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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易辰冲上前去,可因为没有预约,被保全拦在门外。
徐笙躺在病榻之上,疲惫不已,又不住微喘,蹙眉,眼角有泪,似有隐痛。漆黑鸦发早已被泠泠秋雨湿濡了,几绺额发洒下来,直刺到眼皮。额上汗出如浆,脸上残留的的胭脂水粉汇成了红泪,抛珠滚玉似的滚了下来,令那张清癯雅致的容颜更添了几许哀婉凄迷。
吴砚取了毛巾替徐笙拭面,又是着急,又是生气,但一看怀中人双目紧闭,修眉长蹙,于心不忍。
前几日入了秋,徐笙说是怕那院子里的花教大雨冲到淖泥里,便冒着雨在外收拾,不巧受了凉,当夜便发起高烧来。第二日便好得七七八八,只是腿上的老毛病又犯了。今日有演出,吴砚本想替徐笙推了,但是徐笙这个戏痴偏偏又从诊所溜了回来。现在,他不发病谁发病啊。
“之檀,之檀,李医生来了。”吴砚推推徐笙,将他交给李怀生——李怀亦的族弟。
李怀生受兄长李怀亦所托一路照顾徐笙,如今已有十年。
“不碍事,老毛病了。”徐笙吃力地笑了笑,想要支开吴砚,便道,“我有些饿了,买些鸽子肉粥做夜宵。”
有李怀生医生在傍,吴砚亦不再担心忧虑,立即出门照办。
李怀生已知徐笙深意,待吴砚离开,便关上房门,倾身问道:“出了什么事?”
徐笙知李怀生值得信任,也定是对那段往事有所耳闻,便坦诚道:“他找到我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来找你了么?”李怀生急道。
徐笙双目涣散,缓慢而笃定地道:“他就在台下,我感受得到。”
闻此言,李怀生心里紧了紧,一瞬间竟有如临大敌的感觉,思忖了片刻,只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徐笙但笑不语,习惯性地翻过手腕,去摸那往日自残的疤痕。
那一道伤痕已变得灰白,然而,那不堪的旧日过往,真的过去了么?
当日所得知的种种,怕是只是傅易辰所做的一部分,而自己已经不知何去何从,只得选择逃避,而如今若是知晓了一切,前路漫漫,后顾茫茫,情天恨海之中,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分离之后,徐笙自是记得傅易辰的百般爱惜,千般疼爱,绝不是可以作假,可是正荣枉死,傅氏重陷黑道,自己的腿伤,那场傅易辰亲手安排的交易……那一切的一切难道也是假的?
说到底,此间心中,究竟是爱多了一分,又亦或是恨多了一分,徐笙自己亦是不知道的。
兜兜转转,恐怕依旧是相思相望,却不可相亲,终究还是应了“命中无伴,永世孤鸾”的命。
李怀生见徐笙颦颦之态,知其终是无法忘怀,不免动容,又想起为了徐笙而死的兄长,不禁心生一叹:“问世间情为何物?”
“怀生,你也不必太过难过,我对你自是心中有愧,也不敢多加叨扰。”徐笙浅浅一笑,淡然优雅,眉目如画,“小吴一回来,我便走。”
李怀生心中讪讪,沉默了半晌,只道出一句公道话来:“我当然替怀亦哥不值。但是,感情这种事,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心甘情愿罢了,但哥哥他也算是如愿以偿,又岂是我们这些旁人可以乱加评论的。”
徐笙一听,身形一滞,目光痴缠,胸中激荡,反复咀嚼,竟被一句“心甘情愿”生生逼出眼泪来。
一见那哀哀凄凄的泪,李怀生心里猛地一抽,全当自己失言,自悔莽撞,忙忙连声道歉。
泪眼朦胧之中,徐笙仿佛又可以看见了,看见那个见了自己便唯唯诺诺、动辄面红耳赤的可爱的傅易辰,眼中依旧是是百般怜宠,千般疼爱,令徐笙一时凝噎怔忡。擅抖着伸出手,去抚眼前之人的面庞,那眉,那目,那鼻,那唇……表情痴迷哀绝,如笑如呆,低低呢喃:“梦耶?非耶?”
记否?记否?
逸翮双飞,孤涯绝侣;长眉始画,沉醉东风。
李怀生自知徐笙是错认他为傅易辰了,却也不忍点破,只得讪讪地握住那冰冷若玉的指头,含含糊糊应了几声。
吴砚买了鸽子粥做三人的夜宵,又想晚些时候徐笙是要吃药的,便打算捎些藕粉桂花糕过去。
这时,身后却有两人架住了他,手中一空,东西被夺了去,还来不及叫唤,便又被一把捂住口,利索地拖入车去。
躺在车中,吴砚浑身虚软,脑袋还算清醒,自觉这势头不一般,竟想到了“黑社会”三个字,脑海中立即充斥了电影中那些血腥残暴的可怖画面,登时心下乍寒,惊恐不已。
车行了约摸十分钟,吴砚又被推入另一辆车中,只觉手中一暖,定睛一看,竟是一杯热茶,带着一股吴砚极为熟悉却又遥远的的淡香。还来不及多想,紧接着车内一亮,只见前头正坐着一对男女。那男子约摸三十五六,眉目英俊温雅,虽带了几分失意落拓,但形容高贵,风度翩翩;那女子正值芳华年纪,如夭桃秾李,娇艳可人,与那男子仿佛是一对恋人,可细看那神情倒像是父女还多一些。
正是傅易辰与刘子嘉二人。
吴砚心中正奇怪,只听傅易辰开口道:“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打听些事情。”
一听此言,吴砚愈加奇怪了。
打听些事儿?这也太兴师动众的了。
“那、那你问。”吴砚望了望手中上好的茶水,只觉莫名其妙。
可那男子又不问了,沉默了好半天,才低低出声,嗓音极为干涩,似是压抑着哭音:“他,他好么?”
“谁?”吴砚抬起头来,却被这男子的模样一惊。除却懊悔,那复杂的表情与李之檀简直如出一辙。
吴砚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人问的就是李之檀!
而自他袖口飘出的淡淡香味就是李之檀身上挥之不去的白檀香气。
仿佛又听到之檀午夜梦回之时,独自伫立在帘前,望着那并不真切的凉月,鬼魅一般,凄楚而滞涩的低喃声:“世间何物似情浓?……整一片断魂心痛。”
凄楚之余,吴砚警觉起来,这一切似乎太奇怪了,便问道:“你是说之檀?——你是什么人?”
十年前,李之檀自美国来到杭州休养,后来结交了一帮文艺社的朋友,之后加入了这个文化交流组织,从一名普通的志愿者,成为一名正式的昆曲演员。
李之檀没有其他工作,却享受着优渥的生活。第一次去李之檀的宅邸是夏天。一行人由佣人领着九曲十八弯,等见了便傻了眼。如盖树阴下,李之檀着了纱袍躺在凉榻上,摇着折扇,吃着车厘子,不知道有多惬意,活脱脱一个晚清遗少的模样。惊讶自是惊讶,不过大家只当他是年轻有为的归国华侨,大约是因为祖上早在清朝时期便漂洋过海,便成了现在这副崇古的模样。
后来,吴砚家里一场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就剩吴砚孤家寡人一个。李之檀热心冷面,便立即收留了他。当吴砚知道李之檀顽疾缠身,心思郁结之时,便主动承担起照顾之檀起居的工作。两人一来一往,又是心地良善之人,也便成了好朋友。
如今算来,也有六个年头了。可是,现在竟忽然冒出一个人来,真是奇之又奇。
“我姓傅,是,是他的……他的哥哥。”傅易辰如释重负,突然有些感激他的父亲,他们终究是兄弟,尽管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但终究是有关系的。
“什么!?”吴砚惊得猛地站起身来,不巧撞到了脑袋,疼得“嘶”了一声,杯中的茶水也洒了。刘子嘉便递了手帕过来,吴砚讪讪接过,耳尖羞得通红。
“对不起……”傅易辰捂住面孔,压抑地哭出声来,而这句道歉却不知是对吴砚,还是咫尺天涯的徐笙。
吴砚一听,立即想到之檀这几年莫名的苦楚怕是和这好哥哥脱不了干系,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破口道:“你算是哪门子哥哥,之檀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你也不来看看,如今他好些了,你又来惹他烦!”
“他现在……”傅易辰泪眼猩红,哀哀欲绝。
吴砚气极含泪,截言道:“你知不知道之檀这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
********为舟曲、伊春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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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章Chapter14 圆驾
番外《曾经沧海难为水》,不妨留意。
好吧,可能还有潘子琛和许容颦的番
外《一片冰心在玉壶》,不知道还有
没有人记得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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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还魂 下【已修】
作者有话要说:********************************
***********为舟曲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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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最后一章Chapter14 圆驾
番外《曾经沧海难为水》,不妨留意。
可能还有潘子琛和许容颦的番外《一
片冰心在玉壶》,不知道还有没有人
记得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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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砚也是志愿者之一,出身书香门第,写得一手的好字,倒与李之檀十分投趣。虽说李之檀性情是有些古怪,但实际上是极热心的人,再说吴砚神经大条,断断不会因为李之檀几句冷情的胡闹话就生气。而李之檀见吴砚一派赤诚之心,一点性子也没有,不论说什么,总是一副温存和气的模样,倒也让李之檀不好意思起来,日子久了,每每见了吴砚来了,总要给几分喜色的。
李之檀顽疾在身,心思敏感,且诸多怪癖,的确难伺候,不过,吴砚刚到宅子里的几年也还算安逸。可怜后来管家股市投资失败,趁着吴砚不在,一夜之间把李之檀收藏的字画统统卷走,人又不知所踪。李之檀空闲时候的唯一寄托便没了,整个人不思饮食,郁郁不知所为,忽忽若有所亡。等吴砚返回宅中,当时李之檀已经以酒代餐数日,早已昏死在廊下。
如此场面,宅子里管家和佣人却都不在,吴砚心下只觉奇怪。而李之檀只是呆呆望着前方,笨拙地用手去接那咳出来的一朵朵鲜血,兀自喃喃:“咦,原来人竟有许多血……”
后匆忙送入诊所,经李怀生诊断,是急性酒精中毒和胃出血。自诊所醒来,李之檀视力严重下降,形成永久性视力障碍。既然目不识物,李之檀索性将宅子里的古董玩物一股脑儿地都捐了出去,连好不容易搜罗到的《易牙遗意》和《素食说略》都没留下,就留着一张《牡丹亭》的碟子,常年在留声机里转悠。
……
笙笙的身体再无完好,已经是终生受累。
然而眼盲之后,孤身一人踯躅永夜,老天,你于心何忍!
傅易辰听得酸苦无极,哀伤欲绝,真恨不得时间倒转,若是当初放徐笙和李怀亦同去,也不至如此。
吴砚见傅易辰血泪纵横,不像是冷心冷面的人,不禁动容道:“他要是肯随你回去,你可要好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