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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魄,你直呼朕的名讳,好大的胆子。”
第二十九章:情动
苏魄看向门口,脸色有些阴沉,既没有惊讶的表情,也没有迎接的动作。
皇帝的举止却十分从容淡定,在书案对面的椅上坐下,两名“司命”的青衣侍卫默默立于他身后。
苏魄拢起袖子,不冷不热道:“说曹操曹操便到。你来做什么?”
两名侍卫立刻抬头对他怒目而视,杀气从高大的身躯透出,直逼他们注视的人。至今为止还没有对皇帝如此无礼的人,若不是恃宠而骄,便是活腻了。显然,苏魄看起来不太像是前者。
申璧寒失去了笑意,道:“苏魄,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即使不是在朝堂之上,你也不该如此对朕说话。”
无视侍卫传递的威胁之意,苏魄看着他,突地冷笑一声:“没错,是草民不识泰山,万望陛下恕罪。”然而动作站姿里没半点恭敬规矩的意思。
申璧寒深深看他一眼,“你把这里经营得很好,不负京城第一的名头。朕的时间不多,今天来不想和你吵架,剑拔弩张的样子收一收罢。”
苏魄依然冷冷看他,“陛下有什么话尽管吩咐,苏魄听着。”
申璧寒微微一笑:“朕这次来,是诚恳地请苏公子入朝效力的。”
苏魄眼皮都不眨一下,道:“哦?”
申璧寒道:“自苏公子是江南苏家家主起,朕便见到了你卓越的遣人运事才能,如果苏公子能为朕的朝廷分忧解难,实在是朕之福祉,苍生之幸。”
苏魄道:“我却不知道我这等微小谋略、残废之躯,能为陛下做什么?”
申璧寒眼神一凝,在苏魄身上扫过,忽地走过去,在苏魄极近处立定。苏魄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他衣襟上龙纹的每一条丝线。而那两名侍卫迅速移至苏魄身侧及身后,手按腰间,神色警备。
申璧寒直视着苏魄,道:“对于江南苏家的事,朕很抱歉。”
苏魄咧嘴:“陛下为何会觉得抱歉?难道苏家的覆灭,是陛下的授意?”
申璧寒顿了一会儿,淡淡地道:“苏家倾于一夕,江南大势已去。这些事清晗的确是为了朕而做。”
苏魄捏紧了拳头,声音终于失去了稳定,“你说什么?!”
申璧寒似乎想起什么,眼里是不容他让的占有之意,“清晗已经是朕的人,朕希望苏公子与他的恩怨,能与朕在朝堂上解决。如若苏公子能为朕所用,朕会给苏公子一个说法。”
苏魄难以置信地看着申璧寒的脸,那些话仿佛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那个白衣身影已经离去,却成功地再次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难堪的痕迹。一次一次地在时间的缝隙里颠沛流离,苏魄却发现,完全没有办法忽视他的存在。他沉默一会,表情变幻。再开口时,声音已是一片黯沉的平静:“好,就依陛下所言。”
申璧寒放声大笑,挥手屏退侍卫,勾住苏魄的肩膀,道:“苏爱卿,朕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走,找个地方随朕去喝一杯。”
苏魄简短地道:“好。”一面转头看向门外的苏岩,眼光深沉,“苏岩,去独院备酒,要最好的。”
申璧寒和苏魄并排慢慢走出,四名侍卫虽是被命令隔着数丈距离,却毫不放松注视着前面的两人。
月出东山,圆圆如盘。几瓣海棠的花瓣落在廊上,独院里的廊柱投下斑驳的影子,掩映出石桌上对酌的两人。
苏魄举杯道:“陛下为了稳固这江山,真是费尽心机。能输给你,我苏魄值得。”
申璧寒的脸泛出玉器一样的光晕,笑道:“天地之大,皆为王土,社稷民生,皆为君本,尤其对于你,朕本不愿意用这样残忍的手法。申璧寒能引为知交的,天下间苏二公子能算第二个。只是清晗的手法太快,让朕也措手不及。”说着也举杯,神色却带了一丝凝重,“在此,郑重以朕的名义,替他向苏公子道一句罪。”
皇帝向臣子,还是未正式封官加位的一介平民道罪,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份不顾身份的重视和真诚,还是让苏魄的脸色也变了变。只是,他代为道罪的那个名字,却在苏魄心里又开上一道豁口,黑暗的血液在豁口上涌动,让他没有办法说出原谅的话来。他捏紧酒杯,没有喝下去,动了动嘴唇道:“陛下言重了,兴亡成败,本不是个人力量能左右,须要多处隐患才能演化成既定的结局。”
申璧寒放低了酒杯,道:“苏爱卿心里明白,却还是不肯卖朕一个人情么?”
苏魄看着杯中的酒液泛着琥珀色的微光,道:“无功无禄,陛下的人情,苏魄不能收受。”
申璧寒放下酒杯,“你还是不能放下他?”
苏魄道:“陛下指的谁?”
申璧寒站起身,道:“苏爱卿,我不希望清晗成为你和我之间的隔阂。”
苏魄沉默一会,道:“那就告诉我真相,你真正的来意。”他抬头看进申璧寒的眼睛,“给我一个可以信服陛下的理由。”
短暂而漫长的一阵时间内,两人之间只有凉凉的夜风掠过,申璧寒眼里像浸了初冬的水,凉气四溢,:“真相太多,苏爱卿想听哪个?”
苏魄倒上一杯酒,自饮起来,道:“自然是有关陛下的。”
申璧寒笑了,沉默良久,背手道:“苏卿既要,朕可以倾囊而诉,只怕朕一说起来,苏卿便不想听了。”
苏魄道:“事到如今,陛下觉得苏魄什么样的真相不能接受?”
申璧寒沉吟一会,慢慢地道:“前明朝两百三十八年,千幽山门的夺门之变,想必苏爱卿很清楚。”
苏魄顿住酒杯,抬眼看他。
“朕就是渊轻甲唯一的孙儿,在前朝全部以身殉国的武侯世家渊家唯一剩余的骨血,死在白鹤使剑下的丹凤使渊子寒。”
苏魄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申璧寒用平稳甚至是冷漠的声音说出这一段惊人的秘密。
“面对清无紫的剑,渊子寒是不会躲开的。因为在千幽山门共处四载,日日几乎寸步不离,渊子寒了解他身上每一个角落,两人早已定下坐拥江山同生共死的誓言。这个誓言,不论世事如何,渊子寒至死不弃。但是清无紫不信朕,他不信,朕就做给他看,渊子寒是死了,朕却还是得了天下,得了他。”
看着苏魄变幻不定的脸色,申璧寒露出一个帝王才有的笑容,继续平稳地说下去:“苏卿可知当年的渊轻甲是如何正逢英年便死去的?他没有死在灾病手里,也没有死在药石之下,他是被以前明皇帝为首的宗室显贵慢慢折辱而死的。渊轻甲天纵奇才,纵然不在朝野,仍然是那帮蛀虫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昏君擅听信谗言,他的父亲更擅一腔愚忠,竟然眼睁睁送自己的么儿死在一群畜生手下而不能顿足,不能恸首,还为这样气数已尽的朝廷死战到最后一刻。”
苏魄已经缓缓站起身来,他直直看着申璧寒高绝寒洌的笑脸,面容无波,眼里却是暗涛翻涌。
申璧寒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更远的地方,嘴角的淡笑和眼中的深寒始终不曾遁去,“朕承认,朕夺这天下,有大半是为了渊家,并不全为了清晗,然而是清晗的那一剑,如惊雷加身,真正给了朕最好的决心和醒悟。如此江山如此局,朕若是不拥有这天下,迟早会步渊轻甲之后尘。亦不知道有多少有志纵才之少年,要像前明进士嫣长蓝一般,一腔抱负无处施展,空留一身被玷污的枯骨,悲哭于地下。”
看苏魄脸色有些凝重地看他,申璧寒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绝美的容颜在苏魄眼里第一次掠起难言的惊艳光芒。申璧寒道:“这五年里,我穷尽心力,用自己的方法来恢复这已经满目疮痍的江山,然而,新朝初立,积重难返,旧的形势难以在短期内改变。朝廷枯朽架空,地方世家、绿林势力纷纷坐大,朕只能在朝谨言慎行、留守旧臣,在野攻近连远、出其不备。”
停一停,“朕把清晗留在宫中,只是不愿他再在乱世孤行,这是我与他父亲见面时,他临终唯一的遗愿,也是朕的私心。那段日子,朕的确因为旧日心魔而伤他太深,尤其知道他心里还多了个苏二公子。却不想他盘桓辗转,终不肯屈服于朕,他的‘傲骨清容’,其实名副其实。他选择用自己的血肉之身来替朕拦下江南的风浪诡谲,替朕赢得必须的筹备和胜算。他迫不得已倾覆苏家,只是为了打破这个平衡,激起各方矛盾,让朕取得主动权。”说到这里,申璧寒长叹一声,眼底的神色复杂无端,“朕把鉴兰嫁过去时,曾嘱她帮助清晗,那时朕便已经有了悔意,却知道再也拉不回他的执念,也罢,朕在这龙座上等他累了,等他回来。”
申璧寒看着苏魄,眼里的寒意渐渐回暖,嘴角的笑容变得肆意而笃定,“这一次,他再没有任何理由从我身边逃开。”
苏魄似乎是第一次见这位俊美无俦的年轻君王,他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他,心底有什么难以形容的抗拒情绪翻腾而起,然而终于在申璧寒坦诚的眸子里归于平静。
这君王就算隐瞒了什么,这份倾囊而诉也足够令才杰折腰。他转身拿起桌上的酒壶,再次满满斟上两杯,郑重地递过一杯给申璧寒,闭眸一会,睁开眼已是带了笑意的敬服,朗声道:“这样的陛下,苏魄才真心实意信服。”说罢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空杯以对。
申璧寒微微一笑,亦举杯饮尽,两人相视,胸中块垒仿佛在瞬间烟消云散。
几旬酒过,申璧寒意气风发,更显得脸庞犹如天人,道:“下月就是朕的册妃大典,届时苏爱卿定要出席,也可见见清晗,你们之间,是因朕才落得如此地步,实在不该再有无谓的嫌隙。”
苏魄的笑容一顿,脑中的白色身影温润得如落梅清浅,他淡淡地道:“还是不要刻意见面得好。旧事如梦,我想在能再次面对他之前,好好的忘记。”
第三十章:燎原(1)
申璧寒看他一眼,手指在酒杯杯沿轻轻抚动,“苏爱卿,忘记一个人,并没有那么容易。”
苏魄看着地上反射着莹莹冷光的花瓣,笑道:“不用为我操心,苏魄会为陛下得来不易的大好姻缘默默祝福。”他站起来,对申璧寒行了个人臣之礼,道:“天色太晚了,陛下早些回宫吧,我还得处理醉倚楼所有的交接事宜,陛下什么时候需要苏魄效力,着人来宣便可。”
申璧寒也站起来,“好,三日之后,苏爱卿,我会让宫人带文书官轿来迎你。”他笑着把后面的四个字念得十分清晰:“如朕亲临。”
第二日清晨,忙碌一夜没合眼的苏魄又匆匆来到安天爵府上。司筠还未起床,门口的小厮着他在花厅等候,好一会儿司筠才带着被吵醒的不悦出来迎客。
“苏二公子一大早便来扰人清梦,却是何说法?”屏退了侍从,中堂下,司筠坐进毛皮厚软的椅子,脸色差劲,一副你不说清楚我跟你翻脸的架势。
苏魄笑道:“京中官员都是五更出门等待上朝,身为一等爵,你也真悠闲得心安理得。”
司筠的脸色更差了,“如果苏二公子是来说教的,别怪本爵说送客两个字。”
苏魄收起笑容道:“别,我是有正事找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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