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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越打越是心焦,明明是副好牌,却是要功亏一篑,待她下一把抓了一个九文钱时,干脆将二十万贯打了出去,她是打算换换手气,将那副万贯的连牌拆了。
谁知她的牌儿一拆,就已后悔不及了,沈傲竟是连续打出三四个万贯来,气得她脸色青紫,等她凑九文的连贯时,沈傲却又一个文牌都不出,正在高氏心烦意乱的当口……
沈傲将牌一放,笑吟吟地道:“九连贯,太皇太后,学生好像赢了。”
高氏板着脸去看沈傲的牌,见沈傲果然是从一贯到九贯的连牌摆出来,又气又恼,却又不好发作,将头上的凤钗取下来放下,接着站起便走,临行时对扶她来的老太监道:“去,取了两万贯给他们。”随即快步走了。
钦慈太后大喜,夸奖沈傲几句,原本在她心里,沈傲不过是个合格的牌友,如今挣了这么大的脸面回来,便左右看他都顺眼得很,叫人赏了些东西,才肯放他回去。
打了一上午的牌,沈傲有些累了,怀揣着金钗、钱钞出了后宫,刚刚到了前殿,迎面就撞到杨戬过来,杨戬远远看到沈傲,加紧了步子,嘴上道:“沈傲,陛下在寻你呢,原来你在这里。”
沈傲笑哈哈地给杨戬行了个礼,道:“和太后他们打了几局牌,岳父大人也是知道的,我是第一次打牌,总受人欺负。”
杨戬咯咯一笑:“杂家还不知道你,方才太皇太后从太后寝宫里出去了,一脸的不高兴,说是输了两万贯和一支金钗儿给个什么学士,我还说这个学士是谁呢,原来是你!”杨戬顿了一下,又道:“把东西拿来吧!”
“东西,什么东西?”沈傲心里打了个突突。
杨戬伸出手:“金钗。”
沈傲只好将金钗拿出来,道:“岳父大人,这可是我赢来的。”
杨戬没好气地道:“知道是你赢回来的,你也不想想,这金钗是太皇太后的,那是你该得罪的人吗?待会杂家替你还回去,给你说几句好话儿,请她老人家息息火儿,太皇太后的凤钗你也敢要,真是胆大包天了。”
沈傲只好将凤钗给了杨戬,心里暗暗腹诽,好不容易赢了个凤钗,还要还回去,太皇太后的架子还真是大。
杨戬接了凤钗,小心翼翼地收好,又伸出手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沈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杨戬笑嘻嘻地道:“那两万贯是太皇太后的体己钱。”
连钱都要没收,沈傲大汗淋漓:“都被太后赢去了,我是一分都没赢。”
杨戬上下打量沈傲:“你这小子,连杂家也诓骗,后宫里的太监早就传报杂家了,这钱,全是你赢的,一共是两万一千二百贯,是太皇太后身前的周安亲自交给你的。”
沈傲只好掏出一沓钱钞来,很是不情愿地交给杨戬,心里想,这岳丈是不是想黑吃黑?哎,今日算是白忙活一上午了,浪费了不知多少脑细胞。
杨戬拿了钱钞,蘸了口水数了数,咯咯地冷笑道:“怎么只有两万贯,还有一千二百贯呢。”
“是啊,怎么少了这么多,一定是被那叫周安的家伙私吞了,我找他要去。”沈傲义愤填膺地卷起袖子。
杨戬叹了口气,道:“你就别藏着掖着了,都交出来吧,杂家这是给你去消灾,把东西送回去,太皇太后有了台阶儿,往后就不会为难你了。”
沈傲讪讪地笑了笑,只好道:“我找找我身上还有没有。”往身上一摸,摸出十二张百贯的钱钞来,很是惊讶地道:“咦,怎么身上还有这么多钱,真是奇怪。”
杨戬收了钱,板着脸道:“走,先随杂家去见皇上。”
沈傲跟着杨戬到了文景阁,阁里的赵佶正看着一本古书出神,沈傲进来也浑然不觉,沈傲小心走过去,见赵佶看的是那本《画云台山记》,《画云台山记》是顾恺之的画论,讲述了一些作画的精要,是顾恺之留存下来为数不多的真迹,弥足珍贵;沈傲在后世,看的也不过是抄本而已。
赵佶一脸肉痛地抬眸,叹了口气,道:“好好的一本书,却要送出去,朕真的舍不得。”
沈傲道:“陛下打算将这书送给清河郡主?”
赵佶这才发现沈傲的存在,患得患失地点点头:“不送又如何,这一对父女,朕是惹不起他们,将画论送去,让他们消停几日,在母后面前也有个交代。沈傲,你坐下说话。”
沈傲坐下。
赵佶正色道:“这一次朕打算让你做国使,出使辽国,让礼部迎客主事吴文彩做你的副手,只是这国书还需仔细斟酌一二,沈傲,你可有什么建议?”
沈傲想了想道:“第一条,让辽国国主称臣。”
赵佶有些为难的道:“宋辽一向以兄弟之国缔结盟约,若是叫他们称臣,只怕他们不肯,这事关着辽人的脸面,若是加了这一条,辽人贵族一定大力反对,就怕误了大事。”
辽人入主关内之后,南院一向是以儒治国,多少也沾染了些汉人的习气,叫他们称臣,比他们更加难受,赵佶已采纳了联辽的国策,便一心要与辽人缔结新的盟约,以巩固两国的地位,共同抗金。只不过称臣这一条,他料想辽人一定不会接受,一旦接受,对于整个辽国震动极大,极有可能产生不好的效果。
沈傲笑呵呵地道:“陛下,既是谈判,那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我们将这一条加上,辽人一定会对这一条拼死抗争,对之后的条款难免产生疏忽,到时候我们用第一条来逼迫辽人接受其他的条款,也就容易多了。”
赵佶不由地大笑起来,顿时明白沈傲的诡计,第一条只是个吸引火力的幌子,拿来吓辽人的,辽人一看,称臣?称你个大头鬼啊,这可事关整个辽国的体面,于是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和沈傲争第一条了,到时候沈傲再满不情愿的将第一条删去,作出了这么大的‘让步’,辽人难道不要表示表示,乖乖地在其他条款上退步吗?
“你说得对,这一条要加上,辽人欺负了咱们大宋这么多年,先吓吓他们。”赵佶有一种胸中阴霾一扫而空的畅快之感,哈哈大笑几声,道:“之后呢?”
沈傲道:“第一条是称臣,第二条就是叫辽国奉还燕云十六州,燕云十六州是辽人眼下的根本,他们当然不会肯还,不过我们先提出要十六州,狮子大开了口,再和辽人讨价还价,至少也要拿回几个州回来。”
赵佶颌首点头:“你说的不错,拿回几个州来。”他心情颇有激动,当年太祖皇帝在的时候,连一块弹丸之地都不能从辽人手里取回,今日就是拿回了几个州,也足够他留下个开疆扩土的美名,青史留名谁不喜欢,更何况还是唾手得来的。
沈傲又七七八八地提出许多条件,譬如每年贡献多少匹战马,派出王子走人质之类都是老一套,只不过从前多是辽国狮子大开口,今日是宋人扬眉吐气。
赵佶大悦,道:“好,朕立即叫礼部撰写国书,你立即回去,随时准备听旨意吧,沈傲,朕的联辽之事,全部拜托你了,拿出你那股不肯吃亏的精神,给辽人一点厉害看看。”
换作是平时,赵佶哪里会说这种市井泼皮的无赖话,只是和沈傲相处久了,被他传染了几分不肯吃亏的气质,一句话说出来,心里畅快无比。
沈傲正色道:“微臣遵旨,一定不辱使命。”
第354章 升官
与赵佶商讨了一个时辰,沈傲回府等待旨意,这几日总算闲下来,他的精神也松懈下来,汴京的天气渐渐冷了,清早起来,沿路的屋檐结着冰霜,呼吸之间带着腾腾水雾,转眼到了十月,沈傲趁着空闲去了周府一趟,又去见了唐严,一路拜访下来,总算安生了不少,回到家中要嘛读读书,要嘛与几位夫人出去逛逛。
读书是沈傲平素的习惯,从前只是将读书拿来做敲门砖,可是敲了太久的门,一天不敲一下反而不舒服了,如今虽是不再需要去读书作文,可是积习难改,实在拿自己没有办法。
偶尔那耶律定会来拜访一下,又是要请沈傲吃饭,又是要带他去娱乐场所,沈傲是读书人,当然严词拒绝,家里三个女人都快应付不来了,怎么还能天天出去搞腐败,实在是岂有此理。
沈傲义正言辞地对耶律定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沈某是读书人,岂能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耶律兄不必再多言了,沈某人宁愿去宫里做太监,也决不进那种污秽场所,不过耶律兄的好意,沈某人岂能推辞,若是耶律兄有心,就折现吧,随便给几个钱,权当是耶律兄的心意。”
于是,当天夜里,一个辽人又神秘兮兮地进了沈府,悄悄带来了百张百贯的钱引。
哎,腐败一下居然要一万贯,看来这年头真是物价飞涨啊,沈傲暗暗摇头,满肚子忧国忧民,负着手,趁着夜色,往蓁蓁的厢房里钻。
搞腐败沈傲不在行,可是喝酒却是在行的,听说沈傲回了汴京,一些同窗故旧少不得请他喝酒,仍是入仙酒楼,只是这一次是沈傲这个土财主请客,钱是用来花的,该花时他一点都不客气,虽说安燕不收他的钱,最终还是没有拗过沈傲,其实安燕也想和沈傲客气,客气,可是客气不起啊,隔三岔五就是十几二十个人来,叫的都是最好的酒菜,若是这般地免费吃喝,不出几个月,入仙酒楼非要倒闭不可。
到了十月初九这一日,沈傲刚刚醒来,就听门房上气不接下气地来报道:“圣旨来了,有圣旨……”沈家上下不比别人,碰到沈傲这种隔三岔五不接一道圣旨身痒痒的家伙,倒不至于一听来了圣旨就亢奋,亢奋的劲头早过去了,如今就是个小小门房,回禀时那也是风淡云清的,哼,圣旨?爷都见过六七回了,有什么好稀罕的。
沈傲从床榻上起来,蓁蓁立即披了衣衫去给沈傲寻了公服、玉带、翅帽来,一番收拾,总算有了模样,兴冲冲地出了门。
香案这些迎接必备的物事都是现成的,前来宣旨的是个内省的太监,这人沈傲认识,算是杨戬身后的小跟班,与他用眼神打了招呼,太监板着脸孔道:“圣旨!”
府里但凡随来的人纷纷跪下,太监扯着嗓子道:“制曰:敕书画院侍读学士、仁和县县尉沈傲为鸿胪寺礼宾院主簿,即日钦命启程辽都,宣化抚邻……”
鸿胪寺礼宾院主簿……
虽说只是代职,可是这飞升的速度,只怕一点都不比高俅要低了,从小小八品职事官一跃成为鸿胪寺下设礼宾院的主官,这可是堂堂正正的五品正职。
至于这鸿胪寺,许多职责与礼部相同,两个都属于平级机构,鸿胪寺下设礼宾院和怀远驿两个机构,这两个机构虽然是同级,可是重要性却是千差万别。
比如礼宾院,它主掌回鹘、吐蕃、党项、契丹等国朝贡出使、及互市翻译等事。而怀远驿掌管的是南蕃交州,西蕃龟兹、大食、于阗、甘、沙、宗哥等国贡奉之事。表面上两个机构一人管一边,相互之间也不统属,可是当时的宋廷,干系最大的就是和西夏党项人、辽国契丹人、吐蕃人打交道,至于什么交州、龟兹、大食之类加起来也比不过契丹一个手指头。
因此,对于鸿胪寺来说,权力最大、职责最重,好处最多,死的最快的就是礼宾院里公干,好处多在于只要你真能干出点政绩上升的渠道往往比别人快得多,只要能把北方的蛮子们忽悠全了,就是天下的功劳。死得最快也能够理解,你若是不能忽悠党项、契丹,人家要是寻了借口来滋事让朝廷吃了亏,这黑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