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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步向前迈去,走到她身後,深深没注意,采下木瓜转身往回走时,撞他个满怀。
软软的身体向他扑来,他应该绅士地扶住她的,可那不是他的本能反应。
捧起她的脸,他放任自己率性,封住她的唇,吻住她的心,轻轻吸吮,她的唇甘甜美味,比想像中柔软温馨,她的发香一层层围绕他的知觉,他抱过无数女人,却从来没像此刻这般,爱的感觉弥漫。
深深醉了,醉在他怀里,醉在他文火般的细吻里。
初尝爱情,她的心迷失在小小的网室里,手上的木瓜落下,乳汁沾上他的衣服,难洗的印记呵……是她再也洗涤不净的心。
终於,他放开她,意犹未尽。
“你……”她说不出成句言语。
“还不快点,你要弄到什么时候?”
说著,他对自己不满意,至於是不满意理智退位、“意外”造成;还是不满意感觉未尽情,却不得不松手,他没详细检讨。
一口气扭下四颗硕大瓜果放进塑胶篓里,遗失记忆,奎尔忘记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李伊伯爵。
奎尔没再提回法国,但他和瑞奇都知道,事情仍持续进行。
他是高傲男人,决定的事不容改变,这点,瑞奇相当清楚,儿子有著和他一模一样的骄傲个性。
至於瑞奇,他改变想法了,是深深说动他,如果人生确是一种偿债历程,那么此行就让他把与奎尔母亲的恩怨,做一次明白清点,该他还的,他不躲;欠他的,他放手。
他不打算在法国待太久,却也没把握能在短时间内回台湾,所以他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打算。
於是,星期二魔咒在他们之间发酵。
瑞奇四处拜托朋友替他照顾深深,他身边没有太多钱,能为她做的有限;而奎尔则是长途电话不断,一方面安慰母亲,一方面要求家里对父亲的返乡,作好完善准备。
只有深深完全不知道星期二的分别即将来临,她很开心,叔叔和奎尔之间,关系改善;她很开心,奎尔面对他,除开恶脸,增了几分笑容。
今天是星期日,她特地早起到菜市场买菜,重重的菜篮不是她能轻易负担,走两步、休息两步,离家门一百公尺时,她累到靠在别人家的篱笆上喘气。
远远的,奎尔看见深深。
她在做什么?动不动就累,真是被骄宠坏的千金大小姐!
大步向前,他接手提过菜篮,轻嗤,又没几磅重,干嘛弄出这副模样?想引谁同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在门口等我吗?”深深问。
哼!他在门口等她!?想得美!她以为自己是谁?他不过是站在门口看风景罢了。
看风景?这里一缺山、二少水,既没有文明古迹,也没有时尚流行,他在赏哪门子风景?但人家是伯爵,说赏风景就是赏风景,你能反对什么?
不搭深深的问话,他往前走。
“你没等我,为什么站在门口?”深深又问。她很白目,不晓得伯爵很大。
法律规定男人不准站门口?他高兴看柏油路面不行?嘴硬心更硬,他是打死不承认的硬派角色。
“走慢点吧!我很累了。”深深右手抚在胸口。
“你真娇贵!”
出口话语是讽刺,但望住她苍白脸色的眼睛里,横过一抹关心。
“没办法呀!我生出来就这样了,我需要比平常人更多的休息。”
“你需要的是三千公尺的马拉松训练。”
拐进屋里,走入厨房,他把菜放到桌上,继采木瓜後,他又做了有违身分的事。
“我哪行!?法国女生很厉害吗?人人都有本事跑三千公尺?”
“可以,在百货公司折扣时。”
他回她一句,态度摆明不耐烦,她却把它当成法式幽默,笑得开心。
“我真希望能看看那场景。”
“等你四十岁存够钱再说。”
“到时,我去找你,你会不会认得我?”
她明白,在他身上希冀爱情,难度高得吓人,但她放纵自己在心底深处,偷偷地,爱他。
“不会。”
她没失望,因为接他泼来的冷水,她湿惯了。
“书上常说法国人开放,即便婚後,夫妻常各自拥有自己的情妇情夫,真的吗?”深深换过话题。
“你问这个做什么?想当我的情妇?”他回她一句,没有深思,纯粹是无聊戏话。
“我够资格吗?”挺身,她笑问。
深深假装不在意,心脏已微微揪起,这个问题她认真,和他的不经意天差地别。
“不够。”他答。
果然,她没猜错,连当情妇,她都不具资格。
把失望苦涩锁在心底,她低眉,嘴型仍然上扬,她不要自己的不快乐影响他半分。
“我想也是,当情妇要够美丽、够娇媚,至少要能跑三干公尺的马拉松,这些我做不来。既然当不成情妇,我做你的妹妹吧!我陪你说话、哄你开心,在你愿意的时候,唱歌给你听,你说好不好?”
“我是独生子。”他又拒绝。
幸好对於他的拒绝,她有了免疫力,受伤难免,但她学会不表露。
“那么你错失了一副好歌喉,这是你莫大的损失。”
转身,她拿菜到水龙头下冲洗。
对於吃,他们简单惯了,尤其在母亲去世後,一条鱼,一道蔬菜,便是一餐。
这些天,吃惯美食的奎尔很辛苦,常常两口饭菜便食不下咽,深深心疼他,为整治这餐,她在心底想过整晚。
搬来椅子,她真累惨了,若是妈妈在,早要她上床睡觉,可眼前不行,她有生病叔叔和爱生气的奎尔哥哥要照顾。
不再交谈,厨房里安静无声。
奎尔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但说也奇怪,他并不想走,为什么?因为……因为……因为他不想错失一副好歌喉?
站到她身後,看她切切洗洗,忙得好不乐意,但讨人厌的是她老爱喘气,有那么累吗?不过是几个小动作,这个女人欠操练。
“不要煮了。”他看不下去,突发一语。
“怎么可以!?中午快到了。”深深没回头,忙著和锅里的鱼奋斗。
“不过是吃饭,干嘛那么辛苦?”一通电话,外送即来,何必忙得气喘连连?
“你才来几天,清瘦多了,我弄丰富一点的菜,中午多吃些。”
“中国菜难吃得要命!”
继中国女人之後,他讨厌起中国菜,然後中国文化、中国土地,他要一项一项讨厌起,最後赌誓,水远不和中国发生关系。
“中国菜享誉国际,是我做得不好,让你留下坏印象。希望中午的餐桌上能让你改观。”
嗤……菜下锅,肉丝的香味伴随,它们是最好的搭档,健康营养统统来。
“你太闲,不会唱一首歌来听听哦?”
什么跟什么?他的逻辑怪到可以,她明明忙著喂饱他的肠胃,哪里得闲?
深深没反弹,她知道,他是不想她劳累,宁愿听她唱歌,即使胃袋空空也无所谓。
但她怎会做这种事,她当然要把他的胃喂饱,也要他心情愉快!没徵求他的意见,深深把香菇放进锅中的同时,开始唱歌……
“再说你也不会懂,就算有梦也太匆匆,每一次的付出,总是被你拒在门缝。
再说你也不会懂,谁叫我的爱比你浓,每一次的坚持,总被你游栘的眼光刺痛。
你又怎么能够装作什么都不懂?当我的感情任你随意操纵。
你又怎么可以别过头就走?只为了躲避不愿承认的心痛……”
她的爱、她的心被拒在门缝,她的梦只是匆匆,他不操纵她的爱情,她的爱却甘愿被他操纵,终有一天,他将别过头就走,留给她无数无数心痛。
唱著唱著,她眼眶泛红。
算不算笨?爱一个不会深深地、深深地爱自己的男人,枉自伤恸!
她的歌声清亮美丽,但歌词太沉重,不适合一个习惯微笑的女生,接过她的锅铲,他既鸭霸,要求又过分。
“不要唱了。”
“我唱得不好?”深深拾眼,他看见她的伤心。
“你为什么哭?”
“我没有,是葱的关系。”她把问题诬赖给不能替自己辩解的蔬菜。
“不要煮。”关掉火,他习惯做主自己,也做主别人。
“不煮,没得吃。”打开火,她为自己的泪水坚持。
“吃不吃不重要。”
“不重要?什么才重要?”她追问。
是不是,她的泪水比吃饭重要?是不是,他在乎她的心,比在乎自己的胃更多?
他不答,别开眼光。唉……她又做过度想像了!
“你去陪叔叔说说话,给我二十分钟,我不唱歌、不喘气,很快让菜上桌。”
将他推离厨房,深深苦笑,轻轻地,她开启下一段歌词。
“什么时候你才会说,你终於也被我感动……”
以为就算不能一笑抿恩仇,起码压下愤恨;以为就是没办法成为亲人爱侣,起码做朋友,不亲密至少能偶尔谈心。
随著瑞奇和奎尔之间的感觉升温,奎尔对深深不再怒目相向,虽然躲不过几句冷嘲热讽,但深深视它为自然现象。
晚饭後,奎尔和瑞奇在客厅里面对面坐著,他看向儿子的目光中,充满慈爱。
“我很高兴,你和深深处得不错。”
“我没有和她处得不错。”
奎尔否认他们之间“不错”的同时,一并否认掉对她的感觉。
“她是个容易让人喜欢的女孩。”
“她让不让人喜欢,不关我的事。”
“我以为,你会愿意成为她的哥哥,照顾她一辈子。”
“你照顾她妈妈一生,也要求我照顾她一生,你那么认真地考虑她们母女的一生,可不可以问问你,什么时候考虑考虑我母亲的一生?”他用了四个“一生”来相较瑞奇对三个女子的态度。
“对於你母亲,我抱歉。”抱歉,她不是他的责任。
“你的抱歉真值钱!”他冷笑。
“除此之外,我不晓得可以给她什么。”
“如果你愿意,你至少有几十年时间还她一个公平。”
该对她公平的人是尼克,该给她幸福的人也是尼克,他只是困惑,那么多年过去,为什么他们还不在一起?是对他和婉芬的仇恨?还是奎尔的态度?
好吧!趁这次回去,大家坐下来好好谈清楚,谈开多年心结,但愿她能掌握自己的车福。
“你母亲是好女人,她能拥有你这个儿子,是她最大幸运。我们言归正传,好吗?”不想再提及妻子,在瑞奇心目中,他的妻子埋在院子里的树兰下。
言归正传,什么叫“正传”?在他眼中,唯一的“正传”是他的母亲。奎尔忿忿不平。
“这些年,我没有替深深母女累积下多少财产,我跟你回法国,她便没了依恃,你可以给她一笔钱吗?”
这是瑞奇首次在儿子面前同意回法国,他的同意让奎尔松口气。至少他不用找来两个彪形大汉,把父亲绑上飞机。
“多少?”奎尔问。
“十万欧元。”他算了算,这笔钱可以让深深换颗健康心脏,不管未来自己能不能再回台湾,这笔钱对深深有著绝对性的用处。
“这是她的要求?”
“不,深深不晓得这件事情。”
“对不起,她不是我的责任范围,当然,如果你回法国,给得起我母亲聿福,那又另当别论。”他拿此和父亲谈判。
在奎尔眼中,任何东西都可以用金钱议价,包括父亲口口声声的爱情。
“儿子,你不懂爱情,爱情没办法用钱衡量。”叹气,叹儿子的固执。
“如果对深深负责,是你表现爱情的方法之一,那么你该认真考虑,回法国後如何对待我母亲。”
奎尔才不管他的无聊爱情,他介意在乎的只有母亲,那个从小到大,对他无怨无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