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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跟妈妈进进出出警察局不知多少次,从来没有这次这么紧张。
警方通知,让丁美芳丧生的嫌疑犯,已经自动向警方自首,而这个嫌疑犯不是别人,据说就是林怡君的爸爸林世昌。
“进去吧!”于南天牵紧着她发颤的小手。
“南天大哥,我可不可以不要进去?”她看着警局,努力地平稳自己的情绪。
“君君,我们谈过了,事情还是得解决,你决不会想抱着这个阴影过一辈子的。”
“我该怎么面对他?他这个杀人凶手……”一想到失去了最亲爱的妈妈,她就很恨那个该死的爸爸。
“放心吧,我会陪你面对。”
他的大手给她温暖的力量,带着她一步一步踏进警察局,来到侦察室。
由于林世昌是自首,所以并没有受到手铐的对待。他一头脏乱的半长发,脸上有着一片青色的胡渣,身上的长衬衫、黑长裤不但污黑不堪,还破了好几个洞,就像是街头的流浪汉似。
林世昌一见到林怡君,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你是君君吗?”
父女俩已经十几年没见,林怡君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还会哭着要爸爸不要走的小女娃,两人除了那相似的五官,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属于父女之间的亲情。
林怡君曾想过千遍万遍,要是哪一天再遇到爸爸时,她一定要痛骂他一顿,问他为何狠心丢下她和妈妈不管?问他良心到底在哪里?
可是,当她看见爸爸犹如流浪汉的狼狈模样时,她除了不相信眼前这个苍老如六十的男人是她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爸爸外,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感觉到她的瑟缩,于南天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先生,她是君君没错。”于南天代替她发言。
“君君,爸爸好想你。”林世昌的眼眶泛红,大步朝林怡君走过来。林怡君见状,连忙缩到于南天的背后。
“林世昌,别过去了。”警员也戒备着,毕竟还是有很多犯人在警局大打出手。
“林先生,请别吓到君君。”于南天也开口阻止林世昌的动作。
“我是君君的爸爸,难道我不能和我的女儿说几句话?”林世昌咆哮着。
“你不是我爸爸,我不想见到你,你是害死我妈妈的凶手!”林怡君将自己的小脸探出于南天的背后,对着林世昌怒吼着。
“君君,我没有害死你妈妈,是她自己不小心跌倒,我想拉她,她不但不让我拉,还把我推开,才会跌得更严重。”林世昌面色凝重,口气悲伤。
林怡君从于南天的背后站了出来。“那你为什么要去找妈妈?为什么要跟妈妈吵架?若不是你,妈妈也不会出车祸。”她就是害怕自己会陷入这种亲情与仇恨的矛盾情绪里,明明她和眼前的男人有着血缘的浓烈关系,偏偏这个男人也是害死妈妈的凶手!
“君君,都是爸爸的错,我只是在街上无意间遇到美芳,我没有恶意,我只想问她过得好不好,可是她很怕我,拼命的闪躲,我也不想让这种事发生。”林世昌说得满脸悔意。
“你难道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怕你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和妈妈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和妈妈不管,还三番两次回来跟妈妈要钱!”新仇旧恨,让林怡君一步步走近林世昌。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美芳会这样就走了,不然我当时一定不会跑走的。”
“你到底跟妈妈说了什么?有目击者看见你和妈妈在拉拉扯扯,你是不是又向她要钱?”
“我……”林世日兰阵心虚,当他见到许久不见的前妻时,他不但开口向她要钱,甚至还动手拉扯了丁美芳的皮包。
“我说对了吧?你这个杀人凶手!”林怡君大声叫了出来。
于南天只是紧紧搂住她的肩膀,让她尽情发泄多年的委屈。
“没错,我是杀人凶手,我来自首就是为了要赎罪!”林世昌也跟着激动。
“我看你是在外面混不下去,想干脆进监狱吃免钱的饭吧?”
“君君,我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爸爸,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好呀,我原谅你,你还我一个妈妈!你把妈妈还给我,我就不去计较过去的事。”她双手握成拳,努力克制没用的眼泪。
“我也不想她死,我良心很不安,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林世昌也哭了起来。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是我妈妈……”林怡君终于忍不住让眼泪狂飙了出来。
“好,你要我死,我就死给你看!”林世昌的话才说完,整个人就往身旁的墙壁撞了过去,幸好两名警员见多识广,反应很快地一人一手把林世昌给抓住。
“林世昌,你再这个样子,我就让你带上安全帽和手铐!”警员扬声警告。
“让我死!我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义,该死的是我!该死的是我!”林世昌大吼大叫,整个人拼命扭动。
林怡君实在受不了这种情形,她转身就跑出警察局。
于南天见状,也快步追出警察局,在大门口一把将她抱住。“君君!”
“他怎能这样?他怎能这样?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我好恨好恨!”
于南天疼惜地将她搂进怀里。“我们回去吧,我真不该带你来见他。”
她心里埋藏了多年的恐惧又再度浮现,爸爸和妈妈是因为相爱才结婚,可为什么妈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难道嫁给爱的人,根本就是致命的错误?
相爱果真无法成就美好的幸福,现实才是幸福最重要的依据。
所以于伯父不敢向妈妈表明心意,那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那她是真应该让感情结束在最美好的时刻?
一路上,林怡君都不说话,因为她正在思考着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课题。
回到于家时,于南天的手才搀扶上她的腰,就被她一个轻微的转身给避开了;他想牵她的手,却被她一个大步给闪开来。
“君君……”
林怡君低着头,将双手搁在小腹上,快步走进于家。
客厅里于宗翰已经着急的等着,一看到君君惨白的脸色,他马上迎上前去。“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伯父,我没事啦。”她勉强扬起笑脸,并不想让伯父担心。
于宗翰看了儿子一眼。
于南天会意的开口:“爸,让君君休息一下,我待会再告诉你。”
“哦,好。君君,你先回房去休息。”于宗翰说。
“嗯。”她低垂着头,连看都没有看于南天一眼,就匆忙走进自己的房间。
于南天看着她,她那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他感到非常地不舒服。
“南天,君君她……”
“爸……”于是于南天将警局发生的事告诉了于宗翰。
于宗翰听完之后,也只能叹口气。“君君的心情看起来很糟,你就多陪陪她。”谁让于东乐又回美国去了。
“我知道。”他是不是不该让君君见林世昌?原以为让君君知道车祸当时的情况,可以排解她心里的遗憾,可是事情好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心里虽然很急,却也知道该让她静一静,于是只好先回房间休息。
晚餐前,他终于按捺不住来敲她的房门,不管她再怎么样难过,他还是得强迫她填饱肚子。
砰砰砰的敲门声后,房内还是没有任何开门的动静。
“君君……君君……”于南天喊了几声,房门依旧静悄悄地,他只好转动把手,推开房门。
四四方方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她的身影,连棉被都还整整齐齐的折成豆腐块。
他在桌上发现了一张字条——南天大哥,我回台中去了,我想静一静。
君君于南天急忙拿出手机拨给她,无奈她似乎有先见之明,手机传来的是直接转入语音信箱的讯息。
她说她想静一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从林怡君从台北回到台中之后,于南天已经有三天找不到她的人,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中。
要不是公事缠身,他早在第一天就飞奔下台中。事情透露着不寻常,就算在她失去妈妈最难过的时候,她也不曾拒绝过他的关心,可是她现在摆明就是在躲他。
就算以他聪明的脑袋,以他阅人无数的管理经验,他也想不通她到底在闹什么别扭,难道真的是年龄的代沟吗?
今天才周三,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下午所有的会议,开车南下,来到他和她的公寓。
她是周一到周五晚上五点到九点在方记打工,时间不算长,所以当初他才会同意她在课业繁忙之余可以打工赚钱。
当他踏入公寓时,原以为下午只有两堂课的她会在家,没想到会踏入一地的孤寂。
冬日的傍晚,天空下起绵绵细雨,天黑来得太快,空气中显得阴冷而潮湿,他烦躁地在客厅里踱着步。
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他原本带着一颗满满期待的心,想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结果现在他被时间折磨着,直到时间来到五点半。
他只好抓起钥匙,匆匆出门来到方记。
来到方记,她还没有来上班,他只好站在店门的墙边等待。他很想抽烟,烟瘾来得又快又凶,他努力克制那股烦躁,还是不懂她为何要闹失踪。
就在他的思绪陷入混杂无解时,一声熟悉的叫声,将他整个人从无边的失神中拉了回来。
“南天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林怡君惊愕地站在他面前。
于南天一抬眼就对上她那双担心的眼神。“你今天请假好不好?”
每当他这样柔情地问她的时候,她是连拒绝的能力都没有,她知道自己的弱点就是他。“好。”
他笑了,松了口气。“我跟你一起去请假。”
“不要啦,我自己去请假就行了。”
“为什么?”他想了想,“不想让同事知道我的存在?”
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我只是觉得请假是小事。”
他怕她再度溜走,不肯退这一步。“我陪你进去请假。”
她拿他没辙,只好让他跟。
年约三十的店经理,一看到俊逸的于南天,马上扬起带着八卦的笑容。
“经理,我今天晚上有急事,我想请假一天。”林怡君说。
“君君,他是?”
“是我大哥。”林怡君连忙澄清。
于南天一听到她向经理介绍他是她大哥时,瞬时像被泼了一大盆的冰水,从脚底寒了上来。
经理怀疑地问:“我怎么没听说你有个大哥?”
“因为我不是君君的大哥。”于南天牵起了林怡君的手,带着强硬的霸道,坚持不让她退缩。
“这……”经理再笨也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经理,那我先走了。”林怡君羞得不敢面对经理探询的眼神,也不管经理准不准假,她拉着于南天就走。
直到上了于南天的车,她还是没再多说一句话。
他不想在车上和她讨论这几天她失踪的事,他怕他濒临发火的情绪,会让他的双手控制不住方向盘。
直到两人回到公寓里。
“为什么要跟经理说我是你大哥?”明明怒火很盛,但话一出口,却柔得可以蚀人心骨似的。
哎,他竟然舍不得对她凶,连句重说都出不出口。这几天的思念,足以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南天大哥,你想要喝什么?”她故意答非所匿。
“我不是你大哥。”他因为她这个称呼,感到心力交瘁。
“人家叫习惯了嘛!”她还是转到了厨房,泡了一杯他最爱的茉莉绿茶。
他在客厅等着,他不能急、不能躁,可是又有满心的担忧与不安。
“君君。”看着她将热茶放下,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为什么要躲我?”
该来的总是要来,她无法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