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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相信我会好……
只是,为什麽──
她们的眼泪,不断的落在地上。
3月20日
好久没开这个文件夹了。这三个月来,又动了一次开颅手术。
其实我很怕,很怕当我打开这个文件的时候,连上面的字体都看不到。
不过,还好。我的左眼还没退化到那麽惨……
小规,一年多了……还记得我吗?
我,林海浩,每天,每天,都想你──我发誓……
说谎的话,就罚我连右眼也瞎掉……
7月5日
今天做完疗程,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
我告诉妈他们的时候,他们好像很高兴。
可是,当他们拿拐杖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一点都不高兴。
我气得站起来,双手握拳。
但马上……我又松开手,无力的坐下……
我气什麽?
迁怒别人有什麽用……
我气自己啊!
我在气自己……那麽惨,那麽没用的自己……
小规,我好怕──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你……还有你存在的这个世界……
怎麽办……
小规……我好想再看看你……
好好的看看你……记起来──再也不忘记……
9月21日
最终我还是跟那只拐杖妥协了。
当我第一次拄著它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感觉,好像也不是那麽差……
可惜啊──夏天已经要过去了。
所有的渴望,都已焚烧,都已熄灭。只剩下一种逐渐远去的颤抖。
听Elaine说,他开始抽菸了……
别抽吧。
那对你很不好的……
10月7日
三天前,我的左眼视力正式丧失。
我问宋曜──
曜,你觉得我会先瞎掉还是先死掉?
结果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就摔门出去。
10月16日
宋曜建议我再做一次手术。
我说,这两年来,我做的手术,化疗,电疗,还不够多吗?
最後,还是随便他们了。
小规……我好累……
为什麽我什麽也没做,可是也好累……
10月19日
决定下个月要开刀。
妈跟Elaine今天问我有没有什麽想做的事。
不知道为什麽,她们这样做让我觉得好像是死刑犯执行死刑之前,总会被喂饱一样──最後的晚餐,总是特别丰盛。
还是有什麽想看的东西?
妈又问了一遍。
艰涩的打开双唇,我说──我想见他。
我想再见他一次。
她们含泪点点头,算是支持我。
小规……
两年了……你有变吗?
我有……我变了好多……
10月22日
今天,真是一个值得写下的日子。
Elaine约他出来,妈替我乔装了一下。然後我到了约定的教堂。
──感觉好像自己要结婚那麽紧张,那麽兴奋。
我看到他了……
好近的距离。他甚至走到我面前──
那一瞬间……我感动的想哭……
只是──
他不认得我了。
一样熟悉的他的眼睛,看向我的目光却是陌生的。
他不认得我了……他真的…不认得我了……
也对……我这麽狼狈……都变成这样了……他怎麽可能还认得我……
我还拿著拐杖……
几乎半瞎的废人。
可是,
我以为他会认得我啊……
我以为……不管我变成怎麽样……他都会认得我的,不是吗……
已经不爱我了吗?
恨著我吗?
还是……根本就忘了我……忘了林海浩这个人……
这将是这个文件档的最後一篇日记。
有了今天,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也没有必要。
Dear You: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你,或许也是最後一次吧。
如果我问你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会怎麽回答?你应该会想了很久,然後跟我说,四年吧,而且最後我消失了两年──可是,我要跟你说,不是的,绝对不是──我认识你,如果到明年的夏天,就是十年了。
我好高兴,十年,终於超过了你对卓旭的八年。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明年的那个时候。我想,大概是不可能了吧。
初遇你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很大,可以容得下你,还有你心里的那个人。但後来我还是发现自己失败了。我根本做不好,也做不来。
多希望爱一个人爱得云淡风清,不用管他是不是跟自己有相同的感觉,不用逃避自己喜欢他的事实,我爱你,就这麽简单而已。
我曾经想要放弃,想要转身离去。但是我没有。我还在期待,还在盼望。终於,你来到我身边,看到了我,眼睛里,终於只看我一个人。Dear
you,我真的好高兴,我觉得自己就算马上死去也不後悔。
但後来,事实证明我是个矛盾的人,而且很贪心。等到真的与你相拥的时刻,我知道,自己怎麽也放不开手了。我一直很想跟你说,我做过一个梦,我梦到我们一直在一起,一直相爱,一直到三十五世纪。我没有跟你说,因为你一定会笑我,然後说是我乱编的。Dear
you,你知道吗,对於这个梦,我从来没有怀疑──只要我可以活到那个时候,我就会爱你爱到那个时候。真的,我是说真的。
这是一封不会寄出去的信,因为它装了太多的想念与寂寞。太多了,它飞不动。而且收信人已离寄信人太远太远,邮差是不会帮我投递的。所以,我很安心的写这封信,带著我所有想望,所有说不出,来不及的话。
最後的两年,除了做治疗,我躺在病床上的时间,可能是我这辈子总合的一半。因为如此,我常常有很多时间,想很多事。我想到,如果我死了,请找一片靠海的森林,将我的骨灰洒在上面。那麽,或许能有一天,你误闯那里的时候,我可以,再汇集整个林子的力量,热烈的拥抱你。就好像从来没有分离一样。
请让我化成一棵树,可以伸展枝叶的拥抱你。即使是一刹那。即使是瞬间。
倘若我死亡,请你不要马上为我哭。想一想,你哀伤的热泪将会烫伤我的灵魂,所以,请你不要哭。
倘若我死亡,请你不要花太多时间怀念我,不然,我会後悔自己就这样死去。
倘若我死亡,也请你不要怨恨我,起码不要太恨我。因为,我也不愿,不愿就这麽离开。这个有你的世界。
虽然,这个世界,也不是完全的美好。它也有离别,也有衰老病死。但是,我只有一次机会,我只能来这个世界一次。那麽爱你的机会,只有一次,我怎麽能放手?因此,请你相信我,直至我死去的那天,对你,我还是不愿放手。
想看你看过的世界,想站在你视线所及的画面。这些梦想,好像开始变得遥不可及。
Dear
you,我必须跟你忏悔一件事──就是当我最後一次看完你以後,我怀疑了你的爱。对不起,我居然会这麽想。一直到最近,我才想通,你依然是爱的,依然爱著林海浩,爱著那个过去的人。爱著他,当然就不是爱著我。我是26785──那是我的病例号码。我的新身分。用了两年了,其实还算习惯。现在,此时此刻,我不再怀疑你的爱。
Dear you,献给我最初和最後的爱──
“我相信你的爱。”请让这句话做我最後的话。
26785 绝笔
2003/12/29 【tetsuko】
44
你温柔的气息
安抚我入睡
从此 我不再迷失
就这样……?
就是这样……
抚上萤幕上他留给我的最後一句话,彷佛就能感受到他温柔的话语,从指间,一直流窜到大脑……
海浩……我……
门铃响起。
「Elaine?」
「我有点担心你,所以就过来了……」
「嗯。」
她点头向我问好,走到餐桌前坐下。我给她倒了一杯水。
坐定以後,我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他……死了吗……」
Elaine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又瞬地低下头去。
目光看到餐桌上的notebook,她才说──「你,你已经打开了……」
我隐忍著快要裂开的心脏。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代表著什麽呢?
「Elaine,跟我说说他的事吧……拜托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随便哪个地方都好……就是不要告诉我,他死了。
「……事情从去年春天开始──他在那个时候左眼神经已经开始受到脑瘤的压迫,而且越来越严重……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很少再说话……连电脑也不打……好像什麽事也不想做,每天,每天只是一个人看著窗户发呆。」
「夏天以後,他的左眼完全看不到了……他什麽也没有说,但是我们都觉得他变得比以前消极很多。做治疗的时候,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心想要把病治好……而在那个时候,宋医师说他的病情急遽恶化,必须再动一次手术。」
「我跟阿姨听到以後,几乎要受不了。他之前已经开了两次刀,我们都知道,因为病情没有好转,他开始在放弃了……化疗,电疗,还是在做,但是,他的心已经放弃了……所以,那个时候,他提出想见你的要求,我们很快就帮他做到……」
「汪,你还记得吗?去年十月在教堂遇见的一个人,他站在角落,你还有走过去看他……你应该不记得了吧,已经好久了……」
我沉默的低著头,连一句话也答不上。
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他……真的不知道……
如果知道的话,我……
「我们以为他见了你以後心情应该会好点,但是──没有……後来,不久後,他就进了开刀房……手术结束以後,已经是十一月了。後来的观察期,他的病情都很不稳定,有时明朗,有时恶化。那时候,宋医师跟我们说,要我们小心一点,因为阿浩有点怪怪的……我们当时没有想太多,而且後来的那两个月,他积极很多。」
「结果,十二月的最後几天,他向阿姨说他想回家一趟。结果回家的第二天──他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Elaine已经哭红了眼睛。
哭红的绿眼睛……
海浩,你也曾这样吗?
大概不会吧,你这样一个人,从来都不愿认输的人……
「宋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