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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长剑的剑柄,道:“他是摄政王,是我大夏的监国,李成,你知不知道?”
李成向后退一步,可是随即却是大笑:“鬼智环,你也莫要忘了,你是我李成的未婚妻,是我的女人,你知不知道?”
鬼智环按着剑柄的手略略有几分松动,最后无力垂下,戴着鬼脸的脸朝向墙壁上,道:“这件事,自然该有五族的乡老来商议处置。”
李成冷笑,若真是让乡老来处置,看这鬼智环的模样,竟是袒护一个外人,再加上黑山、乌善二族站在她的一边,自己还能如何?他狞笑道:“五族的乡老凭什么商议处置我?”他从怀里摸出一根项圈,振臂举起来,那项圈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让人不敢逼视。
“祖宗的规矩你们还记得不记得?得此环者五族依附,这银环在我手上,谁能处置我?”
鬼智环的眸子看着银环,整个人一动不动,随即旋过身去,将墙壁上的画和花瓶一道带了,默然要走。
乌善和黑山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恭恭敬敬地朝银环行了个礼,抬腿要离去。
恰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兴冲冲地进来,大呼道:“那贼子死了,死了!”
他的话脱口而出,却发现各族的族长都在这里,不禁呆了一下,悄悄退到一边,想让要出去的鬼智环先走。
鬼智环却也是呆了一下,止住脚步,却是不肯走了。
李成拿着银环,见鬼智环退步,已是得意非凡,这银环他早已准备好了,只要杀了沈傲,若是有人追究,便可以拿出来。只是沈傲还没死,却被鬼智环步步紧逼,让他不得已亮出自己的底牌。这时听到沈傲死了,索性没有了顾忌,急切地问:“尸首在哪里?”
进来的正是梁武,梁武摇头道:“没有尸首!”
“没有?”李成露出森然的冷笑,朝着梁武打量道:“你说。”
梁武道:“我带着几个手底下的兄弟往正南方去追,果然发现了有人的踪迹,一路追过去,打伤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跑得慢,小人便带着弟兄们追上去,他抽出剑来,向我们乱刺了几剑,又继续择路奔逃,小人在他背后劈了一刀,眼看就要追上,前方却是一处山涧,结果……”
李成冷笑道:“你怎么断定他便是沈傲?”
梁武提着一柄剑出来,方才许多人没有在意,当剑亮出来的时候,却是吸引住了许多人目光。
那客商眸光一亮,道:“我记得大宋皇帝曾赐尚方宝剑给他,他也时刻带在身上,从未离身。”客商接了剑,看到剑柄处用小豪书写的尚方二字,再看剑尖处的血迹,很是肯定地道:“就是这柄,天下间找不到第二柄来。”
梁武从怀中取出一块碎布,道:“除了剑,那人还留下了这个。”
李成接过碎布,碎布上也有明显的血迹,而且仔细辨认,这布料显然是高档的丝绸。丝绸上的花纹也很熟稔,确实是那沈傲白日穿在身上的。他哈哈一笑,冷笑道:“可惜了,没让我亲自看他死。”随即抬起眸来,道:“所有人去那山涧搜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梁武道:“那山涧极深,要搜索,只怕没有四五日功夫也传不回音信。”
李成冷笑道:“不见到尸首,我不放心。”
这几个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等到李成抬起头时,才发现鬼智环已经不见了踪影。
……
片刻之后,那小楼里的油灯重新亮起,一幅画展开瘫在梳妆台上,花瓶小心地摆在窗台。看到这画,她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鬼面被轻轻揭开,一张冷漠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几道泪痕,黝黑深邃的眼眸落在画上,那画中的女子无拘无束,可是画外的人却是蹙着眉,整个人有一种浓浓的苍凉。
她抿抿嘴,目光朝向窗台上的花瓶望过去,晚风一吹,连这纸扎的花儿也都已经‘凋谢’了,无精打采地摇摇欲坠。仿佛像是某个家伙,来得快,去得也快。来时惊艳无比,去时无影无踪。
鬼智环深吸了口气,轻轻咬着唇,低声呢喃道:“过客而已,不过……看在你我一面之缘的份上……”这一面之缘四个字刻意加重了口气。这四个字对别人或许并不珍贵,可是对她来说,却是弥足贵重,这世上能见到她容颜的人并不多,每一个都足以留给她深刻的记忆。
她突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像是在和画中的人低诉,喃喃道:“你的画,我会永远藏起来!”
她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心里似乎还在庆幸,还好与那个家伙只是一面之缘,现在将他忘记似乎还来得及。夜里的风,有点冷,她不禁轻轻跺了跺脚,拢着手朝手心呵气,这样子,添了几分动人。
第719章 逼婚
横山上下笼罩着一层薄雾,一个个坏消息传出来,校尉逃回银州,横山附近数州的西夏军马已经磨刀霍霍,摄政王出了事,又是横山五族动的手,换做数月之前倒也罢了。可是现在太上皇仍然健在,到时谁能担得起这个干系?于是边镇、州县的西夏军马开始活跃起来,据说征讨的准备已经做足,就等龙兴府的消息。
不止是西夏,消息传到大宋三边那边,宋军亦陈兵五万在横山山侧,也在等待汴京的旨意。
契丹在横山附近驻扎的军马不多,却也有一万余人,沈傲乃是连辽抗金的重要人物,这个人有了闪失,对契丹人的处境也是雪上加霜。这时候也是把姿态做足,契丹人在横山南麓,抓了不少出山的五族族人去。
横山横跨三国边疆,原本是三不管的地带,可是这时候,却突然发现这三不管变成了三要管,十几万大军的调动哪里逃得过五族的眼睛,只是三天功夫,消息便传到了山寨。
西夏不必说,大宋不必说,便是契丹人那边也是做足了荡平横山的姿态。各处进出横山的路径也已经封锁,已经有西夏军马清理外围的五族族人。
这个结果,却是任谁都没有想到,横山人固然桀骜不驯,却也知道这一次是他们有错在先,五族本就是党项支脉,沈傲是大夏摄政王,那李成却是一意孤行,将整个五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三国的军马就算攻不入横山,可是封锁住各处上下山的进出口却是足够,山里虽然能自给自足,可是铁器、盐巴一些必需品却需要与人交换,断了进出的道路,这横山只怕有得熬了。
这时候,许多人不免对那李成满是怨言,横山再自大,也知道大宋、契丹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更何况西夏与横山本就血脉相连,如今反目为仇,这横山上下,更是许多人滋生出怨恨。
到了第四天,四十多个族人的头颅送进山来,看到这些死不瞑目的牧人首级,许多人围拢过来,一些亲眷嘶声裂肺地辨认自家的男人,这些人,都是在横山南麓放牧的牧人,契丹军和宋军突然派出游骑,将他们拿了,直接斩了脑袋弃置在山口。
黑山和乌善二人最先赶到,见到这些都是自己的族人,都是脸色阴沉无比。等到鬼智环到的时候,黑山便恶狠狠地道:“李成做的好事。”
鬼智环默默地道:“立即安葬了,想办法寻他们的尸首回来。”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成万数千的族人看向她的背影,都是垂头不语。
李成的日子也越发不好过,在他的漆红竹楼里,他恶狠狠地揪住那客商的衣襟道:“你不是说,只要杀了沈傲,你在大宋的主子会替我们开脱吗?为什么倒是把宋军引来了?”
这客商只是讪讪地笑,心里早已做好了脚底抹油的准备,他只是奉着侯爷的命令过来,为了安住李成的心,自然许诺了前般的好处,可是沈傲死在这里,大宋怎么会干休?连他自家都知道,就算是李门下亲自出面,只怕也不能阻止三边的报复。
李成颓然坐在椅上,他已经感觉族人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古怪,从前的尊敬化为乌有,甚至脑后,时常会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李成冷哼一声,铁青着脸喝了口甜茶,才又道:“今日下午便要五族议事,那乌善和黑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舔了舔嘴,继续道:“不过我也不怕他,鬼智环是我的未婚妻子,为免节外生枝,我和她的婚事要提前了。”
李成阖着眼,心里打起了算盘,自己在族人之中,已经得不到尊敬,到时候若是乡老一并发难,便是他这个族长之尊也未必吃得消。可是鬼智环不同,鬼智环的山讹族人口占了五族的四成,五族上下对她无不信服,奉若神明,若是及早娶了她,倒是可以挽回一些失去的东西。
李成沉着脸,又道:“预备好彩礼,送过去,这亲事早就定下的,等到火神节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李成亲自带着几个心腹的族人,带着一车的彩礼到了鬼智环的竹楼下,鬼智环看到李成,轻视的意味更浓,淡淡道:“之前的约定不作数了吗?”
李成挤出几分自以为潇洒的笑容,道:“早晚又有什么干系?环儿……”他上前一步想去拉鬼智环的手。
鬼智环却是一手按在短刀上,低低呼出一个字:“滚!”
李成脸色一变,恶狠狠地道:“环儿,你要反悔吗?这是你父亲的心愿!”
鬼智环淡淡地道:“我父亲的心愿是在火神节成亲。”
李成又急又怒,冷哼道:“那也未必。我们成了亲,两族便合二为一,占了五族的六成,往后五族都掌握在你我的手里,这难道不好?”他上前一步,继续道:“况且我是真的喜爱你,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时候,我还做过你的新郎,是不是?”
鬼智环的鬼面上没有丝毫的情感,只是淡淡道:“从前的事,我不想提了。”
李成怒道:“你既然不讲情面,也别怪我不客气。”他拿出那银环来,道:“这银环在我手里,五族的先祖曾在银环下立誓对不对?得此环者,谁若是不遵从,便万箭穿心而死,辱及祖宗。”李成狰狞地笑起来,这时候索性把话放开来说。其实这银环的效用能有多少,他自己都拿不准,毕竟东西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几百上千年前传说的约定,族人们未必肯心服。
可是鬼智环不一样,这银环对鬼智环来说却如紧箍咒一样,乌善和黑山或许不会理会,可是鬼智环一定会屈服。
果然,鬼智环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旋过身道:“我还能说什么?”
李成像是得胜的公鸡,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朝着她的背影道:“明日……不,今日五族议事之后就成婚,你自己做好准备出嫁吧。”他哈哈一笑,叫人放下了彩礼,才带着人回去。
……
上坪。
一个个乡老肃穆登上台阶,进入那幽深的大殿之中,大殿内,已经布置了许多了蒲团,大家依席而坐。各族的乡老有许多彼此认识的,都是在窃窃私语,现在五族的族长都还没有到,可是一个消息已经传开了,李成和鬼智环今日便要成亲。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可是仔细一想,这些年纪老迈的乡老们便立即明白了李成的用心。
几个乡老已是指着那雕塑激动地道:“银环乃是我族圣物,先祖在的时候,便是凭着它带着我们的族人迁徙到横山,让我们繁衍生息,李成拿了银环,竟是去逼迫鬼智族长成婚,它将圣物当做他谋私的工具吗?”
大家听了,纷纷颌首点头,再加上李成擅杀摄政王的旧怨还在,众人也都是一肚子火气。这些乡老们一个个忧心如焚,为三国封山的事熬白了头发,现在李成又做出这等丑事,却又如何不急?
只是李成手上拿了银环,便如有了尚方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