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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泣惨呼之声,透过屏风传来,一声声清晰入耳,如尖针直刺人心。
但凡宫中之人,无不清楚训诫司的手段,落在那些老嬷嬷手里,比死亡更加可怖。
依法为进,以术为用。术,可用不可道。
人事龌龊的大抵如此。她早该将这里拔了干净,让人辄怀畏惧之心,至少不能留下敢正面与之抗衡之人。
第一百八十六话心伤
那夜,轩辕王府彻夜灯火通明,寂静的王府内,满室的侍婢们进进出出,个个神色凝重,但依旧寂静得几乎连呼吸都不闻。
一番诊治后,就连段宇也摇头。
锦瑟这才知道,轩辕恪的眼睛不仅被白垩粉灼烧,那里面还掺杂了一种毒草的汁液。想恢复视力,几不可能。
段宇略一沉吟,才告诉她,若想恢复视力,也不是不可能,用别人的眼膜换下轩辕恪已经被毁坏的。不过一旦失败,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
“残留的毒性还会发作,他还有可能要高烧不退,到时,你把这个给他服下。”段宇吩咐完,无奈的走了出去。
当锦瑟再次走进房间时,轩辕恪已经令所有的侍女都退下了。
锦瑟面色沉寂穿过重重纱幔,望着静坐在榻边的轩辕恪,紧紧咬唇。
“回来了?”轩辕恪出声问道。
锦瑟别过头,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这才急步走到轩辕恪的身边,“恪,你累不累?我服侍你睡下好不好?”她昂着脸,轻声的问,脸色象雪一样透明而苍白。
“好。”他摸索中,温软的手指顺着锦瑟的手臂,直到锦瑟的脸庞上,指尖上微微的湿润,让他一愣。“瑟儿,我看不到你,你哭了……”他蹙眉叹息,满是深深无奈与沉重。
“不,你能看见的,很快就好了。”锦瑟顺势握住他的手,坚决的说。
“我都知道了。”
锦瑟没有再说话,抖索的手指,慢慢的解开他的外衣。
扶着他躺下,锦瑟顺势躺在了他的身边,一双纤臂牢牢的搂住他。
“恪,你真的很怕。”她埋在他的怀里呓语。
“怕什么?”他身子一僵,眼睛抽痛着,他几乎艰难的呼吸着,破碎着开口问。
锦瑟怔怔看他良久,才用那冰冷的修长手指,拂过了他耳鬓的乱发,抚摸上灼热的额头,抚平他紧蹙的眉,细声问:“很疼吗?”
锦瑟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一声无奈悠长叹息,暖暖拂在他的耳边。
在轩辕恪的眼里,夜色已经很深很深,屋外的狂风吹打着窗。
锦瑟的叹息,让轩辕恪身体内部的某个深处在微微地发痛着。
他还能像以前一样护着她吗?
眼睛看不见了,他还能做什么,难道真的像一个废人一样。
他想发泄心中的怒气,却怕惊了怀中的女子——
心里火烧火燎的烦闷。
“还疼吗?”
她固执的问,哄着小孩似的语气有一种软溶溶,暖融融的感觉,然后她温软的唇不停的落在他的唇角。
心里一处软软的平和下来,仿佛那些吻已经消除了他心里所有的烦躁,就连眼睛里火辣辣的疼也减轻了很多。
锦瑟眼里的轩辕恪除了在闺房中,会温柔的亲吻她,会温柔的怜惜她外,很多时候都是优雅中带着高傲,冷冷地微笑着……
而现在的他却如孩子般的脆弱,却掩盖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这一刻,锦瑟惊慌的长睫微微颤抖,他对她依然温柔,可锦瑟还是觉得,他离她越来越远,他紧紧的包裹了自己,就连她,他也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无助。
她该怎么做,才能帮他?
如果可以,她愿意瞎掉眼睛的是她自己!
轩辕恪久久没有动静,锦瑟缓缓的挪动了身子,窗子里反映进来的光线,给他浅青的胡茬上加了一匝青光,显得面色更加的苍白憔悴。那双神情的眼睛,她再也看不到了,现在蒙上了一层白色的纱布。
锦瑟咬着下唇,有些忐忑不安伸过手去,微微偏着头抚摩上他的额头。手掌在刚覆上他的额头,便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爬上自己微冷的肌肤。
锦瑟慌忙拿开他环着自己的手,几乎是仓惶的爬下了床。
拿起段宇留下的药,喂到他的口中,看到他无吞咽的动作,她低头,覆上他的唇,用自己的舌尖撬开他的牙齿,将那药送到他喉中,吞下一口水,缓缓的注入他的口中。
看到他喉结微动,她才缓下了一口气。
手中的杯子差点滑落子在地,她回身,小心的放下杯子,才再次回来躺下。
一日未进食,她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饿,只是贪婪的注视着轩辕恪苍白的容颜。
吻上他苍白的唇,她的落又慢慢滑落。
“你总是不让我哭的,还好,现在你看不见了。我真的很怕,怕你看不到我。更怕我再也看不到你。我怕在你面前忍不住流泪,我是不是很没用。恪,没关系,我把我的眼睛给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沉沦在黑暗中……”明知道,轩辕恪已经陷入了昏迷,听不到她的话,她才敢在他的唇边喃喃,“我相信,我们的娘亲,父王,母妃,会在天上保佑我们……”
她像个贪婪的孩子,不断的品尝着他的唇。
好像亲密的接触,才能让她感觉到,他还在她身边,他没有离开她。
手臂抱紧紧缠绕着那早已熟悉的身体,她像是饥渴了几百年般的野兽,唇贴住她的耳畔,眉宇间依是孤傲飞扬的戾气,很轻的声音,带着快要燃烧起来的炙热:“没关系,纵是他们不佑你,我也会护着你的。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恪,我都要你,我都要你……”
轩辕恪的耳边一直回响着锦瑟的呓语,他想告诉她,没有了亲人,他还有她。可嗓子里发不出声音来。
她说什么,他也听不分明。昏迷中,梦里停留了那一如火的眼睛。
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弯出了一抹最苍白的笑容,似乎在回答她的执念。
第一百八十七话如常否
茜纱透影儿,烛光摇曳。
轩辕恪的身影依旧淡淡的印在其上,竟如一尊搁置的雕像,孤峭身影说不出的落寞清冷。
锦瑟幽迷的身影依旧掩映在夜色的浓影儿里,静静遥望着他。
月余以来,她时常这样站在窗下看着他,直到夜深人静,才进来,和他一起回房。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看着他,就像她不明白轩辕恪为什么总喜欢来书房静坐一般。
轩辕恪的母亲生前吃斋念佛,按佛门丧制火化,享供奉于灵塔。一应丧仪,他都一步不拉。每每看到他吃力应付着每一件事时,锦瑟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里。
那日中午,她来到书房,本想带他出去走走。正看到一旁的小丫鬟侍儿正不断的热心的叮咛,“王爷,这是桌子,小心碰到,这是座椅,那是书架……”
他只是站立一边,并不动弹。
在侍儿的絮絮叨叨中,他终于怒了。
狠狠将身边的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拂到地上,巨大的声响不仅让侍儿惊立于一边,就连锦瑟也呆住了。
她从没有见过轩辕恪发这么大的火。
“滚出去,我是废人吗?要你这般吵闹,滚——”他一手撑在书桌上,一手指着门外。
侍儿终于掩面而泣,夺门而去。
刚奔出来,就抬头看到了锦瑟。
锦瑟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带着她走到远处的荷塘边,才停了下来。
强忍住怒火,面上仍旧勉力维持着波澜不惊,才缓缓开口,“侍儿,老夫人去时,把你托付于我和王爷。你放心,我们会把你当做亲妹妹一般。”
“谢王妃。”她擦拭着泪水,轻声的答。
锦瑟一点头,才端正了口气,语气有着些许忍耐的迟疑:“侍儿,你去照顾王爷,我没意见。可是,侍儿,你刚才这样跑出来,屋子里乱糟糟的,王爷怎么办?而且,你就这样的离开,王爷心里会怎么想?”
“侍儿知错了,可我没有恶意。”她陡然抬头,遽然转身,“我这就回去收拾。”
“慢着。”锦瑟喝住了她的脚步,美似明花的眸子中闪烁的是没有丝毫怜悯的残忍。“侍儿,王爷身边缺的是侍婢,而不是你这个妹妹般的人,若是侍婢忍不住王爷的脾气,我会赶她出门,可侍儿,你就不一样。这些下人做的事也用不着你了,你先去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再说。”
“王妃,你别赶我走。”侍儿一惊,跪倒在地。
锦瑟无奈的拉起她,轻柔的拍着她的手,“你放心,在你嫁人前,没人敢赶你走。”
锦瑟唇际却浮上一抹好心情的笑,静静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疑惑的神情,示意紫春先带她下去。
直到她走远了,锦瑟才回到书房对面的长廊上,遥遥的看着那里一片的狼藉。
“可儿,没人了,只能你去安排人帮王爷打扫了。”她低低地呢喃着,眼睛里却有好似随时会断裂的柔情。
“是。”可儿忧心的问:“郡主,你不过去看王爷吗?”
锦瑟缓缓的摇头。
可儿无声的走了。
她仍然看着轩辕恪的身影,他那英挺刚毅的轮廓溶入她模糊的视线中,显得有些朦胧了。她很想飞到他的身边,可她不能。
她想,轩辕恪一定不想她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她宁愿轩辕恪在她的面前发怒,甚至是斥责她,至少让她知道,他的感受,她能替他承担一些,就算是他的怒气也好。
昔日,她虽然监管后宫,可她能呼风唤雨,不可否认,轩辕恪手中的兵权是她最有力的保障。现在,轩辕恪此种情况,皇上一定会趁此机会大肆打压。
虽然,燕如雪已经被关押了起来。但是,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下一步,皇上一定会借轩辕恪眼睛不便,收回兵权。
到时候,轩辕王府将何以立足?
此时,她不能软弱,不能倒下。
当日太后对锦瑟下手,轩辕恪曾借此之机,清洗宫禁,将效忠先皇的势力尽数拔除。
然而宫中盘根错节的势力错综复杂,为免牵连太众,引得人心浮动,那一次的清洗仅仅点到为止。
随后皇后遭害,宫中涉案者诛连甚广,杀戮之重,使得宫中旧人胆寒心惊,整个宫闱都陷入恐慌之中。
自锦瑟接掌后宫,着力安抚人心,平息动荡,虽然止了杀戮,但宫中的少数残余,必定没动手。
这次,锦瑟手持凤玺责令宫中掌事,宫中凡有过私下非议朝政、言行不检、与贵妃过从甚密者,每供出一人,减罪一分;知情不报,祸连九族。
在轩辕恪没有恢复,无力主持朝政时,锦瑟要宫中人人自危,牵涉越广越好。
短短时日内,宫中女侍,以及牵涉到的各个官员,为了自保,争先恐后攀咬他人。如此这般,人心可恶,人心恶毒成了最有力的武器。
一时间,牵涉入案之人不断增加,共犯名录一叠叠送往她的眼前,整个宫闱都笼罩在一片恐惧惶惑之中。
朝廷中,趁着兵权在手,她命人上书皇上,连连提拔数人,作为心腹。
祭天回返后,皇上本已心灰意冷,当晚借酒消愁,醉倒在金殿上。没想到燕如雪会为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