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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踩到了雷区,冷泉拓修长眼眸中第一次浮现箭矢一般锐利的光芒,“你最好收起你那句话,那孩子没有理由为了任何人去死,我不会允许的。”
几乎冻结成霜的低冷语气让露台的气温骤降,随即,重新恢复温和表情的青年优雅转身。
“还有,虽然很想就你刚才那句话回应一句‘那就请立刻给我去死吧’,但是鉴于你还有利用价值,暂时就……”他微笑道:“回见。”
双脚再也站立不住的少女瘫坐在地上,泪水不可抑制的滑落脸颊。
“哪有人、哪有人会在利用别人之前还特意告诉那个人会被利用,冷泉先生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说这么过分的话……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
丝毫不为所动,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泉拓的眸底溢满讽刺的笑意,不过那似乎是对他自己的嘲讽。
“你说这个啊,特意通知你是因为……嘛,虽然我已经不可避免地在成为变态和人渣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即便如此,我偶尔也会稍微担心一下东窗事发时会被那孩子讨厌。”
最近一直都是做着让她讨厌的事,而接下来要做的那件更是……
与心理活动相迥异的笑容浮现在嘴角,带着几分苦涩。扬手潇洒地朝身后示意了一下,仿若再也听不到少女的任何话语,银发青年的身影便消失在月影下。
***
翌日清早,云雀宅。
转过沉重得好像铅块一样的脑袋,用那双欲哭无泪的眼睛扫了一下床头的时钟,成田五月觉得,如果她还赖着不起床、不去和云雀先生主动打声招呼,任眼下这种躲在房间里、很明显是心里有鬼的情况发展下去,她恐怕就彻底失去机会了——
失去假装什么都不记得的有利机会。
之所以要“假装什么都不记得”的言外之意就是……昨晚喝醉酒之后她究竟做过哪些蠢事、说了哪些不该说的话,五月睁开眼后统统都记起来了,而且记得相当清楚。毫无疑问,这对一向烦恼自己的记忆力不够优秀的成田五月来讲,绝对是一个极其悲伤的故事。
纵使刻意想要回避脑海中关于昨晚种种的记忆,可少女越是抗拒着去想起,那些画面反而越发变得清晰鲜活起来,就连那些本该被忽略的细枝末节也宛如有生命般悉数在头脑中渐渐复苏,就像是提醒她千万不能忘记似的。
说来也是,正因为全部都是五月的心里话,所以较之于谎言,那些被她珍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本就是她思想的一部分。那些话本没有错,可是,一旦说给云雀先生听就……垂下眸光,凝视着一整晚代替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的黑色西装,感受到心脏跳动频率明显加快了的五月却露出了异常认真和肃穆的眼神。
她根本无法面对自己的心情,即便知道这是一种逃避,她也无计可施。
即便五月曾说她大部分时候都不愿意以面具般虚伪的演技来面对云雀先生,但这一次情况特殊。而想要骗过那么睿智的他,她必须拿出足够进军戛纳的演技才应对得来。
澄澈黑眸看向映照在镜中的那个脸颊不可抑制微微泛红的女孩,终于下定决心的五月走下床,面对着梳妆镜端端正正地坐好。
那么接下来,她,成田五月,将要挑战的角色是一名暂时性失忆的少女……哪怕观众只有一人。
酝酿一番,黑发少女露出颇为困惑的神情,镜中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亦然。收敛表情,五月的嘴唇微微开阖,然后以沉着的嗓音对自己低声道:
“ACTION。”
☆、第48章 Side。45
“恭先生,狱寺先生刚才打来电话说今天会登门拜访,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应该到了……”
简约清雅的和室内,穿着一身黑色和服的云雀恭弥正垂眸看着手里的文件。听到正襟危坐于自己对面的草壁哲矢所汇报的情况,青年头也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一贯清冷的声线里听不出喜怒。
恭敬地起身,草壁哲矢正准备打开门扉退下,木质走廊上就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只听那轻微的步调戛然而止于纸门之外,紧接着,三两声轻叩门扉的声响过后,成田五月澄澈而带着些许恭谨的嗓音传来——
“云雀先生,你在忙么?我可不可以进来?”
将注意力从手上的文件转移开来,沉静凤眸缓缓抬起。瞥了一眼少女映照在拉门上的纤细影子,云雀恭弥微微挑了下眉。
可不可以进来?这种恭顺询问的口气真不像她。记忆里的成田五月哪一次不是直接推门就进来了,今天如此反常的举动……这只草食动物是因为记得昨晚犯蠢的事而感到不自在吗?
呵,有意思呢。
不置可否,灰蓝眸底掠过一抹兴味的云雀恭弥轻哼一声。看到不动声色将手中文件放下的黑发青年,立刻会意的草壁哲矢赶忙上前把门扉打开。
“五月小姐,请进。”
向专门过来帮自己开门的草壁先生投去带着谢意的一瞥后,五月走进室内。
“早上好,云雀先生。”
不发一言,云雀恭弥漠然上挑的冷眸淡淡地扫了一眼少女的脸,下一秒,敏锐察觉到某种违和的青年皱了下眉。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只草食动物的脸色看起来这么苍白?
也难怪云雀恭弥会觉得奇怪,虽说五月的肤色一向白皙,可眼下她脸上的这种白却近乎于毫无血色,甚至还隐约地透漏出几分病容来。
该不会是生病了……草食动物就是草食动物。
推想出这种可能性,云雀恭弥的表情不由得阴沉了几分。沉默了片刻,正当青年打算开口时,成田五月突然深深地弯下腰,冲他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云雀先生,对不起!”
柔顺的黑发随着她弯腰低头的动作从肩膀垂落,紧蹙着眉毛,少女的声音显得颇为严峻。还未等一身黑色和服的青年做出什么反应,草壁哲矢倒是先被五月这番举动给吓到了。
“五、五月小姐,您这是……?”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这样郑重其事的道歉呢?五月小姐应该没有惹恭先生不高兴才对啊……别说是生气了,相反的,自从昨晚大半夜抱着熟睡的五月小姐回来后,即便表现得并非那么明显,跟随他多时的草壁哲矢也能断定恭先生的心情相当不错。
草壁哲矢的疑问立刻就得到了解答。没有抬头,成田五月略显焦躁的话语里带着任谁都听得出的自责情绪。
“昨天在宴会上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是我的失误,我明明是云雀先生带去的,却在那种场合做了那样失礼的事情,让云雀先生陷入尴尬的境地……”她的腰又压低了几分,“所以我在这里向您道歉,请云雀先生原谅!”
原来如此,倘若五月小姐指的是哈里斯家族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草壁已然有所耳闻。不过,五月小姐的道歉完全是多余的。
先不说以恭先生一贯的作风根本就不曾把宴会上的那些人放在眼里。更何况,五月小姐还是他所重视的人……即便五月小姐真的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情,面对众人责难时,恐怕恭先生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她那边。
知道少女此刻看似简单的站姿实则不易,担心某人会心疼的草壁哲矢连忙看向黑发青年,“恭先生?”
修长凤眸深不见底,扫了一眼五月的后脑勺和脊背,云雀恭弥悠然地移开目光。瞬间领悟他举止深意的草壁哲矢赶忙虚扶住少女,可就当五月挺直腰板站好后,染着丝丝戏谑的清冷音色泠然而下。
“草食动物,难道就没有其他值得你道歉的事了?”
眸光斜望过来,云雀恭弥薄唇边浮现一抹意义不明的笑。甫一起身就对上他这般神情的成田五月,细瘦的肩膀不禁颤抖了一下。
“其他需要道歉的事……云雀先生的意思是……”
仿佛石膏面具上出现了一丝裂痕那般,少女原本无懈可击的严肃脸庞忽而晃过些许惊慌失措的神情。敏锐如云雀恭弥,自然是清晰而精准地将五月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连同刚刚她肩侧那细微的轻颤。
并没有接过她话茬的意思,撑着下巴,异常耐心地等着少女组织好语言的云雀恭弥完全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约莫数秒的诡异沉默之后,五月抿了抿嘴巴,随即低下头去。
“大概真的如云雀先生所言,除了宴会上的事情我还有其他失误。很抱歉,因为事出突然……我昨天晚上好像醉得很严重……醒来后就觉得头疼不已……那个……”
紧皱着眉,成田五月艰难地抬头,“我……是不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犯了什么错误?”
无意识?这也就是“不记得”的替换说法吧……
修长凤眸在少女尾音静止的时刻微微眯起,审视着那双笔直看向自己的漆黑瞳孔,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五月的目光太过坦荡,除了其间那不加掩饰的懊恼和困惑神色外,云雀恭弥竟然也察觉不到丝毫撒谎的迹象。
诚然,他并非没有考虑过五月会将醉酒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的可能性,有些人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倘若她恰巧是其中之一,那么忘了也就忘了,云雀恭弥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就在几分钟前升腾在云雀恭弥心中的某种强烈的违和感,偏偏令他觉得哪里有问题,因此不免怀疑起少女口中所谓“失忆”的真伪。
“如果我真的做了很奇怪的事情,或者对云雀先生说了什么无礼的话……我郑重地向您道歉。”
停顿了一下,咬紧嘴唇、似乎是由于感到很丢脸而刻意低着头的少女以饱含焦躁的语气自责道:“太差劲了,本以为只给狱寺先生添了麻烦,没想到还有我完全不记得的事情……”
沉着表情,云雀恭弥那双仿佛什么都能看透的犀利凤眸始终睨着少女,就在她嘴里冷不丁冒出某个人的名字时,黑发青年虚起长眸。
对他毫无印象的同时又记得那个男人吗?等下狱寺隼人来了,是不是应该先咬杀他……头脑中刚闪过这样危险的念头,突然,自宅邸后方的院落里传来一声马匹的嘶鸣。
那声响虽称不上震耳欲聋,可在安静清幽的云雀宅就显得颇为突兀了。然而,没有因这搅扰清寂的声音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想到什么的云雀恭弥凤眸微微一闪。
那匹马,倒是可以用来检验一下她的记忆究竟退化到何种程度了。
从一进这间屋子开始都处于演戏模式的五月正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出符合她一贯处事风格的举动,想来如果昨晚没有发生醉酒以后的那些事,她也一定会亲自向云雀先生为大闹宴会的事而道歉。不仅如此,甚至是她刚才脸上像是破绽一样的惊慌失措和肩部的颤抖也全部是深思熟虑后故意表演出来的,由于她所挑战的是最自然的演技,因此以她面对云雀先生的一贯表现,太过从容镇定反而不合常理。
至此,成田五月对自己的表演尚且满意,就在她听到那声马匹的嘶鸣后,少女知道,又一轮考验开始了。
“那是……?”
像是被屋外传来的异响吸引了注意力,原本低伏着目光的少女抬头,先是本能地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转回视线,她写满自责的眸底又新添些许惊讶。
“云雀先生,原来您家里还有马?”
当然,五月很清楚那匹马就是昨晚她从某个马场牵出来的,而更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的是,她还即兴给这匹马取了一个名字。
沉静凤眸盯着向自己发问的少女,沉默了几秒后,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云雀恭弥轻掀薄唇。
“那是Betty。”
表面不动声色,可就在听到青年这么开口的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