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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by 闲语 (舜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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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上了我,我却不肯理你。夜里你在客栈喝闷酒,后来醉倒了。我把你抱回房间,后来我……我……我占了你的身子……” 

江照晚听见“占了身子”这几个字,几乎跳了起来,羞恼地喝道:“你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女人!” 

风入松忙抱紧了他,在他耳边吹气道:“是是是,你当然不是女人……可是……可是那的确是你的初夜……”见江照晚气得头冒青筋,他急忙道:“当然也是我的,我们都是第一次。” 

江照晚一怔,想到从前的青涩纯真,不由有些感伤: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彼此从身心上都是对方的头一个,明明有个完美的开始,却为何结局乱作了一团?是天意弄人,还是人为的误会?他不想追究,也无力追究。 

静寂了片刻,风入松忽然问道:“照晚 ……你可知我为何要将歌雪许配给你?” 

见江照晚身子一僵,霍然抬头看着自己,风入松面上立时现出怨毒之色,恨声道:“都是你爹逼的!都是他!” 

江照晚震了一震,不由惨白了脸。难道是父亲一年前去京城奔丧时对他施了压?这么说一切真是个误会?他动了动嘴唇想要确认,可是想到如今的景况,即便是个误会也不能再回到从前,了解了真相只会更加痛苦。他将满腹的疑问强行咽下。 

风入松见他面色时青时白,有些心疼地伸出手轻抚着他的面颊,柔声叹道:“算了,别想这些了。”顿了顿又道:“其实还有个原因——这些年你为何从不来找我?我只当……只当你已经不关心我,所以我想索性一了百了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江照晚缓缓抬起头,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静寂了片刻后他咬着牙一字字道:“我没找你——你怎知我没找你?” 

风入松一惊,隔了一会后迟疑着问:“这么说……你……” 

江照晚有些讥诮地笑了笑:“就在你走后半年,我趁着爹派我出门办事的机会去了京城。因为时间有限,我一路上不眠不休,跑死了三匹马。可是等我到了京城后,你可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风入松面色微微一变,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江照晚咬牙继续道:“我看见你和一个女人在床上……我见你过得开心,便走了。”事情虽然已经远了,可那一刻的心痛却在他心中反复辗转过无数次。这几年来每次想念他到几乎无法自制的时候,都要靠回忆那一幕来遏制住想要去京城找他的念头。 

江照晚面上的讥诮之色越来越显著,“其实我何必去找你——我算是你什么人?我找你又能做些什么?你过得开心,那便够了。”即便是在从前最亲密的时候,两人也从没有过半句承诺,仿佛只是欲望的互相满足。而那时江照晚自己也是顾虑太多,对未来又没有把握,所以从来不肯主动与风入松谈这些事情——误了一时,便是一辈子了。 

风入松苍白着脸呆了一阵子,方期期艾艾道:“可是……可是我当时放纵自己,也是为了让你吃醋,引你来京城……”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隔了一会他涩涩一笑,“呵呵,原来是弄巧成拙……” 

弄巧成拙,弄巧成拙!想到当年自己在父亲面前掩饰了那么久,父亲才信自己真的对风入松死了心,给了自己单独出门的机会。自己不顾疲累赶了那么多天的路,到头来却是一个“弄巧成拙”,江照晚气得恨不得给他一记耳光。 

“你既然懂得玩这些花样,为何不知道偷偷来找我?”江照晚忍不住愤怒地喊了一声。 

风入松见他突然暴怒,不由呆了一呆,默然了片刻才道:“我想着你总会来找我的——从前你对我那么好……你没来,我便认定了你已经忘了我——我不想自取其辱……” 

江照晚一怔,满心的怒气顿时化作了痛悔无奈。是啊,这不正该是风入松的想法么?——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多疑而又偏激。 

之后两人沉默下来,想着造化弄人,心中俱是百转千回。隔了许久风入松忽然道:“既然都是误会,为何我们不重新在一起呢?” 

江照晚一惊,脱口道:“这怎么可能?……你想要将雪妹置于何地?” 

风入松怔忡,半晌道:“原来如此。”他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果真是我奢望了。不过照晚,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从此你不许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江照晚怔了怔,随即道,“我怎会对不起雪妹?不要说男人,就是女人我也只会有她一个——就象我爹只有我娘。” 

风入松呆了呆,面上闪过一丝嘲讽之意。江照晚见他有些不屑,不悦地道:“你不信我么?” 

风入松缓缓摇头,看着他的眼睛道:“不,我信你,我知道你是感情专一的人,认定了谁便是谁。”他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不信别人?” 

江照晚见他面色一时阴沉,一时温和,一时又感伤,不由自主握住他的手,道:“入松,雪妹很担心你。或许……或许……”他别过目光,“或许你该结门亲事。” 

风入松浑身一震,瞪目瞧着他,江照晚有些心虚的咳嗽了一声,“是雪妹的意思,她怕你一人孤单。” 

“雪妹,雪妹……”风入松苦笑,“你口口声声都是她,你果真爱上她了么?也是,她这样的绝代美人,是男人都会喜欢。”面上的嘲讽之意更盛。 

江照晚沉默下来,风入松当他是默认,气得握紧了拳头。江照晚以为他会发怒,可是片刻后他忽然笑了起来,道:“也好,也好……” 

这时窗外的漆黑中忽然传来一声鸟儿的哀啼。两人默然倾听着,只觉那一声格外凄迷。很快那哀啼湮没在了风中,换做风吹碎竹的哗哗声。 

等窗外传来二更天的鼓声,江照晚起身道:“夜也深了,你早些睡,我先走了。” 

风入松身子一颤,忙一把抱紧他,急声道:“别走!只是陪我一夜……什么都不做。” 

江照晚见他眼中俱是惶急之色,又因为之前饮酒太多,眼中有些血丝。他心里一酸,便没能出声反对。过了片刻他柔声道:“你酒喝多了,还是早些睡,省得伤了身子……你要我陪你,我在旁边陪你便是。” 

风入松呆呆看了他一阵,忽然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垂首低吼道:“我好悔!好悔——我怎会将歌雪嫁给你!我该怎么办?……”紧紧抠在发间的十指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暴露,关节处的突起也是坚硬得仿佛随时要断开一般,身子亦不住地颤抖着。 

江照晚默默看着他,心里痛得全身都跟着一阵阵抽搐麻痹。这一刹那他几乎想要抛下一切,和风入松在一起。可是想到风歌雪温柔眷恋的目光,想到她腹中的胎儿,他又怎么能够?忽然想到了鱼龙舞的故事——其实世间最大的遗憾并非是生命有限,而是时光不能回头。若是有法子能让他与风入松回到从前重新选择,他宁可在那之后立即死去——至少死的时候是快乐的,没有半点遗憾悔恨。 

心痛到神智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伸手搂住了风入松,无意识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却没有留意到自己正与风入松浑身赤裸交缠在了一处,更没有察觉到窗外有条人影踉跄离去。 

可面朝着窗户的风入松却注意到了,他目光闪动了片刻,终是没有出声提醒。 

 

(十四) 

风歌雪掩面踉踉跄跄跑出风入松所居的院子。之前她从殷凭那里得悉醉了酒的风入松已经被江照晚带了回来,后因心里担忧一直不能入睡,所以过来看看,却不料正撞见两人赤身裸体抱在一起。回想着适才那一幕,她只觉心神俱裂。伤心欲绝的同时又是满心的惶然,想着江照晚素日的温柔,又想着腹中胎儿,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由于天黑,神思恍惚间她在拐弯时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她惊得“啊”了一声,被那人扶出才稳住了身子。一抬头见是燕山亭,她终于忍耐不住,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 

“……怎么了?”燕山亭犹豫了一下,之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有事尽管告诉表哥,表哥会帮你的。” 

风歌雪将脸伏在他胸口摇了摇头,哽咽道:“我不知道……我……我好想回京城……”然而想到父亲下落不明,母亲又已经去世。除了风入松,家里再无别的亲人,可风入松偏偏正是她想要避开的人,于是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燕山亭见她是从风入松所居的院落方向过来,心下一惊,略有些明白了过来。正踌躇着该怎么安抚她,这时看见一个娇小的人影跑了过来,却是朱朱。她气喘吁吁道:“少奶奶……少奶奶我可找到你了!”她之前溜去厨房里找东西吃,回来后却发现风歌雪不在房里,见夜色深了,便急急忙忙跑出来寻找。 

风歌雪闻声连忙从燕山亭的怀里抬起头来,略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掩饰自己通红的眼睛。好在天黑,朱朱似乎并未留意到。燕山亭吩咐朱朱扶起风歌雪回接水阁,等两人稍走远了些,他转身直奔风入松所居之处而去。 

到了风入松卧房外,他悄悄隐身在窗户右侧,见房里两人衣衫凌乱,一声不吭坐在床上发呆,不禁握紧了拳头。咬牙站立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天色亮了。风入松侧过头看向窗外那株忽然回春的桃树,经过一月时光树上桃花早已落尽,满树绿荫阴沉沉挡开曙光,在地上投下一团小小的影子,潮湿而凄迷。 

“这是当年我们一起栽下的桃树……你还记得么?”风入松喃喃道,语声中带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沧桑与凄凉。 

江照晚点了点头。他清楚记得那还是风入松来山庄后第一次响应自己的提议,走出了房间。回忆起当时两人合栽桃树时的情景,眼里不禁一阵酸涩。 

因没有听见江照晚的回应,风入松侧过头来。两人默然对视了片刻,风入松歉疚一笑,道:“谢谢你陪了我一夜 ……我……我很快活……”说罢忙别过脸去。 

江照晚看着他疲倦的眼睛,恍惚间觉得象是生死诀别。千言万语想要从他喉咙间冲出,却被他强自咽下。缘分之事,错过了便不能回头,即便是风入松也爱着自己,也不能再挽回些什么…… 

之后江照晚起身整了整衣衫,正要走出房门时风入松忽然又叫住了他。江照晚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问道:“还有事么?”他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每一个字都花费了他许多的力气。 

“……韩斐不是我杀的。” 

江照晚一怔,缓缓转过身来。风入松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韩斐不是我杀的。”他有些讥诮又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怀疑那夜我在梦游时杀死了他……就像当年我杀死我爹那样……” 

原来在他十二岁那年,有一夜他忽然从梦游中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坐在血泊里,用匕首砍着自己父亲的身体。而早已断气的父亲则身首异处躺在了地上,眼睛死死瞪着他,僵死的目中依旧残余着惊愕不信之色。 

风入松无比的惊骇恐慌。虽说由于父亲娶了继母并且很少关心他的缘故,他一直恨着他,有时甚至巴不得他与继母早些死——然而也只是在气愤时想想罢了,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盲目与异想天开,从未设想过有一天父亲会死在自己手里。在那一瞬他几乎崩溃,甚至因为太过害怕差点要杀死自己。 

之后他稍平静下来,他脑中只余下一个念头:决不能让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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