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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仆目光朝大门一瞥,鼻青脸肿的面孔竟艰难地扯出几丝邪笑:“除非你把你府上那对双生子送进侯府,这事儿肯定能揭过去。”
秦堪也笑了,很奇怪,这时候他居然还能笑得出,不得不佩服自己。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侯爷的意思?”
家仆倒也不笨,哼道:“我家侯爷出了名的守法本分,怎会做出这等事?当然是我们做下人的给侯爷分忧……”
啪!
秦堪亲自出手,狠狠扇了家仆一记耳光。他讨厌麻烦,但如果真碰上避也避不掉的麻烦,他也只能选择迎头而上。
早已按捺不住的丁顺见千户大人都出手了,他还客气什么,于是揪住家仆的衣襟,左右开弓连扇了数十个耳光,打得牙齿横飞,鲜血四溅。
家仆倒也硬气,咬着牙一声不吭,不知寿宁侯府到底如何培养出这样的人才,这家伙应该去边军当兵,跟鞑子拼命才是。
朱厚照不远不近地站在秦堪身后,一脸笑嘻嘻的模样,见家仆挨揍,朱厚照兴奋的晃了晃拳头,恨不得亲自上场才好,也丝毫没细想过秦堪打的可是他舅舅家的仆人。
“打得好……多谢千户赐打!此恩小人记住了。”家仆已满脸鲜血,嘴唇肿起老高,含含糊糊的大声叫道。
秦堪心中愈发沉重,此事已不可能善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不打才后悔,太对不起自己了。
※※※
寿宁侯府的下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秦堪知道,下一步等待自己的将是寿宁侯的报复。
朱厚照看够了热闹,心满意足的回了东宫。至于这件事最后怎么处理,朱厚照没想过,他才十四岁,只是个半大孩子,有些事情的严重后果他是无法想象得到的,不然就冲他和秦堪一起打过牌,一起聊过打仗的交情,朱厚照说什么也会帮秦堪一把。
留下丁顺等人守在门外,秦堪独自叫开了门。
回到院里,管家,厨娘和几名下人惴惴不安地站在院里,神情有些惧意。
秦堪勉强一笑:“没事的,老爷在,天塌不下来,各忙各事去吧。”
众下人听秦堪这么说,心中稍安,各自散去。
回到厢房,怜月怜星坐在床头正抱头痛哭,哭得很凄惨,看来今日的事对她们的冲击不小,她们小小的年纪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侯爷多大的官儿她们不清楚,但听管家伯伯说,侯爷比老爷的官儿大,老爷肯定比不过侯爷的,她们的年纪只能有这样的简单逻辑。
见秦堪进门,怜月怜星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手臂。
“老爷是不是要把我们送给那个侯爷了?”
“老爷斗不过侯爷的,多半要把我们送出去了。”
“呜呜……早知道我们就不出门了,这下闯祸了。”
秦堪安抚了好一阵,俩萝莉才抽噎着消停下来。
左右环顾一圈,秦堪问道:“夫人呢?”
怜月举起肉肉的小手,指了指天。
秦堪一呆,急忙抬头朝房梁看去:“畏罪上吊了?”
“不是啦,夫人飞到房顶上去了。”
“上房顶干嘛?”
“夫人说,怕你回来责骂她闯了祸,于是飞到房顶上,让你抓不着……”
秦堪哭笑不得,小八婆还真是心思缜密呀,打人的时候怎么就不冷静呢?
出了房门,站在院子中间,秦堪仰着头,见杜嫣正坐在房顶托着腮,遥望着远处的风景呆呆出神。
“嫣儿,下来,上面冷,当心冻着了。”秦堪朝她扬手。
杜嫣见秦堪回来,俏脸喜色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来,执拗地把头一偏:“不下来,你诳我的,我若下来你肯定对我用家法……”
秦堪叹气道:“放心,咱秦家的家法还没问世,你这属于钻了法律的漏洞,没事的。”
“就不!我知道我闯祸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等下就去顺天府投案去,那寿宁侯要杀要剐随他,反正他打怜月怜星的主意绝对不行!”
秦堪有些生气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一家之主,老婆闯了祸理应由我担待,什么时候轮到你出头了?我还没死呢!”
杜嫣见秦堪难得的发了脾气,不由有些畏惧,大大的俏眼眨巴几下,豆子般的眼泪扑簌扑簌落下,嘴角一瘪,哇地大哭起来:“连你也欺负我,你也凶我,你和寿宁侯一样不是好人!”
一边哭一边把房顶上的瓦揭下来,使劲朝秦堪扔去,瓦片摔落地上,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碎裂声,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负气扔出去的瓦片愣是没一星半点伤到秦堪。
秦堪嘴角直抽抽,喃喃一叹:“这婆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秦家的家法必须尽快出炉了……”
第110章 避无可避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真的男人敢于承担老婆闯下的祸事,哪怕老婆把天捅了个窟窿,男人也该像女娲那样一丝不苟地把天补起来。
寿宁侯已彻底得罪了,秦堪正等着他的报复,避不过去的麻烦便不须再避,安心等待事态发展便是,祸事来临之前的担忧最无谓了。
当秦堪好言好语把房顶上的杜嫣哄下来后,还是狠狠抽了她几记香臀,杜嫣又羞又怒,捂着屁股鼓着腮帮气咻咻地瞪着秦堪,秦堪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毫不示弱地回瞪,杜嫣在他强大的王霸之气下终于心虚地偃旗息鼓。
一码归一码,秦堪抽她的这几记是针对她在房顶上揭瓦的恶劣行为,揭瓦就必须抽,这是古人千年来传下的规矩,与她闯的祸无关。
躲不开麻烦也不能傻乎乎的让人宰割,秦堪当即命丁顺带着可靠的手下把杜嫣和萝莉们送到京师城郊的农家住下。杜嫣和怜月怜星哭着死活不肯走,秦堪不得不又发了一通脾气,她们才委委屈屈地上了马车。
目送着马车离开,秦堪眼中一片清冷。
这个院子,即将成为风暴的中心,男人就算不能让家小享尽荣华,至少也该保护她们不被伤害。
※※※
该来的总要来。
当秦堪亲自抽寿宁侯府家仆的时候便已预料到了,像寿宁侯这种背后站在皇帝皇后的国戚,他看上的人或物必然要夺到手,更何况打了他的家仆等于打了他的脸,堂堂侯爷的脸不是随随便便任一个小小千户打的。
寿宁侯的报复很快很直接,当丁顺刚赶回来向秦堪禀报已将夫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时,院子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不时夹杂着几道惨叫。
丁顺一愣,紧接着脸色变了,握住了手中的刀柄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
秦堪面无表情负着手站在院中,脑中急速运转。
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许多危难和麻烦都是靠着自己的智慧化解掉,他希望此刻自己能想出一个办法,度过这次的危难。
院外的吵闹声越来越大,秦堪脸上的汗珠一滴滴滑落,却仍想不出一个办法,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根本让人无法反应。秦堪虽说活了两辈子,然而终于不是万能的人,此刻委实想不出任何有效化解冲突的法子来。
当院外听到丁顺夹杂着痛苦的闷哼时,秦堪的脸色终于变了,使劲跺了跺脚冲了出去。
智慧与计谋不可能解决所有的危难,这世上总有让人避无可避,不得不以硬碰硬的事情,眼下这一桩便是了,既然如此,那便碰一碰吧,每次靠着一点点小聪明混过去,估计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深吸了一口气,秦堪打算迈步出去,却听得大门轰地一声被人踹开。
一名穿着黑色丝绸团花长衫的中年男子当先走了进来,男子面貌普通,皮肤略黑,目光凶狠透着几许邪味儿,仿佛故意炫富似的,双手有意无意地交叉摆在肥厚的肚皮上,十根手指倒有六根戴着金戒指翡翠戒指,硕大的戒面几乎将他的粗手指全部盖住,典型的暴发户形象。
神态倒是跟徐鹏举很像,行走从不看路,鼻孔朝天高傲之极,同样的跋扈神态,徐鹏举做出来从里到外透着几分可爱,这家伙却令人愈发反感。
秦堪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这位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寿宁侯张鹤龄了,名字很好听,人却有点操蛋。不论长相还是气质都十足的地痞流氓样儿,无时无刻不在向人昭告着他爹妈制造他的紧要关头只注重了快感,没注重质量……
紧接着,秦堪便看到令他异常愤怒的一幕。
张鹤龄的身后,一群家仆打手押着几个人进来,为首的赫然是丁顺,右脸肿得老高,嘴角不停地流着血,眼眶黑了一圈,耷拉着脑袋无力地佝偻着,两名恶仆一左一右架着他,不让他倒地,另外几名从南京跟过来的老部下也受了不轻的伤,围在这群恶仆周围的都是曾经和秦堪参与过崇明之战的老部下,众人神情愤怒,手按着刀柄蠢蠢欲动。
张鹤龄目光傲然一扫,高声道:“你们这帮臭军户,看谁敢动!锦衣卫了不起吗?我乃当今皇后之弟,天子钦封寿宁侯,敢朝我动手,不怕被夷族么?啊呸!”
秦堪眼中喷出了怒火,缩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寿宁侯当面,久仰了。侯爷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便是,拿几个不成器的军户撒气,传出去让人笑话侯爷没出息的,下官为侯爷声名计,还请侯爷高抬贵手,把人放了吧。”
寿宁侯仰天望天的模样这才稍稍放低,目光与秦堪直视,仿佛此刻方才看见秦堪似的。
眼睛微微一眯,寿宁侯冷笑道:“这位想必是内城千户了?你们牟斌指挥使见着我也得主动作个揖,你觉得你比牟斌大?”
秦堪叹道:“我当然没有牟帅大,只不过我的腰腿有些毛病,不知怎的,总是弯不下来。”
寿宁侯笑容愈发冷冽:“腰腿太硬是因为你太年轻了,没见过这是怎样一个世道,站得太直死得很快的。”
秦堪笑得很灿烂:“原来侯爷竟会瞧病,不如请侯爷帮下官瞧瞧,我这腰腿的毛病能治否?”
“当然能治,只要被人硬生生掰折一次,以后你的腰腿就软了。”寿宁侯狞笑道。
眼睛余光看见丁顺垂着头,无力地瘫软,任人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嘴里鼻孔里流出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绽开一朵朵血花,围住这帮恶仆的全是当初的老部下,众人的表情愤怒得快扭曲了,纷纷拿眼瞧着秦堪,秦堪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捏着。
这都是一起同生共死,对他忠心耿耿的兄弟啊。
奇怪的是,秦堪依然笑得很灿烂,很甜。
“既然侯爷擅治腰腿,下官斗胆请侯爷一施妙手如何?也请侯爷瞧清楚,下官这小小千户的腰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掰折。”
“呵呵,治一治也好,趁年轻早治,不然这病越来越严重,恐有性命之虞。”
寿宁侯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眼中凶光闪烁。
二人谈笑间,杀机骤然迸发!
沉默片刻,一名侯府的恶仆突然出手,一拳狠狠砸向秦堪的太阳穴。
秦堪偏头一让,抬起膝盖便朝恶仆下身使劲一撞,恶仆惨叫一声,捂着下体顿时倒起翻滚哀嚎。
活了两辈子很少打架,但秦堪一出手必然毒辣阴狠,专攻敌人最脆弱的地方。
不得不说,无论动脑子还是动手,秦堪都挺可怕的。
一膝撞过,秦堪扭头看着愕然静立于院中的众人,朝围着侯府恶仆的老部下叱道:“还不动手,等挨刀呢?”
众属下一愣,接着大喜过望,压抑了许久的怒气和憋屈,终于酣畅淋漓地发泄出来了。
看着奄奄一息的丁顺也突然振奋起来,抬起腰侧刀鞘猛然砸下,架着他的恶仆顿时被放倒。
院子里一片此起彼伏的惨叫,恶仆毕竟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