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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光,我看你是累了,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祝则尧扬高两道轩眉,一脸不解,笑笑的很可亲可近的模样。
“哎!你别跟我打哈哈,你明知道我招架不住你这一面的。”祝大光拍拍额头,知道这小子是打定主意不谈这件事了。
“哪一面?”祝则尧很有求教精神地问。“说出来参详参详,也好让我有机会改进。
你就说吧!小的正垂手恭听着呢。”说罢还向他走近,证明他的情真意切,绝对不是漂亮的口头话随便说说而已。
祝大光摇头,起身往外走去,摆摆手道:“我不跟你斗嘴,你知道我没本事斗赢你,还不如把时间花在睡觉上实在些。你也去睡吧,那事咱就别谈了,不过你心里最好有些计量,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祝则尧没留他,站在门口看他走远的壮硕身形没入夜色里,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卸下脸上那殷勤热烈的笑意,回复成他独处时向来的模样——平淡而显得有些抑郁。
他从不让人看到他这一面的。正好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把油灯上的火舌都给吹熄了,黑暗渡去了他的表情,完全的伸手不见五指。
夜已太深,深得像他心中暗藏着的那份心事,相同将他吞噬。
太深了。就算想说,也无从说起;就算想瞧,也瞧不清究竟。
他只能执着下去,无论别人怎么反对。
※※※
他没想到会在一大清早遇见她!
当那辆再眼熟不过的马车停在离恬静后不远处的地方时,他讶异着。忍不住尾随了过去,想知道她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她理当没听错才是。
隔着十来尺的距离,他看过去,发现她们的目的地确实不是恬静居,而是恬静后附近一间远近知名的食店,叫“长香老铺”,是间卖石髓羹的百年老店。
原来是专程来吃石髓羹哪……
没他的事,该走了吧。
心里有个声音在这么催促着自己,但双脚就是舍不得动。尽管隔着一段距离,而且她绝俗的美丽也被那白纱牢实遮住,什么也瞧不见,可他光看她纤柔的身形,就觉得她真是好看得教人呼吸困难,他完全无法命令自己不去看她!
有些迷蒙……有些晕眩……直到——
“尧少,这么早?!”背后有个声音突兀地敲过他已然薄醺却不自知的神智中,让他猛地清醒!
祝则尧转目看将过去,只见得瘦小的阿丁一手牵着最小的妹妹,另一手揉着仍然渴睡的双眼,缓缓向他这边走来。除了手上牵住的四岁小妹之外,他身边还围着三个小男孩。
四个孩子一见到祝则尧便开心地冲过来,嘴里直嚷嚷着:
“尧哥哥!尧哥哥——”
祝则尧蹲下颐长身子,让这几个孩子在他身上又抱又爬的,也不在乎干净的白衫转眼间脏污不堪。
“小梅、狗子、大福、阿黑,怎么这么早出门呢?”
“大哥说‘大安寺’今天一早要放善斋,说是建寺三十年,要连放三天斋饭哦!我们要早点去排队,吃完后一齐去打扫恬静居。”十二岁的阿黑抢着说话。
“对、对,要去吃饭!吃饱饱!”四岁的小梅口齿不清地嚷着。
祝则尧抬头看向慢吞吞走过来的阿丁,看那小子一副不太好意思的表情,大抵也猜得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阿丁确实很不好意思,他觉得尧少不需要知道这种事的……
“哎!既然遇到了尧哥哥我,今天就别去‘大安寺’吃早斋了,明天再去吧。走!
尧哥哥请你们吃‘长香老铺’的石髓羹。”说完,他一把抱起年纪最幼小的女娃儿,在其它小孩子的欢呼声中,往长香老铺大步走去。
“尧少!尧少!不必这样啦!我们不必吃那么好啦!那很贵耶,尧少——”阿丁急叫道。他是最明白尧少的,尧少存钱存得非常辛苦,工资又少……
祝则尧实在被他一路吵烦了,在跨进长香老铺前,他转身斜睨阿丁,道:
“你可以选择跟着进去,也可以坐在外面等我们吃饱。你想怎样都成,我只有一个非常微小的要求,就是——请闭嘴。”
“怎么这样啦!我这也是替你着想耶。”阿丁咕咕哝哝,不敢再大声呼喊了。既然尧少坚持要破费,那多他一个人来吃,想来也是吃不垮他的……苏!口水擦一擦,闭嘴,吃好料去!
这远近驰名的石髓羹,虽不是很贵,但对一般下阶层的人来说,这种奢侈的享受,只有大过年才被允许的呢!
“伙计,来六碗石髓羹!”祝则尧叫着。在挤满人的铺子里觑着了一处空,便往那不显眼的角落挤了过去。
他一进店里来,宝心就注意到了,对着背向门口的小姐报告道:
“小姐,是那位祝公子呢。”
“是吗?”娄恬抬头看了下,没见到人。
她们主仆俩坐的是二楼的独立单厢,所以纵使店里人山人海、臃塞不堪的,她们还是能享有舒适的用餐环境。
“在下头呢!他带了几个小孩儿进来用餐,只找到角落一张小桌子,两人坐了都嫌太挤,他们竟一口气给挤六个,真是了得。”
顺着宝心指的方向看下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他。
“那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不就是负责打扫恬静居的僮仆吗?从衣着上来看,这几个娃儿像是男孩的弟妹,与祝公子没什么相关的。”宝心又道。
娄恬心里同意宝心的观察所得。
休说衣着上的不同,神态上的呈现也是截然两样。祝则尧自在从容,而其它孩子则局促不安,手足都没个放处似的。
这时伙计正好上来添茶,手里还有两包捆得扎实的油纸包,正是她们吩咐要外带回去给丽人吃的热食,宝心掏出几个散钱打赏。
“这是客倌点的甜粥与石髓羹。若还有什么其它需要,随时往外头叫一声就成了。”伙计眉开眼笑地收下打赏的钱,更加殷勤地说着。
“嗯,你下去吧。”宝心打发他。
不过伙计显然还舍不得走,多嘴地说着:
“听说两位姑娘昨儿个到恬静居去看宅子是吧?”
娄恬与宝心同时看向伙计。这事……有这么受瞩目吗?竟然已经传开了!
“是你的消息特别灵通呢,还是你们永昌城对所有外来的人都这么注目?”宝心问着。
伙计得意地挺起胸膛,很权威地道:
“当然是小的消息特灵通了。这永昌城里发生的大事,没有人比我赵生还清楚的了。
特别是那恬静居,我知道的可比别人多呢!”
宝心见小姐没有阻止之意,于是抬头看着伙计,故意露出一脸的轻视——
“呔!你这个‘知道’,八成就跟外头那些个说书的一般样,加油添醋是有,却是没一条可信的。”
“什么不可信!我句句实言,才不会胡乱杜撰。”伙计大受冒犯地低叫。“我所知道的事,都是有根据的!才不像外头那些人,除了只会瞎说更多的鬼故事,什么也不知道。”
“那是说,你对恬静居的了解是关于鬼屋之说以外的了?”
“这这这……”伙计结舌了下,这恬静居,除了闹鬼事件,哪还有别的稀奇事可说?
“去去,不知道就别逞能了——”
“这位姑奶奶,你别急!关于恬静居,那闹鬼是真,可我是真知道二十几年前那位死去的小姐是怎么成为厉鬼的!”
宝心耸耸肩。
“我们落脚的那个客,里头的掌柜也说了一个版本,并指天咒地发誓他说的那个才是真的。”
伙计大受侮辱,猛拍胸脯道:
“他们知道个屁!当年所有在田家当差的人全跟着一道搬走了,谁也打听不到真正的内幕消息。而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我家表姨母曾经被偷偷带进里头,当过半个月的奶娘。这还是她老人家有天不小心喝醉了说溜嘴的,往后再问,她是死也不肯说了,还反过来骂我胡诌呢!我那表姨母,一生安分少言,不生是非,她说溜嘴的事儿,肯定是真的。”怕被反驳,店伙计立刻说着他知道的种种:“那位小姐生了一个孩子呢!真是骇人听闻不是?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总之,听说那个小姐生下孩子之后就半疯掉了,最后在某个风雨交加的黑夜,跑到恬静居中庭那棵相思树上吊自缢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以加强气氛。“后来恬静居换过五任屋主,都不太平安呢!田家那些事才—一被挖出来,当然杜撰的也少不了,愈传愈可怕,以致于这五年来,恬静居再也没人敢说要买了。”
生了个孩子?
娄恬有些讶异,这一点倒是未曾听闻过。
“那么,那孩子呢?”宝心问道。
“当然是一同搬走了呀!”伙计理所当然地说着。
“那他这些年都没回来看看吗?毕竟那位小姐……据说葬在恬静居里头不是?当人子女的,总该回来祭拜一番不是?”
“是那样没错,但也得有人跟那孩子说,他才会知道呀!我猜这样悲惨的往事,田家人是不会再提起的,何况又父不详的。对了,别人传说那个小姐被草葬在恬静居里头是错的。田家人将她火化后,骨灰送到‘静修庵’安葬,想说成日有尼师念经超渡,可以化去她的怨气,但却一点用也没有,才会演变成如今这般。我是劝你们啦,要买之前哦,三思一下比较好。”
“知道了,多谢你。你下去吧。”宝心见小姐不再进食,知道该走了。又给了几文钱打赏,让伙计退下了。
“小姐……”
“别说了。”娄恬摇摇头。她晓得宝心的忧虑,其实自己心里也不无压力的,几乎要兴起放弃恬静居的念头了。随着这些过往事件逐一呈现,已然不再是无聊的传言而己,是真正发生过一些悲伤的往事。
不是怕鬼,而是,感觉上若真买下来居住,属于恬静居的故事,将会就这么湮灭掉了。这样,好吗?
低头垂眸看向下方偏僻一角的那个正与小朋友们玩得很开心的人,不知怎地,就是不肯轻易对恬静居放手。
为什么呢?她很喜欢恬静居,可有喜欢到非买不可吗?
她问自己,答案却是不甚肯定的。
关于那位自杀的田家小姐,真正的的事,究竟是怎样呢?
第四章
恬静居的结构大体说来属三进式建法。
大门进去后,与第一进之间,是视野清爽的大片草皮;然后一进与二进间相距不远盖成了回字型,向上仰望是一口天,采光上的设计做得非常好。四周以回廊相通,中庭没有多做其它造景,只种了棵百年相思树。相思树长得花盛健壮,都快往天井外探出头了。有了相思树遮荫,便不怕夏日天光太盛。
二进之后,往三进定去,又是一番风景了——
假山、流水、香花、绿丛、垂柳……妆点出好一幅江南景致。
昨日祝则尧带她们来看宅子时,由于他忙,没花时间细细介绍恬静居的主景,便直接带她们走回廊通向后头,在后园的凉亭谈话。
今天他把所有的事都排开,才能这样慢慢领着娇客体会恬静居之美。
“接下来,我们往二楼走。这二楼呢,可是美得紧咧!包准小姐见了会喜爱极了,小姐请先走”祝则尧说着。
“好的”娄恬点头,在他侧目让步时,微笑地先行上去。
花了一个时辰逛遍了一楼的所有地方。原本她是想在相思树那儿稍事休息的,但发现祝则尧浑身不自在的模样,猜测他或许是多少忌惮着传闻,不想在这敏感的地方多得吧,所以也就没提了。
今天的他,有些夸张的油嘴滑舌。她忍不住注意着他这奇特的转变。
二楼有四间房,两间是卧房,另外是使房与饮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