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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命?”她嫣然一笑,颊上的梨涡乍现。“你们可是背着姥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三人同时语塞。
说与不说都有难处,说了有罪,不说更是罪加一等,骑虎难下,三个人好像嘴巴被塞了颗大泥丸,真的是有口难言。
她也不逼迫,只扬着依旧跳跃的梨涡,用教人摸不着头绪的口气说道:“这个人就是你们私带回来的‘毛虫’?”纤纤玉指指着动也不动的赫连负剑。
敢情她在窗外早把花标和另外两人的话全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漏?
三人立刻捏了把冷汗。
“是,大小姐。”
“你们可记得私带外人进来会犯了什么罪?”她仍然笑容可掬,但是语气却教人不寒而栗。
“大……小姐……”
她冷哼一声。“看在本小姐今天心情不错,你们还不夹着尾巴快滚。”她最看不起欺善怕恶,摇尾乞怜的人。
三人犹如在鬼门关前兜了一趟,一听见这话,如蒙大赦,二话不说,连大氯都不敢吭一声,赶紧垂着头匆匆离去。
一时间,柴房里只剩她和一个随从。
那随从是个头陀,长发披肩,熊腰虎背,浓眉大眼外加阔嘴朝天鼻,模样甚是骇人。
她瞪视着模样甚为邋遢的赫连负剑好一会儿。
蓦地,伸腿便往他腰际的大穴踢去。
她来势极快,赫连负剑不躲也不逃,猿臂舒伸,蒲扇般的手掌稳托住她的脚。
“你果然是醒着的的。”
赫连负剑虽然负伤,毕竟是男人的力量,又加上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只见她一个重心不稳,结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小小年纪心思如此邪恶。”一见面便要取他生命,心肠实在忒狠,要是他反应迟了一些,就算不死也要残废。
“我怎知你不是朱元璋那狗贼派来的奸细?”眼看自己技不如人,她捂关摔疼的臀,气得脸颊泛红。
“皇帝的名讳岂容你口无启遮拦放在嘴上说的?”
她撇嘴,满脸不屑。’对我们明教而言,他只是一个欺师灭祖的叛徒!“
明教!
赫连负剑眼底的阴霾迅速又覆上一层沉思。
明教源于波斯,本名摩尼教,唐时传入中土,宋朝以来,因明教屡屡与官府作对,因此诛杀极严,明教势力因而大衰,转而成了秘密教会,又因明教教徒为求活命,行事诡异,“摩”字便被世人改成“魔”字,世人称为魔教。
传闻明太祖朱元璋曾是明教中人,但是在他登基以后,却反而下令严禁明教,将曾经帮助他创业立功的弟兄杀戮殆尽。
明教在中土消声匿迹多年,一般人都以为灭绝,没料到竟躲到天高皇帝远的西域来了。
西域原是魔教位于中土的根据地,他们撤回这荒冷之地再是人之常情不过了。
难怪他被视为奸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我是浪人,和官府半点关系也扯不上。”
“每个贪生怕死的小辈死到临头都像你这副嘴脸,你当本小姐是吃奶的娃娃,任你牵着鼻子走?”不过就一些雕虫小技,敢来班门弄斧,瞎了狗眼呐你!
“信不信由你,至于——就凭你那一点本事想要我的命,那是不可能的。”
她的皮质细若初雪,眉心有层氤氲的青气,再看她脚步虚浮,别说练家子,搞不好她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纤弱女子,而且还病着,病得不轻。
“你很傲慢。”
他那傲然自我的气度,专注又自负的霸眼摆明没把她放在心上,这个人真是骄傲得可以。
她拍拍小手上的灰尘,以一种公主的姿势从地上爬起来,继而昂直小巧的下巴,满是不驯地挑战他的目光。
他的外表看起来好似没什么威胁性,可是脸上静如石刻的表情太无情、太深沉,如不见底的绿潭,仿佛只要一沉溺下去就要尸骨无存。
他的五官虽然因脏污而有些模糊,但一双黑中带红的眼瞳却无比坚定、干净。
这样的人看似无害,只有非常人才晓得这种人要比形诸于外的那种浑身霸气,叫人又怕又惊的男人更令人不敢小觑轻忽,因为他的乾坤气韵已经到收发自如的地步,他,才是最可怕的男人。
她和自己的表情僵持、争执了下,然后,一百八十度的换上笑脸,美丽的樱唇还上扬成一道美不胜收的弧形。
“看你这副德性八成也不像肯为五斗米折腰的六扇公人,我是善男信女,最好说话不过。”
“我不会蠢到相信你愿意立刻放我走。”上一瞬间她还一副非吃他肉喝他血的张牙舞爪状,下一瞬间脸上的美却直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以不变应万变,冷眼看她还想玩什么把戏。
“我体谅你一身是伤,小命又去了一半,这样吧。”她比了比自始便站在阴暗处的随从。“你想走出我明教大门,可也得留下一点足以取信众人的证据,只要你能在头陀的手下过十招,我无条件让你离开这里。”
看他那副凄惨狼狈状,就算落井下石也非报言教他扳倒她的那股鸟气不可。
她向来有仇必报,嘿嘿。
大巨人随着她的手势从阴暗处移了出来。
随着移动,金属碰撞的声音铿锵不绝于耳。只见他肌肉鼓起的四肢全被手铐脚镣锁住,那铁器比一般的枷锁要大上好几倍,配上他可怖的熊腰虎背,气势煞是惊人。
赫连负剑蹙起翩飞的金眉。
她很得意地笑。“我刚才忘了声明一点,苦头陀只手可举起上千斤的重物,奇Qīsuū。сom书双掌齐出,他的膂力可以轻易把黑熊撕成两半,这样的本事不算太差吧!”
“我不比。”他冷冷说道。
“为什么?”她的嘴角登时往下垂弯。
“胜之不武。”看见她那小人式的得意不翼而飞,他心底忽然涌起一阵莫名快意。
他的笃定和临危不乱,惹得她火冒三丈。
这家伙太不识抬举了,更何况,他以为苦头陀是那么容易就被撂倒的笨蛋吗?他也曾是轰动武林的枭雄恶霸,可不是青青菜菜半路捡来的三脚猫。
她在心里把赫连负剑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以为你是谁?不比拉倒,你就准备老死、痛死、饿死在这里吧!”
他的冷脸浮起厌憎的不耐烦。
“区区魔教,休想困得住我。”
“好狂妄的口气!”闷声不响的苦头陀实在看不过去了。“我来领教阁下的功夫。”
“对啦!苦头陀,修理他,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吃点苦头。”她快乐得火上加油,大浇特浇。换作任何有神经、正常的人见到赫连负剑那戾气陡生的脸铁定退避三舍、关门又加闩,可她一点也不受影响。
赫连负剑的眼底闪过两簇致人于死的炽光,全无表情的脸狠狠掠过一抹抽搐,他那令人无所遁逃的眼光在好一会儿之后才投向苦头陀。
“我们点到为止!”
他不愿以武摄人,但眼下不赶走这受扰的“苍蝇”想是永不得安宁了。
“好说。”苦头陀蓄势以待。
赫连负剑这才笨拙地站起来。
苦头陀出掌向左抓去,赫连负剑右肩下沉,轻松躲过他五指齐张的手,苦头陀一怔,掌势旋力收回欲往赫连负剑的肩下拍去,赫连负剑不闪不避反倒挺肩迎了上去,苦头陀这一抓宛如泥牛入海,入手处一片软如棉絮,他又呆了呆,粗犷的脸登时通红。
“承让了。”
他甫出手,赫连负剑便让了他两招,这种架就算打赢也是胜之不武,更何况他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好说,好说。”他也不失礼数,双手一揖,也算还礼。
“你们干么不打了,还你来我往的互相吹捧,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坐得稳,擦亮眼珠,才打算来个隔岸观火呢,不料场子都还没热,架却不了了之。
“小姐,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苦头陀头一低,便要领罪。
“真的?”不过就这么你来我往的一抓一让胜负就揭晓啦?骗人!这铁定是骗人的。“你真没用,我来!”
看她挽袖,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赫连负剑不由想笑,那净如月色的手臂细得像根柴木,只要他随便一用力……她居然还口出狂言。
他斜眼觑她。“我不和女人打架。”
“你看不起我?”她漂亮的眼珠发火了。
“我只要一根不指头就可以送你下阴曹地府,那里有牛头马面,你这么娇滴滴的姑娘要是下去,可就糟蹋了。”
疯狗乱吠。她暗骂。
“你太小看我了,笨蛋。”她掏出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我是淑女,不屑那种行为。所以,我动指头。”在频频屈居下风后,她首度露出可爱的虎牙来。
“小姐!”苦头陀双手蒙住耳朵。“请三思。”好像她手里拿的是什么恐怖至极的武器似的。
“你想拿霹雳雷火弹对付我?”赫连负剑的眼中已不是一个冷字可以形容。
“原来你不是蠢老百姓,算你识货。”
她在西域长大,学得造火药和机关的方法一点也不值得惊讶。
这强力弹簧内藏的就是烈性火药,只要一发射,小则要人命,大则把整幢华屋夷为平地。
她还格格笑,赫连负剑身形一晃,她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不知不觉就落入一个硬挺结实的怀抱,手中一轻,连凭恃的武器也一并落入敌人手中。
赫连负剑恶狠地掐住她如白瓷盅细滑般的颈,毫不留情地施加力道。
“求我,我就原谅你!”
“你休想……”她的白脸由通红转成青紫。
“说!”
“去死……吧!你……”她气若游丝,俏脸整个翻为霜白,却不肯屈服。
“手下留人!”苦头陀拖曳着铁链,慌忙阻止。他顾不得这男人吓人的气势,一口气把喉咙里的话清出来:“小姐身上有病,你不能这样待她!”
第二章
看在苦头陀那大无畏的眼神,赫连负剑手一松,身形灵动潇洒地退了一大步。
水灵灵身子一软,像团烂泥跌倒地上。
“我会祈祷……你早死……早超生的……”她捂着胸口,小小的身子缩成小虾米,浑身不可遏抑地开始打摆子。
“小姐!”苦头陀欲行又止的不敢碰她一碰。
“死不了的!”她仍然逞强,狠咬住泛白的唇。
该死的病!该死的寒毒!尽挑这节骨眼发作,该死的赫连王八蛋!
她拚命吸气,只一刹那额际已见滚滚汗珠。
“你别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他本打算置之不理的。
“姑娘我就是假惺惺,怎样!”迎着她那两道凌厉的目光,她看了便有气。
赫连负剑被惹毛了,看她明明痛苦不堪,脸色苍白,唇也变青,还心高气傲的嘴硬,不可忍的无名火熊熊燃烧。
他伸手飞快点住她两处护心脉大穴,又不耐烦地皱眉,头也不回的朝苦头陀发号施令。“去拿药,快!”
苦头陀一愣,也只一下下,便马上领命夺门而出。
“走开,你别站在这里,太碍眼了。”水灵灵有气无力地吼着赫连负剑,她恨不得找根扫帚把他扫地出门。
“你闭嘴!我浪费自己的真气可不是要你醒来龇牙咧嘴找碴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一急之下输给她自己已见不足的真气。打她睁眼开始,他就后悔了。
“你讨债啊,拿回去吧!谁稀罕。”她口是心非,牙齿还不听话地猛打颤。
要不是她虚弱、苍白的可怜样,赫连负剑简直想赏给她两巴掌,扇醒她那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脑袋,这小鬼就没具备半点女人该有的温婉淑德吗?
“我叫你闭嘴,休息。”这小魔女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坏到什么地方,一点也不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