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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头资料走过来,未开口,已有笑意浮现在好看的嘴角:“睡得好吗?”
“好。”她坐起身的同时,他已经把抱枕放在了她的背后,清晨打招呼,对于她来说略感生疏。
在西雅图的时候,多是哥哥上楼看她,陪她默默用餐,很少有说话的时候,偶尔说话,也只有短短几个字:“阿笙,我上班了。”
于是,她在哥哥离开后,站在窗前,看着他开车离开,有时候可以就那么一直站到中午。
清醒时不给别人造成负担,是她活在这世上唯一的价值,攀附别人而生,多么廉价。
陆子初坐在床沿看着她,她又在失神发呆了,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思绪难测。
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里,她不察,唇擦过他的衬衫领子,幸好她从未有化妆的机会,倘若在上面印上唇印,总归是不好的。
陆子初埋首蹭着她的发,仿佛回到往昔,只是这么寂静相拥,仿佛就已找到此生圆满。
“是不是我工作吵醒了你?”他问。
“没有。”顿了顿说:“阳光很好。”
闻言,陆子初原本冷峻的脸开始变得柔和,嘴角微微上扬,这次是真的笑了。
“吃完早餐,我陪你出去走走。”理了理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陆子初温声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想好。”脑子一团混乱,T市发展太快,连人都有混淆的时候,更何况是地址。
“不急,慢慢想。”声音里含着笑意,看得出来,对于她愿意出去走走,陆子初是心怀欢喜的。
门口传来敲门声,几秒后薛阿姨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阿笙,笑着说了声“早餐准备好了”,这才转身离开。
“我们先下楼用餐。”陆子初起身给她拿衣服。
她坐在床上看着他走进更衣室的背影,他变得更成熟,也更有魅力了,商界奔走多年,眉目间自是不怒自威。
没有问他这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想来问了,也是徒增尴尬,有些话题不能一味深入,适时避开,她懂。
清晨浴室刷牙,她尝试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上扬的唇角弧度,有着夏日般的灿烂,但转瞬间就被那么僵硬的笑泯灭了。
她习惯淡淡的笑,却早已不会开怀大笑,那样的笑容是属于少女顾笙,而她……时至今日,纵使她开怀大笑,只怕也无法在绝望中开出醒目的花朵来。
房子里除了薛阿姨,不带保安、司机的话,还有三位家佣,阿沁很年轻,负责打扫卫生;赵伯负责庭院花草园艺;陈坦是厨师出身,平时负责陆子初的一日三餐,至于薛阿姨多是照顾陆子初日常起居。
阿笙凌晨过来,当时除了薛阿姨,还不曾有人看见她,如今陆子初牢牢牵着她的手下楼,众人视线一致朝她望了过来。
第一感觉就是,这女孩头发好长,也很黑;同样漆黑暗沉的还有她的眼瞳,反倒衬得眼眸格外黑白分明,看起来很干净,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双眸子似乎太没人气了一些。
眼见陆子初牵着阿笙的手,几人均是错愕不已。
他们不知阿笙身份,还以为这次又是哪个绯闻女明星……但他们这位陆先生好像在此之前从未把绯闻女友带回家里过。
难道说这个是认真的?
应该是认真的,陆子初平时忙起来,根本就没时间吃早餐,但今天一大早却亲自向陈坦敲定了早餐食谱。
除了开胃菜,还有一碗熬得香味扑鼻的浓粥。阿笙看着那粥,隐隐熟悉,以为只是错觉,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熟悉又隐隐陌生的味道让她心事渐起涟漪。
见她盯着那粥发呆,似是在想些什么,陆子初放下报纸,开口问她:“不好吃吗?”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一旁的陈坦听了,却无意识皱了眉,他熬粥可谓一流,如果不好吃,陆子初当初也不会重金挖他过来了。
“以前似乎在哪儿吃过。”只可惜她想不起来。
陆子初微笑,柔声道:“粥满堂。”
他这么一说,阿笙才想起来,确实是粥满堂,只有那里的粥熬出来,才有这种好味道。
“什么时候买的?”那里好像离这里很远。
陆子初轻描淡写道:“不用买,陈厨会做,以后你想吃,跟他说一声就是了。”
关于粥满堂的很多记忆,阿笙都忘了,自然也忘记粥满堂熬粥技术一向不传外人,陈坦之所以能够熬出粥满堂的粥香味道,是因为大概三年前,陆子初投资粥满堂扩建,身为幕后大老板,要几张熬粥秘方并不算什么。
石涛得知,还记得当时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陆氏打算进军投资业。”
没有人知道,投资粥满堂,只因为曾经有个人很喜欢那里的粥。
常年下来,她饭量原就不大,一碗粥,纵使心怀感触,觉得味道很好,还是吃了一半不到,就放下了勺子。
陆子初也不劝她多说,很多事情需要慢慢来,对她,他是很有耐心的。
示意陈厨把餐盘收拾了,陆子初起身,绕过桌子,拉她起身。
“想好要去哪儿吗?”
想了想,她说:“我姑姑现在还好吗?我想看看她。”六年不见,似乎父亲去世后,更是断了往来。
她没注意到,陆子初听了她的话之后,许多情绪在双眸里交错而过,最终化为一片无波。
“她最近比较忙,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去看她。”握紧她的手,陆子初说:“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外婆。”
拜佛,他们心里都有伤口(5更)
更新时间:2014…6…20 18:23:00 本章字数:4810
T市有一坐很出名的山,名字叫:乐山;乐山山脚下有一座很出名的寺庙,常年烟火不断,名字叫:无忧寺。
春日,雨过天晴,太阳高悬于顶,照在山顶数不尽的墓碑上,无声诉说着世事沧桑,人活一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永恒。
山顶位置,那里被陆家重金买下,旁边植有草坪,内设白色双人长椅,但经过岁月洗礼,纵使年年有人过来维修,依然散发出沧桑的痕迹。
这里原本就是一个透露着死亡气息的地方梵。
青色墓碑上,黑白照片,旁刻生辰起始和终结,老太太和韩老爷子合葬在一起,墓碑孤独的伫立着,因为和其他墓碑隔开,所以才显得望而生畏。
其实,望而生畏的那个人是阿笙。
她万万没想到韩老太太已经去世了,指尖微凉,划过墓碑,触及上面的年龄终止日期:2007年6月28日。
阿笙呼吸在那一瞬间有了片刻屏息,直勾勾的看着那串数字,仿佛有零星的碎片在她脑海中划过,刺得她头痛欲裂铌。
那是来自记忆的碎片,不完整,闪的太快,仿佛只能拼凑出这世上最可怕的梦魇。
鲜血、眼泪、决裂,最后闪现在她脑海中的,是她那张比任何时候还要苍白的脸。
长椅上,他和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倘若人有灵魂,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否也像她和陆子初一样,如此静默安坐过?
阿笙轻声问道:“外婆是怎么去世的?”
“肾结石。”说这话时,陆子初脸上是全然的冰冷,有莫名的阴气滑过他的眼角,瞬间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阿笙垂眸不吭声,好半晌才说:“抱歉,外婆待我很好,可我却没来得及送她最后一程。”
“不怪你。”那双漆黑的眸直勾勾的望着她,阿笙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岁月磨砺下的尘埃落定,心莫名疼了起来。
空气似乎被抽走了氧分,因为缺氧,所以才会觉得胸口难受,很想问陆子初,她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音讯全无,他当真不曾怨过她吗?但他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一般,率先堵截了她的话。
“对我来说,能再遇见你,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字字发自肺腑,似乎不管时光怎样无情,他对她都会一如既往。
生病以后,阿笙不敢变得太贪心,不敢再奢求所谓的一生一世。一生太长,变数总会在最幸福的时候不期而遇,杀得人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变故袭击人生,07年1月回到美国,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次膝前尽孝,按照预定好的轨迹,父亲病情稳定,她会回国,如果彼时陆子初愿意娶她,她愿意为他在厨房里庸碌一生。
她说过,她是一个对事业没有太多企图心的女子,惟愿得遇一心人,安好平稳的度完这一生。
电影里的爱情,通常讲述男女双方分开时还能爱的撕心裂肺,但那又如何,命运作祟,并非每对恋人都能相守走到最后。
她在陆子初眼眸中看到了云淡风轻,却也看到了自己的眼神,带着无尽的彷徨和绝望。
山顶寒气逼人,陆子初望着不远处的墓碑,眸光紧锁,犹如一潭凝结经年的湖水,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冰封的表面之下,早已是波涛汹涌。
“风大,坐久了容易着凉,走吧!”说话间,他已站起身,却忘了拉她起来,挺拔修长的背影立身风中,周身透着凛冽的寒。
那么僵硬急促的步伐,仿佛在这里坐久了,便会压迫出他抑制许久的坏情绪。
阿笙掌心落在椅子扶手上,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老太太的墓碑,默默的跟在了陆子初的身后。
一千多层台阶,来的路上,他拉着她,一层层拾阶而上;回去的时候,他在前,她在后,左腿传来针扎般的痛,但她想,这点痛不算什么,再多的痛苦都不及亲人离世。
她想对陆子初说些什么,但又能说些什么,人死了,再多的话讲出来也是枉然。
下山,左腿抽痛加剧,阿笙看着陆子初的背影,眼里有着淡淡的雾气:子初,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以前跑步跑了49名,真的跑不快,所以现如今找到了新借口不用再跑步,我心里是很欢喜的。
有一次,西雅图发病,我跑出去找你,当时不觉得腿很疼,隔天醒来,左腿肿的厉害。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不怕打针了,不管对方扎几次,我都没感觉,医生说我对疼痛已经有了免疫力。我是不是很厉害……
我知道你表面说不怪我,其实心里势必在怨我……
……
无忧寺,阿笙终于开口唤了一声“子初”,男子步伐微僵,转眸看她,她站在阳光下淡淡的笑,恍如云烟,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她说:“子初,我想拜拜佛。”
无忧寺神圣而壮美,顾笙长发披散,她今日围了一条大红色披肩,下穿一条素色小腿裤,帆布鞋。
她在寺前虔诚顶礼膜拜,陆子初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同他一起看向她的,还有一众游客。
那日天空万里无云,披肩太红,以至于她双手合十,显得手指格外苍白。
众人为什么看她呢?因为所有跪拜的信男信女中,唯有她最卑微,也最虔诚。
阿笙双膝跪在混着泥土气息的地面上,掌心向上,头低垂,额头触及地面,一步步跪向佛祖。
前尘旧事随着阿笙跪拜,在耳畔呼啸而过,无助跪拜,只因她承认生命的谦卑,无关祈求所愿,只盼死去的人早日荣登极乐,她所在乎的人能够喜乐多于痛苦。
倘若我佛慈悲,她将再无奢念。
跪在佛祖脚下,她抬眸望向佛祖,佛祖在微笑,眼眸慈悲,温润的手指间有着普度众生的信仰魔力。
阳光照在她的眼睛上,隐隐发烫。
阿笙跪拜的整个过程里,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