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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忍心让村民受苦,于是和那兽在村外决战。……”讲到这儿,寒苍偷眼观瞧眼前的人,却见他仍是泰然自若。无奈,只得收回目光,继续讲道:“二者大战数日不分胜负,渐渐地心生相惜之情。猎人答应兽,只要它肯收敛杀性,便同它共隐山林不问世事。……猎人走后,兽忍饥挨饿,六年如一日,却不曾动杀。它一心只盼着与那猎人厮守林中,甚至……”寒苍转了身,直直地盯着陆痕的侧脸,道:“甚至要它割肉断骨,做了猎人的身上衣,手中刃,腹中食,它也无怨无悔。……”
他所讲地故事影射的太过直白,即便是厚脸皮的陆痕也着实扛不住这排山倒海的攻势。索性转了身,背对着他,想一避了之。
寒苍哪肯就此罢手,继续追问:“大夫,寒苍不懂。为什么等到再见面时,那猎人却迟迟不肯与兽相认?”
陆痕双肩一颓,倍感无力,仍迟迟不愿回身。夜风大了些,衣带随风乱舞。寒苍等了许久,才追问:“猎人是要兽一死以谢天下吗?若是如此……何须躲躲闪闪的麻烦,不过一句话而已。”
“啊……”陆痕无奈,合了折扇,手扶船帮,双眉紧锁。轻声叹气:“六年的期限可是到了?”
“还差几天。”
“这就是了。……猎人言出必行,既然是六年期限,自然会给兽一个答案。可是如今这六年之期还没到啊。”陆痕稳了稳情绪,转回身勉强给了寒苍一个笑脸儿,只是无论如何也肯再与他对视了。
“就不知他是否真的能‘言出必行’了。”寒苍像个孩子似地执拗起来。
面对这样寒苍,陆痕总难潇洒应对,只得再度转身,不去看他。“你又要怎样的‘言出必行’呢?”
寒苍闻言,欣喜之情跃然眉间,上前一步,笃定地说:“爱我。……两个字,简简单单。”
“若只要这样?……还真就是简简单单。……既然猎人心系村民,那么只要兽肯入村做人,它便在猎人的所爱之中了啊。”陆痕深吸了口气,回了身,看着寒苍。继续说:“一直以来,非是猎人不肯爱兽,而是兽离开猎人所爱的范围啊。”
寒苍长眸一敛,沉声道:“兽便要猎人只爱它一个。又……如何呢?”
陆痕心知再辨下去,怕是要逆了眼前这尾龙的麟。到时,可不是翻江倒海就可以了解的事。“寒苍,我不是在说笑。你体内的余毒当真了得。还是回舱歇息吧。”
“区区一声轻唤,附带一个微笑就像敷衍了事?啊,无奈我偏偏就吃你这一招。”寒苍嘴上虽然嘟囔着他的不是,手上却一甩,将那酒葫芦又抛给了陆痕,脚下也开始慢悠悠地向舱内步去。
望着男子身影消失在小小的舱口处,陆痕的心更是憋闷,索性一股脑地将酒倾进喉中。
再望江心,月影摇晃。“再美,也不过是虚幻之景。为什么你就是放不开呢?”陆痕对着江中月影自言自语。又等了半晌,不见月影答话,哈。陆痕笑自己痴梦,即便月影能言,怕是凡夫如己也是听不到的。不再徒劳地为往事烦忧,一甩衣袖,摇着扇子渡回自己的卧舱。仰躺在床上,心中感慨:还是一睡解千愁啊。
第二天,寒苍起得特别的早,跟在如意身边忙前忙后的。陆痕看在眼中也忍不住轻笑,若一切都能停在此时,不再有明日烦忧,不再有昨日牵绊该有多好?只是,天不由人啊。想到这儿,陆痕刻意收了笑容,沉着脸儿坐在饭桌前。冷眼儿看着寒苍弓着身子在狭小的舱里转来转去。活脱脱地成了一个——良妇。
饭桌前,如意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饭,小嘴儿噘得老高,半天也不见动上一口。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的,一看就是在打小算盘。陆痕无奈地摇摇头,若是自己就这样视若无睹,怕是要招得这小人儿几日不快。虽然心中早有了几分推测,也得装作毫不知情地问:“如儿,怎么还不吃饭啊?”
如意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而冲寒苍说道:“寒大叔,我想我娘。”
寒苍停了手里的碗筷,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陆痕,又对如意说:“噢?如儿的娘亲去哪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如意一边戳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挑起小眉毛,若无其事地说:“哪里也没去。……只是不肯认我罢了。”声音小小的,听在陆痕耳中却嗡嗡作响,甚是轰鸣。
心知避无可避,再说此事也不是一避就能了之的。陆痕只好放下碗筷,唤他:“如儿……”半晌,也不见如意答话。陆痕又问:“如儿。没听见娘在叫你吗?”
“是啦。”如意闻言,眼睛一亮,笑得小脸儿都开了花儿,连忙一蹦三跳地来在陆痕身后,一边很卖劲儿地给陆痕捶背,一边叫道:“娘,您这几天累的很,我帮您好好捶捶。”
陆痕由着他的小手在自己肩头施为,眼睛却盯着对面的寒苍。想也知道,如意今日会有这样的要求,其背后少不了他的“鼎力相助”。就见寒苍自顾自地对着碗里的干饭奋战,将陆痕投射来的质问目光全部挡了回去。
江上,一叶客舟顺水南下,时而激流险行时而如闲人漫步。
早饭过后,如意一口一个娘的跟在陆痕身旁,小手紧牵着陆痕的衣袖,生怕陆痕跑了一样。用掌心轻抚着小人儿的头顶,陆痕的情思也是起伏跌宕。当初决定不再做如意的娘,主要是不想与寒苍再有任何的联系。然而,如意又确实是由自己的三分炼阳攻体与寒苍的三分寒阴气化生的。所以,无论他认是不认,这个“娘”他都是非做不可的。况且木早已成舟,他也不忍心将上一辈恩恩怨怨压在小小的如意身上。
“啊,这半年多来,难为我儿了。”陆痕说着,将如意抱进怀里,母子二人坐在船头闲谈风景,其乐融融。反观寒苍,则全全担起了家仆的角色。如今,如意的“地位”骤升,自然要偎在娘亲的怀里将这段日子以来的委屈连本带息的找回来。这剩下来的“家务活”总得有人做。
寒苍将舱内收拾得干净,又备了茶,端到陆痕身前。二人一递一接之间,鼻息相对。寒苍的身体猛然一顿,像是在忍耐着什么。陆痕察觉到了异样,忙问:“恩?是余毒?”一边说着,一边伸过手去要给对方把脉。
寒苍一退身,将陆痕伸过来的手避了过去。“我没事。”说完便转身回舱了。
陆痕心中疑惑,看他面色的确不似余毒作祟,可是……方才他神色之中流露出的痛苦……恩……陆痕闭目不语,一个答案正呼之欲出。
“娘。我发现寒大叔夜半里常常到船头独坐。”如意有起夜的习惯,所以时常能碰到独坐船头的寒苍。
“恩?然后呢?”陆痕追问。
如意眉头紧锁,道:“就像刚才那样,有时更严重,还要用手按着心口。还有……”说到这儿,如意声音小了,不再继续。
“还有什么?”陆痕发觉这其中有事,究竟是什么伤连自己也诊不出?
如意咬了咬嘴唇,下了狠心,说道:“娘可千万别说是我讲的。”
真是孩子气,陆痕苦笑:“恩,自然不能说。”
“好,那我偷偷告诉娘哦。”如意用力点点头。“有一天晚上,我见寒大叔疼的厉害,就跑来安抚他,跟他说话。希望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谁知,说着说着,他突然口吐青液。”
“青液?!”陆痕身子一顿。
“是不是很严重?”如意发现陆痕神色不对,紧张地追问:“娘能治好寒大叔吧?……真是的,他还叫我发誓不对你说。”如意冲着船板兀自地生起气来。
陆痕强稳情绪,转而安慰他:“如儿放心。有什么奇难怪病是娘亲治不得的?”
如意闷闷地点了点头,他知晓娘亲医术高明,只是气恼自己为何不早些说。
“如儿,那天晚上你与寒大叔都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陆痕心中已有答案,但,还需如意的回答来做验证。
“我……”如意咬着嘴唇想了半天,回问:“我也没说什么啊。就是跟他讲以前我和娘怎样度日的事情。难道跟寒大叔的伤有关?”
陆痕表面上虽然只是淡淡一笑,心中却澎湃难平。只能道一句“无事”。
一日无话,转而又是夜色朦胧。今晚换成是寒苍兀自坐在甲板上凝望江心了。耳听身后的脚步声渐近,男人莞尔一笑,问:“大夫,今夜月色美吗?”
“敌不过江水沉浮啊。”陆痕径自来在寒苍身侧,用袖子扫了下甲板,便随意地席地而坐。照惯例抽出折扇挡在面前,偷眼看了看寒苍,也不多言了。
“喳喳,大夫对这扇子……还真是有研究。”寒苍指了指江中的浮影,像是不经意地说:“你看,月快圆了。”
“欸,我知晓。”陆痕无奈送了寒苍一个白眼。都说会给答复了,你总不至于时不时就来提醒一下吧。
“哈哈。”寒苍心情大好。“可惜了。”
“恩?”陆痕很配合地送上一个疑惑的表情,算是催促他继续。
“良宵,佳人,少美酒。岂不是天下第一大憾事吗?”寒苍勾起嘴角,目光闪烁,却偏偏不再直视陆痕。
“诶……皆在思忆间啊。”陆痕一笑,这一番“思忆间”,打趣儿的意味确是十足。
想起心事,寒苍眼神一暗。手指打着甲板,和着音韵自吟自唱起来:“盈虚者如彼兮,悲喜莫伤怀。水吊月影兮,一苇相待。初江上,蜀道旁,雨打船帮。”
陆痕合了扇子,也敲起船板,接着唱:“昨日梦,今朝醒,浮华不在笑谈中。瑶朱红,轻衣带,问君几时听琴声。”
寒苍冷冷地看了眼陆痕,转而又冲着江心自言自语:“好,很好,十分……特别……非常地好。你就慢慢地气我吧。”
“唉……寒苍。”陆痕唤道:“你能否听我一句话。”后者背过身去,只装作没听见。陆痕苦笑,世人只知赦生道之主是个魔头,却哪里想的出眼下这般稚气的寒苍。等了半晌,见寒苍仍无回头的意思。陆痕只得继续说:“有些事情,我并不介意。”
“比如说……”寒苍转回身。等着他的答案。
“比如说,蓝湖邪咒。”陆痕明知此时此刻不该提及此事。但是,他实在不忍看着寒苍时时受毒咒折磨。
“如意对你说了。”寒苍一偏头,避过了陆痕的目光。
“苍……”
“停。……我不想听。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我都在意得很。”寒苍一反往常的妥协忍让,笃定的语气不容置疑。“除非……你是承认了这份情,愿意与我共驻红尘。”
陆痕用扇子掩住了鼻口,犹豫道:“我……”
“停。我知你要说什么。你不必说了。”说完,寒苍拂袖而去。
正文 第五—六章 初入凤都
章节字数:5654 更新时间:09…04…11 12:56
寒苍气恼,甩袖离去。陆痕却不恼,悠哉悠哉地跟着他一同进了卧舱。来在门外,男子一回身,审视眼前的人。“大夫,这一步踏进来,你该知晓……”他话还没说完,陆痕已经绕过他先一步进屋了。一撩衣襟儿,坐在床边。这下,反倒是寒苍倍显局促了。
陆痕用扇子背敲了敲身边的床沿。“坐吧。”
“痕,……”寒苍眼眸微寒。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