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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博士接过试卷,真是气急了,连沈傲的试卷也没看,就扯着胡子道:“放肆,放肆中试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你就把试题做完了,你不要前程了是不是?”
秦博士对着沈傲的背影大喊了一句,没想到沈傲竟还真的在百忙中回过头来,高声道:“老婆都跑了,要前程有什么用!”
这一句话道出来,考棚内顿时一阵喧嚣,这样大胆的人,他们是从所未见的,敢说这样话的人也闻所未闻,今日算是见识了,沈傲果然是沈傲啊,老婆都没了,还要前程做什么?
这句话够风骚,够倜傥!
秦博士为之气结,懊恼地攥着沈傲的试卷,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
“沈傲,你等等我啊!”沈傲在前面跑得飞快,赵紫蘅又气又急,这个沈傲太没有良心了,自己听了周小姐的话前来报信,他竟独自丢下自己不管,倒是身后的丫头口里叫着:“小姐,小姐慢点儿。”那丫头跑得更慢。
而那车夫健步如飞,只可惜赵紫蘅是女儿身,他虽然想上前搀扶,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时沈傲回过眸来,转身飞跑回来,挽住赵紫蘅的手臂,道:“喂,你还能跑吗?”
赵紫蘅龇牙道:“疼……”
沈傲二话不说,将赵紫蘅抱起,这一举动让周遭几个考棚的监生的眼睛都看呆了,什么文章、什么诗词,一时间都作不下去了,只看着沈傲,然后揉揉眼睛。
“走!”沈傲急促促地又开始发足狂奔,片刻功夫,便冲出了考场,随即又向东跑去。
赵紫蘅被沈傲抱着,开始还不觉得有异,等感受沈傲那胸膛中的温暖,顿然醒悟!
本郡主被这家伙非礼了!
赵紫蘅感觉心儿狂跳了起来,口里却清晰地叫道:“往西是出国子监的,你往这边跑做什么?”
她在国子监几进几出,已是熟门熟路,见沈傲背道而驰,顿时大叫沈傲真是傻蛋,不但笨,而且坏极了。
沈傲喘着气,勉强挤出几个字道:“你要我抱着你跑回周府去?我现在是去寻一匹马来。”
赵紫蘅便叫:“我有马车的,就停在外头。”
“马车太慢!”沈傲回了一句,脚步却是不敢停,那车夫也飞奔追上来,望着沈傲,那浑浊的眼神却是要杀人,厉声道:“快放下郡主!”
沈傲不去理他,却是跑到了国子监的马厩里,这马厩是为胥吏准备的,一般用于传递公文,采买物品,今次中试,因而胥吏们都到考场里去了,沈傲冲进去,将赵紫蘅放下,寻了一匹马,解下缰绳,翻身上去。
赵紫蘅在马下跳脚:“我也要去看,我也要去看,沈傲,扶我上马。”
沈傲无语,伸出手去将赵紫蘅拽上来,将赵紫蘅置在前面,怒道:“你自己不会骑马吗?”
赵紫蘅理直气壮的大呼小叫:“本郡主怎么能学骑马?喂,你是在污蔑本郡主的清白吗?”
“清白?”沈傲这才发现,自己和赵紫蘅还真有那么一点点不清白,自己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那发丝的皂香,还有那清晰的体香混入鼻尖,久久不散。
汗,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沈傲真的急了,他承诺过要让春儿幸福的,所以一定要阻止春儿离开周府。
拉着缰绳,双手恰巧夹住了小郡主,策马狂奔。
那车夫也寻了一匹马追上来,倒是那小丫头,却是不敢骑马,却又不肯离开郡主,提着裙裾跟着马跑了一阵,直到那沈傲和紫蘅同乘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白雪皑皑之中,这才大口喘着粗气,停下来茫然张望。
现在还未到午时,因此街上的人并不多,骑着马在街坊中狂奔,呼呼的寒风迎面扑过来,赵紫蘅的脸儿像是被刀刮一样,连忙缩入沈傲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出了。
……
祈国公府门前的一对狮子已被大雪覆盖,门前的雪倒是扫干净了,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这里,春儿挎着一个小包袱,在舅舅、舅母的带领下出来,这马车边,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却是一个肥胖的中年汉子,这汉子穿着件簇新的圆领员外衫,脸上笑呵呵的,见到春儿,眼睛顿然一亮,连忙迎过去,对春儿的舅母道:“她便是春儿?”
春儿的舅母刘氏顿时谄媚地笑道:“邓老爷,她便是我外甥女儿,春儿,快叫一声邓老爷。”
春儿却是恍若未觉,望着街角的尽头出着神,她的目光又落在那周府上悬挂的漆金匾额上,目光中露出酸楚。
刘氏便在一旁埋怨:“春儿,你好歹也在这大户人家待了这么久,一点规矩也没有学会吗?往后你要仰仗邓老爷的地方还不知多少呢,快叫人。”
刘氏拼命催促,似是感觉在邓老爷面前丢了脸面;倒是刘氏的丈夫,也就是春儿的舅舅却是木着个脸,这时发话道:“不叫就不叫,邓老爷不会见怪的,你催逼着她做什么?”
邓老爷连忙道:“对,对,不见怪,不见怪,反正将来有的是机会叫的。”他很宽容地笑了笑,那脸上的一堆横肉也跟着抖动起来。
刘氏白了丈夫一眼,笑吟吟地对邓老爷道:“邓老爷,你先和朱尺到一边去等等,我有话要和春儿说。”
朱迟便是春儿舅舅的名字,邓老爷会意,连忙道:“好说,好说,你们先说说话,说说话好。”
说着,邓老爷便和朱尺到马车边上去假意闲聊了,那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闪着欢喜的目光,却是时不时地飞过来,落在春儿的身上。
第147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刘氏挽着春儿的手,那眼角儿却是有着说不出的严厉。
春儿自小没了爹娘,一直都寄养在舅父、舅母家里,舅父对她倒还尚可,家里有一口饭,总不至让她饿了,只是舅父平时寡言少语,寻常和她也并不亲近。而舅母刘氏待春儿却是另一番嘴脸,春儿还没有卖到周府的时候,自然整天满口咒骂些赔钱货的话儿。
后来春儿到了周府,这舅母自然与她没了联系,今日却是大大咧咧地带着许多人来赎人,那夫人倒是好心的,虽有些舍不得,却没有强留,只说一个女孩子家,总是为奴为婢也不是办法,若是乡下有一门好亲事,也总比在府里好,因此便放春儿出来了。
与春儿数年不见,刘氏那股子尖酸劲儿却是一丝没有变,阴测测地看了春儿一眼,低声道:“春儿,你怎的这般不懂事,这一趟是邓老爷亲自驾着车带我和你舅舅来的,为你赎身的钱也是邓老爷出的,亏得你还在这国公府里头服侍过夫人的,这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这一声埋怨下来只是为了先吓住这丫头,刘氏是明白的,这丫头心里花着呢,眼眸儿只落在那周府的院墙上,一定不愿意随自己回乡下去嘿嘿,先给她来个下马威!
只是厉声埋怨一句之后,语气却又转暖了些许,道:“你是个姑娘家,有些话你不说,我也清楚,你是不是觉得邓老爷有点儿老了?比不上那些年轻俊俏的少爷?啧啧,春儿,你有这样的命吗?就是给人去做陪床的丫头,人家瞧不瞧得上还说不准的,你年纪不小了,就算不为自己打算,总要为我和你舅舅打算吧,你几个表哥都是不争气的吃货,你舅舅年岁也大了,往后还能做几年活?我们一家子老小,就指望着你寻个好人家,高攀一门亲事,好寻些接济呢!”
许是刘氏说久了,有些累了,顿了一下,才又道:“这邓老爷呢,想必你也应当清楚,中牟邓家也算是大户了;他家是做布坊生意的,那可是要漂洋过海卖到万里之外的,家里的金子可以用簸箕来装;这样的好人家,就是打着灯笼也是寻不到的;邓老爷年前死了婆娘,一直想续娶一个,可是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中牟城里的那些个姑娘虽对他有意,他却是连眼角儿都不瞧得。倒是你有这样的好福气,邓老爷听说你在国公府做丫头,且是陪在夫人身前儿的,便也不嫌弃你,愿让你攀个高枝。你只要点个头,过了这个年关便可从丫头变成正牌儿的夫人,专门有人伺候着了。”
刘氏说了一大通,满心以为春儿会欢天喜地地应承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春儿的神色,却只见春儿的俏脸儿却依然带着茫然之色,一双眸子打量着街角的尽头,那眼眶里却是一团秋波打着转转。
刘氏心中大怒,这丫头当真是了不得了,以为做了周府的丫头就连邓老爷也瞧不上了吗?
其实这个邓老爷在她口里吹得天花乱坠,却连一成可信都没有。中牟邓家确实是个大户,可眼前的这个邓老爷却只是邓家的旁支,连远亲都算不上,至于那什么十万家财,那更是笑话,薄财倒是有些,否则怎么会驾着这样朴素的马车来?
不过邓老爷的聘礼却是十足十的,足足有三百贯之多,春儿只要点头,这三百贯就是刘氏的了。
见春儿凄凄切切地只顾着别处,将她的话当作耳边风,刘氏怒了,往春儿的小臂上拧了拧,冷笑道:“死丫头,你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吗?作出这种死样子给谁看?实话和你说了,这聘礼我已代你收下了,就是你的生辰八字,邓老爷也都已看过,这门亲事你不应也得应。”
说着强拉春儿到马车边上去,摆出一副笑脸儿对邓老爷道:“邓老爷莫怪,春儿她是害羞了,这门亲事,她已答应啦。”
邓老爷顿时大喜,打量春儿一眼,连忙道:“好极,好极,春儿姑娘先上车,上车再说。”
说着,邓老爷要过去扶春儿上车,那刘氏一看,顿时喜笑颜开,打趣道:“邓老爷,春儿还未过门呢,你猴急个什么。”
眼看着那邓老爷要过来扶她,春儿突然回神,连连后退,这一下,倒是教邓老爷尴尬了,只听春儿道:“我自己会走。”
春儿凄楚地回望那通向国子监的街角,残雪延伸至薄雾腾腾的远方,薄雾之中孤零零的矗立着冰冷的楼宇、商铺,还有那熟识的店旗,再无一人。
“沈大哥现在应当在国子监里考试,不知他考得如何了!”春儿叹了口气,吐出一口雾气,眼眶里打着转的泪花儿忍不住流了出来,滚烫烫的,将她那被冷风吹得几要冻僵的脸庞融化了。
她旋身回去,一步步走向马车,看到邓老爷朝她投来的灼灼目光,还有舅母得逞的尖酸冷笑,那角落里,舅舅却蹲在车辕下,没有抬头,那佝偻的背影儿似有愧疚。
她绕过车辕登上车,车厢里还散发出一股新漆的味道,很不好受,将包袱放下,随即舅母也钻进了车厢,外头两个男人,舅舅赶着车,那邓老爷却是步行。
刘氏挨着她坐下,却是得意洋洋地道:“春儿,你瞧瞧这车儿,寻常的家境能置办得起吗?你是富贵命,往后嫁给了邓老爷,出门都不用抬腿了,教人赶车迎送就是。”
刘氏絮絮叨叨地说着,春儿却是卷开车厢的帘儿,望着那飞快滚过的屋檐下冰凌,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楚,一行清泪滚落下来,心中似有不甘,却又隐隐之中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是对的。
恰在这时,马蹄声从后传来,春儿眼眸一亮,探出车窗,远远看到两匹健马踏碎积雪飞驰而来,她听到了沈傲的声音,在寒风中传过来的那声音却是既熟悉又亲切:“春儿……”
这一声呼唤,让春儿的泪珠儿掉得更急了,她咬着唇,死死地用指甲去抠自己的手心,一时间,不知如何选择。
刘氏面色一紧,似也听到了那声音,再看春儿娇羞的模样,心里已经了然了,冷笑道:“春儿,想不到你到了周府规矩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偷汉子。”
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