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新月总无愁,
早挂碧落中。
多愁人望月,
烛泪两线红。
明明仍是无情的慈悲目,那时却沾了几分多情的意味,回眸一瞥,暗煞星光。
她是个美人,只是容貌不艳、不够秀丽而已,而那种浸在骨髓里的景致,不用心品,怎样都觉不出其中的万般滋味。她自己也曾说过,“形容之美终有逝时,美人迟暮,不胜其哀。”
为此她依旧有二十个字:
西楼今残夜,
流光辞月来。
美人重揽镜,
白发红颜哀。
就算是她的娘亲,若不是故去,恐也是逃不过的。
燕礼恭将她写过的词句一一吟来,越发的觉出她的好,越发的觉出她的妙,越发的不忍心,越发的万劫不复,亦是越发的后悔莫及,这也许是最后一日,过了今夜子时,再想见她,必是奢望了吧?
而藏身暗处的闻人辛则是越发的辛酸起来……
此时,身在天枢阁的越微人也没有半分的逍遥。
“惜昔在哪儿?”才从九门提督府回来的越微人还未进门坐下,就匆匆问道。
“在后院。”立侍在旁的摇光答得甚是流利。
“去看看。”掉转了方向,越微人立刻向后院走去,边走边问:“吃得如何?”
“尚可。”摇光亦是答得简洁明了。越微人的飞鸽传书一到,她就立刻赶回烨州,将惜昔接了回来,小心伺候。
终于到了后院,偌大的庭院里,一只硕大的吊睛白虎赫然困于笼中。
“放它出来。”吩咐一旁的人,又斥责起摇光来:“不是叫你好生照看,怎么能将它困在笼中?你就是这样好生照看它的?”
摇光无言以对,那可是吊睛白虎啊,不是普通鸟兽,而是万兽之王!
那名唤“惜昔”的巨兽一出铁笼,立刻朝越微人扑来,越微人一个反身上跃,便骑在了那吊睛白虎的背上。此刻,惜昔已没有方才的躁动与愤怒,反是渐渐平静,任越微人驾驭。
周围人看在眼里,惊在心里:那美艳不可方物的男人,红衣如血,骑在那通体雪白的虎背上,从容不已,巍然天成。
那红,红得耀眼;那白,白得夺目。
只越微人心中暗叹:今后许是这畜生陪着少千了。
引蛊之术,奇诡异常,稍有不测,蛊毁人亡!
第三十四章 辛酸泪
“陛下,禁军得胜归来,已在城外三十里处扎营,您是不是要移驾前往?”忍了许久,闻人辛终是忍不住,现了身,低声提醒道。
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燕礼恭只是冷然地反问了一句:“朕有招你入宫吗?”
“陛下,此番击退月氏十分不易,您若不犒赏三军,恐怕说不过去。”闻人辛继续提醒道。
“辛,”低沉的声音里满是不悦,“朕的行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摘了?”
“陛下!”一向含而不露的闻人辛竟跪了下来,“臣只是希望您不要因小失大啊!”
“哦?那何者为小?何者为大?辛倒是说说看啊。”燕礼恭俯视着那个妖娆的男人,调侃似的发问,晦暗不明的琥珀色双眸半眯着,精光四溢。
闻人辛知道燕礼恭动怒了,燕礼恭就是这样,越是怒火中烧,也就越是和颜悦色、微风细雨。然,他不在乎,龙虽有逆鳞,但他触得起,于是,薄薄的唇轻启开来,道出一句:“陛下,执着太甚,便成业障。”
“是吗?朕做了什么让辛觉得朕执着太甚了?朕哪里有什么业障了?”燕礼恭极少笑,此时的脸上浮起一个灿若春光的笑容,温情得仿若扶风的弱柳。
闻人辛依旧跪着,不复从前的风流倜傥,只那样跪着,不言亦不语。
见他如是,燕礼恭倒愉悦起来,低沉的嗓音里掺了三分明丽,煞是动听,“朕对自己的侄女执着,这便是业障,是不是?”
那语气竟不像再说自己,反倒像在讲一个与他素不相识的人所经历的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那玩味的神色,也不若平日的阴冷,真真是眉梢带笑、愉悦非常。
“陛下,辛不是这个意思。”闻人辛慌了,他还未曾见过如此欢欣的燕礼恭,隐隐的觉得不对,但又不知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能勉强辩驳。
“哦,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辛对朕执着至今,已成业障了?”轻佻地抬起闻人辛的下巴,燕礼恭对上那张媚色天成的脸,如琉璃般闪烁的琥珀色眸子里仍是满满的笑意,而那上挑的剑眉斜飞成恰到好处的弧度,直指人心。
闻人辛素来轻佻,时常还有放浪形骸之举,但燕礼恭对此一向视而不见、不为所动。今日,燕礼恭一反常态,语出突然,竟让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他措手不及。
而那半含半露了十年的心思,一下被揭穿,教人不敢正视。他低敛了眉眼,不去看燕礼恭,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此时笑得春风得意的男人。
“怎么?朕说错了?”燕礼恭靠的很近,鼻息喷在闻人辛脸上,微微的麻痒让人心猿意马。
燕礼恭也不在乎这姿势,还是不疾不徐地说着:“朕觉得朕没有说错啊。你看,朕都没有放在心上,辛又何必在意呢?”
怎么可以不在意,就是因为你的没有放在心上,才教人辛酸异常!闻人辛在心里默默地道住这句话,薄唇却依然紧闭。
端详着闻人辛妖娆的脸上出现哀伤的表情,燕礼恭忽然用力甩开了他,那柔和的语音不复存在,“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对你了,你竟然敢指摘起朕来,是不是忘了做臣子的本分!难道要朕再教教你什么叫君君臣臣?”
一滴泪自那睫毛浓密如鸦羽的眼中缓缓地流出,速度是极慢的,也只有那一滴,在那姣好的容颜上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痕迹,无声中透出死一般的绝望。
燕礼恭伸出一指,沾了那滴泪,晃到闻人辛的眼前,残忍地吩咐道:“这次朕就饶了你,收起你这副将死的样子,现在赶紧出城给朕看好那群禁军,还有九门提督!”
反过身,挥了挥手,一声:“退下吧。”且冷且寒。
闻人辛人偶般退了出去,黑色的夜行衣在白日里突兀不已。
而与此同时,燕礼恭转过身来,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燕礼恭的肩便是一松,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就那么疲惫地闭上了,“辛,不要让朕失望。”
出了大暨皇宫,闻人辛就如换了个人似的,心里的一个地方突然清明起来,于是便朝肃王府行去。
如今的肃王府不若以往那般难入,只几个回旋转身就到了“辞舒斋”,而燕肆湖此时正坐在主位上,神情呆滞,不知所想。
“肆湖。”轻声一唤,那人立刻抬起头来。
“驰远?”将信将疑地问出口。
“恩,早回了一步,才见过陛下。”极其自然地说出这句话,但痛心的感觉依然强烈,无法忽视。
“陛下早朝在说谎。”笃定的语气。
“何以见得?”不甚在意的态度。
“父王的尸身送回来时,枯骨一具,是血流而尽后亡,绝不是受伤而死。”合理的推断。
“那你打算如何?”事不关己的发问。
“驰远,你知道什么?”燕肆湖直直地盯住闻人辛,“告诉我!”
“你有一个妹妹,现在正在宫中,居于爻园之内,就是那个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简单的陈述。
可听在燕肆湖耳中不异于惊雷,他也曾猜测,然,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也许那只是融帝用来敲山震虎的一步棋。他也曾追问过父王,可那人守口如瓶、只字未提。
“为了给她解封印,肃王殿下自愿为她受劫,以血解印。”清晰的解释,顺道撇清了燕礼恭的干系。
“韩太傅呢?”又似想起了什么,燕肆湖继续问道。
“不知,解印时死的,至于怎么死的,陛下没有知会。”这几个问题闻人辛都答得可谓是实事求是,没有半点隐瞒,但下面他要说的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肆湖,若给你一个机会,你是愿意起兵反叛,还是愿意辅佐陛下?”犹豫地问出口,果然觉察到燕肆湖周身一颤。
“撇开肃王,撇开燕少千,你但说无妨。”眼前的闻人辛可谓是循循善诱。
“辅佐陛下。”沉默许久,燕肆湖缓缓道出这四个字,语速虽慢,心意却很真。
“那你可要听好我要说的话。”看惯了他轻佻放荡的样子,这样的许驰远令燕肆湖心惊。
而闻人辛也不顾他错愕的表情,径直说了下去:“我本不是许家养子,乃是奉先父之命故意为之。你听说过闻人楼吧,我乃闻人楼主:闻人辛,皇家暗卫的暗卫长。”
“如今,九门提督意图谋反,你父王薨逝突然,羌幽十三州七十万大军印信不知所踪,你既选了辅佐陛下,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提醒了吧。”
尽管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饶是燕肆湖早就知晓许驰远并非常人,乍闻此言也只有瞠目结舌的份。
好一阵子,燕肆湖终是回过神来,蹙眉问了一句:“陛下要我如何?”
“东南七郡。”
一个如此简单的词,说来轻巧至极,听在燕肆湖耳中又是一阵惊雷!原来,那人全都知道,这些年他按照燕礼慈的吩咐暗中于东南七郡布置兵马、安置粮草,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一切皆被那人看在眼里。
思虑良久,燕肆湖微叹了一口气,罢了,就这样吧,解下颈上的青玉蛟龙佩,交到闻人辛手中,“东南七郡百万兵马皆凭此物调遣,你拿去吧。”
闻人辛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一丝妖娆的笑若隐若现,指间寒光一闪,一片银镖飞射而出,正中咽喉,滴血不露。
此时已是傍晚,昏黄的日光照入“辞书斋”,空留燕肆湖倒地不起,闻人辛早已于一瞬悄然离去。
而天枢阁的越微人此时刚将一纸书信写好,他立在案前,小心地放下手中的笔,重又将那字字句句读了一遍。但见那端丽秀颀的小楷工工整整地排列在那雪白的宣纸上,那一份郑重显而易见。
纸笺上的字并不多,也就百余,然,细细读来,黯然神伤。
昔日江郎名淹者,有语:“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而今,尚未到别时,越微人就已不舍起来。
细心地将信封好,唤来摇光,吩咐道:“若明早我不能带着少千回来,你就去朱雀门接她到这儿,从此她就是你唯一的主子。”
“是。”摇光唯一字以应,自那日越微人冲她说了那句“在你主子跟前,收好了你的心比天高!”,她便再也不敢多言,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忍一时之屈,才可成大事。
“这封信你见到少千时先不要交给她,待她见了惜昔,才可让她拆阅。”越微人此时显得很谨慎,或者可以说太过谨慎了。
而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第三十五章 血夜情
夜幕笼罩了长安城,漆黑的夜色,迥异于月圆之夜该有的明丽。流火的七月,已是些微显出了秋意,就像十三年前的中元节,一轮血月高悬碧落。
只是,也许今夜是别离时,不再如那夜是相逢刻。
依旧是一袭如血的红衣,猎猎风动,伴着浓稠的夜色飘摇,一路行来是曼妙了尘世繁华的炫丽夺目。
朱雀门前唯一的回首,仰面对天,那白玉一般的面庞,映着今夜略微赤红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