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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恪突然笑出声,紧紧握住锦瑟的手,“是,我们回来了,是回武王府邸。”
锦瑟一怔,没有想到轩辕恪一回来就将自己和王府的关系撇了开来。
“父王病重了,他一直在等你回来。”段宇浅言。
锦瑟心里不禁一紧,如同有一滴热水烫在心头,猛地一阵抽缩,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轩辕恪浓眉紧锁,“我们这就回府。”
锦瑟当即便吩咐预备车驾,顾不得回自己的府邸梳妆,即直奔而去。车驾在王府门前停了下来,王府似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早已悬灯结彩。
锦瑟的母妃带着侍女,青衣素髻,仪态娴雅,含笑立在堂前,老远见锦瑟于轩辕恪下车就急急的迎了过来。
锦瑟盈盈跪倒,她忙伸手扶住。未语先含笑,锦瑟细细看去,见她鬓发微霜,竟也老了许多。
“母妃。”锦瑟泪眼朦胧中,嘤嘤而语。
“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你们平安回来了就好,母妃的心总算了放了下来。”
她浅浅的笑了,“恪儿,来。”执手,她深深的看着他,“你们都长大了,如今往后,我就将自己的女儿交付给你了。”
“母妃。”锦瑟的唇角微微的颤抖。
她垂下眸子,凄然而笑,“好了,快去看看你父王,我还有些话对恪儿说。”
侍女上前,“郡主,王爷一直等着你。”
锦瑟略一点头,看了一眼轩辕恪,随着侍女向后院走去。
金色的琉璃瓦在烈日下熠熠生辉,飞檐几入天际。
随着的侍女薄丝的绣鞋步态严谨,连裙裾浮动都是无声的,丈余宽的青砖就走了十数步,日头直射下来,明明不太热,可锦瑟软薄的单丝罗衣已被汗微湿。
转了长廊,石桥那头,白发萧萧,纤瘦如削的青衣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父王。”锦瑟有些恍惚,竟不敢上前。
一旁的侍女推着他转身,他柔和的笑了,神色淡定宁静,“烟儿啊,父王等了很久了。过来吧。”
锦瑟怔怔的看这他,依然是往日的慈爱的人。可依昔又觉得哪有些不同了。一时懵懂,半晌抬脚。过了石桥,跪倒在石阶上。
“好了,起来吧,父王腿脚不便,你快起来吧。”他温柔的笑着。
锦瑟一阵心酸,往日驰骋疆场的将军,今日……
他拍拍身边的石椅,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挥手命侍女先行退下。
“你和恪儿都平安回来了,这很好。”他怅然一笑,神色欣慰又带了些落寞。“你中蛊毒的事,我都知道了,对于父王交予你的权利,你处理的很好。”
锦瑟惊诧的抬头,迎上的是他深沉复杂的目光。
“父王是恪儿的杀父仇人。”他长叹一声,将心里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吐了出来。
锦瑟自从走进王府就变得迷蒙的眼第一次有了慑魂的光,仰头几乎是焦虑的唤道:“父王……”
他微微一笑,阻止了锦瑟接下去的话。
“烟儿,你听我说,父王时间不多了,连日来,就是等着你们回来。恪儿经过这番磨砺,将来定会大有作为,而我的烟儿,也没让我失望。父王本来就放不去的,可儿孙自有儿孙福。父王也看开了,可恪儿亲生父亲的死压了父王一辈子,今天就让我说出来吧。”他垂下眼帘,落了回忆中。
庆康三十八年,先皇被立为太子。乾王勾结外朝,意欲夺权。而边陲小国多蠢蠢欲动,在这危难时刻,元帅前往征讨。当时军中有三员大奖,乔梭,周青,另一人就是现在的轩辕王——轩辕琪。
在一次意外中,元帅受了重伤而亡,此刻,能授命之人仅此三人。而平日里,战功赫赫之人,其一乃周青,其二才是他轩辕琪,为了夺得兵权,拿下三军统帅之位,他不惜陷害自己的兄弟,捏造出了周青通敌卖国的书信……
这些话讲锦瑟的神智整个撕裂,骤然失去了身上的温暖,眼底浮起了深深的悲哀,“父王,周青是轩辕恪之父?”
他幽幽抬眸望向远处,眼底浮起深深悲凉,“是。现在父王将三军交予恪儿,也算因果报应,还了他们周家了。”
她早已猜到了一些,可事实呈现,还是让她一阵恍惚,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
她终于明白为何父王为她留下了王府中最精锐的卫队,为何明知那人向她投毒,却一再纵容。
是愧疚!是自责!
立于西廊转角的人,长眉紧蹙,双手在身侧紧握成圈,指节已泛出轻微的折响声。
第一百三十一话逼誓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一直以来,只要在轩辕恪的身边,锦瑟总能安然入睡,唯独今日,只觉锦被清寒,丝丝的冷透进了心底。
今夜他回来很晚,显然是踏了风露而归,她只睨了他一眼,就侧身向内。
他却吟出了这词调侃而她。
若平日里,只怕锦瑟早要和他嬉闹一番,唯独今日,四肢冰寒,提不出一点的精神。父王的话落不久,他即踏步而来。
许是做贼心虚,她总觉得他的脸色有些僵然。
晚宴时,他总是将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到她的身上。心神不宁中,白色的象牙筷子落地,那时,在座的每个人都惊诧的看着她。
讪笑中,母妃只当她是当心自己父王的身体。
谁知道她的心中早乱如麻。
“如果你再翻来覆去的,床都被你睡塌下了。”耳边传来恶狠狠的低声警告。
锦瑟一怔,早闻见他均匀的呼吸声,没有想到,他竟然和她一样不能入眠。身子一僵,她呆呆的看住不远去的窗中透出的微弱光线,没有动弹。
身后传来一声低叹,“娘子,难道不知道不为背对为夫吗?这可是大不敬。”
这样还不能让她出声,他终于不耐了,一把将她捞进怀里,转过身来。
锦瑟一抬眸,就撞进了他含笑的眼里。
“你在想什么?”他好笑的问,“是什么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一回来就把我抛到了脑后。是有了另外两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就忘了为夫了?”
她静静的他,一缕月光浮动在他的面容上,更显俊朗。在那,她看到一种极为微妙和奇妙的僵硬表情。
原来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的。
是啊,怎么能?
屋内淡淡檀香的味道飘进了她的鼻子,而这仿佛可以安定神经一般的味道让她渐渐的回过神来。
“恪,你都知道的。”不得不解释,现在,轩辕恪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是,我都知道,所以,你也要记住,什么王府你都不要管了,这的人也一样。我只把你当我的妻子,也只能是我妻子。任何人,都休想再碰你。”
她轻轻一笑,那妩媚而柔软的笑意,似是春日天空下初绽的鲜花般明媚温柔。
“我都知道。”
看到她的笑容,轩辕恪刚才还如同的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睛,不知不觉的已然带了水一样的温柔。
一翻身,修长的身躯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温柔的唇齿交缠间,火热正在不断的上升。
最后的神智中,她缓缓的阖上双目,遮盖了自己所有的哀愁。
如果,有一日,她竟然要讨好自己的夫君,会是怎样的难堪和凄凉?!
像是为了惩罚她的不专心,浅浅的痛从胸口传来。
他一狠心,噬咬她柔软的蓓蕾,满意的看到她娇媚中带着媚儿的眸子,他一翻身,将她送到了自己的身上。
浅浅的惊呼后,传来了细细的吟唱……
偷窥的月儿一伸脸,又将自己隐藏在了云幔后,将春色的旖旎留在了人间。
累极,她靠着他的胸膛,缓缓入睡。
即使在睡梦中,他仍然紧紧的将她锁在怀里。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午夜,她蓦然惊醒,耳边清晰的传来父王叫自己的声音。挣扎起身,她抓起锦袍披在身上,就要起身。
“烟儿,你干什么去?”轩辕恪起身,不解的看着她。
“父王,我听到父王在叫我。”掀开纱幔,她下床就往外跑去。长长的锦袍蜿蜒了流淌了一地。
“回来。”轩辕恪大声喝住了她,淡定里一抹坚持的温和。
看着她突然转身,乌发散乱,愣愣的站在屋中,委屈的像个孩子,他无奈的轻叹。赤脚走了过去,他俯身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坐下,这才躬身为了着上绣屐。
他赤足踩在乌砖上,脚趾冻得微微蜷起。
终于,她撇过脸去,嘴角浮现了奇异的弯度。
“郡主,后院来报,老王爷要见你。”
两人俱是一惊,匆匆起身着衣。
后院中,密密的站着家奴,月华中,点点黑暗的身影,静谧得几乎让人窒息。
厢房中,只有幽幽一盏灯烛,照着满室晦暗。
痛苦中的轩辕琪已接近晕迷,仿佛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他紧闭的眼缓缓睁开。
“秀灵,你先先出去吧。”
锦瑟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只是第一次,轩辕琪当着外人的面称呼她的闺名。
她温柔的笑着点头,面色没有一丝的悲伤。
榻上的轩辕琪又不住的咳着,终于大口的鲜血染到了他捂着嘴唇的修长手指上。
“父王。”锦瑟几步走近塌边,这才见黄梨木的塌上,深深浅浅的全是十指的抓痕。目光移动轩辕琪苍白的手上,那虽修整得整齐的手指中,然后满满的灌着木屑。
“恪儿。”他似乎已经预知了自己死亡,坦然微笑的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教导的义子。
“父王,儿子在你身边。”轩辕恪跪倒在床前,优雅的低声中,带着几分暗哑。
轩辕琪染血的手指向他伸去,“父王对不起你,不过,父王死前还是要求你发誓……”
轩辕恪静静的跪在地上,仿若世间一切都如他无关的木然。
“恪儿……父王要你……永远不能反朝,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父王。”锦瑟惊呼。
第一百三十二话勿伤
轩辕恪眉端抖动了一下,略一迟疑才缓缓的回答,“儿知道了。*”
“好……很好,你起来吧,烟儿,你过来,父王……有话对你说。”他的声音渐渐微弱。那双无神的眸子中却有着浅浅的诡异。
锦瑟静静俯身过去,他带了血迹的唇轻轻的一张一合。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锦瑟的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继而平静的垂眸,一颗泪珠滑落下面颊——
“我可以……安心的……去了……”他缓缓的转头,十指再次深深的陷进梨木中,“秀灵……秀灵……”
灿烂花海中,婀娜柳枝下,他看到了他的王妃满手的兰花,笑德温柔恬美,他,周青,乔梭骑马而过……
风吹得温柔,他人慢慢的飘起,很轻很轻……
“恪儿。”凭着最后一丝的气力握住了这个义子的手,周青,他应该看到了,他的儿子很好,“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