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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雅不是那么拖拉的人,我就进去找她。
我找到她时,岳敬海也在里面,他背对着我,他妻子看见我时脸色苍白,好像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样子。我看不见莱雅,却睼见她的红色裙角露在岳敬海身侧。我当时就说:岳先生,好巧。他慌乱的转过身来,手上的东西掉在地上,是一个酒吧里专用的冰凿,上面沾了红色的液体,在地毯上一路滚过去。那时我还不知道那是血。然后我看见莱雅的身体从岳敬海的怀中滑落在地上。她的眼神带着不信,看见我后,突然伸手向我求救。
可是当我捉住她的手时,她已经不行了,只知道不停地对我说:保护我的孩子。我当时就发誓,不管要用什么办法,都要葬送了岳敬海。可惜……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他一直不断找我麻烦,最后终于让他得逞了。」
说完,他无奈的黯笑了两声。
母亲……你究竟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竟然甘心嫁给他,还把我们托付给这个人?
「你爱我母亲吗?」
谷元恒微微愣了一下,叹息地摸摸我的头顶。
「我喜欢莱雅,我喜欢有她做伴时的感觉,喜欢她聆听时的神态,喜欢她的体贴理解和宽容。但我不爱她,就如同莱雅不爱我一样,我们只是各取所长,互相利用而已。」
「……」
我不太理解他说的话。
不爱对方但又喜欢对方做伴……甚至可以结婚?
谷元恒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你不明白吗?这就是所谓的柏拉图之恋啊。」
我转头疑惑的看向他,「你还知道什么是柏拉图之恋?」
不是我怀疑,而是他说过自己只读完了小学,他怎么会知道这么深奥的词。
他露出一个堪称腼腆的笑容,说:「是莱雅告诉我的。」
我就说嘛……
我闷闷不乐的转回来,心思又被岳文遄的话占满了。
虽然说我的确不想见岳敬海,可是我考虑过继续拒绝的后果。他已经在无形中把我和谷元恒逼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不然,谁知道那个疯老头还会做什么更绝的事?
我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谷元恒的手在解我衬衫上的钮扣。
我捉住他的手,恶狠狠地问:「你干嘛!」
「你扣错钮扣了。」
我低头一看,果然是……脸上一阵青红交错。
我居然这样穿着出去跑了一天?!
「这不像你喔,连钮扣扣错了两粒都没发现。」
「我怎么知道,当时急着要找你,我还以为你又跑去跳楼了!」
我才说完,马上注意到他脸上诧异后露出的笑颜。
「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屁!」我挣扎着要站起来,脸上激动得发热。「我怕你死了没人收尸!」
「你还真有孝心,见悟。」
我刚站起来,他又把我拉回去,这次姿势比较糟糕,我居然横躺在他怀里。
「喂,我警告你别乱………………来。」
他眼中的东西摄住了我的精神,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里没有恶意,只有许多让我心悸的感觉。
「见悟,」他轻声呼唤我的名字,感觉是那么不真实。「我看见你了。」
我莫名的点点头。
「你总是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关心我,照顾我,可我从来都不知道。直到所有的人都走了,我才明白,以前我好像得到了全部,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拥有。那些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人,那些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人,他们都走了。你知道吗,如果莱雅还活着,她也会离开我的,因为我再也无法提供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
他幽幽叹了口气。
「见悟,你是唯一一个留下来的人。我知道,这不是出于你的意愿,是为了谦彦对吗?」
我楞楞的点点头。
「可是这也没有必要,你应该知道,我给谦彦留学的钱早在他离开前就一次性付清了。你留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没有钱,也没有权,我连房租都快供不起了。如果你要走的话,就趁现在吧。」
这是他第二次主动要求我离开了……
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脸,刚刚冒出一点头的胡渣子有些刺手。
我疑惑的问:「你真的是谷元恒吗?」
为什么他能说出这种意想不到的话?为什么我会听得有些心痛?
「……」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很煞风景,但是……
「我想好了,我明天就去见岳敬海,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去报警吧。」
我不想被他的神情迷惑。他已经给了我太多可以动摇的理由,我怕,如果我再沉溺于他的视线上,我会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什么?!」
顾不得他的惊讶,我推开他站起来,淡然一笑。
「我不想被人追在身后一辈子,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或许这个决定是糟糕的,但我已经别无选择了。与其被人逼到尽头,不如自己奋力一搏。
我不知道岳敬海为什么坚持要见我,而且还一定是他家,也许是个阴谋,或者是个陷阱,但我不在乎。母亲在天堂,弟弟在国外,我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他可以伤害了。
※※※
岳家在城外有所小别墅,据说是请香港名师设计的,同时兼有了中国古典建筑美和西方现代建筑的特色。我曾在报章上看过介绍,当初破土动工时还大费周章又是剪彩又是贺礼,被吹得天花乱坠,就差没说这是世界一奇了。
如今我自己亲临门前,才觉得,原来有钱人是这样花钱的。
大门是黑色高大的印花铁栅,气派的很,倒是里面那栋白色的建筑物,中不中洋不洋,我看实用价值差不多等于零。
我看了半天还在想怎么敲门,转眼一看,发现门边上有对讲机。
我按下键,马上有个恭敬冰凉的声音问:「请问您有约吗?」
「我是……谷见悟,我--」还没说完,大门就缓缓打开了。
「见悟少爷请进。」声音多了几分温度。
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称呼。我不屑的想,大约有钱的话,什么都能改。
门前还摆了个喷水池。我像乡巴佬进城一样左右张望,很快就被开门的声音拉回视线。身穿制服的管家式人物开了门,微微鞠躬般摆了个请进的姿势。
我进了里面,又是另一副光景。迎面摆了一尊断臂的维纳斯像,光洁明亮的大理石地板,水晶吊灯,门窗框和楼梯扶手都是红木上雕刻了飞龙,落地窗帘都是暗红色上面绣了个圆形的龙字。设计这别墅的准是个活宝。
管家把我领进了一个小客厅,里面……摆设真是够庸俗的。好好的波丝地毯上一边是沙发,一边是八仙椅,怎么看怎么古怪。
「老爷太夫人稍后就到,请见悟少爷等等。」
他刚说完,我就听见繁杂的脚步声向这快步走来。
岳文遄推着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走进来,他们身后还跟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
中年人一看到我就拚命说:「像,真像!」
老太婆死盯着我,锐利的视线好像要穿过我的身体。
这一家人怎么这么诡异?!
岳文遄一脸惊喜,拉我坐下,说:「你肯来,我们是最高兴不过的,你坐。陈伯,给见悟倒杯咖啡。」
我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又被中年人一句话转移了注意。
「我是岳敬海啊,你小时候见过我,你还记不记得?」
「我只记得,你杀了我母亲。」
我冷冷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僵硬无比。
「我来只是因为以后不想再和你有什么关系,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打搅我们了。」
「你……这、你这是什么话?!文遄,你难道没有告诉他?!」
「是,因为谷元恒在场,所以我……」
「你这个没有的东西!」岳敬海说着就随手拿起身边的一个烟灰缸扔过去。
连我都吓了一跳,老太婆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依旧坐在原位,入定了般。
岳文遄堪堪避开烟灰缸,脸色有些苍白的说:「爸,您别生气,对您的血压不好。」
岳敬海深深呼吸了几下,突然又换上了一副慈祥的脸,对我招招手说:「过来,见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只要你肯叫我一声爸。」
?!
这不是天方夜谭吧?!
岳敬海仿佛可以理解的点点头,说:「你不知道吧,你其实是我和莱雅的孩子。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我会一一告诉你的。」
说完,他厉眼盯向岳文遄,岳文遄低下头前对我笑了笑,走出了小客厅,并把门关上。
这又是在唱哪一出戏?
好像我在五分钟内的惊讶还不够,岳敬海说出来的『事实真相』更让我无法相信。
「我和莱雅是在一个舞会中认识,我们一见钟情,交往了快一年多时,父亲手下的公司急需一笔基金周转,当时有人愿意无条件帮助他,但要我娶他的女儿,说是因为他女儿暗恋了我很久。那时我并不知道莱雅已经有了孩子,所以当我传出婚讯的当天,莱雅就离开了我。我想和她解释,可怎么找都找不到她,那时我被对方逼得紧,父亲又很需要这笔投资,我只好结婚了。」
「婚后前几年都很平静,后来我夫人染上酒瘾,整天不是打就是闹,我频频出入商业宴会,机缘巧合又遇见了莱雅。老实说,我真正爱的还是莱雅,她不但美丽还会安慰人,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我一早就娶了她。我和莱雅复合的事情不知怎么的传到了我夫人耳中,她屡次派人找莱雅的麻烦,我居然被蒙在鼓里,直到莱雅再次离开我,我还不明白为了什么。过不了多久,莱雅要和谷元恒结婚的消息传到我这,我都快气疯了!」
「谷元恒是我商场上的劲敌,他娶莱雅安的是什么心,我都知道!他不但夺了我的生意,还要抢走我的人!我找莱雅,莱雅却处处躲着我,我好不容易见了她一面,她才吞吞吐吐告诉我她被我夫人要挟的事,我这才知我有个孩子流落在外!见悟,你可以想象一下我的心情,当时我是多高兴啊。谁知那个谷元恒不知拿了莱雅什么把柄,莱雅还没等我离婚就和他结婚了。」
「婚后那个谷元恒故意带着莱雅四处炫耀,存心要刺激我。莱雅出事那天,你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谷元恒是不是对你说,是我杀了莱雅,好让你恨我?」
岳敬海枯瘦的手突然捉住我的手用力摇晃。
「孩子啊,他都是骗你的!他之所以和莱雅结婚,后来我才知道,就是让我看看我自己的儿子居然冠上了敌人的姓,他是要我们岳家断子绝孙啊!我怕莱雅被他利用了,那天知道莱雅会和他出现一个宴会,我尾随而去,不了在出来碰上我夫人派来的人,说什么家里出事,摆了我一道。其实她也一路跟踪我,找到了莱雅。」
「在酒吧里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那个疯女人因为妒嫉得发疯,想杀莱雅!我赶到现场时,莱雅已经被扎了两次,浑身都是血!我抱着莱雅,哭都来不及,谷元恒就冲进来,说我是杀人凶手!做孽的都是我夫人。可是……她那时有了身孕,我虽然不爱她,但她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我就顶了罪名,坐了这五年的冤牢。」
这……是五点档的人生剧场吗?
我听得昏昏沉沉,难以想象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岳敬海怕我不信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黑白照,「你看,这是我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你看看。」他递过来一面镜子。
照片中的女子一脸冷色坐在八仙椅上,她的样子非常眼熟。
岳敬海指着镜中的我说:「你看,血缘是不会变的。你的眼睛、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