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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可将十二史中的典故娓娓道来,但她只是想告诉燕少千:古今多少事,百年后,都付笑谈中。
尽管她能让佛陀语内的深意显而易见,但她只是想让燕少千断情绝爱,不要步她的情劫后尘。
她甚至会在某一刻,突然厉声责难:“为什么要长得这样像你父亲!”若是燕少千无语相对,她便会用凌迟般的目光注视着她,然后潸然泪下,痛斥:“果然不愧是父女,一样的冷血无情!一样的无动于衷!”那时的燕少千总怀疑有一天自己会死在那样的目光里。
然而,事情却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犹记得,那一日的黄昏,夕阳将天幕染成了胭脂似的酡红,仿若酒后娇憨的少女脸上显露的轻浅醉态,栖身的鄙陋之所也被镀上了一层金子样的辉光。
她如往常一般遥望着北方,喃喃低吟出缠绵的词曲:
梁上燕,院中蝶,只羡鸳鸯戏白莲。
胭脂淡,娥眉残,细补容妆与君别。
为君忆尽妙华年,为君了此浮生愿。
还记青山螺子黛,君曾提笔描红颜。
那个所谓的“君”,燕浅黛是知道的,是她的父亲——肃王燕礼慈。肃王广有风流之名,自然也是“梦娇娘”的入幕之宾。才子佳人也罢,逢场作戏也罢,一朝心动,情丝纠缠——难挽。
可是,青楼贱妓如何配得起皇家威仪,纵有万千姿色也敌不过侯门似海,欢喜时错也是对,薄情时对却是错。扬手挥就,佳人出府,自此流落街头。谁知天意弄人,情根深种,珠胎暗结,十月怀胎,终得一女,眉目清浅,遂名“浅黛”。
关于自己的身世,燕少千只知道这些,至少,孟燃嫣是这样说的,世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至于真相,谁在乎呢?又有谁知道呢?
年年岁岁,时光荏苒,燕浅黛越发的显出那人的样子,爱恨纠结逼得孟燃嫣几欲成疯,终于在那一夜再也忍受不住,杀意顿生。云鬓散乱,表情凄厉的孟燃嫣就这样伸出双手,妄图扼住燕浅黛的脖子。
飞奔的孩童如何逃得过疯人一个,纤纤十指攀沿而上、渐渐发力。就在燕浅黛眼中的圆月显出血色的那一刻,颈上的力道猛然一松,只见孟燃嫣萎然倒地,心口处鲜血汩汩而流。抬眼的一瞬,双目被一片诡异的红色充满,然后,就见到了那个注定与她纠缠一生的人。
衣冠染血,双目赤红,手执长刀,肃杀傲立,这便是燕浅黛眼里的莫渊速了。她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突然想起八部众里的修罗王,高贵,却可怜地沉溺在杀孽里,永生不得救赎。
“他真可怜。”她在心里小声说着,同时,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几分悲悯。不是同情,不是害怕,只是悲悯,无关乎身份,无关乎地位,甚至,无关乎情感,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仿佛透过万丈红尘,拨开千般纷扰,只是那样看着……
也许真的是受了命运的牵引,燕浅黛竟对这方才一刀将自己母亲毙命的男人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你杀了我母亲,以后,你可以收留我吗?”
平静无波的语气,令莫渊速怔忡,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
燕浅黛不得不重复道:“你杀了我母亲,以后,你可以收留我吗?”边说边走向他,牵起他的手。她不知道,正是这样的一牵手,就注定了一生一世的相连……
莫渊速就这样,似是被动地执起那样一只小小的手,携着她走向身后正是血流成河的慕华山庄——那个方才他决定此生再也不会踏入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正是这样的一改原意,就注定了一生一世的相依……
第四章 花弄影
燕少千是一个剑客,因为总是一袭黑衫,所以别号“墨衣剑”,而她的剑有个雅致的名字——弄影。剑是好剑,名是好名,可是得名之由却教人啼笑皆非。
某日,越微人闲来无事,于慕华山庄内四处溜达,乍暖还寒时候,满目萧瑟肃杀,令他甚是不悦。可这能怪谁呢,谁教他一怒之下就将这庄内会武之人尽数杀光呢。
于是,他很是郁闷地回到取元轩中,想在燕少千这个奇怪的小鬼身上寻找几分乐趣。但很不巧,她不在。
“她到哪里去了呢?浩瀚阁里有没有呢?她好像还蛮喜欢看书的耶。”一边自言自语,越微人走向庄内藏书楼——浩瀚阁,转了半天,郁闷更添几分。
因为,奇怪的小鬼也不在那里啊。
“难道去春风谷了?她好像特别喜欢垂杨柳呢,现在正是暴柳芽的时候啊,不错,到那里去找她好了。”不过,结果也是让他很不爽的。
因为,奇怪的小鬼同样也不在那里。
“太过分了,才拜了师就不理师父我了,懂不懂什么叫有事弟子服其劳啊!”气呼呼的越微人就是这样,带着惊天地、泣鬼神的郁闷之情来到了慕华兵器库——英雄冢,他要赶紧发泄一下,免得下午练功走火入魔。
谁知,一入地下他就看到了那个让他好找的奇怪的小鬼,“哎哎哎,那个少千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你知不知道你师父我,找你找的很辛苦啊!”
燕少千理都没理他,眼睛依旧盯着冢壁上方。
越微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的是一把身淬蓝光的宝剑,“呦呦呦,眼光还不错嘛,不愧是我越微人的徒弟呀,一瞅就看中了我家英雄冢的镇库至宝呢!”
“我眼光这么好,又这么给你长脸,你是不是应该给点什么奖励啊?”燕少千一点也不客气,不咸不淡地说道。
“咦,少千啊,你不是不稀罕我的打赏吗?”前几天我做的桂花糕你就一口都没有吃嘛!
“不是打赏,是奖励!”燕少千很认真。
“哦,那你想要什么啊?”反正没什么他搞不定的,除了桂花糕,不过,那个她应该不想再尝一次了吧,哈,哈,哈,哈……
某人得意之际,燕少千很清楚很明确地说:“我要那把剑。”
“什,什么?”某人故作惊讶。
“师父啊,我知道你听清了。”
“可不可以换一个啊,那个我也很喜欢唉。”
我不是喜欢,只是除了你的那把修罗刀,也就这把剑看上去还不错。燕少千一边腹诽,一边重复道:“我要那把剑。”很清楚很明确的重复。
“君子不夺人所好,师父我有教过你的啊。”
“没有,你教过: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抢过来就是我的。”
“这……”
“我要那把剑。”依然很清楚很明确。
越微人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很愉快地说:“好啊,不过有条件哦。”
“说!”燕少千一直是很干脆的人。
“它没有名字耶,你给它起个名字,如果我喜欢,它就归你,好不好啊?”某人明显在打哈哈。
“好!”
这么爽快?越微人很困惑,小鬼一直很机灵,不会看不出其中有诈啊。正想着,燕少千发话了:“把你最拿手的杀招、美招使一遍来看看。”
“没有。”想耍你师父我,还早着呢!
“不要那么小气啦,你也知道你练武的时候最好看啦。”
燕少千狗腿的样子看得某人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那狗腿的声音听得某人心花那叫一个怒放啊。
可是!要清醒,要超然,要不为所动,不能上那个小鬼的当!
“今天你这么清醒,这么超然,这么不为所动的样子真的很难得耶,这么难得的日子里,你徒儿我,又这么给你长脸,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啊?”
我就不信你忍得住。
“一把剑嘛,我的你的又什么分别啊,我是你徒儿嘛,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啊,你还可以天天看见它,看别人耍耍,应该也很开心啊。”
还差一点点。
“你就当我给你提剑嘛,你那么玉树临风,抱着赤柴琴最美了,剑就让徒儿我给你拿嘛。”
某人的眼神开始闪烁了,时机到了!
“师父啊,你最得意的招式究竟是什么啊?”假装无意地狗腿一问。
“云破月来啊。”某人很顺口就说出来了。
“云破月来啊。”燕少千很严肃很有深意地重复了一遍,“那它就叫弄影好了,云破月来花弄影,多好啊。”
你就是那朵花嘛,这个潜台词也太明显了。
果然,某人很喜欢这个很明显的暗喻。于是,结局很明显的变成:越微人忘记了原来的目的及计划,燕少千骗到了史上最强大名剑,而史上最强大名剑得到了史上最如雷贯耳且最诗情画意的名字——弄影。
如今,燕少千身在闻人楼,自然使不得那样金贵的神器,偶尔风雅一下用的就是手上这把够金贵却不够神的宝剑——扶风剑,它虽然比不得弄影剑,可也算得上当世十大兵器之一,只是,燕少千不甚爱惜。
不过,同样是剑,在韩若鲤眼中,扶风就立刻摇身一变身价飞涨,以致那一日回府后,韩三公子依然对其念念不忘。他总觉得那把剑虽然尽敛菁华,但太过单调,若是能用什么配件点缀一下,定然是锦上添花。
最后,在韩三公子的不懈寻求下,七宝玉珊坠现身了,并在第二天出现在了扶风剑的剑柄上。然而,第一眼注意到这奇物的却不是越微人,而是杜涵川。
“黛姬,你那剑下的配饰不错,哪儿来的?”看上去很眼熟啊。
“那个啊,韩呆送的,说是什么七宝玉珊坠。”不甚在意的样子。
“什么?七宝玉珊坠!那可是韩太傅的心爱之物啊,那呆子不会是偷来给你的吧。”那他可有的受了。
“那又怎样?他既然愿意送,我也愿意收,至于来历什么的,似乎不是我应该追究的吧。”毕竟盛情难却啊,燕少千想起拒绝时韩若鲤那激动的样子,实在是教人难忘啊。
“那你也不好好爱惜,就着么随便挂着?”
“搁那儿,他每次来都能看见,挺好。”
燕少千一顿,接着无心道:“其实,也不重要,剑再美也没什么用,反正我不喜欢,我最欣赏的兵器却是长刀呢!”
“长刀?”杜涵川困惑了。
自古以来,剑不仅仅只是一种兵器,更因其修长钧丽的典雅风范而备受世家名门青睐,继而成为风雅之士的一种象征。
刀则不然,多为绿林豪客所使,大开大合,毫无遮拦,实在难登大雅之堂,除却当年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史上对其再无它说。
见他狐疑,燕少千问道:“你可曾听说过修罗刀?”
“修罗刀莫渊速吗?”那可是十多年前公认的当世第一高手啊,只是不知何故,在慕华山庄惨遭灭门的那一日也惨遭毒手,英年早逝了,真是可惜啊。
“不,只是修罗刀。”说起那三个字,燕少千硬挺的脸上竟出现了奇异的向往,原本无情的眼里呈现出满满的骄傲。“你若是见过那把刀,定然也会觉得其他任何兵器都是尘土。”
“我师父也是使刀的,想必你也听说过十大兵器之四的凤鸣朝阳刀,世人都道那是刃含真火、挥刀凤鸣,可他讲起修罗刀时,用的,却是一首诗——
玉立风刃长,龙吟破云天。
地狱曼陀夜,修罗斩红莲。”
区区二十字,却仿佛真让人见到了那传说中迎风自啸、血浸玉身的长刀,难怪将凤鸣朝阳刀也比了下去,杜涵川算是有些明白了。
“那你那招云破月来原本也是用刀舞的吗?岂不是有些奇怪?”那样曼妙的剑法,怎么可能原是到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