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杨戬身如筛糠地一下子跪下,期期艾艾地道:“陛下,奴才不能说啊,这宫里头耳目众多,奴才若是说了,只怕再也不能伺候陛下了,是奴才该死,惹陛下生气,奴才该死……”他抡起自己的手掌便往自己的脸颊上啪啪煽打,眼泪儿四溅下来,凄凄惨惨地继续道:“陛下一定要说……奴才……奴才……”他咬了咬牙,道:“奴才就不再隐瞒了,若是有人要打要杀,奴才甘愿去死。”
脸颊肿得老高,眼眸里泪眼婆娑,这一刻,杨戬却是突然镇定下来:“今日安宁帝姬随贤妃娘娘去了祈国公府省亲,可是到了国公府,去突然发病……”
赵佶一听,眉头皱得更紧:“朕听梁师成说过这事,已叫他去探望了。”
“可是有些事,梁公公并没有对陛下说。”杨戬抬眸,表情显出几分犹豫,又似是鼓起了勇气,道:“安宁帝姬发病,按往日,都是喂服金丹的,陛下应当知道吧?”
赵佶点头:“梁师成炼成的金丹,确实有治愈百病的功效。”
“可是这一次,那金丹却不起效了,非但不起效,安宁公主吃了那金丹,病情非但未缓解,反而加重了几分,眼看危在旦夕,沈傲沈公子却站了出来。”
赵佶意外地皱了皱眉头,道:“这个沈傲,为什么什么事都有他的一份,他是个怪才,想必一定有良方了?”
杨戬咬牙道:“沈公子没有良方,却只是叫人给帝姬喂水,这病,就不治而愈了;更骇人的是,沈公子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赵佶眼眸一张一阖,显出无比的震惊。
这副姿态,却是令杨戬心中有些发虚,继续道:“沈公子说那金丹……有毒。”
“有毒?”这一句话如晴天霹雳,却是教赵佶脸色剧变,那金丹,他也吃了不少,若真有毒,为什么朕没有发现?这个沈傲到底是危言耸听,还是……
杨戬道:“陛下,这些话奴才本不该说,哎,奴才这个人,只求能伴在陛下身边,此生足矣,再没有其他奢望,可是陛下一定要奴才说出来,奴才……奴才……”
杨戬抬手去擦拭眼泪,恋恋不舍地道:“奴才不敢教陛下为难,若是奴才发生了什么不测,陛下也万勿见怪。”
赵佶面色铁青,抚案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不测?你无须隐瞒。”
杨戬咬唇道:“奴才今日在陛下面前提及金丹之事,梁公公还会放过奴才吗?梁公公被人叫做隐相,他主管出外传导御旨的差事。所有御书号令都经他手传出来,颁命天下。奴才听说,他特意找来几个擅长书法的小吏模仿陛下的笔迹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拟圣旨下传,外廷人不知底细,也不辨真伪,也都遵从照办,这大宋朝谁不知道天上有两个太阳,宫里头住着……住着两个天子?”
“非但如此,在朝廷里,梁公公的私党数不胜数,就是少宰王黼,见了梁公公,那也是以师礼事之的。谁得罪了他,还会有命活吗?若他假传一道圣旨,说奴才蓄意谋反,奴才百口莫辩,唯有一死了。”
赵佶手指扣着御案,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冷静,眼眸中却闪出一丝杀机,一字一句地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杨戬咬牙道:“若有一句虚言,任陛下处置。”
赵佶阴沉着脸,冷笑道:“查,要彻查,朕不能信你的一面之词,也绝不会姑息养奸……”
杨戬心中一惊,官家竟是没有表态,按他对官家的了解,此刻应当是龙颜大怒,直接先将梁师成下了大狱,再彻查督办此案;只要梁师成下狱,他的同党必然树倒猕猴散,不说这梁师成留下的把柄不少,就是完全清白,杨戬也自信有给他栽赃的把握。
只是,官家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来不及揣摩,杨戬道:“官家,方才梁公公说是要出宫去看安宁帝姬,只怕并没有这样简单?”
赵佶心念一动:“你说下去。”
杨戬道:“沈傲竟敢说梁公公的金丹有毒,梁公公知晓,岂能轻易罢休?陛下,沈傲有难了!”
赵佶阖目深思,却是无动于衷地道:“再等等,等等看……”
他叹了口气,眼眸中却是闪过一丝悲凉,在端王府的时候,梁师成就伺候着他,君臣之间的感情,又岂是一两句就能斩断?他要再看看,再等等,他心里默默道:“梁师成,你这奴才可莫要教朕失望……”
……
“恩府先生,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出宫了?”
这厅堂虽然不大,却是金碧辉煌,各种字画,瓷瓶琳琅满目,梁师成虽多少懂些诗书,但根本谈不上是什么大手笔,他却喜欢附庸风雅,自我标榜吹嘘,说自己出自于苏轼之门,还四处宣称以翰墨为己任,常常对门下的四方俊秀名士指点批评。他还在府宅的外舍放置各种字画、卷轴,邀请宾客观赏、评论,题识;如果题识令他满意的他便加以荐引。
别看这厅堂玲珑,不知多少人在这里获得了梁师成的赏识,被委予了官职。梁师成虽已到了不惑之年,肤色却保养得极好,虽穿着宫里的公服,可是伫立一站,却有几分变态得男子妖冶,兰花指儿掀开茶盏,斯斯文文地喝了口茶,抬起眸来,那眼眸清澈明亮,却是散发出一股木讷,这木讷倒是并没有让他的形象失色,反倒减轻了几分那变态的妖冶。
他喝起茶来,慢吞吞的,显得不徐不疾,风淡云清,在他的身侧,则是一个身穿蟒袍的官员,笑呵呵地望着梁师成,一双眼眸儿直勾勾地盯着梁师成喝茶的模样,毕恭毕敬的神情,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意思。
堂堂少宰,掌握朝纲的重臣,脸上除了那并不太让人生厌的谄笑之外,再无其他。
喝了茶,梁师成抬眸,一双眸子落在王黼身上,如沐春风地道:“王大人,为何不坐下说话,来,来,快给王大人上茶。”微微一叹,道:“王大人,杂家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你帮衬一二。”
王黼连忙道:“恩府先生有命,只需吩咐下官即是,帮衬二字,休再提了。”
梁师成咯咯一笑,将茶盏放下,温文尔雅地道:“王大人,沈傲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王黼沉吟片刻道:“此人是个监生,初试、中试都考了第一,颇受推崇。据说他的姨父乃是祈国公,至于其他的……对了,宫里的杨戬杨公公和他的交情似是不浅,这些下官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到底是什么光景,只怕要教人去查一查。”
梁师成笑着摇头道:“不必了,这个沈监生和杂家有缘,哎,杂家只是炼些金丹,孝敬宫里的各位主子,谁知他危言耸听,竟说杂家的金丹里有毒。”
王黼脸色顿变:“他好大的胆子,恩府先生放心,这件事包在下官身上,管他与谁有关联,下官定不轻饶他。”
梁师成又是咯咯一笑,那眼眸儿突然变得传神起来,上下打量王黼一眼:“只是不轻饶他?王大人,你似乎还没有听懂杂家的意思呢?他构陷杂家炼的金丹有毒,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岂不是说杂家欺君罔上?杂家这一次叫你来,便是有一个目的……”眼眸中突露凶光,手掌在颈脖处轻轻一划,声音陡然高盎起来:“此人在世上多活一日,杂家的心里头就空落落的,睡不安稳哪……”
第186章 栽赃
王黼一听,脸色顿变,杀沈傲?沈傲可是监生啊,礼不上大夫可不是空话,要杀一个有功名的学生,更何况还是监生,岂是容易之事?
王黼沉默了片刻,表情凝重地道:“恩府先生,若要沈傲死,唯有快刀斩乱麻,寻个由子将他下狱,在狱中行事,到时便推说他畏罪自杀。”
梁师成咯咯一笑,妖冶尽显,翘着兰花指头揭开茶盖,道:“如何动手,杂家可不管,杂家要的只是结果,王大人,劳您费心了。”
王黼心里苦笑,梁公公的意思是说,事情由自己来办,出了事也得自己兜着,这沈傲的背后是祈国公,祈国公会善罢甘休?心头转过许多个念头,眼下这梁公公断不能得罪的,自己能有今日,全靠公公提携,就是刀山火海,他咬着牙也要蹚一蹚。
踟蹰片刻,王黼道:“可是给这沈傲治一个什么罪名呢?若是寻常小罪,难免绕不过京兆府,京兆府里都是卫郡公的人,卫郡公与祈国公又是莫逆。可若是罗织的罪名太大,大理寺那边必然插手,这大理寺与老夫一向不和,唯有从刑部这边下手,方能做到掩人耳目。”
梁师成道:“普天之下,罗织什么罪名最容易?”
王黼倒吸了口凉气:“恩府先生的意思是……谋反?”
梁师成呵呵一笑:“杂家可没这样说,你自个儿拿主意吧。你记好了,安排好一切,立即带人去祈国公府拿人,祈国公府里贤妃娘娘尚在,你也不必怕,只要你寸步不让,沾上了这罪名,娘娘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下狱之后设法营救,所以那姓沈的一旦下狱,不需有什么耽误,让他立即就死,迟则生变,明白吗?”
王黼颌首道:“要去拿人,非动用禁军不可,既是谋逆大罪,若是没有一两件铁证,也不好办。”
王黼又岂是个轻易被人拿枪使的蠢蛋,梁公公的话他自是不敢忤逆,可是多拉几个人下水,却也可作为自己的护身符,比如动用禁军,就一定要教三衙的高俅首肯,除此之外,还有刑部尚书王之臣。只要把这些人拉下水,就算到时候官家追问下来,宫里有梁公公说情,高俅和王之臣又都是宠臣,到时还不是不了了之?
梁师成沉吟道:“三衙的事,杂家教人和高太尉打一声招呼,至于铁证嘛……”梁师成嘿嘿一笑,眼眸儿闪出一丝骇人光泽,靠着太师椅阖目道:“来,将那条玉带拿来。”
门下听了吩咐,立即往府库去了,过不多时,捧着一条玉带过来。
王黼定睛一看,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这玉带的布帛用的是橙黄之色,镶嵌的美玉散发着温和光线,认真细看,那玉带的纹理竟是隐隐绣着红丝的龙纹,这……这竟是御用之物,却为什么会出现在梁公公的府上?
王黼顿觉心惊肉跳,梁公公……梁公公莫不是私藏了御用的御带?这……这若是让人知道,可是谋逆大罪啊。
他转而一想,随即又镇定下来,今日梁公公将这御带当着自己的面拿出来,岂不是恰好证明老夫深得他的信任?否则这样的宝物,又岂可示之与人?
梁师成咯咯笑道:“这御带想必王大人不陌生吧?”
王黼正色道:“下官看到的,只是一件寻常的玉带,至于其他,下官什么都不知道。”
梁师成欣赏地望了王黼一眼,道:“也不要藏着掖着,这就是御带,是陛下的御用之物,这条御带呢,杂家看着喜欢,就悄悄地从宫里头带了出来,嘿嘿……,宫里头已经报失了,这条御带,就赠给沈傲吧,就当是杂家送给他的年关大礼。”
王黼眼眸一亮,道:“下官明白了,恩府先生放心,有了这御带,下官办起事来就顺手多了。恩府先生好好歇养着,下官这就去把差事办了。”
梁师成打了个哈欠:“歇?哼,哪有这样容易,杂家是奉了官家的旨意,要去探望安宁帝姬的,等你拿了沈傲,杂家后脚就去。探了病,杂家还要回宫缴命,今个儿是年关,宫里头离了杂家,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王黼笑呵呵地道:“说的是,不说宫里头,就是朝廷,也离不得恩府先生的。”
……
国公府里其乐融融,有了那一场突发的事变,倒是令所有人走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