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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可怜的人,她让他睡在仓库,他就将那小小的仓库当成了家,每天打扫,常常换床单,喜欢干净。
南珍每天关店前都能看见则冬弯腰拖地,每天开店时都能看见则冬铺叠被褥,他几乎不出门,一日三餐都在店里,他好像寄生在她的咖啡店,没有尽头。
南珍渐渐也觉得,则冬就是应该呆在店里的,则冬就是应该无时无刻随叫随到才好。
他穿着白衬衫,高高的个子,格外漂亮的脸,与她的咖啡店是多么般配啊!
所以,店没了,南珍难过,则冬没了住的地方,南珍心疼。
她说:“我出钱给你租个房子?”
则冬不要。
他指了指只剩一个空架子的咖啡店,表示要住在里面。
南珍不同意:“别开玩笑了!”
则冬却是认真的。
则冬跟她商量:“我可以帮你监工。”
南珍受不了自己的店成天一片废墟,她加了钱,装修工人为了赶工就住在店里,白天黑夜的干活。
则冬说:“我可以帮你监工。”
他要跟那些工人住在一起。
南珍不忍心,说:“我出钱。”
则冬却不想离开这间咖啡店。
他既然不愿意,南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同意。
店里的废墟被清空,多了几张床铺给人睡,南珍知道则冬爱干净……虽然这里现在也不怎么干净,她将他的床安置在原来仓库的那个房间里。
头一天晚上南珍不怎么放心,在店里留到很晚。
工人们自顾自的做事,则冬在一旁学着怎么刷墙。
他的手长,稍微伸直就能刷到很高的地方,他还想往木梯上爬,被南珍拦住。
南珍说:“你别动。”
则冬却没停,反而学的津津有味。
工头说则冬刷墙有天赋,则冬就去看南珍。
南珍心中想:难道还想让我表扬你吗?
她撇过脸去。
等自己好奇转回来时,则冬还在看她。
南珍瞪圆了眼,龇着牙。
则冬好像是笑了一下。
***
第二天,听到消息的姜维特地调休一天过来帮忙,与则冬二人蹲在地上刷墙,则冬本来就话少,姜维则是卯足了劲做事,要好好表现,一时间进度飞快,一面墙半天搞定。
南珍买了吃食回来,就见两人像比赛一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南珍喊:“来吃东西了!”
姜维立马放下滚轮过来坐好,还冲南珍笑。
他配了一副新眼镜,南珍这时才想起来问他:“眼镜多少钱?我赔给你。”
姜维心想,如果南珍能买一副新眼镜当做礼物,而不是直接给钱就更好了。
但他知道,希望还只是希望。
“那今天是不是也要给我工钱?”姜维问。
南珍可不同意:“今天没钱的啊没钱!是你自己要过来帮忙的我没求你!”
姜维点点头:“我那天进去救你也不是你求我的,所以为什么要赔我眼镜?”
文化人说话就是绕口,南珍说:“不要就算了,正好省钱。”
南珍侧脸喊:“则冬,吃饭!”
可看过去,却是她家伙计呆呆的还蹲在地上,南珍手里的饭盒都快被工人抢完了。
“你干什么呢!”南珍手快拿走一盒过去,问则冬。
则冬还是在刷墙,说不饿。
南珍小声地:“我给你特地买的虾仁炒饭!”
则冬顿了顿。
“双倍虾仁!”
则冬站起来去洗手了。
姜维看看自己的盒饭,与其他工人是一样的鸡腿饭。
“则冬喜欢吃虾仁?”他问。
南珍点点头。
***
南珍在店里监工到很晚,差不多到平时要走的时间时,她将则冬喊到门口说话。
“你以后住我家吧。”南珍说。
则冬本是在看天上的星星,乍一听猛然低头,差点与仰着脑袋说话的南珍撞在一起。
南珍心想:“看吧,她家伙计吸多了甲醛变得更奇怪了。”
“但是不能被人发现。”南珍皱着眉头。
则冬慢慢的点了下头。
南珍见他还站着不动,就催促:“呆着做什么,收拾东西啊!”
则冬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他的衣服都被烧烂了,只有牙刷毛巾是新买的。
南珍瘪瘪嘴:“明天带你去逛街。”
则冬又慢慢的,点了下头。
夜深了,他们分头从店里离开,南珍的车等在街口。
则冬坐上车,看她光着脚踩油门,见着有人超车或者开大灯,都会凶凶的叨念。
车子驶进小区时,南珍说:“趴下。”
路上偶尔有人走过,南珍的车开得快,别人也不会注意里面。
但则冬还是乖乖听话地将自己贴在坐垫上,直不起腰。
车子停下后,他等南珍先上楼,等路上的行人都慢慢看不见,等路上凄凉的没有任何动静,他才下来。
他快快上楼,看见南珍给他留了门。
他想了想,还是礼貌的敲了敲,结果被一只小手从里面拽着拖了进去。
进去还没站稳就听南珍低吼:“你还给我敲门?怕别人不知道你晚上要住这里是不是!”
他弯着嘴角摇了下头,听南珍抱怨:“笨蛋!”
他又摇了下头,指了指南珍。
“你才是笨蛋!”南珍炸毛。
则冬沉静地目光一直追随着南珍,他虽然不懂世事,但仍然知道自己今天不应该来到这里,不应该住到这里。
可,南珍就像一块发光的玉石,深深吸引着他。
南珍说:“你以后住我家吧。”
未婚男女,同住一屋,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她希望他能住在条件更好的地方。
他无法拒绝,他甚至心中欢喜。
***
见则冬一脸闲闲的表情,南珍又去招他:“笨蛋。”
是不是笨蛋又有什么关系呢?则冬不在意。
他换上拖鞋参观她的家,电视柜旁摆满了宋权的彩色照片,有单人的,有与父母一起的,也有一家四口的合照。
这个家里没有应该存在的那张黑白照,好像他还活着一样。
则冬的手指抚在宋权穿着警服的照片上,原来他以前如此威风。
南珍把枕头被子抱进一个房间,在里面喊:“进来看看。”
则冬收回手走进去,很明显,那是宋权的房间。
这家人留着他生前的房间。
而现在,则冬将要住进去。
南珍挽了挽头发说:“以前宋权住这间的,不介意吧?”
则冬不介意。
被褥都是新换的,南珍看着则冬的脸色,猜测他是不是真的喜欢。
“恩,”南珍想了想,“你可以睡我房间我睡这里。”
淡淡的,一抹红晕浮现则冬脸颊。
他快速低下头。
南珍说:“咱们俩换一下,没关系。”
则冬低头打字:“很晚了,我困。”
然后南珍就被他从房间推了出来。
南珍还体贴敲门:“你如果住不惯一定要跟我说!”
毕竟是已经过世的人的房间。
则冬坐在床上,床单是很浅的蓝,这已经是南珍能找出,家里最淡颜色的床单了。
他缓缓躺下,闭上眼。
***
第二天,两人在厕所门前相遇,则冬是那种睡醒后无论有没有梳洗都干干净净的孩子,反观南珍,头发翘到天上去,脸上油光发亮。
这对则冬来说,是很新鲜的一个南珍。
“看什么看!”南珍忿忿。
则冬摇摇头,乖乖让出道。
南珍却说:“你先用,你比较快。”
则冬那时不知道比较快和比较慢的含义,但客随主便,他先进去刷牙洗脸。
把自己收拾得更加干净后,他坐在客厅等南珍。
南珍说:“如果无聊可以开电视看。”
则冬起先是不想看电视的,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出门去买衣服。
但……挂在墙上的时钟缓缓的流逝掉了时间,则冬终于开始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他轻轻走到厕所门口听,却没听见水声。
他敲了敲门,南珍顶着一张被油漆刷过的脸开门问:“干嘛?”
则冬好奇的看着她,南珍不张嘴地哼哼:“没那么快!”
于是则冬又坐回去等待,等南珍再出来时,已经变了个模样。
她的头发整齐滑顺,脸上不冒油光,眉毛比刚起来时浓了些,嘴唇红了些,眼睛大了些。
南珍在这样的瞩目中有些得意,拎起小包带上则冬:“走了,先去吃饭。”
上次的那个大商场,南珍带他去吃麦当劳的早晨。
即使是早晨,那里也有很多人,多数低着头看手机,或者匆匆打包外带。
南珍哦了声:“还得去买手机。”
她这几天用的是阿彬借来的老人机,只能打打电话发个短信。
则冬也觉得没有手机很不方便。
他每个月的工资都是领的现金,一场大火让他回到了解放前,他现在连钱包都不用,只要跟着南珍就不会饿肚子。
南珍有些诧异,像则冬这样的人居然会那么喜欢电子产品。
他难道不是应该捧着算盘书本觉得有趣的那类人吗?
则冬现在出门都随身带着纸笔,他写到:“早晨看新闻,有个牌子出了新款手机,功能很多。”
南珍说:“一定很贵。”
则冬:“功能很多。”
***
于是两人先去看功能很多的手机,南珍让小姐将手机拿出来试试手感,南珍让则冬也上上手。
则冬却不碰,他是个很克制的人,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不会执着。
他不碰,不动,就不会被欲**望控制。
南珍喜欢黑色的,耐脏,她知道则冬喜欢白色的。
“两个都开票吧。”南珍说。
则冬推推她的手。
南珍反手拍掉,头也不回的去付钱。
走出手机店时,则冬得到了一款最新型的白色手机。
他嘴角弯弯,即使是笑也是如此克制,他低头拨弄新玩具,像个孩子。
在南珍眼里,这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为了他嘴角那点几乎捉摸不到的笑意,一个手机,南珍觉得挺值得。
“不许丢了。”小霸王似的。
则冬又开始用手机打字给她看,这样南珍觉得习惯多了。
则冬:“在工资里扣吧,谢谢。”
南珍说:“那你两个月都拿不到工资了。”
则冬却轻快点头,他知道的,两个月的工资才能买这样一个手机。
其实他不喜欢超前消费的,但既然南珍已经买下来了,他心里喜欢,也就愿意以后慢慢还钱。
“不用还了。”南珍轻飘飘一句。
则冬不肯,低头打字,南珍抢走手机说:“你信不信我把黑色的换给你照收不误你两个月工资!”
则冬不喜欢黑色。
他不喜欢用两个月工资买一个黑色的手机。
即使那是最新款。
南珍将手机还给他,叮嘱:“别告诉阿彬,他会哭的。”
***
南珍现在给则冬买衣服简直轻车熟路,不需要多高档的店,一般的男装店就行,进去后让服务员拿适合则冬的尺码,随便什么款式,这家伙都能穿出模特的气质。
南珍也已经听腻了那句话:“先生您身材真好!”
则冬的身材的确好,南珍见过。
她坐在沙发上,看她家伙计一套套的穿上,从更衣室走出来,见她没表态,又默默去换下一件,直到最后有点不耐烦了,挨着她坐下。
南珍随便点了几件,因为都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