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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何为言少钱-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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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燕礼恭会承认,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承认自己爱上了自己的侄女!
  多么荒诞啊!他千里迢迢赶回长安就是为了毁灭自己的一个念想。他本该继续怨愤下去,可身为暗卫长的自觉让他意识到:今夜燕礼恭对他说这句话决不只是知会自己一个事实。
  于是,妖娆如罂粟的男人故作潇洒豁达地一笑,诱惑似的开口:“陛下想要辛做什么呢?”无论什么事,他都会让那人得偿所愿的,这是一开始的誓言。
  说完那句话的燕礼恭显得很疲倦,但他对闻人辛的表现非常满意,这正是他所想要的,聪明的辛怎么会猜不到他是别有用心的呢?
  “夜探肃王府,将燕礼慈给朕关到有悔祠去。”没有任何的迟疑,简单的命令泄露的只是一颗重新恢复无情的心。
  闻人辛犹豫了,肃王府,没有任何漏洞的肃王府,他的融帝要他单枪匹马闯龙潭,这明显在为难自己。
  见他如此,燕礼恭闪烁着琥珀色的双眸,冰冷地、阴翳地吐出了更加残忍的词句:“不要告诉朕你不行,朕知道辛是可以做到的,快去吧,失败的话,你应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闻人辛愣住了,十年的忠诚换来的是这样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结局,他的心凉了,眯起细长的凤眼,缱绻的柳眉蹙成丘峦,不解地问:“陛下,您是没有心的吗?”
  已经转身欲将进屋的燕礼恭听到这样一问,迈出的脚顿住了,然,他没有回头,只甩下了这样一句:“辛,你放肆了。”便走了。
  “是吗?我放肆了?”闻人辛喃喃自语,复又自问自答道:“是啊,我放肆了。”
  然后,但见爻园黑影飘移,他凄然离去,乘着夜色他还要走一趟肃王府呢。
  而那银丝墨色长衫在月光下闪耀的光辉竟如眼角含着的泪一般晶莹……
  




第三十章 双父词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一句话,九个字,三处无眠。
  爻园里,燕礼恭痴守月华,对望伊人。
  菡萏池边,韩赣显仰天长叹,悲己伤怀。
  而肃王府中,前有孤客红影,踏月而来;后有暗探墨衣,乘月而归。
  怀嫣西楼盖得甚是讲究,一砖一瓦皆费心思,尤其是那雕花的窗子,四爪玉蛟,腾云驾雾,栩栩如生。
  燕礼慈正站在这窗前,触摸着这镂空的窗格,背对着越微人,若有所思。
  “告诉我,莲花印究竟是怎么回事。”浓重的压迫感直直地向燕礼慈逼来,纵使背着身,也无处可躲。
  韩赣显虽是已将那段过往如实以告,但对于越微人来说,那是远远不够的,至于燕韩二人在死守契约的同时又以身犯险放孟燃嫣一条生路,他依旧不解。还有契约是如何成立的、谁用什么方法封印了燕少千,这些问题都还没有答案。
  韩太傅那里看来是挖不出什么了,那就只有再来这肃王府一次,燕礼慈作为燕少千的亲生父亲应该知道并愿意将细节一一告知。
  越微人是这样猜测的,可当他真的来到这怀嫣西楼、见到燕礼慈并问出所想时,他发现他错了:燕礼慈同样对这些讳莫如深。
  “殿下在怕什么?”等得太久,越微人已然十分不悦,沙哑慵懒的声音低了下来,更添几分迫人的压力。
  燕礼慈还是不言语,指节明显的手依旧扶着窗。
  “殿下是要看着少千去死吗?还是殿下心里有的只是她娘而没有她?”没有情感的发问犀锐地刺痛了燕礼慈,但回应还是没有到来。
  “看来殿下是要弃少千于不顾了,那么,请殿下做好应有的准备。”闲闲地站起身,整了整艳丽的红袍,越微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窗外一眼,飘然离去。
  此刻,闻人辛正在窗外,见越微人离去,黑影飘移,转眼翩然立定在燕礼慈面前,微微抱拳作揖,一句“殿下,陛下请您去一趟有悔祠,得罪了”后,燕礼慈便失去了知觉。
  很显然,这一切缘于红袍客越微人的纵容。既然他越微人在肃王府问不出什么,不愿意弄脏手的自己乐得有人代劳,窗外的那人也算是绝顶高手,至少比少千强上几分,必是燕礼恭派来的无疑,那就让他把燕礼慈带走吧,反正少千正在宫中。
  而出了肃王府的越微人只做了两件事:一、放了一只鸽子;二、走向大暨皇宫。
  当燕礼慈身至有悔祠时,燕礼恭正在昭德殿接见前来请辞加请罪的韩赣显。
  “太傅这是怎么了?”燕礼恭这话问得颇有几分明知故问的意思。辞呈已经递到了他手里,韩赣显怎么了,怕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陛下已经亲政,对付政事亦是游刃有余,老臣如今无用了,也到了该辞官的时候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韩赣显说得也算是头头是道。
  然,燕礼恭岂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太傅以为,何为无用啊?”这一问,问得是千回百转,微眯斜瞥的双眸也显出如丝的风致,琥珀色的眼睛琉璃般闪烁,流光溢彩。
  韩赣显一愣,无言以对。
  “太傅既然不知,就让朕来告诉太傅吧。”冲暗处使了个颜色,两道黑影闪过,韩赣显顷刻被拿。燕礼恭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出了昭德殿直往有悔祠走去。
  有悔祠,顾名思义:你会后悔来了这里。并不是因为这里会有残酷的刑罚,而是因为这里无与伦比的黑暗和让人绝望的死寂。
  韩赣显被押到门内时,眼神涣散了。十九年前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如同活着的影像,自觉地钻入他的脑海,无法摆脱,亦无可摆脱。
  他如是,燕礼慈亦然。恐惧、惶惶不安齐齐涌上心头,那样的夜晚谁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那夜无月,星子亦是黯淡的,黑暗地狱般的的有悔祠里不是寂静无声,而是充斥着似有若无的响动,“嘶嘶”的蛇吐信子声不绝于耳。
  你知道有很多蛇,还知道它们离得很远,甚至明白它们伤不到你。但没有用,那“嘶嘶”的声音永远提醒着你,它们就在附近,一点也不远,随时可以游行而来。
  今夜,明月高悬,星子依旧黯淡,祠外无风,是真正的死寂。
  然后,着宝蓝色银丝盘龙锦袍的燕礼恭以死神样的嗓音宣判:“六哥,太傅大人,容许朕来提醒你们忘记了些不该忘记的事。从现在起,你们就在这祠中好好回味,等到忆起些什么的时候,也算是真正从此无用的时候了。”
  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棋局,唯一的结局便是满盘皆输:说不出所以然,则一直在这里呆到说得出来为止;说出所以然,则从此无用,必死无疑。可选的只是,你究竟想要在满是绝望的寂静里品位死亡到来的全部过程,还是想要一吐为快、干脆赴死。
  也许有人会选择留下一个未解之谜,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但经历过那样一种痛苦的人,则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于是,在越微人面前沉吟不语的燕礼慈开口了:“陛下希望臣忆起什么?”
  正欲离开的燕礼恭听到这一句时,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冷冷的,似是嘲讽。早知如此简单,他早就把燕礼慈关在这里了,又何必为了那七十万大军的所属伤神至今。
  “六哥这话说的,朕当然不愿看到六哥失去些过往,不完整的一辈子,多么教人伤心,朕就是想帮帮六哥的一点小忙而已。”不甚在意的语调,成竹在胸、稳操胜券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燕礼慈。
  “看来陛下也是想要知道莲花印的事了。”发抖的手与平静的声音,甚不和谐。
  “不,朕要解了少千的莲花印。”一句话震撼了三个人,燕礼恭自己也没有料到这个念头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可只少顷工夫,他又一次重复道:“对,朕要解了少千的莲花印。”然后,毫无情感的琥珀色眼睛闪烁起来,发出诱人的神采。
  瞬间,整个人又冰冷下来,阴冷的声音鬼魅一般传入燕礼慈、韩赣显的双耳:“想不出解封印的法子,你们,就都别想出有悔祠的门。”
  “那是血咒。”一直神情恍惚、沉默不语的韩赣显终于想通了般,开口了:“解了也是于事无补的,除非有人为她受劫。”
  “哦?”扬声一字,燕礼恭的脸转了过来。
  韩赣显第一次觉得:原来,燕礼恭的眼神是很像蛇的,毒毒的,宛若吞吐的信子,贪婪但又冰冷,鬼魅且又无情。
  “臣可以解封印,因为封印当年也是臣奉命而为;然,以命换命,陛下做个主吧。”终是一死,前尘的债也是非还不可的,燃嫣的情他得到却守不到,那守着燃嫣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自然而然,燕礼恭的脸转向了燕礼慈,“就你吧,反正原是应该的。”那语句竟似不是在说一条命,而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燕礼慈这才明白,他这些年都想错了,眼前的男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批着羔羊外衣的豺狼。
  准备解封印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一个血池,一串七宝玉珊坠,一个血缘相近自愿献身的人。很快,爻园里便集齐了所需的一切,只燕少千静静地躺在紫檀雕龙玉凤床上,对即将来临的所有一无所知。
  “开始吧。”简单的命令,隐隐的担忧,不是为韩赣显,也不是为燕礼慈,而是为那个沉睡着几乎没有危险的人。
  鲜血从燕礼慈割开的经脉里流出,蜿蜒而下,屈曲成诡异的弧度,一滴一滴地坠入血池,染就一池瑰丽的鲜红。生命就这样随着血液流失,燕礼慈的脸化作纸一样的苍白。
  因果循环,便是如此吗?
  当初的一时错,以后的业障苦,今日的轮回路。
  就算他也曾惊才绝艳,就算他也曾文采风流,就算他赢得世间美人归,眼下不也一样如鱼肉,任人宰割?
  很多年前,他是四十七位皇子中最为出众的一个,尤以武艺超群,可现在,他的命在燕礼恭手里,他却不愿自救,深沉的无力感笼罩在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让他用这一池的血来补偿这个他给了生命却不曾相认的孩子吧。
  “你最好诚意一点,少千的封印解不开,半月相就取不出来,你就是死了也于事无补。”对于燕礼慈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燕礼恭有种说不出的厌恶,忍不住想要苛责这个半死的皇兄。
  将死的燕礼慈却突然回过头来,嘲讽般的说道:“陛下,你会后悔的。少千才是真正的帝星,今日你杀我救她,日后她必杀你夺位,你做好准备!”
  一语毕,血尽身亡。剩下燕礼恭不屑地回应:“最该后悔的是你吧。”
  




第三十一章 解印劫

  走到紫檀雕龙玉凤床边,燕礼恭托起燕少千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入血池之中。
  鲜红的血漫上燕少千的肩头,浸透了漆黑的天蚕锦衣。
  一只指节明显、十指修长的手探入池中,筋脉清晰可见,肤色青白几近透明。
  那只手在池里褪去燕少千的衣衫,熟稔地好似做过千万次一般。
  雪白瘦削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衬着那残忍的血红,有一种夺目的艳丽。
  而那只手丝毫没有任何的留恋,径直离开了那具美丽的身体,利落、干脆、迅速。
  不用猜测,那正是燕礼恭的手,沾满鲜血的手擦在雪白的缎子上,画就一片绮丽鬼魅的景色。
  他那样悠悠然、淡淡然地做完这一切,又示意韩赣显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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