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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心术-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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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此之时,天下四分五裂,大国有七,小国无数,像吴昭国这样的小国,司马狂生的实力其实早已经凌驾于国君之上,若要称帝,弹指之间,吴昭国便要易主。门下食客无不苦劝其自立,但司马狂生却仿如未闻,只专心研究学术,食客之中一剑士鸣禄谏之九回,均无回应,于是说道:主上不求霸业,要我何用?作歌曰:海阔鱼跃江湖远,何时策马惊天下,狂病中酒到天涯。歌罢自刎而死,司马狂生闻之叹息。

是啊,吴昭国的确是任我纵横,但天下之大,又岂是如此简单就可以成就那份王图霸业。何时策马惊天下?鸣禄,你太不知我心了……命属下厚葬之,亲自写下“壮士鸣禄之墓”数字。

司马狂生说的,是天下。

十年过去,这些传说越传越广,但传说中的人物,却终是难以见得。

若没有那个人的到来,那么这些传说,可能也终究只能是传说。

第一卷 天下有雪 第一章 南唐故郡(上)

烟雨渐蒙,淅淅沥沥而下。

南湖湖水潋滟,一艘轻舟破水而来,在湖面上荡出一圈一圈的水纹,远远的荡漾开去,一阵嘶哑的胡琴声便自这烟雨南湖之上传来。

岸边柳树下静静地站立着一个粗布衣服的小男孩,一张脸宠极是清瘦,神情漠然,双目无焦点的看向前方,向着那呀呀嘶哑的胡琴声,他听到那胡琴老人低低地唱:“光阴荏苒,日月如梭,绿鬟少年,忽已白头,人生如梦,梦醒便休,终日碌碌,所为何由?……”

小孩灰白色的瞳仁之中,忽然滚落一滴泪水,他喃喃念道:“人生如梦,梦醒便休,终日碌碌,所为何由?人生如梦,梦醒便休,梦醒便休……”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任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却恍如不觉。

小舟渐渐向岸边移来,两个青衣书生撑着油纸伞,走出乌蓬,站在船头,欣赏着这潇潇秋雨中的湖边景色,这两人俱是清崖郡今年的举试秀才,此次相遇,说不得就在此携臂同游,恰巧遇上秋雨迷蒙之时,虽则世间公认武林圣地莫愁湖是秋天最美的地方,不过未必有多少人能够去得,而南湖秋色,正是清崖一绝,于是招了在一起的几个好友,正好游湖,乃共同租下这艘乌蓬船,带上在卖唱的胡老头及其孙女胡莲儿,便来到南湖之中。

十几个人谈诗论词,俱称诗家李帝花词斗苏东坡为各自泰斗,畅言天下,好不畅快,半天方罢,觉得饥饿,便想共同去清风明月楼上痛饮一番,此时便要回舟,因此靠岸而来,这时胡琴一转,转作轻快,一个少女的声音唱道:“青衣美少年,扬鞭舒长剑。怀拥美人归,勾指动五弦。”歌声甜美,明快动人,却是一曲《王孙游》。举座中人纷纷叫好。

那柳树下的小孩抬起脸来,头微微移向这边,似是有些不愉这突然而起的轻快之音,但胡琴声却未再转低沉,似是那老儿只是随口瞎唱,自己都浑然未解词中感怀光阴之叹,人生之叹的那种凄凉低沉,惆怅苦闷之意,等了一会,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而后转过身,默默的走开了。

这时左边的那个青年看到了那小孩,却见他转身离开了,他不禁转过头,诧异向右边青年,问道:“功薄,这小孩不就是黔王那个肓眼四公子么?怎么他跑到湖边来干什么?”

右边那表字功薄的青年摇了摇头,“噫”了一声,也道:“是啊!他一个肓眼小孩,跑到这湖边来干什么?真是奇哉怪也!”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孩天生眼肓,不能见物,是如何来到这南湖边上的。原来这小孩子姓蒋,名销愁,皆因他一生下来便是天肓,而且低能,母亲希望他能够平安长大,不受别人欺辱,故名销愁。时人明面上称他为四公子,暗地里却都叫他白痴儿。

蒋家是南唐大姓,民间传有蒋水苏琴四大世家之说,而这其中尤以蒋家隆盛当时,蒋销愁之父蒋文极刚被唐帝宗封为黔王,是当朝唯一的一位异姓王爷,蒋氏一门,近百年来,一共出了一位尚书令,两位宰相,两位辅国大将军,五位六部尚书,门生故旧遍及天下,而今又出了南唐自建国以降第一位异姓王,蒋氏一门,在南唐,可说是一手遮天,民间传说朝堂之上,蒋家占了四成,天子四成,天下诸侯共分两成。

蒋文极长子蒋清河年方十八,便被加封为开国县公,居从二品,次子蒋连云、三子蒋黔也都被封为从三品的护军,只有四子蒋销愁因自幼低能,未得封赏,蒋文极从不在外人面前提及,渐渐被人遗忘,只记得蒋家三位公子四位千金。

左边青年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算了,想这些干什么,对了,黔王刚刚封王,蒋家招集各色艺人,准备下月初七,在黔王府,举办一个盛大的庆祝会,到时各大世家,八方势力,必将云集清崖郡,到时侯,我们就有得热闹可看了。”

右边那叫功薄的青年闻言也兴奋起来,欣然道:“不错,清崖郡好久没有什么大喜事了,下月初七,举城欢腾,这样的大场面常人一辈子都难以见到几次,到时可一定不能错过,否则便要遗憾终生了!”

左边青年笑道:“那是自然!”

那布衣小孩转身离开后,便径直向城中心最大的一座府邸走去,这座府邸建筑极为雄伟,远较四周建筑物为高大,碧瓦朱檐,正门大檐下,正挂着一块巨大的横匾,彩凤描金,镌着三个龙飞凤舞的镏金大字:“黔王府”。正是当今圣上御笔。

小孩进得府内,左拐右拐,径向偏僻地方而行,越走越是荒凉,这黔王府占地极大,处处雕梁画栋,但小孩所走,却是破败不堪,来到一间茅屋前。

他在外间找出一身粗布衣服换上,将湿衣服放在一边,手脚极是麻俐,这时要是有外人在旁看见,一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转身之时,忽然不小心碰到桌沿,发出一声轻响,里间咳嗽了两声,似是被这声响惊醒,一个女子的声音低声问道:“是愁儿回来了么?”

男孩吃了一惊,急忙走进里屋,跪在母亲病榻前,伸手抓住母亲的手掌,只觉触手冰凉,他低下头:“阿娘,您身子可好些了么?”

他娘是一个二十余岁的柔弱女子,自小体弱多病,生下蒋销愁时更是生了一场大病,从此就落下这个病根来,刚开始蒋文极还给她请过不少大夫来,可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说可能是生下蒋销愁时可能没有护养妥当,邪气郁结,本来一个极漂亮的少女,可自从生下蒋销愁后,不但身子越发不如以前了,年纪青青就此缠绵病榻,而且一张脸上,也宛如生机抽尽,莹如白玉的脸颊迅速苍黄,最后蒋文极再也没来看过她一次,她也被挤出原来居住的大院子,搬到这里来任凭她们母子自生自灭。

第一卷 天下有雪 第二章 南唐故郡(中)

想到这里,蒋销愁那黯淡无光的眼睛之中,闪烁着一层晶莹的泪珠,母亲的伟大,在于她将青春美丽都献给了自己的儿女,而她们哪怕因此失去再多都无怨无悔。

他伸手将母亲那粗糙的手抬起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他母亲欣慰的笑了笑,缓缓磨搓着自己儿子的面颊,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在母亲的心中自己的儿女却是世间上最好最聪明的孩子,无人可以代替。

她看着儿子:“娘已经好多了,这半年来,为娘不但觉得睡觉好了许多,而且好像愁儿也懂事多了,这就是为娘最高兴的事情了,身子又怎么能不好呢?”

蒋销愁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自忖道:“我的针炙法,冠绝一时,虽然娘亲身体太弱,一时不能针炙过繁,但假以时日,我一定可以把娘亲治好,完复如初。”

想到这里,他却不由得沉吟了一下,心中暗暗道:“娘亲中的那种慢性毒药,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毒药,但用王不留行、零陵香、车前草、五味子、千金藤这几种主药,辅以续断草、木香、襄荷等这几味配药,必可药到毒除,只是这毒如此歹毒,必是那几个臭婆娘所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哼!”

她母亲奇怪地看着他,说道:“愁儿,你在想什么东西么?”

蒋销愁吃了一惊,忙摆手道:“没什么,我是看阿娘大好,心中高兴,高兴,好了,阿娘累了,再睡会吧,孩儿先出去了。”

他娘亲倒也并未怀疑什么,见他这样说,便挥了挥手道:“嗯,你出去玩吧,记得早点回来啊!”

蒋销愁答应道:“好的。愁儿知道了。”起身将她重新扶着躺倒,盖上被子,方才缓缓地退了出去。

沿着一条极少人行的僻静小道,来到一角碧瓦朱檐的八角石亭前,这是半年前蒋销愁偶尔发现在一个小亭,早已废弃,府中根本没有人会到这里来。于是这里就成了蒋销愁经常呆坐的地方。

这次他又盘膝坐在亭中,望着亭外的淅淅秋雨,天气转凉,寒冬即将到来,他默默地想,这个寒冬,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冬季了吧。

思绪放缓,他不由又沉浸到半年之前,在天涯绝壁之上,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

蒋琬,出身豪门,因为自小见到母亲缠绵病榻,花了多少钱但所有医生都说治不好,医学还未发展到那一步,父亲因此而将蒋琬母子抛弃,幼年的蒋琬于是在心中暗暗发誓,长大之后一定要当一个天底下最绝出的医生,将母亲的病治好。

然后他果然凭着省状元的身份放弃清华北大而进入中国医科大学,学习医术,遍历西医没找到可以治疗母亲病的他将目光放到了中国古老的医学之上,最后选择了在世人眼中神秘的针炙术,在中国医科大学找不到真正的针炙,于是他就一一拜访针炙学权威,只要听到有人会针炙他就不惜关山万里的赶去向人请教,从上海北京,澳门兰洲,再从黄土高原而至西藏高原,足迹所至,遍布中国大江南北之地,并从古老的中国武术里面,从无数翻烂发黄的针炙学著作当中,融汇贯通,去芜存菁,在无数的脉络流派之中,悟出了自己的一套举世无双的针炙术,他给他命名为“天脉”。

然而就在他满怀信心,在赶往家的飞机之上,满心欣喜的想着母亲好起来的样子之时,却接到了母亲病故的电话。

辛辛苦苦,来回奔波,不知疲倦,终于有了“天脉”,却在此时,一个电话告诉他,母亲病故了。

这一段时间,他懊悔自责,沉浸在无边的苦痛之中,那个昔日医科大学仿如太阳一般,让万千学子们仰望的神话,就这样倒下了,一直到他自小的朋友楚中云因受人陷害,给别人背黑锅,被判无期徒刑,等着他去救他。

可是楚中云背的这个黑锅之大,涉及到许多的部门,错综复杂,当今之世,要想救出楚中云,那是谈何容易?

除非,蒋琬拥有着弹指决定人生死的在大权。

于是,为了救出楚中云,蒋琬从痛苦中回过头来,将所学的医术完全抛弃,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制权之术,他发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再也不容许又一个人离他而去。

于是在二十七岁之时,蒋琬开始学习政术,三个月昼夜不息的看书,不知疲倦,直到两眼流血,彻底瞎了过去,他昏倒在地,此时已经不成人形。

当他被人发现之时,面黄肌瘦,形销骨立,长长的头发由于三个月没有修剪过,也没有梳理过,披散如同一个疯子,全身发出一股恶臭味。而他身后,一本一本堆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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