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怱地,他对自己之前的冷酷越觉内疚。
对於当时刚失去母亲的千香而言,他的…一言一行无疑是落井下石的残忍做法。
「妈妈……」千香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伸出双臂圈住他的颈项,呜呜的低泣著。
她柔软的身躯、淡淡的幽香,还有那烫人的眼泪,完全瓦解了他心中的冷酷及防备,心头一揪,他不自觉地将她紧紧抱住。
将她放到床上後,他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的房间。坐在床沿,他沉眼凝睇著在睡梦中流著眼泪的她。
他想,这些日子以来,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也吃了不少苦吧?
一个人是寂寞的,而寂寞比死亡的阴影更加可怕。
看著她搁在床头她母亲的遗照,他不觉想出了神。
醉心於旅行考古的大哥为什么动了安定的念头?也许……这个女人有什么吸引他的特质吧?
在见到千香之前,他非常坚信她们母女俩是有所图谋的;但在和她有了接触之後,他却经常因为自己有过那种想法,而感到歉疚。
是他疑心了吗?就像千香刚才在饭店里所说的那样,他是个多疑、武断,也不懂得如何爱人的怪物?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去,然後轻轻地抚摸著她泪湿的脸颊。
从指尖的触感中,他感受到她细腻的肌肤,而那触觉牵动了他心底那一丝不曾被激发过的情愫。
他不是不懂得如何去爱,只是害怕去爱,因为他知道失去所爱是件多痛苦的事。为了不经历那样的痛苦,他不爱人,也不期望被人所爱。就像现在这样,他明明有一股想爱她的冲动,但却怎么也不让它表现出来。
他一向是个惯於隐藏自己真正感觉的人,在对方还没对他表露心迹之前,他是不会先说些什么的。
在她心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在他对她释放出善意及伸出援手後,他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讨厌鬼吗?
如果他还是,那他如何能表露出自己的心意?
「唔……」突然,她的手抓住了他轻抚著她脸颊的手,唇角露出了安心的笑意。
凝睇著她清丽无邪的脸庞,他情难自禁地将身子一俯,轻轻地、温柔地在她唇上一吻。
当他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後,他陡地一震,犹如受到电殛。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上次在车上,他也曾经为了吓唬她而亲吻了她。
不过在那次的经验中,他就已经察觉到自己可能会因此而沉陷下去……
该死!他早该知道会「出事」,早该知道!
一开始,他就不该将她带回来,他该给她一笔钱、该跟她划清界线、该继续保持他的冷漠……
他跟她怎么有可能发展出什么关系来呢?!他需要的是一位跟他门当户对的成熟女性,而不是像她这种出身於一般家庭里的年轻女孩。
他猛地挣脱她的手,如惊兽般退出她的房间。
他必须跟她保持距离,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也不能让自己真正的感情脱离轨道。
### ###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千香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怔。
慢慢地,她想起昨晚的事,包括她在饭店餐厅里演出的那一段……
嗅,老天!她居然做了那么丢脸的事,就算不曾到过那样的高级场所,她也该知道在公众场合上,她不能那么失礼的。
在他眼中,她本来就是个出身低微的女孩,而她昨晚让他在公众场合中出糗,她在他心中的分数想必是更低了……
为什么她总是要那么激怒他,甚至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找他麻烦呢?
她明明不想那样,明明想继续留在这儿……
噢,老天!她想留在这儿?她居然想继续留在这儿?!
她怎么能有这种念头?他没有收留她的义务,而她也没有依赖他的权利,可她竟然想留在这儿?!
不,也许她不只是想留在这儿,而是想留在他身边。
尽管她一直说著讨厌他的话,但待在他身边竟是最让她觉得安心的方法。
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的她,身边并没有男性的出现;当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他那冷酷却又牢靠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需要依靠的她。
虽然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但当他伸出援手表示愿意帮她的时候,她还是接受了。
为什么接受呢?她想……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就是想依赖他。
真是糟透了!她昨天做了那么丢脸的事,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得把她赶出去?
在她的成长过程里,她没有父兄,也不曾谈过恋爱,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跟男性相处。
她诘责他不懂得如何爱人,但其实……她又懂什么?
爱自己的亲人跟爱亲人以外的人是不一样的。她知道如何爱自己的妈妈,但爱别人呢?
像他那样的男人一定会有几个情人的,也就是说在谈情说爱上,他绝对是有经验的。但她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下楼来,她发现他已经离开,而桌上留著一张纸条、钥匙及不少现钞。
从今天起,我要回成城住,你不必急著离开,如果我大哥在世的话,他也会希望我尽点照顾你的责任。
姬川英治留这是他留下来的纸条,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但她可以轻易地感觉到他想划清界线。
但是她不懂他为什么要那么煞费心思,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是划不清的吗?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他帮她只是出於道义、同情,他根本不用强调什么的。
为什么要特别强调?是不是他怕她对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情愫,而教他为难?
才不会那样呢!她知道自己跟他是如何的悬殊,根本不用他提醒。
只是……为什么什么都明白的她,在看了这张纸条後,竟然有一种苦涩的感觉?
### ### ###连著几天,英治都没有到目黑的住所去,虽然心里也担心她一个人是否安好,但他还是按捺住想去看她的冲动。
他怕自己再继续这么「照顾」她,结局不知道会发展成怎样。
不管做什么事,他一向能掌握一切的,当他发现也有他无法掌握的事时,他慌了,而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想更确定自己的心情,他只有选择抽离。
只是一个女孩,为什么有那种摧毁他的能力?难道她们母女俩是生来克他们兄弟俩的吗?
生性自由的大哥爱上了她母亲,而自以为冷酷无情的他也被她所迷惑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当初那纸入籍申请来得及寄出去的话,她现在可是他的侄女啊!
他怎么能喜欢上一个几乎成了他侄女的女孩?!
因为不放心,他今天特别吩咐老管家石原到他目黑的住所去探望千香,顺便再带些钱给她。
看时间,石原应该已经到了吧?
「总裁,石原老先生找,三线。」电话里传来他秘书的声音。
看三线的钮亮著,他立刻接起电话。「喂,什么事吗?」
「少爷,」石原语气有点急,「她不在。」
「不在?」他顿了一下,「可能出去买吃的吧!你再等一下。」
「不是的,少爷,她……」石原欲言又止,「她留了字条给你,她说她要走了。」
英治陡地一震,「什么?!」
「少爷,你看要怎么办?」
他沉吟了一下,「她不会离开东京,也不会住到大饭店里,帮我打电话给各区署长,请他们清查所有旅社或是宾馆,任何有出租房间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是。」
挂断电话,英治神情凝重地将自己沉入椅中。
为什么?她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在那儿衣食无缺的有什么不好?他为她所做的还不够多吗?依情依理,他应该都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她一个人能上哪儿去?要是她有可以投靠的人,那天也不会在街上游荡。
为什么她就是要惹麻烦?为什么就是要搞得他心神不宁?
她要是那么喜欢一声不吭地跑掉,那他就索性把那张入籍申请送出去。虽然已经过了时效,但以他的关系及人脉,要让那纸申请表成立也不是难事。
待他成了她的法定监护人,她就不会这样莫名其妙地跑掉了吧?!
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他曾经动过将那张申请表送出去的念头,因为她那坚毅决绝的模样让他相信,她跟她母亲并没有贪图姬川家一分一毫。
在他还在犹豫之际,他又一次遇上了她。
这一次,他打消了将入籍表送出去的念头,不是因为他怀疑她,而是他不希望她真的成了他的侄女。
是的,他是喜欢上她,没有理由地喜欢著她。但……他需要时间强迫自己承认这个事实啊!
在这之前,他希望自己以「叔叔」的名义照顾她,但她为何要离开?
她就那么讨厌他,宁可在街上游荡也不愿受他照顾?!
该死!她要他怎样做,她才愿意乖乖地留下来?
千香一个人窝在老旧的小套房里,只靠著便利商店的面包裹腹。
母亲的骤逝让她有一种被遗留下来的寂寞感,而他的不闻不问让她再一次尝到了被遗弃的感觉。
母亲突然意外身亡後,她以为自己从此都要孤身一人了。在那时候,他出现了……
虽然他把话说得很绝,而她也不奢望他对她付出什么,但至少她知道,这个人差点儿就成了她的叔叔,她知道自己或许不是孤独的。
当他从街头将她拎回来的时候,她尽管表现得一副被迫似的无奈,但其实她心里是高兴的。
她庆幸他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收留了她,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至少她是被「在意」的。
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不被重视的流浪猫。
当他觉得她可怜的时候,他将她从街头拎了回来;而现在,他虽然给了她住所及钱,却在精神上遗弃了她。
她要的不是这个,不是!
钱或是其他实质的东西部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依靠、是有人在意著她、关心著她。
老天!她为什么这么地傻?!
她奢望他关心她、在意她?她是哪条筋不对了?
打从一开始,她母亲就是他眼里的狐狸精、坏女人,而她是那坏女人的拖油瓶、是同夥,他疑心她们另有所图,又怎会真心的关怀她?
她真是个傻瓜,天真的傻瓜!
一边发著怔的同时,她也将面包给啃光了;因为觉得渴,她决定到楼下的饮水机找水喝。
通过狭窄的楼梯,迎面碰上的是一对正在调笑的男女,那女子衣著暴露,而男子则言行邪狎,感觉很不正经。
一住进这里时,她就觉得这儿的气氛怪怪的,出入也都是一些奇怪的人,不过因为便宜,她还是想都不想地就付了租金。
现在的她没有选择及挑剔的权利,不过等她有了工作、赚了钱之後,她会尽快离开这里的。
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但楼下还是只开著一盏小灯泡,整个空间有点沉晦。
倒了水,她决定赶快回到房里。
一转身,她发现她背後不知何时竟站著一名黑壮男人——「啊!」她惊呼一声,手里的水壶也应声落地。
男人咭咭一笑,「别紧张,小姐……」
她慌张地拾起水壶,心里又惊又怯。
「你住这儿吗?」男人挡住她上楼的路,笑问著,「你住几楼?」
她防备地瞪著他,直觉告诉她,这男人不能惹,尤其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