看来,果然不假。
和名扬面对面,本来只是鼻子过敏的孟姜竟然真哭了起来,眼泪像是漏瓶饮料,一滴一滴掉个不停。这个男人……好高、好大、好雄壮威武……孟穗死定了。
呜……他看起来像帝王,说不定死了要后妃陪葬,难怪人家要给她们两干万,原来是要买孟穗去当兵马俑……
四物汤、四物汤……四物汤不够用,她要拿孟穗的生辰八字去拜送子观音,但愿杨家看在母凭子贵的份上,不把孟穗钉进人形棺里。
名扬不晓得孟姜的眼泪源自于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单纯以为她是舍不得双生姊姊结婚。
将孟穗放进沙发里,他用一种从未使用过的温柔口吻说话:
“好好休息,喜宴时,我再过来接你。”说著,他朝随后跟进来的孟汶一点头,离开休息室。
“孟姜,你为什么哭?”孟穗问。
“我没哭……哈啾!”在婚礼上提到兵马俑是大大的不吉利。
话说完,孟姜一个大大的喷嚏,把孟穗隐忍多时的欲望勾引出来,一时间,一人一下,很有节奏的喷嚏连续不断,直到两颗红通通的熟透莲雾,高挂。
“你和我一样,也是鼻子过敏吗?”
“他没事干嘛把礼堂弄成假日花市?他们靠花业起家的吗?”
挥去陪葬念头,孟姜对她的新姊夫不爽,他不知道台湾每四个人当中,就有一个过敏儿吗?没事弄那么多鲜花来欺负人啊!
“对了,我找到一个办法不过敏。”孟穗宣布她的新发现。
“什么办法?在脸上戴氧气罩?”孟姜问。
“躲在杨名扬胸膛里面,用他的衣服隔著,就不会打喷嚏了。”唤老公,孟穗连名带姓,没办法,他们还不熟嘛!
“那么神?他穿的衣服是奈米新科技,能过滤灰尘花粉?”孟姜问。
“也许哦,他是病人,说不定身上的设备比别人好一点。”
“我想杨家不是普通的有钱。”孟姜说。
“我同意,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就有本事弄出这么盛大的婚礼,除了了不起,没别的解释。”孟汶附和。
揉揉鼻子,孟穗又想打喷嚏了,狠狠的两个连环哈啾,孟姜、孟穗变成酒糟鼻美人。
鼻水倒流、频频咳嗽,花粉让两人不得安宁。
“孟穗、孟姜,要不要喝点水。”
“要。”她们同时点头,动作一致。
倒来两杯温开水,孟汶交替看著两个妹妹。从小到大,她们总是黏在一起,感情好到不行,虽然性格不同、处事态度不同——孟穗迷糊,孟姜悲观,但她们一直为对方扮演互补角色,现下两人要分离,不免伤情。
“孟穗,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我和孟姜都不能在身边帮你了。”孟汶交代。
“我知道。”
“你要赶快让自己怀孕。”
“我懂,这是道德问题。”孟穗点头。
“不对,如果你生不出小孩子,不能母凭子贵,不……”
想到孟穗的未来,孟姜又哭了起来,而这次,从不理会孟姜眼泪的孟汶、孟穗,破天荒地被她弄得眼泪、鼻涕直飞。
杨名扬打开门,瞧见这一幕,非但没露出嫌恶表情,反而细心地掩上房门,不打扰她们的离情依依。
一个两小时、两个两小时,孟穗等了将近三个两小时,答应给孟姜的电话确定失约了。
是她不好,她以为美国只比垦丁远一点点,坐上飞机,加加减减两小时刚刚好,信口告诉孟姜两小时后给她电话,哪里想得到……
最糟糕的是,一上飞机,空姐就要大家把手机关掉,以免影响飞航安全,让她在心中数时间的同时,一边坐立难安。
身旁的丈夫忙得很,他不是在看电脑,就是和下属开会,十几个人不时在商务舱里围成圈圈,吱吱喳喳说著她听不懂的话。损益、汇率……乱七八糟的东东,谁搞得清?
他很厉害,从早上的婚礼到现在都不觉得累,工作工作再工作,他这个重症病患比她这位无病无痛的正常人强得多。
孟穗是累瘫了,可孟姜不在,她无法成眠。从小她们一起挤婴儿床和摇篮;大了同睡一间房,没有她的呼吸,睡眠少了成形因素。
孟穗正襟危坐,一本杂志从头翻到尾,快被她翻烂了。某某小开寻欢碰上老婆抓奸、某某明星和某某富商闹绯闻,她实在不感兴趣,早知道,应该在楼下巷子口的租书店,租几十本漫画带出门看,像蔷薇之恋啦、灵异教师啦,有意思多了。
望望手腕上的褪色老表——十二点钟,大姊和孟姜都睡了吧!大姊明天要上班,孟姜还在等她的电话吗?没有她陪,孟姜不晓得能不能睡好?一大堆问题在她肚子里兜著,兜得她消化不畅。
终于终于,她的坐立不安、她的频频看表,影响到盯著电脑萤幕的男人,他的反应是眉尾稍扬,眼球向右一滑,然后又回到眼眶正中央。
他看见她了?他没看见她?他看见她了?他没看见她?
没有玫瑰花办可以数,孟穗只好用自己的手指头来数,数出来的结论是——他没看见她。原因很简单,她的手指是偶数,而“他没看见她”这句话排在后面。
既然他没看见她,孟穗把话再度憋回肚子里。
杨名扬撇撇嘴问:“你不舒服?”
“我……我想吃泡面。”胡乱塞个理由,她不相信飞机上能变出一间7—eleven,卖她一碗“来一客”。
“嗯。”
名扬点头,没起身,在座位上按下钮,不多久,空中小姐快步走到他身边,再两分钟,一碗热腾腾的泡面出现在孟穗面前。
没搭过飞机的孟穗眼睛睁得老大,神迹、神迹,原来台湾三步一家的7—eleven在飞机上也有开分店。
端著泡面,暖暖的热气烘热了她的手心,泡面的香气蒸著她的鼻息,感动、好感动哦!
就说嘛,大同世界很美丽,为服务客人,商家竭尽心力;为她无聊的借口理由,不熟悉的丈夫为她送来暖意。要是换成孟姜,她早早泪流满面,可惜她的泪腺不发达,红眼已是她最大限度。
关掉电脑,杨名扬稍作休息。
趁这机会,应该和他的新婚妻子讨论讨论未来的“家庭生活”了,抬眉,他竟发现孟穗红著眼盯看泡面。
不过是一碗泡面,又不是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何必弄得这么感动?
“为什么不吃?”他的口气有点粗鲁。
“我……吃不下。”孟穗说实话。
既然吃不下又要麻烦他,脸色微变,名扬接手泡面,两口三口,把一碗热腾腾的面吞进胃里。
回眸,都帮她吃掉了,她还满脸臭,名扬受不了,问她:“你还有什么事情?”
“我很想打电话给孟姜,可是我知道不行的,没关系啦……”
就算飞机上的7—eleven有卖电话卡,总不会连电话都有得打吧!
没想到,名扬居然从皮夹里取出信用卡,拉出座位旁的电话,刷卡、按键,然后……然后她听见孟姜没睡饱的声音!
他一定是圣诞老爷爷,不然就是有求必应的土地公!
“你不是想讲电话?”
名扬递过电话,孟穗兴奋地对孟姜说不停、笑不停,拉里拉杂,从“到美国不只两个小时”,到空中小姐的7—eleven和无聊杂志,孟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