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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说:“临阵磨刀,为时不晚。”
话是江宁说的,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临阵磨刀的下一句,其实是,为时晚矣。
江宁抱着阿笙的课堂笔记,晚上挑灯奋战,长长的白纸条叠在一起,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文字,俗称:小抄。
除此之外,江宁还买了一件白秋衣,穿在羽绒服里面,阿笙抱着课本回来,看到她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往秋衣上誊抄文字时,片刻无语。
江宁写小抄很累,阿笙她们看着也觉得很累。
一月中旬,英语口语考试排在了第一场,陆子初作为一名出色的英国海龟和其他几位教授担任主考官。
阿笙坐在走廊长椅上,明明学生很多,但每个人都跟提前进入更年期一样,站在走廊里,面对着墙壁,喋喋不休。
关童童看了她们一眼,搓着手说:“阿笙,我太紧张了,怎么办?”
“没事,我在你前面。”其实阿笙也有点紧张,所谓紧张,并非是考前压力,而是里面的主考官是他。
大半个月没有见到他,再见……前景叵测啊!
终究还是迎来了面试,在此之前有同学出来,额头上竟都是汗,直呼四位考官太吓人。
“不是五位考官吗?”关童童不解。
同学唇还在抖:“陆老师可一点也不吓人,我进去的时候,双腿直打颤,陆老师亲切的很,还用英语对我说,让我别紧张。”说着嘿嘿的笑:“还真不是我在吹牛,陆老师说英语可好听了。”
阿笙松了一口气,她关注的是前半句,看样子,陆子初今天心情还是很好的。
阿笙想得太天真,当里面传来一道英文声,示意她入内时,她还恍惚的想,这道声音应该是陆子初说的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陆子初说英语,低沉性感,声音很有辨识度,她是不会错认的。
五位主考官,有史以来英语口语考试最大阵容,陆子初坐在左侧第二个位置上,一身西装,很正式。
阿笙进来的时候,他正在低头翻看她的学期综合评价,阿笙坐在椅子上,仿佛随时等待上刑场,总之一句话,主考官未发言之前,她坐在这里,分分秒都是煎熬。
没想到,轮到阿笙时,主考官竟是陆子初,这种巧合似乎太诡异了一些。
陆子初抬头,目光扫过阿笙,那神情太严肃,分明是想公事公办。
阿笙自知陆子初不是善茬,不敢掉以轻心,有那么一瞬间,的确是想摈弃杂念,好好回答问题的,但……
“我很好奇,你期许的爱情应该长着什么模样?”陆子初语速不急不躁,盯着阿笙,眉眼间可以确信的是,没有丝毫笑容。
阿笙摸着心口承认,陆子初用英语说这话,真心好听,但这话出自陆子初之口,阿笙着实愣了很久,就连另外几个主考官亦是一脸神色古怪。
这是什么怪问题?
如果是平时,阿笙或许会反问陆子初:“一定要回答吗?”但此刻他主考,她应试,面对他的提问,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回答,她无比坚信,只要她放弃此题,那么陆子初绝对会在她英语口试成绩上画了大鸭蛋,也许鸭蛋太小,会直接升级成大鹅蛋。
同班同学的声音还在阿笙耳边回响:陆老师亲切?
她眼拙,还真是没发现他有多亲切。
阿笙说,爱情是一场遇见
更新时间:2014…5…4 22:19:59 本章字数:3290
T大实行学分制,阿笙只要提前修完学分,就能顺利毕业。面对此情此景,她分得清孰轻孰重。
在此之前,每当有同学从教室里出来,关童童就会上前热心询问,刚才老师们都问了些什么?有没有很严厉?讲话语速快不快?能不能听懂?
阿笙难免耳濡目染,倒也总结出一些规律来,每个教授问的问题都会凸显各自的教学特色,但大都跟学业靠边,唯有陆子初,问题多是关于梦想和大三实践规划安排……
如今,陆子初依然很有自己的特色,他问她爱情是什么,口语答题最少也要五分钟,阿笙就算天马行空的现场乱编,也需要一个胡诌的过程。
老实说,阿笙脑子有些发懵罘。
抬眸看向陆子初,提出问题后,他就闲适的翻看着老师平时对她的课业评价,他那么一目十行的人,什么时候看东西那么仔细过?
绿色档案夹,这种颜色如果放在夏日,定当生机盎然,但此刻落在阿笙眼里,却觉得无限凄凉,好比她的心境,揪成一团,又疼又麻。
这问题太刁钻,阿笙后齿槽都快咬出血腥味来殳。
她这边正纠结着,陆子初倒也不催她,慢条斯理的等着,摆明了是想看她笑话,真没想到平时斯斯文文一个人,做起事情来会这么毒。
陆子初不催,并不代表其他教授不会催顾笙,已经有教授等的不耐烦了,敲了敲桌子,“同学,想好了就抓紧时间回答问题,后面还有学生等着呢!”
阿笙无语,他们这么多教授坐在这里,难道就没有发现陆子初是在故意为难她吗?
垂眸,清了清嗓子,阿笙终于使用英语,开始她为时五分钟的口语演讲。
演讲内容:如下。
我不曾期许过爱情,但我坚信爱情的存在。我爷爷喜欢喝茶,所以我奶奶练就了一手好茶艺。午后温茶,总是一只茶壶,两只茶杯,就那么安静的放在茶桌上,瓷杯花纹精致,咫尺相对。
一壶茶可以供给他们一下午的水分,因为他们喝茶的时候,喜欢说话,我从未见过一对老伴相扶走到晚年,竟然还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讲给对方听,并且不嫌对方话语啰嗦。
他们讲的都是最琐碎的生活点滴,就连以前住的房子朝西还是朝东,都能笑眯眯争执好半天。
奶奶说:这是情趣。
后来我长大了,开始关注我父母的感情生活。
他们是大学恋人,爱情很平淡,乏味可陈。他们平时话语很少,喜静,爱看书,各自守着一间书房,小时候我曾一度认为,我父母如果长此以往下去,或许有一天会在无话可说里一步步走向离婚。但我后来发现,我父母在彼此面前,从不避讳各自的优缺点,当他们把缺点暴露给对方知道的时候,很快另一人会用优点覆盖住对方的缺点。
母亲说:其实爱和婚姻无关,如果两个人彼此相爱,纵使没有婚姻,也会彼此为了爱,坚守一辈子;倘若男女之间没有爱,那么婚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道程序而已。
爱情只能在生活里才能凸显出它的纯度和高度,如果它能脱离浪漫,在柴米油盐中来回折腾几十年,每天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演悲喜剧。那么,它便是这世上所有人最期许的爱情。
……
阿笙口语演讲临近收尾时,因为突然响起的敲桌上戛然而止。
毫无疑问,终止演讲的那个人是陆子初。
阿笙含笑看着他,眼睛开始隐隐有火光冒出来了。
人家陆子初并不惧怕,身体靠后,倚在红木椅子上,语速迟缓,淡淡的说:“顾同学,你在转移话题,我问的是你,不是你爷爷奶奶,也不是你父母,请不要答非所问。”
阿笙想鼓掌了,好一个答非所问。
阿笙用力呼吸,再用力呼吸,看向陆子初,迎上他宛如子夜的眼眸,笑得明媚:“首先,我要感谢陆老师,您这个问题,提的很好。”
陆子初闻言微愣,看着阿笙,眼波里似有水波流动,挑挑眉,不语。
“同学,拍马屁无效。”有教授清了清嗓子,唇角甚至还带着笑意。
“呃……”阿笙想流汗了,陆子初又不是一匹马,即便她想拍马屁,也需要陆子初走近,在她面前背转身啊!要不然怎么找位置一掌拍下去。
想了想,阿笙说:“我是这么想的,所谓情爱,太费心思。之前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老师您既然问了,那我就试着答一答。因为年轻,如果说错了什么话,还请老师们多担待。”
有教授没能维持严肃表情,忍不住笑了。
一开始,他们确实为这个小姑娘捏了一把汗,没想到她口语能力很好,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曾经在国外居住过,更何况听一个年仅18岁的少女提及爱情,分享感受,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
小姑娘搬出“年轻”做挡箭牌,希望老师们更多关注的是她的口语,而不是话语本身是否存在问题。
不能不说,她很聪明。
阿笙这一次说的很慢,担心时间不够五分钟。
……
在我眼里,爱,其实就是一种习惯。
习惯了一个人,讨厌可以转化成喜欢,喜欢也可以转化成爱。
没有人规定,爱情一定要费尽周折,一定要轰轰烈烈。
年轻人喜欢风花雪月,计较爱情,然后在爱情里执意长大。倘若失恋,自有一群人陪着,喝酒、唱歌、嘶吼、痛骂、拥抱、哭泣……他们醉的一塌糊涂,拒绝排斥面对现实。他们为自己曾经付出的爱情觉得委屈,那些啤酒瓶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丘,但里面埋藏的从来都不是痛苦,而是一段过早夭折的爱情。
中年人谈爱,惧怕劳心劳力,但却重视对方履行责任的诺言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老年人又比中年人多了几分沉稳,阅历沉淀,反倒觉得,期许一场爱情,还不如期许一场别开生面的葬礼。不是说他们厌倦憎恨爱情,或是受过爱情的伤,而是说他们在韶华已逝的那一刻,终于明白,所谓爱,其实无关风花雪月,无关诺言兑现,跟爱有关的,从来都是那个终年伴在身旁的那个她/他。
我期许的爱情,是后者。
……
话到这里,已有教授忍不住笑了起来,除了陆子初之外,另外几名教授都有妻有子,之所以觉得有趣,倒不是她对年轻人、中年人和老年人的感情理解有多透彻……笑点在于她的语气。
那句“我期许的爱情”,隐隐透着小委屈和小谴责,目光幽怨的盯着陆子初,说的极为不情愿。
为了学分,还真是豁出去了。
陆子初眸光落在阿笙脸上,目光竟是一扫之前严苛,似乎藏匿着温润的光,合上她的档案,表情认真:“然后呢?”
“我想要的,其实一直很简单。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会觉得欢喜;他能在人潮里读懂我的小情绪;可以在我最糟糕的时候,不窥探我的坏情绪,给我一个最简单的抚慰。”
今天天气不太好,窗外阴沉一片,教室里开着灯,阿笙坐在教室正中间的椅子上,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闪烁着陶瓷般的圣洁光泽。
阿笙顿了顿,微微一笑:“爱情是一场遇见,如果有一天,我遇见了那个他,也许下一秒,我就会在他那里找到此生圆满。”
室内很静,听到这里,几位教授内心最深处,在此刻不期然浮现出来几分小尴尬,好像光明正大偷窥了少女的心事……
唯一正常的那个人是陆子初,提起钢笔似是在打分,腕上手表在灯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线,阿笙垂眸避光,却看到自己错综复杂的掌心纹络,宛如心里一池被搅乱的湖水。
结束口语面试,在陆子初无声授意下,阿笙起身准备离开,正欲松一口气的时候,却被陆子初唤停了脚步。
他叫她:“顾笙。”
阿笙轻轻咬唇,回头看他。该不会还要为难她吧?
谁知,他缓缓站起身,漆黑的眸定定的看着她,用英语,一字一字道:“虽说放缓成长会让你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