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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永福宫里,庄妃方歇下便听床榻旁的苏茉儿絮叨着。“今儿关雎宫那边闹腾得很,早上睿亲王去访后便一直不安生,皇上还发了好一顿的脾气……格格?你怎么都不关心啊,这样你要哪辈子才能熬出头?”“你倒是穷搅和什么?该是别人的,争也争不来。但该是我的,别人也休想抢走。”她瞪眼看着天棚,突然想起关雎宫的那串水晶帘子,那么虚幻却精致至极。就如同姐姐海兰珠,仿佛只要一轻触就生怕坏掉,那么柔弱可人令人动心的女人,就如同姑姑所说,这就是皇上想要的吧。“皇上,他是姐姐的。”
苏茉儿听得气堵,忿忿道“这话怎么说?皇上那么多女人,我就不信宸妃天天能霸着!再说,是格格你先跟了皇上的,宸妃不过是后来者,虽然她现在怀着孩子,可要论给皇上生孩子,格格你可都生了三个了,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够了!”庄妃终于忍不住打断,“那三个都只是格格——如果,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阿哥……”
庄妃方念到此刻,便听太监的通报声,传在这本就空旷寂寥的夜里,竟如同隔世。
“皇上移驾永福宫喽——”她来不及梳妆,忙不迭起身走到内殿门前时便见一簇拥的黑压压跪倒一大片人。
“皇上吉祥。”庄妃身着素衣,地上的寒气冰得她终于有些相信这不是梦。直到那明黄的袍脚出现在眼前,她才抬起头。
皇太极低下头,见庄妃穿得单薄,平素里的丰腴也仿佛在此刻消瘦了下来,一头似曾相似的柔顺黑发垂在胸前,显得温婉柔媚。扶着皇太极坐到炕上,庄妃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垂着头。皇太极不发一言,突然拉着拽过她的手便用力压到炕上,他捂住她的眼睛,亲吻她的全身。身下的娇躯有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女人的幽香,可是为什么却没有让他心跳的感觉?
突然手心传来湿润的感觉,他身子一僵,缓缓移开手掌,身下的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仿佛泪人一般。
“你为什么哭?是嫌弃朕不够温柔么?”“皇上,您已经三年不曾来过永福宫了。”皇太极只觉这张脸似曾相似,心下不由的柔软起来。“布木布泰,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哭。”她流着泪不说话,这样的沉默让他觉得更像一个人。“你是属於我的,只是我的——对么?”布木布泰依偎在他怀中,紧紧勾住皇太极的脖子。甚至带着一股蛮力,难掩她出身蒙古贵族的泼辣刚毅。
他突然叹了口气“如此的像,又如此的不像。”他这句话没有来让她想起十四岁嫁给他的初夜,他对自己同样说过这句话,那是她什么都不懂,只拿他当作心仪的大英雄般敬着爱着,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年后宫铿锵风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可以是“那人”的替身,也可以只是他的一晌贪欢,因为她明白,在这后宫如若要长久生存下去,只有一个法子——“皇上,我是你的。”庄妃隐隐勾起一抹极魅惑的笑——男人,有男人的强势;而女人,有女人的办法。
第二日清宁宫内早早传来谈笑声,听闻皇上夜宿永福宫,皇后的心情出奇的好。
拉着布木布泰的手,哲哲笑得眼睛都快眯成缝,仿佛只是个慈祥的中年妇人。
“布木布泰,你告诉我,昨晚皇上尽兴么?”“姑姑,你要臊死我啊。”布木布泰穿着件水色深蓝镶边上绣百合的旗装,不仅两把头也梳的比平素考究,人也显得年轻得多,哲哲一见面就调侃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就说宸妃她有身子,不能久侍皇上,皇上万金之躯那是要忙碌前朝大事的,怎么能日日只在关雎宫折腾?”
“姑姑说的是。”布木布泰自然明白怎样讨好哲哲。“我昨夜还对皇上提起,姑姑您身子最近不太舒畅,大概皇上今晚就能来看你。”“我嘛?我已经无所谓了,凡是后宫的女人到了我这个岁数,还能有什么看不开的?且莫说新嫁来的西宫和东次宫的那两位以及从朝鲜上选来住在东配宫的少女们,我早在天聪八年生下八格格时候就已经死心了。如果,如果那一胎是个阿哥,未必就轮到海兰珠嫁来——”仿佛说到痛处,哲哲咬着牙,出神地瞪着自己镏金的指套,那上面一个绣在芙蓉上的精致蝴蝶正欲展翅,她看得诡异,竟拔下指甲套子丢在地上,这一丢恰好落在来人的脚下,只见一双白玉般青葱长指拾起套子,站在阳光中,正不笑地看着哲哲和布木布泰。“海兰珠给姑姑请安。”海兰珠一身缟素般素白的袍子,只是简单扎了两个发髻,甚至连钗环也没有佩戴半只,真个人连脸色都是苍白无比。哲哲起先皱着眉,仿佛想起什么般,极突然地换了笑容。“快坐吧,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做不得总杵在那。”海兰珠和布木布泰互敬了礼后,便按着礼数做到哲哲旁边,在后宫她是仅此皇后的东宫大福晋,座位自然排在庄妃之上。“我见你今儿个没什么精神,莫不是昨日一宿没睡吧。”哲哲不着痕迹地观察海兰珠。
“最近害喜的比较严重,所以整个人都瘦了很多,竟然还劳姑姑费心,海兰珠真是惶恐。”她自怀中掏出汗巾,一张素白洁净的帕角上殷殷几滴落梅,仿佛踏雪而来,自由一种清风独韵,衬得手帕的主人也一样冷清动人。看得哲哲和布木布泰都不由得一怔。“这真是块不错的帕子。”说罢便顺着海兰珠的手接过那手帕,“还是哈日珠拉有品位,改明个儿也给我和布木布泰选张吧。”“回姑姑,这是我自个儿绣的。”“不得了,果然真是心灵手巧。下回不如弄几个好的样子,来教教——”
哲哲还待欲说,便见海兰珠正直直看着自己。“姑姑,海兰珠自是可以为姑姑和布木布泰绣帕子,只是这绣活和做人一样,有些人天生会绣,有心人怕是穷尽一生也学不会,哪怕找个好的样子再怎么练,也是绣不出原样那般好,又何苦浪费时间?”
哲哲只是笑,仿佛没有听明白。“这话到第一次听说,有趣得很。”布木布泰终于开口。“姐姐,时候不早了,姑姑身子不好,可别传什么晦气给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而且,皇上从昨天心情便一直不好,万一待会来看到什么心烦的人又犯了脾气,那是最最不敬的。”
海兰珠至是知道那个心烦的人是指自己,既然布木布泰给了台阶,她只有顺着下来。
“那么,宸妃告退。”她有稳不乱地退出了清宁宫。哲哲攥着手里的帕子,冷笑道:“就看她打肿脸充胖子,能硬撑到几时!”
整个四月如转眼云烟般去的极快,这么多个日落,他竟真的狠心不曾来看望一眼。
要说她心里不怨那是假话,可是偏又明白宫里四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瞪大盼着看她失势一天。她偏偏不肯低头,照样撑着过活。一步步走来,当真是如履薄冰。肚腹一天天大了起来,她也变得少言寡语,幸亏齐兰不时进宫看望,才说得上话。
有时仰望天空,翔凤楼下晴空万里仿佛如被雨水冲洗过般白得透亮,空灵澄澈的仿佛可以装下任何伤心事,那碧绿红瓦顶的角楼玺壁映着天空,偶尔泛着点点波澜光圈,似乎可以迷醉人的眼睛。
风浮动的时候,吹起了她的衣角。她闭上眼睛,便可以听到衣袂翻飞长空的噗噗震响,似乎只要这样张开手,她便真的可以自由了……真的不禁要问,难道当真只是这一方天地便要葬送后宫女人的一生么?
……
五月中旬,科尔沁来信。并不多的言语,却含有家乡亲人那深沉的思念。那是个浓雾的下午,收到信的海兰珠抱着信函独坐炕角,半卧的姿势很是慵懒,一只穿着水蓝镶银边花盆底子的脚悠荡在半空,她顺着袍角看去,便慢慢怔怔出神。思起科尔沁的蓝天白云,马背上的一张张爽朗笑容突然清晰可见一般,当她伸出手,却只有半悬的那一袭水晶帘子在不时荡来荡去。一直以来这宫里充满了那人的回忆,以至于多到她无处可避。突然想起那日他质问之时,她一时冲动的话:“您不开心你了,全天下的人都会迁就着您。可是,我不开心了,只有您一个人会迁就。如果哪一天你真的厌烦了,我便一无所有。”想到这里便无法自抑地笑了起来,慢慢变成苦笑,最后终于埋在枕子里不说话,只剩下隐隐的啜泣。
原来……原来便真的一无所有。……
直到整个六月过去大半,她才终于相信他是真的生气。对着永福宫的夜夜笙歌,她只有转开头。
她没想到他竟这样的狠心……乌兰终是看不下去,私下劝慰:“格格这是何苦,天底下有几个人敢跟皇上斗气?你现在怀着身子最是要不得气闷,皇上那里你也是知道的,说几句好话便行,只要他回到关雎宫……”
海兰珠半眯着眼,乌兰不知她究竟有没听进耳里,不过肯定是听到心里了。
但是主子不发话,她也无可奈何。正抓耳挠腮之际,便见海兰珠起了身。
“主子,您终于想通了?”海兰珠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一贯的温婉,示意乌兰搀扶自己到桌案旁。
乌兰本是程亮的笑脸立刻打了蔫。心下嘀咕道,嫁来三年,别的长进没有,这倔脾气倒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海兰珠装作不知乌兰的失落,如以往一般提起笔慢慢临摹。她临摹的是怀素的草体范文,她喜欢草体空灵却有行,自有一种难得气韵。
从前的她对汉学一窍不通,现在却每天习字。她知道花瓶上的纹理是一遍遍刻上去的,人也是这样一次次的趋于完美。
想到这里,突然肚腹传来踢动,她不由得抚摸细声道:“小金子,额娘知道你着急出来,可是再等等……”
不知何时,这样独自对着孩子说话,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又过了半月,竟然有人意外的从宫外托了信。她只看了那信的封皮,便当着捎信人的面纹丝不动地丢进了火堆了。那人却似乎早知有这一着,只是压低嗓子对海兰珠道:“我们主子只是说,他没有其他的念想,只盼着娘娘你平平安安……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他知道……那是谁的。”的c3
海兰珠终被这句惹怒,再无法压抑她的颤抖。“你马上滚回去告诉他,叫他别再自以为是!从今以后也休想再见,休想!”
面对豪格,她生平第一次的恨,可更恨的却是不争气的自己。她紧紧攥着拳,这诺大的皇宫充斥着如此多的爱恨,交织一圈圈漩涡,纠缠繁乱几乎欲要碾碎人的心神,她知道,失了心,便失了一切……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
七月上旬,候鸟盘过一夏,心中深处是竟一片残红风景,渐淡的盛京天空,终开始波澜诡谲。
那个午后她睡得安静,有股子栀子花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梦里他触摸着她的脸庞一遍又一遍。
她抓住他的手,如果是梦,那么她宁愿永远不再醒来。“您终于肯来了么?”他一怔,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毫不掩饰的失望。“如果你想我,为什么不主动找我?”“……人都是有自尊的。”他察觉她半垂着头,不知道是不敢看他,还是不想看。
“原来对你来说,自尊比我更重要么?”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心情好坏。
她一怔,竟答不出他来,但心底一个声音却在清晰呐喊否定。“今儿个我听御医说你的胎位不正,还想着你会不会在害怕……看来你一切都好,是我多虑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