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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你闭嘴,休息。”这小魔女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坏到什么地方,一点也不知要爱惜自己。
“你在这里我无法休息!”她气得脑袋全是乱哄哄的爆炸声。“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女人的卧房,男女授受不亲呐!笨蛋!”
“我帮你叫人进来。”他隐尽的怒气就快爆发了。
“还有,把你的脏衣服带走!”她抓起覆在她身上的外衣往赫连身上丢去。
赫连负剑一动也不动,声音沉静如北国寒冬。“我很后悔没一把捏死你。”
“赫连少侠,真是让你见笑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打他耳畔响起。
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颤巍巍地跨过门槛,迂回过屏风来到赫连负剑面前。
她威严地挥手,遣走随侍的婢女群,只留下苦头陀。
见她进门,卧床的水灵灵反倒把一双俏眉给锁了起来,满脸的不乐意。
她看起来年纪颇大,背是驼的,额际是岁月的纵横镂痕,松垮的眼袋半遮住眼,银发成髻,整齐地梳向耳后,髻上插了根银勺簪,给人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感。
半垂着眼,她又直视不讳地打量赫连负剑。
凭良心说,这男人真是人中龙凤,卓尔出群的脸,目如火,眉如金,神威中透着深邃的温文儒雅,左耳一只银圈耳饰,为他斯文的外表凭添一抹狂野,令人为之侧目。
他就坐着,不动如松,看似随意,却给人泰然如磐石的感觉。
好精彩的一个男人!
“老夫人知道我?”能一口他来历的人放眼江湖没几个人。
“老身虽避居江湖,倒也还不至于耳聋眼盲得连赫赫有名的浪子游侠都识不得。”
“老夫人过奖了。”
“好说!”她若有所思,轻轻牵动唇畔,朝肃立一旁的苦头陀作了个手势。
苦头陀手上拿着的正是紫电剑。
“这把剑想必是赫连少侠的紫电剑。”
“不错。”
“紫电和青雷是天下两柄奇剑,老身今日有缘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老夫人好眼力。”
她大方的颔首接受赫连负剑的夸赞。“我的手下们有诸多得罪,还请不记小人过。”
她手一挥,苦头陀便双手将紫电奉上。
“在下误打误撞闯进贵派,也请海涵。”他接过剑,态度谦和,没有方才和水灵灵对峙时的针锋犀利。
她到此时才溜了眼因疲倦而睡去的水灵灵,眼睫忽而涌上一层黯然。
“赫连少侠可借一步谈话?”
“这——”
“是和青雷剑有关的事。”她有所保留,似乎深怕水灵灵听见。“另外,少侠的两位红粉知己正在偏厅候着你,或许少侠想过去跟她们打声招呼。”她不卑不亢软硬兼施。
他警觉地审视她。“老夫人在要胁我?”
“少侠言重了,老身只是知道青雷剑是黄金城目前正在找寻的五宝之一,凑巧的是它正好也在明教里,至于那两位姑娘,是下人们发现她们在山下徘徊,所以便顺道把她们请上山来,没有恶意。”武林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是瞒不过她的。
“扬琴和司画两人,一个是剑僮,一个伺候我的起居,她们的武功虽然不济,不过我相信她们自保有余。”
老夫人暗自喝了声采。
果真是真正的帝王,处事不惊,自信笃然。
“至于青雷剑,刀剑是凶器,一旦出土问世,只怕江湖上又要掀起腥风血雨,若于私心,我倒希望维持现状。”
寻找五宝是黄金城上一代交代焉的遗愿,他的任务便是找寻青雷剑,使它和紫电合壁,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他的目标竟然就在魔教。
圣姥姥不给赫连负剑迟疑的时间,打铁要趁热,而她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事——“少侠知道我明教向来不欢迎外人。”
“我也没打算在这里多作逗留。”
“好大的口气。”她柱了柱龙头拐杖。“年轻人,我明教虽不若往日辉煌鼎盛,可也不能任人自来自去。”
“误闯贵教错不在我,即使青雷在你们手中,只要我想离开,自信还没人能困住我。”他霸气乍现,魄力惊人。
姥姥点头。“我喜欢年轻人这股大无畏的精神。”
放眼江湖各名门正派,一代不如一代,不是坐享其成的纨绔子弟,要不就是一群鸡鸣狗盗,表面正气凛然,暗地坏事做尽的人。她看不起那些人,相反地,对赫连负剑却保留了三分礼。
赫连负剑至此心结尽去。“我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赫连负剑的霸气是天性使然,他虽独行却不偏激。
他知道正邪原本难分,正派弟子中有心术不正之徒,邪教中人也未必没有心胸坦荡的君子。
以往,他曾耳闻魔教等速乖僻,全凭自己喜好做事,名门正派的侠义道德在他们眼中是嗤之以鼻的不屑,甚至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黑道中人也瞧不起他们,但截至目前为止,这老夫人给他的印象却是等速有度,说话不偏不倚,是个心胸磊落的女须眉。
“请!”她对他非常客气。
“请!”
雨过天晴。
园中山石古拙天成,溪池清澈无比,月瓶门外,迤逦的白石砌路,四周古树奇木参天,又是一番的丘壑。
赫连负剑一路走来,心中不禁暗自点头。
这桃红杏翠、蜂蝶飞舞的绿色森林,看似平淡无奇,有时走到路径尽头,头一撇,腰一弯,又是柳暗花明。
明明这座花园里暗藏着奇门遁甲,而且可见是绝顶高手布的局,处处精彩,他不禁要佩服了起来。
“姑娘的游戏该结束了。”赫连负剑站定,对着背向他的圣姥姥说道。
她的身子僵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真讨厌,居然被你看穿了。”原来苍老沙哑的声音遽然变成轻快悦耳的少女声调。
“你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会叫她付出捉弄他的代价。
“哎呀,既然马脚都露出来了,谁怕了。”唰地一声,她干脆利落地撕下一张菲薄精致的人皮面具。
赫连负剑为之一愕。
面具下是张和水灵灵一模一样的脸,真要分出差别来,就是眉宇那点不同的英气。
眼前这小女孩要比水灵灵多了一分爽朗不拘的英挺气概。
“你——”
“别咬牙切齿,这样对牙齿不好哟!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谁,好报我欺骗你的一箭之仇,对不对?”她索性把那重死人的龙头拐杖往泥地一插,一屁股坐上仙桥旁的大石块。
“我没有——”这小女孩有透视人心的非凡才能,令人刮目相看。
“算了,我没时间陪你闲扯,咱们得趁我姐姐还没醒来之前把事情谈妥——哎唷,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当当,水灵灵是我双胞胎的姐姐,我们只差半个时辰落地。”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赫连负剑不由皱眉。她未免太多话了点!
“你假扮明教教主来诓我。”
一连串的问号想得他肠子脑子全打结了。
“你以为天天带这面目东奔西跑,每天有处理不完的教务好玩哪?很累吔。”她唉声叹气,仿佛那是件累人之至的差事。
要不是明教历代祖师爷有传下规矩,凡明教中土教主必须是男性,她也用不着和姐姐水灵灵互扮角色,忙得不亦乐乎。
一下她姐姐是明教教主,又是波斯圣女,因应需要,加上又是明教上任教主的遗孤,个中甘苦,真只有她们俩姐妹自知了。
“我不管你为何要假扮他人,我只要青雷剑。”他没兴趣陪她胡搞瞎扯下去。
“喂!你贵为一城城主应该晓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白拿的宝剑吧!”这老古董不会不通气吧?她还没讲到正题呢!
“你要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外,他想不出她想从他身上拿到什么。
她撇嘴,一脸不屑。
“瞧你又不像富贾奸商,怎地满身铜臭酸。”真是骂人不带脏字眼哩!
他从没这么吃瘪过,心中挺不是滋味的,这魔教二女全是难缠的人物,看似小小年纪,却不容人小觑。
“把你的目的说出来吧!”
“嘿嘿,爽快!明人不说暗话,我把你找来自然要跟你把话说清楚。”她恶习难改,又稍稍卖弄了下官腔。
“说。”他以王者的姿态下令。
水当当告诉自己犯不着和这男人生气,大不了把他那自大的口气当疯狗乱吠、发颠的公鸡。
“我想用青雷剑换你的一阳指。”她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不可能的事,一阳指是我家传绝学,再说它只传男不传女。”女人局限于体型构造及器官的不同根本学不来一阳指。
水当当一点也气馁,她把玩手上那块人皮面具,深亮的大眼眸神采四溢。“别人或许知道青雷和紫电是把震古铄今的雌雄夫妻剑,价值连城,身价不凡,可我又比他们多知道一点内幕哟。”
赫连负剑神情不变。这丫头片子论年纪也不过十七、八,能有什么惊人之举?
“紫电的主人必须无条件答应替青雷的持有人做件事。”换言之,不管她提出再不合理的要求,赫连负剑也必须答应。
他心头一惊。这种强制的约束正是让赫连负剑最困扰的地方,也是他不惜以帝王之尊外出奔波多年一心想收回青雷剑的主要原因。
这约束起源于他父亲对友人的信任,殊不知却因故让这柄意义重于价值的剑中剑流于江湖。
倘若持有人是正义之士倒也无须烦恼,只管满足他的欲望便是,但要是不幸落入野心家或枭雄的掌握——可就难以善了了。
“口说无凭,我要见青雷剑。”
“这有什么难的!”水当当随手一翻,一把匕首便呈现在她的掌心。
那匕首通体黝黑,剑柄用一块翡翠玉嵌镶,有说不出的可爱。
“果真是青雷剑。”赫连负剑眼中一飘而逝的惊诧被冷静的声音掩饰了去。
水当当无趣地撇撇嘴。
这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到底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冷硬的心。
不过,她敢一口咬定她未来的夫婿绝不是这种感情神经“故障”的男人,他的感情藏得太深,除非哪个女人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否则爱上这号冷清自负又孤傲的人铁定是悲剧。
她非常庆幸自己“不必”爱上他,不过她那可怜的姐姐却即将被“推入虎口”,唉!
“你说你想交换一阳指的诀谱?”依旧傲然冷僻的调调。
“不不不!”水当当轻晃她水葱似的食指。“我要那死东西有什么用。”
赫连负剑冷横了她一眼,对她毫不干脆的伤风涌起满心不耐。
“请一口气把话说清楚。”他那“请”字说得又清又楚,仿佛冰珠子似,冷得教人起鸡皮疙瘩。
“你着急了对不对?”呵呵呵,这死性不改的家伙,她就不相信他有着八风吹不动的能耐,终于也耐性告罄了,嗯,真大快人心。
不过再看见他一脸铁青的脸色时,水当当也决定让自己适可而止,毕竟她姐姐可还要跟这没血没泪的男人相片好一段日子,她可不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让水灵灵看他的白眼度日。
就当作日行一善吧!
“你看过水灵灵寒毒发作的痛苦模样,我想不用我再多说你心里也有数,你的一阳指是寒毒的唯一克星,我要你治好她,这就是我的条件。”
“我把诀谱给你,你一样可以找人练就这门武功,它一样能救她的命。”他只想速战速决,把一个累赘带在身边,打死他也不干。
“等另外一个人把一阳指练到像你这般炉火纯青地步——”她嗤之以鼻。“你当水灵灵是大罗金仙投胎转世啊,到那时候她的骨头都可以拿来敲锣打鼓了。”
很奇异地,赫连负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