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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人就是这般,凡事有了对比,才会生出喜怒哀乐,从前女真人在的时候,穷凶极恶到了极点,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想做奴隶也未必可得,现在的宋军就算再坏,能坏的过女真人?再加上幽云十六州里,毕竟还是汉人占了多数,如今王师北伐,秋毫无犯,自然是欢天喜地。
不少人从屋舍中出来拿了吃食来犒劳军士,水兵们想接,可是看到那街头巷尾出现的军法司校尉,立即就打消了主意。
外城热热闹闹,可是到了内城,却是一片的哀鸿,两千的配军已经悉数缴械,这些人多是大漠的部族,女真人征服他们之后,便裹挟着他们过来,这些人作战未必不英勇,可是看到金军大溃,士气便一下子跌落到谷底,只有纷纷投降,而如今已经全部押了起来。
内城的房屋本是从前辽国贵族、商贾的住所,而如今,却都住满了女真人的家眷,这时候眼见男人们悉数战死,女真人也都吓得大门不敢出,从前都是他们的男人去抢掠别人,谁曾想自己如今却成了别人案板上的肥肉?
如狼似虎的校尉带着水兵已经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呼喝声,有水兵已经开始砸门了,偶尔会传出几声惊叫,对此,沈傲一路打马过去,无动于衷,沈傲信奉的准则永远都只有一个,出来抢,是有报应的。既然愿意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建立奴役和杀戮之上,那么就怪不得别人用同样的办法对付自己了。
随着水兵的纷纷涌入,惊叫声越来越频繁,偶尔会有一些女真人持刀抵抗,很快便束手就擒,伴随着惨呼,沈傲直接打马到了暂时的驻地,这里本是千夫长的官衙,如今沈傲喧宾夺主,自然尽情笑纳。
刚刚坐下,便有人端上了茶,沈傲轻轻喝了一口,开始责问战斗的经过以及双方的伤亡,金军可以说是全军覆没,而宋军的损失也是不小,足足死了三十多个,一百多人受伤。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些伤亡居然都是火炮造成的,毕竟这时代的火炮精度和射程都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掌控,所以有时出了偏差,直接落在近海的沙船上,更有两门火炮发生了炸膛,一下子炸死了七个炮手。
对于这种损耗,沈傲双眉凝起来,道:“炸膛的火炮要严查,看看是哪个工坊造出来的,工坊主和工匠都要追究责任!”
边上的博士立即将沈傲的话用竹片记下。沈傲继续道:“死伤的官兵要从重抚恤,该安葬的安葬,该救治的救治,不要疏忽。”
这些叮嘱,颇有几分唠叨,其实沈傲知道,自己就算不说,水师也会懂得如何善后,不过身为平西王,北伐的主帅,若是自己不说那么一点什么,倒像是自己是来踏青秋游的,毕竟从一开始,沈傲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无聊中度过。他抱着茶盏,眼睛落在厅中的将佐、博士身上,继续道:“暂时将战马都卸上岸来,水师骑兵现在全部休整,明日清早集结,攻克锦州,不过要知道这只是暂时让将士们歇一歇,明日还有事要做。”
沈傲吩咐了几句,那记录的博士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道:“殿下,女真人该如何处置?”这博士话音刚落,整个厅中露出几分怪异的气氛,按常理来说,这些女真人可谓十恶不赦,便是全部屠杀殆尽也不值得同情,可是另一方面,仁义道德这东西终究还是大宋的主流思想,让他们杀降、杀俘、甚至对手无寸铁的女真家眷们动手,这就有违道德底线了。
这厅中之人,其实大多数都赞成用雷霆手段,毕竟女真人口少,杀一个女真人就虚弱一分,对大宋就越有利。更何况这些人就算要看押,还要安排人看守,浪费人力不说,还浪费口粮,实在不是一件值当的事。
可是明知这么做十分正确,偏偏无人说出要说的话出来,就是冷酷如周处,也只是抱着手不做声。
沈傲的眼睛故意朝周处瞟,其实他早就打好了算盘,就等这位愣头青把话说出来,然后自己再痛定思痛,借坡下驴,表示不得已而为之之类。可是周处虽然残忍,却明显不是傻子,这句话说出来现在没什么,可是将来却是要被千夫所指的,朝廷里的衮衮诸公,正人君子,到时候还不把你骂个体无完肤?所以周处的脸皮也厚,见沈傲眼睛看他,他立即把脸侧到一边,心里说:我看不到,我看不到。
沈傲怒了,板起脸来,道:“诸位怎么看?”
大家仍然不做声。
沈傲森然冷笑道:“好吧,你们都不愿意做这坏人,本王只好代劳了,今日就把你们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沈傲语气加重:“女真人四处烧杀抢掠,罪恶滔天,令人发指,人神共愤对付狼就该用对付狼的办法,他们既然不是善类,我们就是善类吗?他们杀人盈野,难道我们连杀人两个字都不敢提?你们不提,本王来提,将来笑骂由人,任人去非议吧。”
沈傲先打开了开场白,随即道:“本王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些女真人平素作威作福,既然如此,如何处置,本王说的不算,厅中的诸人说了也不算,那就找说了算的人来。传令下去,去外城,把那些汉人和契丹的奴隶都召集起来,还有那些死在女真人屠刀下的幽云百姓的亲朋,都放入内城,告诉他们,血债血偿的时候到了。军中调拨一些军马过去,不要去帮忙,就在边上看着。他们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冤有头债有主,全凭苦主们做主!”
沈傲的话音刚落,下头的人立即明白了沈傲的狡猾之处,却也不得不为沈傲这一番话的道理信服,今日沈傲的言行就是传扬出去,谁又能挑出什么骨头来?另一方面,外城的汉人和契丹人饱受欺凌,不知道多少人因为女真人的铁骑而妻离子散,这滔天的愤恨从前是敢怒不敢言,可是今日……
连周处也不禁吸了口气,心里想:“有乐子好瞧了。”
第808章 还血债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锦州的秋夜冷风嗖嗖,尤其是对南洋水兵来说,这样的冷天气实在有些吃不消,因此锦州城内的水兵几乎只从衣着就可以分辨出来,那些穿着厚重棉甲还挂着鼻涕的自然是从南洋来的,泉州一年四季温暖如春,那里的水兵不耐寒,到了这里自然颓唐得多。而那些只套了件小袄甲的,多半就是北洋水兵,别看口里吐着白气,却是神色自若,谈笑风生。
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宵禁的军法司校尉突然带队撤离,一队队穿着厚实牛皮靴的水兵消失在黑暗的浓雾中,随即,整个锦州被一种不安的气氛所笼罩。
朔风刮面,天地一片苍茫,隐在黑暗中的躁动终于现出了端倪,从外城这边,在黑漆漆的街道上,有人穿破了浓雾,出现在沿街的灯火之下,他们衣衫褴褛,脸色铁青,手中或拿着棍棒,或提着断枝,一双眼睛宛若原野上的饿狼,猩红而狰狞。
这样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有契丹人,有汉人,一个个,一团团,在一处处的街口汇聚,人流越来越壮大,呵吐出来的白气仿佛能将这冰冷的空气都变得热气腾腾起来。
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没有人发出声音,只是眼中闪露出来的刻骨仇恨和那种无言的杀戮却让所有看见他们的人都不禁心冷。
街巷处,同时涌出了一队水兵,这些水兵没有系带军法司的红绸,也没有长刀出鞘,只是一队队出现,目视着这些人离开。
一名幽深的小巷子里,一名校尉营官不耐烦地抱着手,倚着断壁打盹,突然,眼睛微微一张,朝身边的几个校尉道:“怎么,开始了吗?”
“回禀大人,人都已经上了街头。”
“嗯。”营官很世故地笑了笑,有点儿轻松,又有点儿冷漠,淡淡地道:“今天夜里,会有很多人睡不着吧,去告诉大家,都打起精神,咱们北洋水师的人一个都不许动手,要克制;可是人也要盯紧,若是真有女真人负隅伤人,就不必客气了。”
“可若是那些汉人和契丹人呢?”
营官翘着腿,身子向断壁倾斜,惦着前脚脚尖抬起头来看着天上黯淡的月色,问非所答地道:“今夜的月儿真惨淡,月黑风高杀人夜,嗯,平西王殿下曾说,杀人不如诛心,今夜不知是杀人还算是诛心呢?”
那成片的人群,已经涌入了内城,或许在不久之前,这里曾是他们的居所;可是后来,他们被人用刀架着赶去了外城。他们的父母被人杀戮,他们的妻子被人强暴;而他们,也被袭掠一空,去为那些不共戴天的仇人鞍前马后。
他们被人无端地喝骂,只要任何一个人瞧他们不顺眼,都可以毫不犹豫地鞭挞,那沾了水的牛皮鞭子,明晃晃的大刀,都压在他们头上,他们不但不能反抗,还要强颜欢笑,给他们的仇人打躬作揖,左一口主子,右一口奴才。
而现在……他们又从牛马变成了人;是人,就有恩怨,有仇报仇的时候到了。
长街的尽头,是青石砖铺就的古老街道,街道两侧,屋宇越来越宽敞起来,与外城的断壁相比,这里不啻于天堂一般,而这个时候,谁也无心去贪恋这美好的建筑,黑暗中,有人振臂大呼:“报仇!”
安静的人群,犹如炸开了锅一样,霎时就沸腾起来,各种声音爆发出来,不管是汉人还是契丹人,甚至还有不少吐蕃、党项人也参杂其中,在这巨大的怒吼声中,夜色变得不再沉寂,只有一种越发浓烈的躁动和火热。
……
临时开辟的书房里,沈傲抱着一卷书在灯下默坐,他的腿微微架起,整个身子仰在后椅上,靠着脚的地方是一盆烧红了的炭盆,散发着炙热。
整个书房只有沈傲一人,连桌上的茶盏也早已凉透了,可是他浑然不觉,孤独之中,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骤然,嘈杂的声音传出来。
沈傲将目光从书中移开,眼睛看向烛火,烛火摇曳,连火光都像是不安份了一样。
耳畔里,陡然响起无数个声音,这些声音,沈傲分辨不清,可是不必听,他也知道说的是什么。
沈傲放下书卷,架着脚坐在椅上,双目微微阖起,已经无心去读书,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随后,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来,这是懦弱者的哭喊,参杂着哀告,有求饶,有不甘,有怨恨。这种声音,在这夜空中弥漫出来,让整个书房里平添了几分恐怖。而沈傲反而变得漠然起来,人的同情心是有限的,或者说,沈楞子的同情心本就不多,还不至于挥霍到对一群野兽生出同情的地步。曾几何时,或许也是这样的夜晚,或许也是这些人,只是那个时候,哀告者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他们何曾有过同情?又何等会想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杀人偿命,这就是任何时代的法则,现在,血债是该还了。
沈傲就这样靠在椅上,不知不觉地睡过去,微微地打起了呼噜,居然在这恐怖的惊叫声中睡死过去。
红烛冉冉,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惊叫和惨呼才从高潮变得低落,从低落到戛然而止,而这时候,传出了一阵欢呼,这欢呼刺破了夜空,却不觉得刺耳,宛若梦境中的呢喃低语,或是仙境中的仙子旖旎。
这时候,房门被推开,周恒探头探脑地进来,惊喜地道:“殿下,快去看,快去看,内城很热闹呢……”等他进来发现沈傲已经伏在桌上呼呼大睡,才不禁有些懊恼地止住了声,低声喃喃道:“这么精彩的好戏居然都能睡死,真是怪透了。”说罢摸摸脑壳,怕沈傲夜里着了凉,便解下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