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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我从梦中醒来,心跳如雷,双眼瞪圆,莫名的惊魂未定。
“晓姨。”软软的声音在耳旁唤。我侧转头,看到一张如梦中男孩的轮廓,视线凝怔,隔了好几秒,才听到那软糯的声音再次传来,却说:“晓姨,你掐得我好痛。”
立即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抓着小石头的胳膊,连忙心虚地缩回,问他有没有事。但撩开他袖子,见那处有些红了。他却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说没事,然后掀开被子爬下床,一个人独自开始穿衣。之后我神智恍惚,脑中盘旋的都是梦中场景,以致于送小石头到学校已经迟到了。
一路恍惚到梅姨店里,外婆正坐在楼下翻着佛经,见我进门就询问是把小石头送幼儿园了吧,我一边点着头一边坐到她身边。今天梅姨要教班画画,在楼上正开课呢,所以昨晚就说好了,让外婆暂时先代我顾店,等我送了小石头上学后回来再换。
可不知怎么的,我一坐进椅子里就开始发困,头一歪就靠在外婆的肩膀上睡着了。这次我又做梦了,不是梦见《小小》那首歌里的场景,而是迷雾重重漂洋过海,到一个岛上,推开一座古堡的门,看到一张石台上躺了个黑衣男人。我迈步走去,一步步接近,看清那男人的脸,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底层层泛开,好像是剥洋葱一般,当剥到最后一层皮时,所有的滋味都变成了,痛,刻骨的痛。
不该是这样,应该这个男人睁开眼才是,然后我跌进那如漩涡一般的双眼黑洞中。等一下,为什么我会认为这黑衣男人会睁眼?有个很轻的声音在说:因为你做这个梦,做了无数遍。
是谁在说话?我环顾四周,发觉这个犹如宫殿一般的地方,似曾来过。而整个空间除了我,就是面前躺着的这个男人,意识到那个声音是来自我心底。
可是我明明从来无梦,也就昨夜唱着小小入眠做了那个奇怪的梦而已。视线凝在那人脸上,迟疑了又迟疑,忍不住伸手,可就在我指尖触及的霎那,他就如晶莹的碎片般龟裂,然后烟消云散。我惊怔在原地,怎么会这样,心口的那股痛瞬间加倍、扩大,到后来如破了个碗口大的洞一般。
场景扭曲,从那古堡抽离,开始如过电影一般换过一个又一个似陌生又熟悉的场景,其中有山沟、沙漠、峡谷等等各地,实在太快,我就是走马观花也没品嚼出什么来,终于拉回了现实,眼睛睁开时只觉头脑发涨地疼。屋内昏暗,迟钝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在梅姨店里的休息室,是外婆和梅姨把我搬过来的吗?怎么睡得这么沉?而且越睡越觉得累,周身都感到疲乏。
门外传来语声,听了听,是梅姨与外婆在说话。
“萍姨,阿晓还没醒,你说要怎么办?”
外婆没吭声,我却听着有些惊异,难道我睡了很久?而外婆的下一句话,让我更加疑惑了。
“小梅啊,有些事避不掉的,恐怕这次阿晓醒来,会记起他了。”
“啊?你是说盛世。。。。。。”
盛世什么?梅姨怎么话说一半的,外婆也是话中有话,我醒来会记起谁啊?问题是,我有把什么忘记吗?怎么都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这时外婆的声音再度传来:“前天她一走进来,我看她神色就觉不对,这几年从未见过的迷茫表情出现在她脸上,然后坐下不过数分钟就歪倒在我身上了。。。。。。”
后面还说什么我已听不见了,因为震惊充斥我脑,外婆说那是前天发生的事,意思是,我整整睡了将近三天?这。。。。。。这。。。。。。怎么可能?哪有人一睡就睡三天的。我没有犹豫推开门,然后在梅姨和外婆惊异的目光中问:“我真的睡了那么久?”
事后这件事被得到了证实,因为我三不五时就会这么长睡上几天,然后没日没夜的做梦,等到睡醒过来,就如走了场轮回,疲累到不行。外婆说我可能得了一种嗜睡症,去医院检查,医生也查不出原因。这样一来,工作肯定是不能了,因为我指不准什么时候往那一坐就睡了过去。
梅姨不放心我,直接把我拴她身边了,两点一线画廊与家。小石头知道我得了这种病后,很乖,没再要求我去接送他上下学。就是这样,我这症状还在加剧,因为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睡过去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一睡着就开始重复那个看到黑衣男人的梦,然后无数场景闪过,其中看到的人影有好多,都似曾熟悉又觉陌生。
终于这日,我刚从梦中醒来,外婆坐在我的床前,满脸担忧与愁容,看在我脸上的目光都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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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去见故人〔为@好多石yan@redcorn皇冠冠名)
外婆讲了个很长的故事,长到。。。。。。我又睡过去了。然后梦中闪现的人物都对上了号,即使外婆所述的故事里只是简略提到那些场景,这一次我没有睡太久,电影落幕我就醒了过来,外婆还是坐在床边,仿佛我就只是晃了个神。
但转眸看窗外,天已经黑了,又是从天明到天黑的过程。我问外婆睡了多久,她说:不长,才一天。嗯,相比以往没天没夜的睡,确实不长。
沉默了半刻,外婆问:“阿晓,你记起来了吧。”我略一迟疑,微点了点头,“有些记得了,有些还不太清楚。”外婆轻叹了声才道:“会都记起来的。”
之后果真如外婆所言,那些模糊的片段一点点回到了脑中,而我的嗜睡症也在慢慢康复。这真的是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当所有的一切清晰回到脑中时,只剩困顿与疑惑,为何我会在这里?为何我仍能回到人间?不是已经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吗?
这个疑惑没人回答得了我,连外婆和梅姨都不能。在某个清晨,周围人声鼎沸盈天,我坐在靠窗的一束阳光中。全身又空又冷,一直掉眼泪,竟然,悲切到不能自已。
回来就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为了寻找答案,我又一次踏上了旅途,在离开前,我紧紧抱了抱外婆与梅姨,最后蹲下身把小石头抱在怀里,将他的头靠在我胸口良久,起身时梅姨仍想做劝解:“阿晓,你真的要去?”
没等我点头,外婆已接话过去:“让她去吧,不走这一趟,她会没法安生的。”转而看向我,用无比认真的口吻道:“但是阿晓,无论你有无收获,找到与否,你都必须回来。别忘记了家里还有我和你梅姨,还有。。。。。。小石头在等你。”
我将目光仔细看过她们,然后慎重点头,转过身迈开步子。
“晓姨,你答应我的,回来后就让我喊你妈妈。”一直沉默的小石头突然在后开口,眼泪毫无预警就夺眶而出了,怕狼狈的样子被他看到,没敢停步,快速走向街口。
从外婆那已经得知一个令我震惊又不容置疑的事实,小石头是。。。。。。我的儿子,亲生的,怀胎十月。
之所以我不知道,是因为在生小石头前,我完全处于假死状态。所谓假死,就是身体没有任何生命特征,身体机能却没有消失。我就是这么出现在外婆和梅姨视线里的,姡族山谷的峡口处。
她们发现我时,就那么孤伶伶地躺在那,周旁也没任何人,两人悲恸到五内俱焚,以为我已经去了。后让族人翻遍了山谷,也没找到是谁将我送过去的。等过两天,发觉我虽然没有呼吸了,可是身体并不会发腐,外婆即使巫术高明也探不明白。
就这样过了两月,外婆与梅姨惊愕地发现我的肚中似有异样,明显感觉到有生命力在。之后,随着月份过去,我的肚子一天天的变大,外婆又惊又怕,惊的是我明明像已故去,却有个孩子在肚子里在长大;怕的是我像母亲那样,也是在死后生出鬼胎。
就在将近八个月时,我突然有了生命特征,心跳、脉搏、呼吸都回来了,不仅是这样,从脉象看有滑胎的迹象。我不像当年的母亲,是真的死了,所以外婆不好直接给我剖腹取出孩子,再说哪怕我真的死了,她也不忍这么做。最终她与梅姨带着离开山谷,回到城市里,进了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判断孩子要早产,不能再留在母体了,于是就安排手术把孩子剖腹出来。
因为是早产,怕营养供应不足,在保温箱内足足保护了三个多月。离奇的是,我在剖腹后两周,腹部的刀疤不但愈合,连痕迹都消失了,就在第二天我醒来了。
之后的事,我就都清楚了。应该是叫记忆隔断吧,小时候外婆出事,梅姨带了我们来到城市里生活,我流浪各地寻找救外婆的方法,这些都记得。唯独那段邂逅,邂逅之后的所有事都不留存在脑中了,而外婆醒来的过程则变得简单,就是突然有一天她从疗养院里苏醒过来了,然后梅姨把她接回了家休养,我终止流浪的脚步。
当一切化繁为简后,真的好似我的人生就是如此平凡,最多是比别人多走了几座城市。
可是事实的根本却不是这样,我忘了一些刻骨铭心的经历,忘了许多同生共死的伙伴,也忘了他。原来之所以那么偏爱《小小》这首歌,是因为曾经有一个人总是那么溺爱的、眷宠的唤我。
他的名字叫,盛世尧。
光是这么心头划过这个名字,就觉巨大的悲恸染满心房了。在那奈何桥畔的每一天,我都在盼着与他再见一面,哪怕下一瞬就烟消云散,可是到最后彼岸花开时,孟婆却告诉我说他不会来。纵身而跃忘川河内,不求别的,唯一所求,就是能与他有同一种结果——魂飞魄散,想以这种方式来固守我的长相守,结果,还是没如愿。
外婆是懂我的,我那嗜睡症的由来就在此,当梦中出现他身影时,就代表我记忆陷入轮回了。假如我不出去走一圈,根本无法再固守原地,哪怕明知外婆与梅姨会为我担忧,哪怕已然知道小石头是我的儿子,是我与他盛世尧的孩子,我还是无法再沉定原地,否则,我会疯的。
H市,简宁一的家乡。
我分析过整件事,就当时冥海旁的情景,最有可能将我送到峡谷的只有是她,因为其余的人都死了,包括庄聿。想来看看她是否回了原来的城市,如果在,那就问问她最后是怎么出来的。也只有她可以与我聊一聊那场终结了。
将双肩背用力往背上颠了颠,轻声说:“走,我们一起去见见老朋友吧。”
在来H市前,我先去了荆舟。放空了思维不去缅怀过往,直接就从暗道进到了地下密室,推开门的霎那,即使有心理准备,看着那处石台还是怔愣,心口的洞在放大。三盏续命灯已灭,长生牌横倒在那,我沉默地走过去,将续命烛与长生牌都收在了自己包袱里,然后带着它们一路到了这座城市。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将续命灯与长生牌当成了他们,背在身上,就觉他们与我同在。曾经将他们魂收敛的指环还挂在我脖子上,在外婆告知我一切后,就让外婆探找过里面可还有魂气,答案显然。
找到简宁一时,我们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看着我怔怔不语,我看着她感慨万千。
可在我问出是否是她把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