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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暴喝一声,她像是被人猛地一推,飘游的灵魂在同一刹那间回到肉体,令她不自觉地睁开双眼……
咦?她刚才好像做了梦,可是她却不记得做了什么梦。
十方篱昏沉沉地甩了甩头,只觉得双手有着一抹黏腻的感觉,她眨了眨眼眸,借着微弱的灯光瞧着自个儿的双手——血!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水眸,直盯着双手湿稠的血看。
为什么会有血,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蓦地抬眼望着四周,却对上一双惊诧的幽绿眼瞳。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懂为何他的眼瞳里竟有着一抹诧愕的光芒,像是正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听她这么一问,他更是愣住了。
“什么?”她的心在狂跳,莫名剧烈地跳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自她的身体冲出,诡异而邪佞地悸动着。
见他没有答话,她感觉到两人之间飘荡着一抹古怪的氛围;她愣愣地调开视线,望着陌生的寝居,不解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而手中的血腥味浓腻而甜美的感觉滋扰着她的心神,令她烦躁不安。
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可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怔愣地搜寻着诡异的地方。
蓦地,她犀利的眼眸注意到倒在他身后的人,她狂然将他推开,直瞪着躺在地上的少纳言,她的胸口破了个洞,血水如泉涌;她伸出战栗不已的手探向她的鼻息,发现她早已死亡……
“少纳言?”她低喃着,双眸闪动妖诡的光痕,双手轻抚过她涌血的胸口,感到炽热的血液浸湿她的手,挑勾起她纷乱的心跳,强烈而有力地撞击着她的胸口,像是不满她的囚禁,欲挣脱而逃。
“是谁杀了少纳言?”她又低喃一句,猛力地拉回飘忽的心神。
除了伊势神宫的师父,少纳言是她惟一的亲人,自她有记忆以来,她一直是陪在她身边的,从不曾离开过;而当她被欺负时,总是少纳言帮助她。不论她发生什么事情,少纳言一定会在她的身边,她是惟一懂她、知她,惟一一个从不曾畏惧她的人……到底是谁杀了她?
“篱儿?”塞巴斯汀幽绿的眼瞳直凝视着她妖异的脸蛋,望着她一头紫红色的发丝,和那一双斥红嗜血的眼瞳,不知该如何以对。
“是你杀了她的!”不等他解释,十方篱已然为他定罪。“这样一来,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的话,你要我如何相信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
她记得很清楚,当她自宫中回宅邸时,她亲眼看到他吸了少纳言的血!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即使他杀尽天下人,她也愿意为他脱罪,但他怎么可以连少纳言也杀了?难道他不知道少纳言对她是多么地重要?难道他不知道当她最无助的时候,只有少纳言陪在她的身边?
她是她的亲人,是她的姐妹,是她的母亲,是她的老师,是她至亲至爱的人,他……怎能杀她?
“她不是我杀的!”他不懂她为何总是能够将事情推到他身上,难道她自己都没有感到半点不对劲吗?
“不是你杀的,难道会是我杀的?”她气怒难遏地吼着,体内蛰伏的魔再次躁动,疯狂地吞噬着她的灵魂。
塞巴斯汀无言,只是凝着一双幽绿黯沉的眸子瞅着她。
要他怎说呢?说是她自己杀了少纳言?告诉她,当她不安稳地睡在他的身旁时,他便一夜无眠地看顾着她。突然间,她像是醒了似的,睁开血红色的眼瞳直往渡殿走去,于是他不解地跟在她的身后,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孰知……他一连喊了她两声,她仍是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她的手已贯穿少纳言的身体,再拔出之时,手中紧握着仍跳动的心脏,在她欲吞噬之前,他及时将她唤醒……
要他亲口告诉她这个残酷的消息吗?她会相信吗?连他都不敢相信凶手是她,她又怎会相信?“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十方篱擒住他唐褂上的衣襟,望见自个儿的手掌在青白色的唐褂上印下鲜红色的血迹,心蓦地一愣……她方才好像做了个梦……好像是梦到她很饿。对了,她最近似乎常常做这个梦,总是梦见她很饿、很饿……
“篱儿?”塞巴斯汀忧惧地盯着她妖异而恍惚的神情,心在狂跳着。
在梦中,她总是很饿、很饿,饿到她必须寻找食物,那一种饥饿的感觉,她似乎还记得,而她找到的时候,那味道总是很香很甜,诱惑着她,就像是……她缓缓地低下头,垂下眉目,望着手中残存的血迹……就像是这种味道……
眼看着她伸起沾血的纤手,像是要舔舐残剩的血,不禁令他拍下她的手,粗暴的将她唤醒。
“篱儿!”他的双手擒住她纤细的肩,幽绿诡邪的眼瞳闪过一丝悚惧;不是因为她的改变而惊惧,而是因为她眼中的恍惚而战栗。
“我……”十方篱呆愣地望着自个儿的手,不敢相信方才自己正打算做什么,难道……难道……
“篱儿,你冷静一点。”
其实在下午她同他提起宫内发生的事时,他便猜想过,或许……真的是她自己做的,而今总算证明了他的想法无异。可是瞧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令他胆战心惊、如临大敌。
“冷静一点?”她像是有点惊吓过度而显得呆滞。
怎么冷静?如何冷静?塞巴斯汀的身上一点血迹也没有,但是她的手、她的身上皆沾满血迹,若说……不是她做的,会是谁做的?
那么宫内那十几条的人命呢?也是她做的吗?
“这是我的错……”
望着她那迷离而失焦的神色,令他惊惧地不知道该如何以对,不知道如何安抚惴栗不安的心跳。
“你的错?”
“我忘你是半魔,忘了我吸了你的血之后,你便会对血液有所反应,忘了你也会渴望血,才会导致今天的下场……”他愧疚万分。
明知道她不想成为魔,他仍是不择手段的接近她,但他并不是蓄意造成这种结果的,只是他真的(奇*书*网。整*理*提*供)忘了她体内亦有半魔的血统;忘了同为魔族,一旦尝过血味便容易迷上血味……
她太过于圣洁,总会令他忘了她是半魔。
“是这样子的吗?”她喃喃地问道,涣散的心神逐一凝聚。
因为他,今日才会有这样的悲剧,倘若没有他,或许她依旧孤单,但是绝不会落到今日的处境,是不?
十方篱暗思忖着,却笑了出来,就连泪水也一并滑落……是她自己的错,她只是不断地将错丢到他的身上,只是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亦是魔,遂她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扔到他的身上……
这样子的她,和那些看轻的人们有什么不一样?她用别人对待她的方式对待赛巴斯汀;土御门天皇尚未查清实情便已为她定罪,而她尚未查清事情,便已为塞巴斯汀定罪,这样子……她和土御门有何异?
“你千万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全都是因为我,你今天才会变成这样的,你……”他慌了,真的慌了;他怕极了她这样诡异的笑,妖谲得令他不知所措,深深恐惧再次失去她。
十方篱扬笑睨着他,只是静静地笑着。
她怎会误会了这么一个深爱她的人?尽管他是个魔,但是他却比任何人还用心地对待她、呵护她,为何她到现在才明白?
“篱儿,你不要光只会笑。”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深沉的无力感压得他透不过气。
她仍是笑着,凄迷而哀楚,却又带点悲怆的美。
是她对不起他,是她太过于执着成为人类,才会忽视他真正的心情。
明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为何还要用人类的身份活在人群之中,为何还用人类的生活方式活到现在,再残酷的发现自己终究是无可救药的魔,不但丧失心智,伤害塞巴斯汀,甚至还杀了少纳言和宫里十几条的人命?
还有人会需要她吗?还有人愿意陪在自私的她身旁吗?不会的,不会再有人需要她的,因为她是恁地自私、恁地无耻,只想着自己,一径地忽略他人……像她这样子的人为何还活着?
一条宅邸外突地掀起狂风暴雨,猛烈地撞击着她所设下的结界。
“篱儿,你冷静一点,不要胡思乱想!”塞巴斯汀紧抱住她,却被她身上乱窜的魔力震退数步。
“像我这样子的魔物,根本不需要存在……”十方篱低喃着,粉脸上漾着凄丽艳绝的笑,美得摄人心魂、美得惊心动魄。
“不,你明知道我是需要你的,你怎能……”
塞巴斯汀话未来得及说完,感觉到一股波谲云诡的妖气自四面八方侵入,夹带着浩浩荡荡的气势,像是毁天灭地一般震慑心魂,狂邪恣魅的气息将十方篱团团包围,由她的七孔入侵她的身体!
“篱儿!”
心像是被残忍撕裂一般,塞巴斯汀在刹那间只能站在原地瞪大眼眸注视着这一幕,震慑不已;她像是故意诱来这群怨念,将这些怨念一网打尽,随着她一同落入黄泉之下。
“忘了我吧,我是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她说着,艳丽的笑里蕴涵浓浓的爱恋。
“胡说!没有人可以断定一个人该不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你亦没有资格判定自己该不该生存,只要我需要你,你就应该要为我活下去,你应该要成为我的妻人,和我共享永恒的生命!”
塞巴斯汀往前踏了一大步,探出手想要将她拥在怀里,却被一股莫名的气流推挤着,将他震退跌坐在地,全身像是受了无数伤痕似的,令他接连吐了好几口血;即使想站起身子,却觉得全身疼楚如万刀割心,痛得无法移动。
“你不要过来,这些怨念会把你给一起吞噬的。”十方篱担忧地看着他,发觉他仍有一丝气息,才松了一口气。
“你以为这样子便能摆脱我吗?”该死,他总算知道他的劫数是什么……遇上她便是他的劫数……一股恶心的感觉翻涌而上,他不由得又吐了一口血,感觉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都碎裂一般。
“塞巴斯汀!”见他狼狈的吐着血,她不禁又忧又惧,想要抽身而去,却又被成千上万死于沙场上的怨念缚住手脚,动弹不得。
“哦,我爱死你呼唤我名字的感觉了……”他无力地喃着,双手抓着屏风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该死,我这一辈子还不曾这么狼狈过……”他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虽然不能算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是最后的办法了。
“塞巴斯汀,你赶快走吧,否则这些怨念待会儿会把你给吞噬了。”十方篱担心地望着聚集在她四周的怨念像是越滚越大的雪球,就快要撑破这小小的寝居。
“你也会担心我吗?我真的是太高兴了。”他缓慢地走到她的面前数步远,伸手抹去唇角的血迹,紧盯着她瞧,既气怒又无奈。“不过,我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什么魔族?”
十方篱摇了摇头,极担忧他的处境,不解他为何还不快走。
“我是纵横整个欧洲大陆的吸血鬼一族,是魔力最强的一族。”他顿了顿,蓦地扬笑说道:“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为了斩断你的轮回而来的?”
“不管你有多强大的魔力,你都敌不过这些怨念的,你快走,趁我还能镇压这些怨灵的时候……”
塞巴斯汀走到她的身旁,突地用双手将她自怨念中拉出,以他的身子包围住她,将他全身的魔力发挥到极点,整座一条宅邸散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怨念的骚动、喧嚣在同一时间内烟消云散,宅子再次恢复到午夜时分原本的黑黯。
“塞巴斯汀……”她感觉到他像是失去知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