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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满城的黎民。”王子地说完举着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看着西施。
西施的心被太子的死刺痛着,眼前浮现出太子殷切的笑容,想象着婉晴绝望的面孔。忽然一个少年哭喊着进门来,扑在西施身上,“姐姐,我爷爷死了。爷爷挡在越国军队的车马前,说越国人这样做没道义,就被他们杀死了。”说话的正是广生。
西施被广生的话惊呆了,拉住广生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姐姐,我随很多人进城来,看姐姐一眼,就去守城,我要报仇。”广生说完,抹着眼泪扭身跑了去。
西施抬眼看着身边的姐妹,姐妹们都在茫然的看着她。
突然驰原气喘嘘嘘地跑进来,说:“不好了!太子妃…听到…太子的死讯…已经带人冲出城去了!”
西施不再犹豫了,她已经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只知道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她不能坐视自己最熟悉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她开始诅咒这场无道的战争,祈求上天给予自己力量,保护城中上万条生命。
西施忽地站起身,对正在盯着自己的移光和妹妹们,平静地说:“随我登城。”
八
姐妹们默默地披挂整齐,骑马来到南城门,城头上到处是四处乱跑的人,乱哄哄的,有士兵,更多的是平民。民众有的拆了自己的房子,把砖石搬到城上来当武器,有的拆来门板做盾牌,有的抗来房梁做滚木。
西施进了城门楼,太子的遗体停放在一旁,那张英俊的脸庞,被箭射得分不清五官。西施不忍看,卫兵报,太子妃被越国人擒获。西施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她疾步走到堞墙边向城外看,只见护城河水血红,横尸遍野,战车残破,残马嘶鸣,远处就是战旗猎猎的越国阵营,此时她已经忘记,坐在大营中的人是范蠡。
广生领着十几个少年,一个个手里攥着两头削得尖尖的木棍,跑了过来,见到西施,又跑开了,嘴里高喊着:“西施娘娘登城啦!西施娘娘登城啦!”
西施的美丽善良慈祥博爱,就像无形的号角,吹起了人们心中仅存的一丝生的希望,重新点燃了,人们心中因失去太子,而即将熄灭的信心之火。吴国军民的信任,给西施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她回到城门楼里,对王子地说:“必须立即制止这种混乱局面,将城内各将官分派的各处重要位置,分段组织军士,将平民中精壮之士,编入军伍中,分派到南、西、北三面城门去,年老和年幼的平民,下城去烧水做饭,搬运兵器。”
王子地一一照办。
西施问:“城中兵士还有多少?”
王子地回应:“石门关一战,精锐损失殆尽,城中军士不足五千,精兵更少。”王子地整整衣甲又说:“噢,鲁国的两千兵将还在城里,这位就是他们的统领俞平将军。”说着指指身后的一个白面孔将领。
西施看看屋里的将领,正、偏将加起来不过十人,略想一下说:“常言道:‘攻城十万,守城四千’。王子,趁此越军未攻城之际,将精兵挑选出来与鲁国军队撤到城下休整,然后分批调往各个城门,要保证有一批处于休整状态,以便应对不测。”
王子地答应着开始分派,
此时移光悄悄地拽了一下西施的衣角,低声说:“门边站的那个将官,就是当初给我开城门的人。”
西施唤他进来,问:“将军如何称呼?”
那人伏在地上,惊悚地回话:“回娘娘的话,小人田开疆。”
西施略顿一下,对王子地说:“王子,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看——”
“任凭娘娘定夺。”王子地应到。
“田将军,任命你为内城都尉,你速去内城,将所有内城护卫,带到西城门下,以策应西门和北门之变。
田开疆战战兢兢地领命而去。
“必须坚持到大王回援。”西施若有所思地自语,她让王子地再写急报,加急送往大王。她举起笔,写了一份书简,交信使送到越国中军大营。
九
越国中军大营内,范蠡慢慢展开吴人送来的书简,娟秀熟悉的字体跳入他的眼帘,惊得他的胳膊抖动一下,睁大眼睛细看:“城破玉碎,蠡玉不在。”
范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遍遍地看,这八个字就像八只针扎似地刺痛着他的心,他不明白,此时怎么能收到西施的书简?书简分明是写给自己的,而且写得这样冷酷。难道说吴宫里奢华的生活,改变了她的心?不会,不会!那么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战火乍起的时刻?难道说她受到了挟持?不管怎样,事实告诉他,西施已经被推上了战场的前沿,他想象到,西施那颗善良的心,正在被无情的战争揉搓着,她可能正在煎熬中挣扎,在矛盾中徘徊。范蠡极力使自己相信,书简上的话,不是西施的真心话。
想到这里,范蠡面无表情的把书简递给庸民,对要义说:“备车。”
要义驾车来到阵前,范蠡站在车上,举头仰望高高的城门楼。
十
西施在们楼内分派完毕,抬眼看看移光,看看追月,看看满脸困惑的踏宫、看看满不在乎的驾风,看看不安的驰原,说了一句:“我们这是为什么呢?”
姐妹们相互看着。
移光摇摇头,喃喃自语:“总之不是为了自己呀!”
西施感激得点点头:“这就是命啊!”话刚说完,西施心中闪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拉着移光来到城头,透过城堞,看到了阵前那辆战车,看到了车上立着的熟识的身影,身子依然挺拔,那件绛紫色的罩衣,依然披在他的身上,看到他有些斑白的两鬓,还看到了他那一双忧郁困惑的眼睛正在搜寻。西施的身子向外探去,她想大声呼唤,呼唤他的名字,她想化作一只蝴蝶,飘下去,向他飘去。不知不觉中西施已经变成了一个泪人,她忍着不能发出声的哭泣,却控制不住双肩的抖动,她开始后悔写那样的书简了,薄情冷酷的心跃然纸上却不是真实的。
看到了!范蠡双目放亮,多少年没有过的光亮,与西施河边第一次邂逅时的光亮。他看到城头上那件他熟悉的白色风披,依然在她的身上飘动,看到了银色头盔上长长的红缨子,看到了那双独有的美丽的眸子依旧荡着,只有对自己才能生出的浓浓的情,看到了她泪水涟涟沾湿了衣襟,范蠡的眼前,战火硝烟却似盛开的墨花喷射出的浓重的香雾,绿水悠闲环绕着青山,山上有位招手的仙女。他下了车,举着凝视的眼神一步步向前走,他想化作一只苍鹰,立刻振翅飞上山头。
移光看到哥哥,看到了熟悉的要义,追月、踏宫、驾风、驰原都看到了,女人们的心在此刻失去了坚强,心在颤抖,泪在旋转。移光暗暗流泪,心里一遍遍呼唤着“哥哥,哥哥”,双手死死地抓住西施的衣角,她担心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一只蝴蝶,迷糊中飞下去了。追月摘下移光的身上红雕弓,一箭射向范蠡。箭落在了范蠡前方不远处,范蠡没有察觉,茫然地继续向前走,因为他要飞。要义跳下车,快步上前,拦在范蠡身前,拾回地上的箭,交给范蠡:这不是妹妹的金杆箭吗!“妹妹”。再望城头,已经没了姐妹们的身影,他依然不听要义的劝阻,固执地呆在原地,渴望的眼神在城头上打转。
军营内,庸民见范蠡乘车而去,再看手中的书简,他认出来是西施所写,走到营帐门口,向远处张望,模糊地看到城头上飘动的红缨子,他双手攥着绅带,“多少年了!”心中别有一番滋味。当他看到,范蠡不听要义劝阻时,正要赶往阵前,却见计然已经驾车疾驰而去。计然到了范蠡身边,双手抱住他的腰,单薄的身体,硬是把范蠡一步步往回拉。
回到营帐中,计然责怪范蠡,“范相国,观敌瞭阵,何苦你亲往。”正说着,诸暨郢策马而来,进入大帐,急匆匆地说:“相国,大王在城北急欲发动进攻,因没有接到相国的指令,大王特遣属下前来讨令。”
范蠡抬头凝视一会,他自己也不知道看的什么,眼前一直晃动着泪水涟涟的婉玉,和她那颤抖的身影。他隐约听到了司马诸暨郢的话音,但是他没有回应,大帐内一片寂静。
“相国,大王在等令呢。”计然有些着急地说。
“噢,司马请回禀大王,时机尚未成熟,到时,南北一齐发动攻击。”范蠡有点木然地说。
诸暨郢看了计然一眼,计然点点头,诸暨郢出帐回去了。
此时,范蠡心依然是清醒的,他是在想:西施既写信又登城是什么原因?怎么会出现在种情况?这里面存在什么玄机?继续攻城是否有利?他极度苦闷。想来想去,最后,他写了一份书简,传令兵送进城里,约对方主帅阵前答话。
十一
城头上,看到西施失态的样子,追月强拉着她回到屋里,让她回到现实中。西施坐着,看着妹妹们,发出一声声叹息,方才自己在城头上真得意乱情迷了,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蝴蝶,不是移光拉着,真有可能跳下去,她这时才真正体会到,茫茫人海中,还是范蠡,才使自己能如此的忘情。
王子地急火火地进来,递上范蠡的书简,咬牙切齿就要出城。西施看着鲁莽的王子,揣度着范蠡的用意,觉察到了范蠡的困惑,她毅然决定出城。
下到城门,旋波策马赶来,还没等西施开口,就说:“王后叫我来的。”说完就跟着一起出城了。
城门外开阔的原野上,呼呼作响的秋风,吹动两国战旗,“啪啪”地响个不断,黑烟卷卷,弥漫在上空。一边是高大的灰色城墙,一边是布防严密的黑色军阵。城墙与军阵之间,有两排人,鲜亮的对面站立,相距只有几丈远。
一方,五十名金甲武士,一字排开,前面停着一乘驷马战车,车上站着的人是潇洒飘逸的越军主帅范蠡,身上依然披着绛紫色的罩衣,头顶上飘动着绛紫色的缨穗。驾车的是一身黑衣、面色冷峻的玄帮大佬要义。
一方,五匹白色披甲战马一字排开,马上端坐着五位身带兵刃、后背秀弓、面色俊美、目光镇定、英姿飒爽的女侠。她们依然是身披红边黑底的战袍,依次是男爵将军、卫戍副长旋波,男爵偏将军、一等配剑侍卫追月、踏宫、驾风、驰原。五个人的前面,战车上站立着子爵、享六卿之誉的西施娘娘,见她身披银甲,腰悬莫邪宝剑,头顶银盔,背后飘动着白色的风披。驾车的是男爵将军、卫戍长移光。
多年期盼团聚的兄妹站在了两边,天作之合的恋人站在了两边,相视无语,泪流在心。
沉默。只有清风吹动着地面上枯黄的小草,吹动着他和她身上,象征着眷恋的外衣,似乎在告诉对方,相思依旧。没有垂下头,因为身上凝结着成熟的理性,绰约的身姿,羞赧的面容,闪烁在一瞬间,那些都是画,美丽的双人画。还是不说话的好,画是无言的,画不是现实,面对现实,却没了构思,只有沉默。
凝视。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期待与救赎;一双俊美的眸子里,写着缕缕哀怨,哀怨与无奈。爱,进化到了怨,已经高尚的,连嫉妒都羞愧了。爱,无须讲,怨,看得出来。不要看了,里面包藏着不言的秘密,秘密的谁都不晓。尽情地看,只有看得对面发抖,看得风儿停了又起,却看不到起落的变迁,若有若无。
回忆。苎萝山下,苎萝溪边的初遇,土城里欢乐时光,刻骨铭心的分别之夜,孤单时的每一份牵挂,相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