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扶月池退到视线以外的时候,苏魄轻轻叹息一声,“美丽的东西,总是危险。与戈壁火琉璃同为名物的扶月之水,终可谓名副其实。”说完,不经意扭头看向无紫。
身边白袍的青年并没有马上答话,只是微微一笑,望了他一眼,云淡风轻。
这个笑容,苏家二少爷在很久以后还是记得很清楚。清楚到一想起,心中就爱痛纷杂,恨不得拍裂玉石,仰天长啸。
暖阳,长廊,白色的影子和淡薄的微笑,温和得就像要溶在光线里面,飘飞而去。
随后两人俱各沉默。直至拐过最后两道回廊,走完千幽山门的一周,回到起点——倚贤苑的出口。
“我就送公子至此了。后面的路,公子只能独自一人,恕清无紫就此别过。”无紫一揖手,神色间温润敛去,转为漠然。
“白鹤使,不,无紫,”见对面的人一愕,苏魄径自笑道,“你就真不打算问我为何而来了?”
空气沉默了一会,风起,才响起一个轻柔却冷淡的声音,“公子是明知故问了。你希望我如实所陈还是答非所问?”
苏魄看着对面那张秀美却没有表情的脸,眼睛里慢慢生出一种异样的光来,“无紫,你已经答非所问了。”说完步下台阶,停一停,“我记得,白鹤使也是来自徽州以南,江淮一带吧?”不等无紫回答,青衣便踱开了去,声音在风里仍然清晰如一,笑意不改,“很快会再见的,我期待着。”
无紫立定,任一阵风拂起袍袖,一个手势,山门出口的扶日阁上,注视着这方的药守已全数退去。目送那袭青色消失在山门口,忽觉无比疲倦——是昨晚太累了么。
苑外,日影高临,俯瞰着这一世形形色色的命运。千幽山门的命运,由这个时刻开始改写。
起纷争于乱世,看枭雄并起。小寒,这是不是你要的结果?这个由我一手制造的结果,也许会让你惊讶至极吧。而这惊讶之中,会有喜悦的成分么?可惜,我是再看不到的了。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句话,是三年前他亲口说出。震怒之下,说得义无反顾。
三年前,秋寒。师父把少年的他唤到塌前,亲手把信交到他手里的模样,他是永远也忘不了的。当时,看到“无紫至清,璧寒至深,二人同心,千幽乃成”的字句,心也曾被狠狠撕裂开来。小寒,你走得那么远,离我所明白的的轨道那么远,不是我不愿跟随你,而是我不能。
无紫咧咧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恍然中,感到背后的视线,转过头去,午时倚在廊柱后面,怯生生地探着头,见他望过来,期期艾艾了好一会,才开口:“师父,午时,午时饿了。”
那道犀利的视线在转头时,就已经无法感觉到了。他知道那是谁。
无紫轻叹一声,蹲下身来,对午时招招手,笑得和煦,这孩子,好像真被吓到了。“别站那么远,过来,和师父一起回去吃饭。”
午时似是真的饿了,埋着头就是苦吃。而无紫仅是象征性的向一盘色泽鲜亮的菇类探探筷子,便静静看午时大快朵颐的吃相,“慢些吃,别噎着。”
“师父,你怎么不吃?”偷瞄一眼无紫,午时的吃相收敛了点,大眸子里浮出一丝疑惑。
“师父不饿。”无紫微微一笑,“更别说,看午时吃,便已饱了三分。”
午时脸上顿时一红,咬咬唇,碗筷铛的一放,鼓起腮帮子,“师父,你嘲笑人家。”
一股倔得可爱的天真,让无紫的笑容愈发舒展开来。“怎么了,我的小午时生气了?既然这样,就把饭菜全都吃光光来消气如何?”
午时瞪了对面带笑的男子一眼,终于拿起筷子,却是夹了一大块菜,扔在无紫碗里,接着自顾自扒饭,把碗沿弄得叮当作响。
无紫一愣,看向午时,只见到低头的女孩子乌黑的发和素白的颈项。接着心中一暖,无论怎样的孩子,终归会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然后,然后……长指慢慢握紧了筷子,又轻轻松开,移向碗中,一抹鲜嫩被送进淡色的唇里。
待药守撤下杯盘,无紫踱往扶桑苑外,午时磨蹭了一会,也跟了出去。
“……午时。”
在师父身后凝神好一会儿,见没有了下文,午时不解的望向长身而立的背影。
凭着直觉,她觉着师父自见了那个不明来历的青衣哥哥后,便有了心事。她一路躲闪,在树荫下,看到师父和那个青衣哥哥以从未见过的轻松和爽朗交谈,那笑容,明亮得让她神往不已,亦嫉妒不已!
她不解地,又暗带不平的瞅向阶前白衣出尘之人,他绽唇而愉,如浴春风,却是为了一个陌生人。于是女孩子这眸里,第一次闪出一种复杂的光来。
难得的,下午阳光轻柔温暖,绕过檐角,投在无紫启唇仰首的面庞上,下一刻,声音如穿透阳光的凉气般散出来。
“想不想吃江南才有的松江鲈鱼?午时若尝过一次,定会爱不释口……”
午时一愣,她完全没料到师父会说出这么一句风马牛不不相及的话来,一时语噎。
无紫转过头,脸在阳光里犹若透明,“师父让你去江南尝尝吧。”
午时的嘴慢慢张圆了。眨巴眼睛,刚刚的复杂情绪全被这意外的问话挤到九霄云外,心中莫名振奋不已。江南,应该是很远也很好玩的地方……这意味着,可以离开这个枯燥无味的山门了么?
“怎么,不想去?”
“想!”午时大声叫着,忘形的扑到无紫身上,前一刻的矜持不安全不见踪影,“师父,你说真的吗?没骗时儿?什么时候动身?绝尘哥哥他们去不去?我们去了还回来么?”
无紫稳住扑上来的小身子,“这么多问题,师父要先回答哪一个?”
午时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心情一好,又撒起娇来,“师父一个接一个回答就是了嘛。”
“恩?”无紫抿唇一笑,“好你个女娃儿,命令起师父来了。”话音甫落,笑容一丝丝淡淡隐去,“师父说个故事你听罢,你不是想知道‘庆父’这成语的意思么,缘由,都在于这故事。”顿了一顿,凤目定定看住午时,语气中是渐渐清肃起来的凝重,“你要记得这故事,若是以后师父不能在你身边,做了你不能理解的事情,这故事里的每一句,都是师父赠与你的理由。”
山风和阳光盘桓交错,喁喁低语,山门各殿默默屹立,宁寂如一。
殿角高啄,廊道静谧,偶尔传来的林涛声让阳光在斜地上的斑驳愈发深刻得犹如凹痕。
第四章:庄主夫人
南明真宗五年冬,江淮南岸,罕见的大雪。
五更时分的金陵城里,长街肃穆。只几盏灯火透过临街店面的门缝折射出来。
深水山庄门前却早已有数名小厮在清扫路上积雪,刷刷声响里,夹杂几声憩鸟的怪鸣,茫茫雪光把高悬的牌匾上三行劲傲的小楷都照得入目可辨。
“水堑秦江两岸,势浸淮南五家。成佑四年题”
内院,霁雪居。
“啊啊……呼…呼……”呻吟声略略拔高又被压抑下去,火盆微红,一室温暖如春。
粗长带有薄茧的手指在雪白的翘臀上最后一拧,意犹未尽地掀开床帐和外层纱帏,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不舍,“再好好歇一会,接下来的事,全由我来安排。这销魂的身子,太劳累了会让我心疼。”
修长赤裸的身体毫无反应,散乱的长发遮住了侧贴床褥的脸。只稍显急促的呼吸在带动背脊微微耸落。
“清晗,今日真可谓是我萧深水一生中最得意的一日。”低低一笑,男人起身,怕惊到绝世瑰宝般的放下帐帏,肌肉纠结的手臂在微明的天色和微弱的烛光映射下有一层刚刚发汗的油亮。接着,他精赤着身子走入前室,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套在身上,腰间锦带一合,眉下深陷的眼眶里立刻射出两道精光。
外门掩上,门锁的哐当声让空气一冷。
床上的人当下一动,手慢慢划过丝质的被面,微颤地撑起身子,乱发披开,苍白俊秀的脸上,眼神深幽如潭。他刚要曲腿坐起,却一个轻喘,眼中一丝痛苦一瞬即逝。
吃力地落脚于地,刚刚想立起来,软绵绵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一下跪倒在地。一声低呼只出了半句便被硬压回了喉咙口。屋内地毯厚软,跌在上面虽然没半点不适,莹滑如玉的额上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年轻男子眼中只茫然了一忽,又重新澄明。他半爬半挪至窗边,扶着墙壁站起,喘出几口气,使力开了窗扇。
一股寒风带着细细的雪花呼地扑将进来,让赤裸的身子猛的一缩。但下一刻他便直起腰背,任风吹起长发,雪花在胸膛上融成点点水星,渐渐身体凉透,那双欲凝望远山却被高墙挡住的眼睛才回过神。
天光亮到灰白的程度就停下了,隐约能听到墙外廊上频繁起来的脚步声。听得出来是特地压低了的,但室内异常的安静还是能让一些碎语断续飘入耳中。
“萧庄主昨天真的……不过,庄主能看上的,确是极品……”
“是啊,想当初……在山庄侧门发现他的时候……就知道是个美人……庄主等了半年才下手,我都忍不住了……”
“……你小子……就白日做春梦吧你,动作快点……这个挂上去……什么眼神啊你……往这边正正!”
“啊……庄主夫人……”
碎语隐约飘在空中,阖上窗户,青年把地上自己衣服收拾了,爬回床边。
刚把双腿收进床帏,门锁铿然一响,门吱呀被推开,接着又被轻轻合拢,挡住了泄入室内的寒风。
一阵馥郁的兰花香味飘散开来,有女子清咳一声,“公子,庄主命妾身来服侍你洗漱更衣。厅中早膳已经备好,就等公子一人了。”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敢劳烦夫人金躯。”清冷的声音即使微弱,也令门边的人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阵簌簌的衣饰摩挲声过后,是水被倒入盆中的哗响。
女子弯腰把毛巾浸入水盆的背影,身上的暗红紧身袍子绣着白线走底镶金边的兰花。她拧了一把热毛巾,轻轻走入内室,在床前停下来,便要去挑开帐幕。
“清公子,先擦擦脸,热水随后就到,再让妾身服侍你沐浴更衣。”
清晗微微皱眉,两手拢住床帐,声音沉了些,“夫人,我说过我自己来,请自重。”
一晌,女子笑了一声,“庄主吩咐,待清公子就只当是往常的待他一般,莫非公子还别扭,怕被妾身不青不白看了身子去?”说话间,一张纸条被悄悄递进帐幕。
清晗眉头一挑,执住帐幕的手放了下来。拿起纸条细细看了,上面写着:公子欲谋事,惜势单力薄,妾可助你一臂之力。他眼底暗光流动,伸手揉成一团,放进嘴里。
“夫人既然坚持,清晗恭敬不如从命。”
整衣束发,刚准备出门,身后女子又拿了件轻软的毛裘跟上来,仔细系在他身上。“今年冬也许会格外冷些,公子可千万爱惜身体。”
门前的雪早被扫得一干二净,门上多了两个红得刺眼的灯笼。清晗瞟了一眼还在缓缓转动的灯笼,迈开步去。
来到前堂,已将近辰时,山庄前院待客华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