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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不得待在太学里歇着。可是监生不同啊,监生的家就在汴京城,若是旬休日都不准回家,这就太苛刻了。
周恒脸色苍白,这和坐牢没区别啊,扯着沈傲的衣摆道:“表哥,你看,我说准了吧,初试要考过那些穷酸太学生,那是想都别想,到时候我们只能呆在国子监了。”说着重重叹气,好伤心。
沈傲也很不满,考不过太学,你就拿监生来撒气,实在太没品了。
最重要的是春儿现在还在病榻上呢,不隔三岔五的回去探望,他不放心。
唐严威胁一番之后,便气冲冲地走了,其余的博士纷纷尾随过去,今日的事太突然,要寻找应对的方案。
回到崇文阁,唐严若有所思地坐下,其余博士纷纷围着唐严去坐,胥吏们斟来了茶,唐严提着茶盖磨了磨茶杯,却并不喝。
唐严皱起眉,叹了口气,他这个国子监祭酒的脸面算是丢大了,历代祭酒任内,一向是国子监压太学一头的。就算考试比不过太学,可是要说圣眷,那岂是太学可比。
可是到了他手里,甫一上任,连续两次终考都被太学压着一筹,如今连圣眷都没了,这关系着上千监生的仕途,若是再不发奋,他唐严就是国子监的千古罪人!
阖目想了想,咳嗽一声,唐严开口道:“诸位同僚,今日于国子监是奇耻大辱,官家眷顾太学已成定局,官家临走时说了一句话,说今年的初试,不可懈怠了;官家的话固然是教我们在初试时发奋图强,可是以现在国子监的实力,该如何压太学一头?”
众博士面面相觑,倒是有一个人站出来,捋须道:“初试虽只是摸底,却也不容小觑,所谓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这个头,在初试中考出一个好成绩,才能振奋人心,也可让官家另眼相看。”
唐严点头道:“不错,若是不能再让国子监在初试中大放异彩,老夫只能引咎辞职,再无面目见诸位了。”
“只是……”唐严又是苦笑:“初试要胜太学谈何容易?哎……如今已是刻不容缓的地步,临时抱佛脚又有什么用?太学的俊杰太多了,国子监固然实力不容小觑,可说到必胜,呵呵……”他苦笑一声,慢吞吞的去喝茶。
秦博士道:“大人多虑了,太学生普遍成绩优良,国子监则是良莠不齐,真要比,国子监自然落了下风。我们的重中之重是争取初考的前三甲,只要前三甲国子监能占据两个名额,这一场就算胜了。”
唐严颌首点头,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记得有两个监生,一个叫蔡伦是不是,是蔡太师的曾嫡孙,另一个叫什么?”
一个博士道:“叫吴笔。”
“对,就是他们,这二人上一年终考时成绩优异,秦博士的意思是不是说将重心放在他们身上。无论如何,只要保证他们进了前三甲,国子监便能搬回一局?”
秦博士道:“正是如此,田忌赛马,若是全面比较,国子监监生少,杂质多,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是挑择两个良才出来,这几日好好地疏导,力争他们进入三甲,则可保大局。”
唐严捋须便笑,心里的阴霾总算驱散了一些,道:“不错,秦博士这番话发人深省,好的很。”
这一边动员大会总算是落下帷幕,监生们也都各自散去。胥长给沈傲、周恒安排了寝卧,两个人倒是住着不远,几步路便到。
那胥吏安排了一切,口里问:“沈相公,不知还有什么事吗?”
沈傲点点头:“你去吧。”
他住的地方,是个小楼,共有四五个房间,五个监生共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呼喊声,有人叫:“周恒,周恒……”
沈傲推开窗,看见几个摇着扇子的公子朝着周恒的窗口叫。周恒从隔间探出头去,眼睛一亮,道:“原来是蔡公子,哈哈,蔡公子近来很潇洒啊。”
那为首一个摇着扇子的公子哈哈大笑,道:“你下来,我许久未找你了。”
周恒笑道:“这就来。”说着便下楼去了。
沈傲朝那胥吏问:“那个蔡公子是什么人?”
胥吏道:“沈相公竟连他都不知道?蔡公子是蔡太师的曾孙,太师前两年致仕,可是圣眷一直很好。因此这蔡家在汴京城可谓数一数二的名门,族中的许多子弟都是官身;而蔡公子不但家世好,学问在国子监中也是很难得的。”
沈傲哦了一声,心里说,原来是蔡京那混账的孽孙。随即又想,国公收留了师父,师父做过最惊天动地的事莫过于骂蔡京了,由此可见,国公与蔡京应当是势同水火的。周恒啊周恒,你真是个混账,那可是你爹的政敌,你竟还和他们瞎混在一起,真是太糊涂了。
想归想,沈傲却知道,要阻止是不行的,周恒这个人的性子太野,阻止不住,只有替他慢慢留心了。
自进了国子监,沈傲当真用功起来,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既然选择了目标,就要做到尽善尽美,这一点他与国公的性子有些像,不容得有瑕疵。
每日安安分分地去上课,博士们倒是并不急于教他们经义,而是每人发下书来,目的只有一个,四书五经,不管用什么办法,这些书本,全部要一字不漏地背下来。
沈傲倒是不抱怨了,其实他明白博士的意思,四书五经是经义的基础,除了死记硬背,没有任何捷径。
基础不牢还妄想作经义文章?那是异想天开。
第071章 皮壳翡翠
沈傲用心地读了几天书,总算是对四书五经有了一点了解,积攒了一些心得,再融入前世的读书心得,理出了一些学习的头绪。
读书不是刻苦就有用的,要有恰当的方法,劳逸结合,才能发挥最大的潜能。四书五经重在理解,死记硬背之余,若是能够理解其中的深意,那么记忆起来就更加容易了。
好在沈傲对古文颇有研究,为了辨别古玩,沈傲在前世看的古籍可不少,当然,还没有到咬文嚼字的地步。
有了这些基础打底,学习起来就更加轻快了。
从书中抽出身来,沈傲才发现,监生们读书真的很用功,除了一小撮周恒这样摆明了来混日子的,大多数人除了食宿之外都捧着一本书册,很用心!
国子监果然是中央级的官办大学,学风很好。
到了这里,沈傲感觉有点形影单只了,周恒那样的纨绔之流,沈傲是看不上的,也不屑与他们为伍,天天混吃混喝没意思;而那些真心用功的又太刻苦,沈傲不好去打扰他们,初试即将到来,但凡有点自尊心的都已是磨刀霍霍,更是容不得一点马虎,希望考出一个好成绩,最重要的是打消太学生的嚣张气焰。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事关重大,这一次初试,关系着整个监生们的旬休的利益问题啊!
沈傲在国子监无趣地呆了几天,恰好到了九月二十五,今日是旬休的日子,许多监生已经有些心猿意马了,初试还没开始,不知道祭酒会不会准假,人毕竟不是草木,就算再勤奋,也要放松一下休息休息。
因此流传出各种关于旬休的消息,版本不少,有的说昨天夜里祭酒已经同意照常旬休了,有的说祭酒要监生继续读书,反正每个版本都是有鼻有眼,连祭酒大人抠了抠鼻屎的细节都增添了进去。
等到博士那边透露出口风,做了最坏打算的人总算松了口气,而乐观的人则捶胸顿足,祭酒大人的命令是准许监生休憩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定要回监。
这就是赤裸裸的坐监啊,沈傲觉得很冤枉,他本来还想回去看一看春儿的,可是一个时辰就是从国子监往国公府打个来回的时间都不够,看来计划要泡汤了。
闲坐在屋中发呆,正要拿出书来看,便听到周恒在楼下喊他。
沈傲支开窗,见楼下不少同窗与周恒一起,心知周恒定是和人找到了活动,要叫上自己。
好吧,既然是休假,好歹也要有个休假的样子,今天就不看书了。沈傲放下书,换了件衣衫便下了楼,周恒过来道:“表哥,我们一起去孔庙玩,孔庙离这里并不远,一个时辰绰绰有余。”说着便哈哈笑着拉扯沈傲往人群中去,来到蔡伦的不远处道:“蔡公子,这便是我的表哥沈傲。”
那蔡伦嘴角含笑,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高贵,摇着扇子伫立在三步之外,微微一笑,道:“沈公子是哪个府上的?看起来很面生阿!”
蔡伦的身边站着许多公子,可是和这蔡伦比起来,却尽都变成了陪衬。
“装,太装了!”这就是沈傲对蔡伦的评价,沈傲是过来人,一看这蔡伦便觉得他像个二流的演员,每一个举止仿佛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刻意做出来的,这样的人的性格自命不凡,往往眼高于顶,而且……心胸很狭隘。
沈傲淡然一笑,道:“我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寄居在姨母家中。”这个段子是国公编排的,国公府对外宣称沈傲是夫人的外甥,既然是编故事,自然要编圆了。
蔡伦心里冷笑:“不过是个国公府的远亲罢了。”冷眼看了沈傲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了,摇着扇子,看了众人一眼,道:“走吧,大家到孔庙去。”
说着在众人的拥蔟下便漫步而去。
周恒显得有些尴尬,想不到蔡伦竟这样不给面子,好歹也是自己的表哥啊,于是颇有歉疚地对沈傲道:“表哥,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看书吧。”
沈傲摇头,抿嘴一笑道:“不是说去孔庙吗?走,跟蔡公子一道去。”
别人越是看不起,沈傲就越不会去躲,逃避是没有用的,只会被人视为怯弱。
蔡伦等人走在前头,沈傲和周恒则故意放慢脚步在后尾随,出了国子监,转过一个街角,孔庙便到了。孔庙几乎可以算是汴京城最庄肃的所在,相比其他寺庙要热闹得多,庙高六七丈有余,明三层,暗三层,看上去雄伟庄肃,华丽堂皇。
孔庙前的广场上有艺人表演杂技百戏,山车旱船、走索戴竿、吞刀吐火,热闹非凡,再远处一些,便有许多凉棚,多是卖字画、古玩的,还有测命卜卦的,三教九流,竟是都来齐了。
沈傲看着新鲜,远远看到蔡伦等人往一处卖字画的摊子过去,便拉着周恒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周恒瞧戏法正看得入神,他天生对字画不敏感,半推半就的被沈傲拉扯过去,到了那凉棚,便听到蔡伦摇着纸扇对那摊主道:“就这样的行书竟卖三十文,你拿笔墨来,我写一个帖子来,三十文卖你如何?”
身边的几个监生俱都大笑,原来是这蔡伦故意来看书贴,那摊主见他们衣饰不凡,便热心来推介,谁知遭了蔡伦的奚落,那摊主这才明白这些人根本不是来买画的,顿时收敛了笑容,便爱理不理了。
蔡伦见这摊主不搭讪,也无趣起来,又踱步去下一个摊子,这摊子是卖古玩的,说是古玩,其实仿品较多,就算是真品,那也大多是些汉朝的五铢钱之类不值钱的玩意。
蔡伦收起扇子垂头去看,冷笑道:“不堪入目。”说着抬腿要走,目光一瞥,却是咦了一声,蹲身下去从从摊子里拣出一块璞玉出来,认真端详了片刻,便问摊主道:“这个卖多少钱?”
摊主道:“公子若要,五百文拿走即是,这些都是乡下收来的,是不是宝物,就看公子的眼力了。”
蔡伦呵呵一笑,将璞玉握在手心,却是对身后一个监生道:“拿钱给他。”
那监生也当真听话,立即掏出碎银子来。
这一切沈傲都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嘲笑,心里道:“蔡公子是吗?看来他的眼力也不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