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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笑得更欢了,捂着肚子直不起腰。他倒欣慰地笑笑。
从草地上爬起来,他拍拍身上薄薄的一层尘土,笑着走到她身边。她慢慢停止了笑,站直了身体,脸上显出于之前的哀伤截然不同轻松愉悦。好像她的悲伤,都得以超脱。
他看着她,她也在淡淡地笑着。心里的确轻松很多,沉重的心脏,终于舒服一些。说出她释怀的东西,也真是一种真真实实的释放。
他突然拥住她,让她惊了一下。
“我有话要告诉你……”他轻轻闭上眼,低声对她说。
嗅着她淡淡的发香,手心感受得到她肩膀的温度,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更贴近了她的耳朵。她心里有一些紧张,如果他说那些话,她可怎么回答他呢?不想再伤害到他,可是也不能应和他爱她的意思。
他轻声说:
“你这个白痴!”话音刚落,他飞快地转身跑掉。
雪莉愣了愣,回过神来朝着他背影大喊:“你这个真正的白痴,慢慢滚!”
他跑着,听到她的呼喊后向后挥挥手,消失在傍晚迷离的暮色中。
白雪站在卧室的阳台上,眼泪静静流淌在脸颊上,从她尖尖的下颚滴落。地毯上凝聚了一滴,两滴……
他的那种快乐,她永远给不了,不管她怎么努力,那都是无法获得的能力。
“你今天看见没,新来的小姐和我们小姐的男朋友在花园里疯疯闹闹。”
“看见了看见了!天呐!两个人还抱在一起,太过分了!”
“就是,她有没有把我们小姐放在眼里!住进那么好的房子,过那么好的生活不说,还抢了爸爸,又抢了男朋友。”
“你说她到底是谁,老爷好像并没有承认她是他女儿,她也没有叫过‘爸爸’,真是奇怪。”
“反正我不觉得她是小姐。”
“难不成是私生女?”
“嘘,小声点!”
“……”
她路过洗衣间,透过没关好的门听见了里面的谈话。
真想冲进去给她们两每人一个耳光,可是,她想了想,是呢。他没有承认她是他女儿,她也没有叫过他爸爸,她能算哪门子小姐呢?
又想起了她之前说的话:“如果非得要说错,只能错在信任上……”
她父亲不信任她母亲,害得雪娜那么痛苦地死去,所以……她还是得做到……她要为妈妈讨回公道。
“叔叔,拜托您一件事好吗?”
她用家里的电话打给了欧阳景。
“说吧,什么事。”
“或许有些任性,但是希望您能理解我……”
餐桌上,又是冷清异样的气氛。
她夹自己的菜,埋头吃自己的饭,白雪也一样。自从她回到家以后,白雪变得似乎很难在她面前开口说话一样。
气氛本来就够糟,她却还要火上浇油,不怕死地对白森宇说,她想跟他做一次清子鉴定。
他愣了一下,又继续把白饭往嘴里送。细细咀嚼,咽下去后,他用冷漠的声音问她:
“你是不是找不到好玩儿的所以才想着变着法地玩?”
“是啊!”她还理所当然似的说:“本来就没什么好玩的,不找点乐趣我会闷死的,况且,你不是一直在怀疑我的血统吗?正好我想玩玩看这个,反正又花不了你多少钱,去玩玩儿呗。”
“你是不是我女儿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你该好好完成你的学业,不要一天没事儿给我捅篓子!”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一心只希望她现在好好上学,做一个符合年龄的正常女孩子。
“去做亲子鉴定吧,不然我在白邸会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名不正言不顺地进来的人,连女佣都会看不起。”
“有谁会看不起你,我辞退她!”
“她们全都看不起,你也要全辞退吗?”
“有什么不能,管家……”
“算了……你难道还要像几年前那样辞退所有佣人和管家吗?你只说你要不要去?”
他沉默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笼罩他的全身,他每天呼风唤雨,此刻却战栗起来。
如果铁证一般的亲子鉴定真的验证她不是她女儿,那么他就连最后一点幻想的余地都没有了。
“如果你不去,我也不会强求,反正这世界上胆小的人多得是,我不会嘲笑你的。”她不紧不慢地说。
“你这是激将法吗?”
“我只是说事实而已。”
思索良久,他点头答应。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即使眼前面对的是两个答案都悲伤的选择题,他还是要面对。他不想她看不起他。明知是激将法,却也中计。
白雪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碗筷,用纸巾擦擦嘴,起身走了。
“雪儿,你不吃了吗?”白森宇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什么也没说,又继续往前走,离开饭厅。
为什么父亲就是那么宠她?他不是说她不是他女儿吗!为什么要把她接回来,为什么还是陪着她任性,那么溺爱她!
白雪永远无法原谅她的母亲。在她眼里,父亲那么优秀,母亲却还与大学同学旧情未断,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不忠,是可耻。
是她见证了父亲这几年的痛苦。即使经历了欺骗和背叛,他仍然只爱雪娜一人!是妈妈毁了爸爸的一生。
雪莉是无辜的,对,没错。可是,就算是无辜的,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凭什么理所当然地从她手里抢走本应该完整属于她的父爱?
为什么她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冷漠,孤傲,恶毒,泼辣,任性不懂事……难道这样的女生更讨人喜欢吗?
想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忧伤压抑的音乐,像夏天的雨滴一般,一滴一滴,绽出大片的凉意……
昏暗的角落,橙黄的灯光在这里再次被蒙上一层薄纱一般,愈加幽暗。她又坐在那个角落里,细细听着这些声音。真实存在的,隐隐存在的……
他会在这里继续工作,说明他没有接受他的父亲。他真是个白痴,自己明明有一个爱自己的父亲,为什么那么不懂事地要把他拒之千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羡慕他,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完完全全,真真实实属于自己的父亲。
她不想为自己争取什么,反正争取与否,结局都是差不多的。她正预谋着自己的诡计能够得逞,所以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都应该不关她的事。
只是,她仍然没办法好好管住自己要去多管闲事。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她这样对自己说着。
她只是要告诉他一个人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道理,仅此而已。
于是,她端起一只盛满了酒的酒杯,摇摇晃晃往表演台走去。到他身边之后,她装作惊讶的样子,惊呼:
“哟!这不是欧阳大少爷吗?你不回家,在这里弹什么钢琴?”
他不理她,甚至没有抬眼看她一眼,埋头弹琴。
“你都那么有钱了,不要打什么工了,南坻工资那么高,你位置让出来给真正需要的人吧……”
他还是没有看见她的样子,眉头却悄悄一点一点趄起。
她笑,一口喝完杯中的酒,举起酒杯,用力往地上一摔,伴着尖锐清脆的声音,杯子碎成几片,还有零星的碎粒,在地板上折射着柔和的光芒,抖着微弱的闪光。
南坻有些微微的骚动,顾客们的目光都夹着疑惑投向表演台。
他心里一惊,但却没有停住手指,波澜不惊。
还是笑着,她拾起地上一块玻璃片,猛地往左手手腕上划去,殷红的血像滴落在乳白画纸上的红墨一般立刻圆滚滚地躺在她的皮肤上,再一秒之后,便柔软地滑落下来,滴到地板上。
他愣了,手指在那一刻就僵在琴键上,微微发颤。
她像恶魔一样笑着,把流着血的手伸到他眼前,那血就一滴一滴,滴到分外苍白的琴键上,看得他心惊肉跳。
可她却一动不动,就站在钢琴边,抬着那只可怕的手,笑着看着他。
“这是什么你知道吗?这是血……”她笑出了声,冷冷的。“做个选择题吧,你的血是你妈妈给你的,还是你爸爸给你的?”
他愣了,抬起头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心脏像是突然被麻痹了一般。
她的身体也在发抖,她有些站立不稳,双眼也出现半睁半闭的样子。
这个无解的题目是问倒他了,并且,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勇气对她说话。
两个人的目光一直接在一起,谁都觉得自己的勇气就快要消耗殆尽,随时可能侧过脸大步逃掉,可是,谁都收不回这目光。
“原来,你也是懦弱的。”她说:“你连你想见的人都不敢见,你说你是不是懦弱?”
半晌,他才冷冷说:“快去包扎吧,这样流下去,你会死。”
她心里一惊,笑了笑。突然之间就闭上了双眼,像软泥一样倒在闪着玻璃光的地板上。
周围的顾客都惊异地站起身看着倒在地上的这个奇怪的女孩,议论纷纷,经理也赶紧赶了过来,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似乎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砰砰……”很快,也很乱。
周围的人议论声窸窸窣窣,他只觉得脑袋里一片嗡响,沉闷又模糊。
“她会不会死掉?”
这样一句话闯进他的脑袋中。
死?!
想到这里,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从钢琴椅上下来,跪坐到地上,紧紧抱住她。手掌撑着她软软的脊椎,另一只手紧紧勒住她的腰,死死勒住,似乎一放手就再也抓不住她一般。他把她冰冷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脸上,急促地喘着气,对着她呢喃:
“你不能有事,……雪莉,雪莉,听见了吗雪莉……对不起……雪莉……”
眼泪缓缓滑落,落到她的脸颊上,肩上……
南坻经理怔怔地看着他们俩,愕然了。
夜半宁静的医院走廊里,传来渐进的急促脚步声。
展原颢一个人狂奔而来,直直闯入雪莉的病房。走廊里那些消毒水的分子似乎又慢慢沉向地面,声波一圈一圈远去,就一点一点沉寂。
他看见展原颢进了病房门。
嗯,是进去了。
那么,他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会去面对,面对他应该要面对的事情。只要她不再这样危险地折磨他就好。
她曾经带给他的所有快乐,都变成了沉重的折磨,她还嫌不够吗?不放过他吗?
要怎样她才肯放过他?
要他回到他父亲身边吗?
好,他回去,只要她不再以血来暗示他。
雪莉,拜托你,爱惜自己。
晨光,往往是柔和而耀眼的一种美丽,伴着刺眼的疼痛,还产生了不可名状的温柔。东方阳光绽放之时,他来到欧阳邸。迟迟不敢走进去,呆呆站在门口,心里踌躇了许久。
脑海里又浮现出儿时与父亲一起伺弄花草的场景,常常在这样温柔的晨光下,父子两个一起享受触摸湿润松软泥土的快乐。父亲的笑脸,一如一幅天高云淡的粉彩画,分明的轮廓,淡色清新的脸庞。还有他的那句话:“尹夏,回家吧。你还是个孩子,我是你的父亲,你妈妈也需要我的照顾”……霎时,耳畔又回想起苏晓曾经说过的话——“你迟早是要回到欧阳家的……”闭上眼睛想要停住自己的思绪,黑暗中却又映出雪莉苍白的脸,以及满手暗红的鲜血……
睁开眼,他走向前。
入户小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