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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尚未爱上雷季渊,那么,当她听见平远这么说,她会感动得无以复加。但是——
雷季渊搂着采灵的手紧了紧,他冷笑地看了采灵惨白的娇颜一眼,再转向平远。
“她是皇上赐婚,我奇渥温氏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有什么资格求我放了她?”平远一时语塞,但仍挣扎地低喊:“因为……我——我爱她!你敢说你爱她吗?”雷季渊仰首大笑。
这种谎言他居然说得出口,当真可笑至极。
平远被雷季渊嘲弄的笑声弄得面红耳赤。
笑够了,他冷冷冷的回答:“爱她与否,你还不够格质询我。”
“你——”平远气得牙痒痒的,却不敢再口出冒犯之言。
“回府。”雷季渊凝视着妻子细致而苍白的容颜,平静地下令道。
“是。”他抱她上马,粗鲁地将她的手往自己腰间一环,冷道:
“抓好。”采灵依言环紧了他。
雷季渊拉过披风包围住她,隔绝所有人的视线,将她困在自己渐渐形成的风暴中。
第八章
回到王府,雷季渊将坐骑一丢,便拉着采灵往房间走去,完全无视于沿路请安的奴仆们。
采灵被动的被雷季渊拉着走,他走得很快,她几乎是跌跌撞撞跟着他的;而且,他抓着她的手腕是那样用力,她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忍住即将决堤的眼泪。
他们在晌午时分回到寝居。
丫鬟来午膳,道:“王爷、王妃,请用午膳。”
雷季渊冷道:“不吃,撤下。”
“可是,王爷……”
他厉眸一扫,低声吐出:“滚!”
他低沉冷然的声音虽是那样平缓,实际上,却是那样骇人。因为北安府的奴仆皆知,他的怒火越炽,语气越是低柔。
“是、是……”
一干奴婢吓得面无血色,慌忙收拾午膳后夺门而出。
转瞬间,偌大的寝居中只剩下采灵与雷季渊两人。
他的厉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大步走向她,不甚轻柔地抬起她的小下巴。他隐含怒气的声音绞痛了采灵的心。
“和你的旧情人私奔,这就是你要的?”
采灵含泪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吗?”他白着脸冷笑。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要解释什么?
“我前脚一出门,你后脚就会情郎,如果当时我没有出现,你现在早就投向鄅平远的怀里!”
“我去见他,不是为了要与他私奔,而是要与他做个了断,我想告诉他——我与他是不可能了,如今我只想努力去做你的妻子……”
雷季渊仰首发出一声短笑。
“能够面不改色的这么说,我该觉得高兴,还是这是你训练有素的成果?”
采灵浑身震了一下,心中涨满着一片悲哀——他不相信她。
是的,他不相信她。
这种事情口说无凭,谁会相信呢?
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掩饰过她想离开的念头,才造成了她今天跳入黄河也洗不清的处境。
见她无话可说,雷季渊再度冷笑了。
“事已至此,我想我也不需再多说什么。”他不自量力地以为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爱——
是的,他爱上她了。
是她特别的个性挑起了他的兴趣,直到他秋猎回来,发现她脸颊上红肿的伤,他的心蓦地抽痛了起来。那一瞬间,他痛恨自己竟然丢下她不闻不问,以至于让她遭受塔拉海无礼的对待。而由这一层恨,他才警觉——自己的心不知在何时早已沉沦。
她从来就没有对他动心。
她只想从他的身边逃开。
这些是他早就知道的,只是他拒绝去面对。他要把她留在身遏,只要能每天看着她、与她静静地相拥而眠,便足够了。
而今,最残酷的现实已赤裸裸地摆在他眼前她不愿与他生活,她要摆脱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束缚。
铁一般的事实逼得他无法再逃避。
如果“离开”是她的希望,他愿意赌——用他的命和老天赌,若他输了,他愿放她离开。
背对她,雷季渊再度平静地开口。
“皇上一直想要御驾亲征拿下寇扰逆境的大理国,是我极力反对才作罢;如今,我想上奏请缨,带兵攻打大理国。”不——采灵想阻止,只是喉咙紧紧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说过我不会休妻,因为在各种形式上我都要了你。只有在这个情况下,除非你的命比我长,你就可以得到自由。”他又笑了,但这回他笑得嗜血而残忍。
“如果你想得到自由,最好从现在开始便祈祷让我战死沙场,因为这是你重回鄅平远怀抱的唯一希望。”
说毕,他转身就走。
“不!”
她奔过去抱住他的腰,再也无法抑制地泪流满面。
“我不要!我不要你上战场,更不要你离开我!”
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成为他的妻子,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泪拧疼了他的心,他几乎克制不住的要伸手抱住她,吻干她脸上的泪痕;然而,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雷季渊嘲讽地笑笑,是的,他当然不会以为她说的是真话。她会演出这幕戏码,自然是有目的的。
他淡淡的说道:“若你是担心你与鄅平远同是汉人的身分无法在这个社会求得温饱,我可以支付你一笔银两,够你们安养到老,你可以放心。”
他狠心推开她,重重地甩门离开。
“季渊——”她追了上去,徒劳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将小脸贴在门上,人慢慢地滑下来。
她扑倒在长毛地毯上,轻轻地啜泣着。
“什么话都是你说的,什么事都是你决定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听听我有什么话想说?你太不公平了……”他这一走就不会再回头了。
她清楚的知道,即使与他仅仅隔着这一扇门,也无法再唤回他了。
当晚,雷季渊便冲入皇城,求见忽必烈。
埋首于奏章中的忽必烈从未见过雷季渊如此失控的模样,他那向来冷然的黑眸充满了狂暴。
斥退左右,忽必烈失笑问道:“怎么回事?”
有什么事情逼得季渊失控至此?他的冷静与他的英挺同样驰名,即使在蒙古军与南宋交战失利时,也未曾见到他显露丝毫情绪。
“请皇上恩准微臣带兵攻打大理国!”忽必烈惊愕地瞪圆了眼。
“你——”今天上午他还反对他出兵呢!怎么才半天的光景就改变心意了?
“季渊,上午与你谈过后,朕已着手拟草诏,准备与大理国缔结盟约,为什么现在你却反而要求出兵?”这不像平时的季渊——太不像了!
雷季渊并未正面回答。
“订定盟约,是因为大元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不欲为也,非不为也。而今臣愿意毛遂自荐,请皇上允许微臣发兵大理国。”忽必烈当然知道季渊所言不假,对于季渊的能耐他更是了如指掌;攻打南宋时的重要策略,都是与他讨论定案的。
季渊运筹帷幄的本事并不在他之下!
静静凝视他片刻,忽必烈眸中闪过一抹光彩,笑了。
“又是你那媳妇儿?”
能让季渊失去引以为傲的冷静,唯兀真.应采灵莫属。
“皇上!”雷季渊低吼,有些火了。
他为什么总要触碰他的伤口?
忽必烈依然笑得自得。呵呵,果然没猜错。
在情场上一向走得春风得意的季渊,居然也有想要逃避的时候?乖乖!这兀真.应采灵究竟有什么魔力足以惹火季渊?
他倒是很想见见她。
“你想怎么做,朕依你了。”
也许经过一场分别,能教他们俩认清彼此间无形的牵引。感情必须有一些调味品,用来增加些许刺激。
但愿他这一记狠招可以收效迅速。
“你疯了,季渊!”次日早朝,得知儿子自愿带兵前去攻打大理国,北安王爷气得差点血管爆裂,并发半身不遂!
“大理国与大都相隔千里之远,即使需要援兵,亦鞭长莫及、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朝中文武百官多的是将领之才,你何须上旨请缨,自愿带兵前去?”雷季渊笑笑。
“蒙古人原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我们奇渥温氏祖先亦是千里迢迢前来攻打南宋,何曾怕什么长途跋涉来着?”
老王爷气得跳脚。
“那也不需要你亲自带兵啊!带兵打仗是武将们的事,你乃是奇渥温皇室之后,安安分分当你的“睿王爷”就好!”
雷季渊冷笑以对。
“若要靠那帮在宫廷里无所事事,穿着甲胃闲荡的玩偶,迟早大元会葬送在他们手里。”
蒙古一立了国,那票武将便成天喝酒赌马,恐怕连如何拉弓都忘了,还妄想他们出兵呢!
“你……”
老王爷气结,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为父只是……太意外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渊儿,你尚无子嗣,咱们家的香烟还要你来传承呢!教我怎么能不忧心?”
雷季渊一笑。
“若我真的来不及有子嗣,就同姊姊领养一个继承香火吧!”
“渊儿!”
王爷没被当场气死算他祖上有德!
雷季渊开玩笑的神情一敛。,
“爹,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王爷一怔,问:“什么事?”
“如果我一去不回,不要耽误采灵的幸福,让她离开吧!”
王爷暴吼:“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居然在交代后事,存心气死我是不是?不孝子!”
“不管那些,您只管答应我!”
王爷牛眼一瞪,低吼:“我为什么要答应你?采灵是咱们奇渥温家的媳妇儿!”
雷季渊认真地看着父亲,眼神复杂而难解。
半晌,他闭起眼睛轻语:“因为我不想阻碍她的幸福。”儿子深刻的情感令王爷惊讶而愕然。
迎视父亲了然的目光,雷季渊微笑了。
“是的,我爱她;我深爱着她,所以,我愿意放她走。爹,您可愿意成全我?”
“这……这……”王爷支吾了下,然后粗着声音道:“哼!现在我姑且答应你,如果你敢不回来完成传宗接代的事,我再反悔不迟!”雷季渊几乎失笑。
“不吃亏”是奇渥温家的家训,北安王爷逮到了机会自然是奉行不悖,即使面对自己儿子亦然。
数日后,发兵大理国的战表下来了,雷季渊受封为枢密使(元朝最高军事统帅),三日后领兵进军大理国。
如此,算是大事底定了。
临行的饯别宴上,尽管采灵坐在雷季渊的身旁,两人却连一句话也没有交谈。
她听着满室人声喧哗,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迫着她,使她难以喘息。
“采灵,你的脸色很差。”王妃握着她的手,担忧地看着她惨白的脸。
可怜的孩子,季渊的出征一定让她很难过吧?唉——儿子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这个当娘的从来就没有摸清楚过: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儿子太过于深沉,而且他是那么封闭,有什么心事从来也不肯讲……
“娘,我没事。”
“还说没事呢!别逞强了。画湄,送少王妃回房休息。”
“是!”画湄扶起采灵。
不!她不要回房!她要坐在这里,只要能看见雷季渊就好……
采灵看向雷季渊,他正与五卫亲军的都指挥使谈些什么,根本没有理会过她。
“少王妃,走吧!”采灵默默地起身,小声地道:“请容我告退,大家慢用。”向诸位宾客客套了一番后,她离开了鱿筹交错的大厅。她没有再看向雷季渊,所以她错过了他眸中的关切……
雷季渊临行前一晚,采灵睡得很不安稳,她一直在作梦;梦见他握着她的手,坐在她的床边,以他那混合着痛楚、不舍与阴郁的漂亮眼眸静静凝视着她,以他那修长的手指轻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