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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吴主事那儿收藏着,耶律兄要问,但可问他去。”
耶律定见这家伙油盐不进,很是失望地点点头,勉强笑道:“那就不为难沈学士了。”
使队穿过河北西路,经保州、安肃军过境,前方便是涞水关,这里已到了辽国的国境,辽人在这里设立关卡,与接壤的安肃军对峙,就在十几年前,这里还是摩擦不断的地方,可是如今,那雪原上大雪纷纷扬扬,两国就此罢兵,再没有丝毫冲突,关隘上的辽将将人迎入关中,设宴款待。
只不过这个宴会,明显是为耶律定接风洗尘的,这辽将将耶律昭德,和契丹宗室八辈子前还是亲戚,当然,爷爷的爷爷还在的时候,就和契丹宗室没有干系了,这人长得很有契丹特色,外表粗犷,戴着毡皮军帽,身上不着铠甲,是一件隐约可见虎纹的皮裘,见了沈傲,只鼻尖微微一哼,便全心全意去巴结耶律定了。
赴宴的众人少不得许多关中的将佐,沈傲这边的人也来齐了,除了沈傲和吴文彩,连带着禁军也来了。吃喝一通,几个醉醺醺的辽人就开始不安分了,叽里呱啦的又是锤桌,又是怒骂,他们说的是契丹话,沈傲和周恒等人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吴文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上首的耶律定此刻却无动于衷,只是拉沈傲去喝酒。
过了一会,有个契丹将佐腾地站起来,一脚踢翻了桌案,用夹生的汉话道:“汉人为什么个个都瘦得像小鸡仔一样……”
此话一出,辽人哄堂大笑,这些契丹人卫戍在大宋疆界,从前屡屡与宋军冲突,一向胜的多,败的少,这些契丹人骄横惯了,此时见汉人成了座上宾,心中不忿倒并不意外。
沈傲只是低头喝酒,对这契丹人所说的话不以为意,惹事的人他见得多了,不过……沈傲用眼角扫视耶律定一眼,耶律定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趴伏在了桌案上。
有意思,耶律定不是个蠢蛋,也绝不是真醉,他这般纵容,无非是到了他的地头,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罢了。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几个禁军腾地站起来,酒气上涌,又哪里受得了契丹人这般挑衅,一双双虎目已狠狠地落在那骂人的契丹人身上,按住了腰间的刀柄,就等沈傲一声令下。
沈傲咳嗽一声,怒视着周恒等人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契丹人酒力不胜,才几碗小酒就醉得满口胡话,难道你们也是酒力不胜吗?都快坐下。”
周恒和邓龙几个只好坐下;耶律昭德却是坐不住了,拍案而起,道:“宋使这是什么话,莫非是说我们契丹的英雄比不过你们汉人的酒量吗?”
在契丹人的眼里,酒量和力量都是一个男人的证明,原本契丹人还想装疯卖傻,侮辱沈傲等人一通,给他来个下马威,让沈傲知道,契丹人也决计不是好欺负的,谁知沈傲风淡云清的一句话,非但没有让他们对沈傲有下马威的威慑,反倒觉得受人轻视。
沈傲撇撇嘴,不去理会他,只是看着耶律昭德的眼眸带着明显的轻蔑。
耶律昭德怒火更炙,朝左右使了个眼色,道:“我要向送使讨教一二,宋使可敢与我拼酒吗?”他的脸胀得通红,杀气腾腾地看着沈傲。
沈傲恬然一笑:“不比,我好端端的和你比什么酒,喝酒重在品味,拿去做比拼的工具,就落了下乘,将军看来还要多读读书啊,不读书,就不知道礼貌,不懂礼貌,和禽兽有什么分别?”
和沈傲斗嘴,耶律昭德算是撞到枪眼上去了,偏偏这是国使,他嘴巴再怎么说,耶律昭德也不敢动他分毫。
耶律昭德气吹胡子瞪眼,冷笑道:“连酒都不敢比,还敢口出狂言,哼……”
沈傲笑道:“也不是不可以比,只是我堂堂国使,凭什么和你一个卫戍边关的小将斗酒,说来说去,是将军不配,况且既然要比,自然要有彩头,不过将军这副寒酸模样,哎……”叹了口气,一副很为他不值的样子。
第356章 辽国都城摆谱
沈傲一语道破,脸上笑容可掬,眼中却满是蔑视之色。
耶律昭德被一阵数落,又羞又急,沈傲方才说的其实并没有错,斗酒,他不配!
帐中辽将一时肃然,沈傲扫视了帐中一眼,轻视之色更浓,自顾自地举杯满饮一口烈酒,长身而起,道:“明日还要赶路,都去歇了。”说罢,气定神闲地踱步出去。
吴文彩、周恒等人放下酒盏,立即尾随出去。
油灯扑簌摇曳,屋中鸦雀无声,外头飘荡着霏霏细雪,冷风呼啸,夜到深处,生出恐怖的呜呜作响。
耶律昭德大喝一声,狠狠地用肉掌击在酒案上,狠狠地道:“哼,宋使欺人太甚。”
方才卧醉的耶律定突然清醒过来,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要酥软下来,道:“昭德,不要胡闹,这个沈傲,看来并不简单。”
耶律昭德挥退众人,黯淡烛火中,一双睿智的眼眸闪烁着光芒,耶律定叹了口气,道:“南京那边有什么消息。”
耶律昭德毕恭毕敬地道:“陛下最新颁发了一道旨意,要在南京择选妃子。”
耶律定并不觉得意外,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容,如刀锋般健锐冷漠的冷笑,他漫不经心地道:“都到了这个知道,皇兄还有心思为自己择妃吗?”
耶律昭德的眼睛看起来快要迸出火来:“我大辽国运社稷,只能寄托殿下身上了,只是不知殿下的计划进行得如何?”
耶律定淡笑道:“不出一个月,皇兄必死,只要宋使随我到了南京,将这杀君之名栽在他的身上,一切就能顺心如意了。”他很是怅然地叹了口气,幽幽地道:“父皇荒淫,皇兄无道,要整顿山河,唯有兵行险着了。耶律昭德,你是我最信任的家臣,此番我恳请陛下让你来做这关隘的守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耶律昭德肃然道:“昭德日夜谨记殿下教诲,一旦殿下的计划成功,昭德立即要求宋人另行遣使谈判,此外,封锁关隘,若有耶律大石的探子南下,一定教他们有来无回。”
“好,你没有忘记就好。”耶律定诚挚地拍了拍他的肩,让耶律昭德受宠若惊,头埋得更深。
耶律定站起来,推开窗去看黑夜中的雪花飘絮飞扬,眼眸面向黑暗,轻轻一眨,犹如黑夜中的狐狸一般,闪烁着诡异光泽。
他突然道:“其实皇兄也并非完全没有戒备,此番他遣我南下,其实就是害怕我,不过他不知道,在他的身边,我已经安排了一切,只要计划得以施展,就立即以刺杀辽国皇帝的罪名拿捕沈傲,待我即位为大辽皇帝,再拿他作为要挟,和宋人谈判。据说这个沈傲在汴京极有影响,内宫、朝野都有他人为他奔走,拿住了他,宋国国主早晚会就范的,到时宋辽盟约仍旧可以缔结,我们还可以占据几分主动,从宋人手里多捞几分利益;只是这个沈傲,也不是这般好对付的,还是谨慎为上。”
他紧紧握住窗台,窗台已结了一层冰霜,这种彻骨的寒意钻入他的手心,带来一股痛苦的畅快,他重重冷哼:“一切,都将在半月之后揭出分晓!”
沈傲睡了一个好觉,从卧房里出来,吴文彩比他起得更早,已经招呼人准备出关继续北上了,沈傲打了个哈欠,与周恒几个打了招呼,去喝了一碗稀粥,出了一身的汗,体内的寒气一扫而光。
今日的天气好极了,冰雪融化,太阳初升,虽是冷风猎猎作响,被这久违的阳光一照,整个人都忍不住心情大好起来。
耶律定已招呼了随从做好了准备,走过来笑呵呵地向沈傲问好:“沈学士昨夜睡得好吗?”
沈傲翻身上了马,道:“好得很,可惜耶律兄醉得太早,否则我还要和你多喝几杯。”
耶律定笑了笑,看着骑在马上拉住缰绳的沈傲正安抚着坐下的马,问:“怎么?今日沈学士打算骑马?”
沈傲笑嘻嘻地道:“坐在车厢里,人都要散架了,趁着今日天气好,不如沿途观赏观赏风景。”
耶律定报之以笑容道:“既然沈学士有这般兴致,那么鄙人与沈学士骑马并行如何?”
二人领着一干众人并马而行,耶律定真挚地道:“沈学生,昨日的事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昭德将军实在太放肆了,竟如此慢待我大辽尊贵的客人,等我到了南京,一定在陛下面前奏他一本。”
沈傲随着坐马的走动控制着身体的节奏,淡淡然地道:“这就不必了,我和他计较什么?”
这一路上,耶律定对沈傲百般巴结,途径涿州、宛平进入南京,南京是辽国五都之一,耶律淳在这里被耶律大石等人拥戴为帝,此时已成了辽国的政治中心,这里比不得汴京繁华,皑皑白雪之中,无数残兵败将垂丧着执着兵刃在城外游弋,分外萧条。城内已是十室九空,据说许多人已经南逃了,经历了数次大败,谁也不相信契丹人还有继续坚守的本钱。
沈傲在城廓之下眺望,心里忍不住想,南京距离前线尚远,都是这般地步,由此可见,辽国的败亡若是不能打一针强心剂,只怕很难挽回。
众人进了城,街道上行人寥寥,沈傲被安顿到万国馆中安住,只是从前热闹非凡的万国馆已是冷冷清清,竟是连使节也难寻到一个,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这就是契丹人面临的真实写照,从前在这里,金人、回鹘、西夏的使节熙熙攘攘,到如今,谁也不愿意再和他们有什么关联了,就是西域的商人,也不常来,万业萧条,整座城市一到夜里空荡死寂。
到了万国馆,沈傲安顿之后,立即呼呼大睡,劳顿了这些天,一路远行,本就没有睡过多少安生觉,便是那吴文彩来商讨交换国书之事,他也直接婉拒了,只是笑吟吟地道:“不急,不急,时间有的是。”
他这般的态度,让吴文彩无可奈何,沈傲是正使,他说不急,吴文彩又能如何?
到了第二天,外头闹哄哄的,沈傲被人惊醒,很是不悦,周恒匆匆地来叫门,道:“辽国耶律大石求见。”
“耶律大石?”在出使之前,沈傲就知道耶律大石在辽国的分量,此人也是契丹皇族,又有拥立之功,颇受耶律淳的重视,因此受命西南路都统,总管军事,整个辽国兵权,尽皆落于他一人之手。
沈傲想了想,道:“告诉他,本主簿的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叫他下次再来吧。”
周恒应下,下楼去转告,楼下似有人在对话,随即那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远,整个世界又清净起来。
沈傲闭门不出,就这样过了几天寓公的生活,但凡来拜访他的辽国贵族,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一律不见,这家伙一点做使节的觉悟都没有,别的使节,都巴不得天天出去活动,与贵族们打下友谊基础。可是沈傲却把自己当作了大爷,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理,就是那辽主耶律淳请他入宫,他撇撇嘴,叫人婉拒。
倒是有一次耶律定来了,沈傲叫人将他迎到房中来,与耶律定说了几句话,耶律定也不急于去说交换国书的事,只是说了几个南京游乐的好去处,盛情邀请他一道去走走。
沈傲打了个哈哈,笑道:“耶律兄有心了,不过沈某人为人高洁,那勾栏烟花之地,我是不去的。”
耶律定心知沈傲对寻常的青楼不感兴趣,道:“既是邀沈学士去游玩,当然不是寻常的勾栏青楼,鄙人先卖个关子,等沈学士随我去了便知。”
沈傲沉思了片刻,道:“好吧,若是有闲,一定与耶律兄走一走。”
送走了耶律定,沈傲让人将吴文彩寻来,对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