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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到了午夜就会下雨了吧……姜沉鱼淡淡地想着这个不相关的问题。
怀瑾和握瑜的笑声由远而近,从门外传了进来,接着房门被推开,握瑜清脆如铃般的咯咯笑道: “皇后娘娘,皇上来啦!”
姜沉鱼抬起头,就看见了昭尹。
与她的一身正装不同,昭尹依旧穿着日常便服,显得很是随意。
握瑜偷偷冲她挤了挤眼睛后便笑着退了出去。
昭尹走到榻前,将她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浅笑道:“好看。”
姜沉鱼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昭尹随手抄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坐下,幽幽道:“哎呀呀,朕的皇后今天,可真是好看呢……不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没有喜气。可是嫌朕来晚了?朕给你赔个不是,来来来,这杯酒就当是朕给你的谢礼。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说罢,将酒递给她。
姜沉鱼伸出双手接了,默默喝下。
昭尹眼睛一弯,笑得越发亲近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喝点酒,你的睑就有血色了。朕的后宫里全是美人,但只有皇后你.最最聪慧可人,与你相处,如沐春风,最是惬意。”一边说着,一边往她凑了过去,伸出手轻柔地摸着她的脸颊,无限柔情蜜意。而他的声音,也越发低柔了起来, “自你进宫以来,朕还没有好好地宠爱过你,今日良辰美景,我们……不应该虚度……”
姜沉鱼的睫毛如蝶翼般的颤了起来。
昭尹看见了她的反应,笑得越发开心:“皇后在紧张?别紧张,朕会好好对你的……”
姜沉鱼放下酒杯,开口缓缓道:“皇上……臣妾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等会儿再问好不好?现在……应该做些别的事情……”昭尹说着,伸手去解她的衣带。姜沉鱼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睁着一双亮如晨星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昭尹被那眼睛盯得不自然了,只得轻轻一叹,松开了口:“好吧好吧,说来听听。”
“为什么……皇上会让我当皇后呢?”
昭尹眉毛一挑,又笑了,他退后几步,顺手给自己又倒了杯酒,一边慢慢呷着一边漫不经心道:“联不是说过了,朕是在嘉奖你。”
“为什么皇上要嘉奖臣妾?”
一连番的追问终于令昭尹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儿,他停了下来,看着姜沉鱼异常严肃的表情,哑然失笑,咳嗽几声道: “好,那么朕就告诉你。坦白说,朕真的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女子——主动请缨要求当朕的谋士,此去程国也都表现得可圈可点,机智过人,但,那些都不足以让朕感动。你可知道为什么?”
姜沉鱼摇头。
“因为你拥有远超旁人的资本。所以,朕不感动。”见姜沉鱼露出迷惑之色,昭尹笑了笑, “换句话说,因为你是姜仲的女儿。你一出生就拥有优于常入的条件,你父亲的权势和人咏,可以让你很容易就办到很多事情,所以,朕不感动。但是,一个像你这样生于名门长于富贵一切都是倚赖家族所得的人,竟然敢跟父亲决裂——这,才是真正让朕动容的地方。”
姜沉鱼的目光闪烁了几下。
昭尹轻轻一叹,声音变得温柔了起来:“你呀……你明明知道,离开你父亲,离开你的家族,你在这后宫中就真的成了孤军奋战,再没有靠山可以倚仗,没有门路可以通达,甚至没有亲情可以惦念……这一切以你的聪慧,不会不知后果之严重。饶是如此,你还是舍弃了。昕以,当得知你舍弃家族的那一刻起,朕就对自己说,朕要嘉奖你,嘉奖这个做了世上最不一般的事情的女子。”
姜沉鱼抿着唇,眼圈微微有些泛红:“那么皇上……为什么会对舍弃家族的这种行为如此重视呢?”
昭尹的眉头皱了起来 “沉鱼,你究竟想问什么。”
“是不是因为皇上自己也是受苦者,昕以感同身受呢?”
“砰”的一声,酒壶被打翻了。昭尹一下子站了起来,盯着姜沉鱼,表情严肃。
而姜沉鱼,依旧坐在榻上,连睫毛也没颤一下地继续道 “皇上在奇怪?在恐惧?在想为什么臣妄会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昭尹沉下脸道:“姜沉鱼,凡事要有度!”
姜沉鱼睁着一双水晶般剔透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然后忽然笑了。她五官柔和,因此鲜少有太过尖锐的表情,但此刻唇角轻轻一扬,眼皮微微一耷,却是笑得异常冷酷。而在那样冷酷的笑容里,艳若春花的红唇扯出优美的弧度,一字字,尽是冰凉:“皇上,琅琊是谁?”
昭尹的睑一下子变了颜色: “你……你说什么?”
“这个名字很少见的呢,我朝自开国以来,总共有一十三人叫这个名字,而这一十三人中,唯一能与宫廷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个,而且,是很了不得的一个。皇上……知道是谁吧?”
昭尹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冷冷道:“姜沉鱼,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姜沉鱼双足落地,缓缓地站了起来,长长的裙裾一下子覆没了地面,她轻扣双手,一步一步走过去,以一种皇后的姿态,平视着当今璧国最尊贵的君王,不卑不亢, “皇上,今天可是黄道吉日呢,所以皇上选了今日为臣妾加冕,而臣妾,也选了今日,向皇上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姜沉鱼,昭尹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公道。”
“什么?”昭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于是姜沉鱼又说了一遍:“公——道——臣妄说的是公道。皇上不知道这是什么?也对,皇上素来任性妄为,唯我独尊,永远只看得见自己的伤口,又怎会感应到别人的委屈呢?”
昭尹脸上闪过怒意,但很快就压抑了下去,不怒反笑道:“好。继续说。联倒要听听,朕究竟是怎么亏欠的‘公道’二字!”
姜沉鱼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微微一笑: “好啊,那咱们就先从曦禾夫人说起吧。曦禾夫人真的很美呢,托皇上的福,臣妾得以出国游历,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美人。但她们通通加起来,也抵不上一个曦禾夫人。”
昭尹“哼”了一声。
“这么美丽的女子,当然天生就该属于皇帝的。所以,皇上派人玩了点儿手脚,让她父亲叶染欠下大批赌债,最后不得不把女儿抵押给了人贩,再经由人贩卖入宫中,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了皇上的妃子。事后皇上怕风声走漏,就把叶染给弄死了,从此,曦禾夫人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只能守着皇上一个人了。”
昭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按捺不住道: “朕跟曦禾……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是我说的这样,那是怎样?皇上难道想说你们是真心相爱?”姜沉鱼看着灯旁的昭尹,心里对他失望到了极点, “皇上,看看曦禾,看看她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真喜欢一个人,怎么忍心她那个样子?在她看见公子头颅的那一刻,皇上没有看见她睑上的表情吗?皇上觉得她是为什么疯了的?是你毁了她!是你毁了她和公子!”
“那叉怎样!”昭尹一下子跳了起来,不顾形象地吼道, “朕是帝王!帝王是什么?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工臣,全天下都是朕的!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她是姬婴的又怎么样?谁叫姬婴不是皇帝?”
“为什么姬婴不是皇帝而皇上是,皇上不是最清楚的么?”姜沉鱼轻轻一句话,却令得昭尹整个人重重一悸,然后,静了下来。
昭尹喘着气,坐回到桌边的座位上,瞪着她,平复了许久才道: “你果然是做足了功课的啊……好,那么朕就看看你的功课究竟做到了何等程度,能打几分。说吧,说啊!”
“姬婴不是皇帝的理由很简单——他天生心疾,叉有哮喘,他不够健康,所以,姬家对这个孩于很失望,就把整个计划后延了一年,等到你出世。”
烛光跳跃着,照得昭尹的睑,明明灭灭。
姜沉鱼深吸口气,道: “此间过程不再细说……”
就在这时,一声音忽然幽幽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冤魂,带着股刻入骨血的执念:“为什么不细说?我也想听。”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一个人影披着灯光,出现在视线之中。
银白如雪的长发,高挑窈窕的身躯,她抬眼,星光为之逊色,她抿唇,万物为之黯淡。
她就是四国第一美人——曦禾。
对于曦禾的出现,昭尹自然是无比震惊,再次从倚上跳了起来:“曦禾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来?”曦禾嫣然一笑,抬步,进门,然后反手将门关上, “当然是今夜一场大戏,作为主角之一,我不得不来。”
“你不是……疯了吗?”昭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就在一个时辰前,曦禾还用一副孩童般的表情睁着茫然的眼睛依偎在他怀中喝药,可这一刻,她就那么施施然地、极尽风姿地走了进来,神色平静,巧笑动人,堪称绝世。
昭尹的表情一瞬间就变成了愤怒: “你欺君!你竟敢装疯骗联!你、你你和她联合起来……”
姜沉鱼轻轻一叹: “皇上你错了。”
“朕错什么了?难道曦禾现在还是疯的不成?”
“夫人现在确实没疯。但之前,她是真的……”
姜沉鱼还待再说,曦禾已走过去,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微笑道:“不必解释,真真假暇,是疯是傻,对现在来说根本不重要。我要听的……是姬家的真相。”
轻轻一句话,又将室内的气氛带回到了原先的阴沉肃杀。
昭尹眼底闪过一丝异色,然后慢慢地、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不会有真相了。
你,说不出来,”他先指姜沉鱼,后指曦禾, “而你,听不到。”
姜沉鱼和曦禾都静静地望着他。
“还在等什么?田九!”昭尹沉下了脸。
然而,屋里静悄悄的,除了烛花偶尔进眺,发出呲呲的声音外,再无其他。
昭尹慌了:“田九?田九?田……”
“不用叫了,不会有人来的。田九不会来,罗横不会来,外面的侍卫们,也都不会进来。”姜沉鱼淡淡道。
昭尹颤声道:“你、你把田九弄哪里去了?”
“田九探亲去了。”
“什么?探什么亲?”
“皇上难道不知道,田九有一个兄弟?亲兄弟。而且那位亲兄弟,不巧也成了一名暗卫,并且最后,还被你指派给了我。”
昭尹面色阴沉道: “你是说——师走?”
姜沉鱼鼓掌: “皇上真是好记性,居然还记得住他的名字。”
“他不是死了吗?”
姜沉鱼莞尔一笑:“皇上真是信赖臣妄,臣妥说什么就是什么么?”
“可是我明明也收到了师走死亡的暗报……”
姜沉鱼笑容一敛,正色道: “那是我故意安排的。”
“什么?”
“师走为了救我,已或残疾,这个样子的他,若回到宫中,作为一个知道了很多不能泄露的秘密的无用之人,结局只有一死。因此,我求师兄故意设置或他重伤不治的样子,瞒过了众人耳目,将他送住一个安全的地方静养。”姜沉鱼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而在一个时辰前,我命人将耶个地址不小心透露给了田九知晓,所以这个时候,他应该赶去探望自己在这世上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