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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夕起相思-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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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记得我。”“齐兰!齐兰!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齐兰擦着泪笑道。“格格您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草原上第一的美人,齐兰一眼就认出您了。还有乌兰,好姐妹。”三人抱在一起又哭做一团。好半晌冷静下来,三个人已经都成了“花脸猫”,彼此瞅着都不禁笑了出来。

齐兰这才慢慢道起这些年的故事,原来在天命十年的时候,她和鄂硕将军因为撞破葛尔泰杀死富察福晋而要被斩草除根,临危之际被鄂硕将军所救。两人才逃出生天,只是鄂硕将军因为没有完成四贝勒皇太极指派的任务带走兰格格,而惭愧不已,齐兰一巴掌掴醒了他,两人交谈间齐兰才知道鄂硕将军曾有个相爱却早逝的恋人长的与齐兰模样相同,而那人正是齐兰的双生姐姐。

情难自恃的两人还是各做分别,齐兰因为葛尔泰而无法再回察哈尔,于是在草原流浪时做了一个牧人的妻子,日子也曾平静安稳。只是战火燃烧的这样快,大金和察哈尔的战事使得她再次流亡,丈夫不幸死于流箭之下,她在重病绝望的时候,竟再次巧遇鄂硕将军,那时的他已经早不是什么将军,而是镶红旗下的一个小小都尉。经过这些年的种种分离,都已是看尽红尘纷扰,两人这才终对前尘往事释然一笑。

崇德元年,大清国建立。终于相守的两人才算喜结良缘,今年元月就有了喜孕,然而不久前皇帝找到了鄂硕,不仅提拔他的弟弟为御前走马,还特别允许她进宫。“格格,皇上做的这些,可都是为了您啊。”海兰珠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袖下的手紧紧地攥着齐兰,好似生怕她是幻影一般。

“齐兰,转眼已经十二年,这一切真的好似梦一场啊。”她感慨太多,到了最后只有这一句。

是啊,那梦里有相思的刻骨铭心;有生死的危难;也有岁月的沧桑;更有这千回百转的冥冥天意。

海兰珠感觉齐兰的手粗糙地很,不禁又气又心疼,心思流转间执起她的手将自己腕上的那只暖玉佛珠撸到她上,那是串精致,通体白嫩,中间流转着一条灵动的红线的佛珠。

“这是新婚时大哥礼亲王送给我的,如今我给你,只盼着这之后的日子里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够平平安安,想起我的时候也全当是个念想。”齐兰没有推绝,她全心全意地祈求道:“格格,您心地还是这般的好。齐兰也盼着您能够顺利生下小阿哥。”

乌兰插口道,“格格,今晚一定要留住齐兰,待我做些科尔沁的家乡菜,咱们好好聚聚。”

齐兰也示意帮忙,却被乌兰一口推拒。“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瞎忙叨什么。”这一晚,是海兰珠进宫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关雎宫的每个人都没有见过笑得这样美,这样开心的娘娘。

海兰珠做了一个梦,她穿着年少的蒙古长襟袍子,系着红腰带,踩着长筒马靴。用金、银钱和五彩丝线绣成各种美丽的图案的辫套扎着头发。在一片片轻轻碧草间不断笑着奔跑,身后一个身影紧紧追随,偶然回首……笑颜如花。

忽而一片幽暗,她九死一生穿过那个大妃墓前的暗道,对着月光翩翩起舞,然后他不知何时抱住她,用着那梦过千回万回的低哑嗓音贴着她的耳朵说:真是天上的敖登,掉落到我的面前了。

后宫毕竟非同等闲之地,与齐兰相聚只有短短一天,临送前海兰珠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时常来关雎宫后才作罢。

被乌兰扶着坐回炕,不曾想永福宫主子庄妃便来了。两人默默行了礼,便双双捧茶对坐。海兰珠已经不像刚入宫那两年一般与妹妹热乎了,经历太多事情,人都要学会荣辱不惊。

布木布泰先开了口。“我瞧见姐姐一大早就精神很好,很是欣慰。只是来时看到姐姐辛苦怀着身子还送客人,真是太辛苦了。你如今是大清国的东宫大福晋,这样身份也要屈礼下送,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

海兰珠勾起抹很淡的笑容,“不过是个故人。”庄妃很聪明的不再问下去,朝身后招招手,便见苏茉儿恭敬走上前。只见一只葱管般罩着玳瑁嵌珠宝翠玉葵花指甲套的玉指抬了起来,指着说:“这些个都是小阿哥和小格格穿戴的玩意儿,也不甚贵重,全都是我和姑姑的心意。”“回去替我谢谢姑姑,也谢谢你。”海兰珠抚摸着肚腹说,“我是初次有孕,什么也不懂,还多亏了你们了。”

“都是一家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和姑姑没能耐,嫁来这许多年没能给皇上生下一个阿哥,现在咱们科尔沁可全都指望着姐姐你一人了。”说罢便起身离开了,海兰珠用过膳后习了一下午的字。乌兰瞧着她神色愉悦,没有了昨天前的那种忧郁便暗自开心起来。海兰珠反复写着一个字,腻烦的时候便躺下睡觉,日子过得也很舒适。三日很快就过去,这一天穿着大红底双喜百蝶纹五彩平金绣的舒袖髦衣本坐在炕椅上忙着绣活,不知不觉困倦便歪着身子睡沉。醒来时皇太极已经坐在了身边注视着自己,她被他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不妥,下意思摸摸嘴角。

“怎么了?”难道她睡着的时候流口水?“你刚刚做了什么梦?怎么还说这种梦话?”“我…我说了什么?”她睁大眼,莫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真的不知?”“真…真不知。”“你说,我真的好喜欢皇上。”她还没反应过来,谁知皇太极本是紧绷的脸已经笑了出来。“你!”海兰珠脸“刷”下红了,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又戏弄人。”说罢转过身不理会他。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小熬登”不理他。便忙不迭讨好道:“我不过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三天不见,一回来就直奔你这儿来了,可知你却没事人似自睡的香甜——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鬼话。”她忍不住嗔了眼。“唉。”他佯装叹气,随手捡起身旁的一件物什。“这是什么?”“拿来。”她故作凶恶地伸手。“反正不是绣给你的。”“不是给朕的,也是给朕的小八阿哥的。”他手里正是一件绣得精致的布老虎。只见巴掌大小的老虎黄皮布包,大大的嘴眼和翘天的小尾巴,很是可爱。“你怎么知道是个阿哥?”她不依不饶。“就不成是个格格?”“格格当然好,将来就是个小‘海兰珠’。不过要是个哈哈珠子更好,他排行第八,和他阿玛正赶巧一个兄弟排行。将来我带着他上沙场,教他治国谋略,怎么做一个旷古烁今的好皇帝。”

她吓了一跳,“皇帝……”“当然是皇帝,咱们的儿子,一定要当储君,将来我的这些,必然全部都是他的。”

她皱着眉不说话,只是直直看着他,令他一瞬间错觉明明这么近,却与她仿佛隔了很远。

“怎么了,兰儿,你不高兴?”她的嘴唇苍白的不像话,好半晌才顺势依入他怀中。“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

“海兰珠?”

“皇上,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么?”他带着厚茧的古铜色大掌覆在她柔软的腹上,轻声说:“我全听你的。”

她抬起头,好半晌才说。“这孩子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爱新觉罗的意思是‘地上的金子’,他还没有出生就受尽这么多得天独厚的宠爱,我怕天神会生气。”“又说傻话。”“那么,就叫他‘小金子’吧,无论是男孩女孩都合适。”他低头深深地注视她,“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

“对了,我还要谢谢你。”她突然正色说。“是你找到齐兰,了却了我一件多年的心事。”

皇太极没说话,随即拍拍手。一个镶黄旗戎装的年轻侍卫便走了进来。“给皇上、宸妃娘娘请安。”“安达礼,抬起头。”海兰珠借着屋里的日光才看清那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侍卫,腰间别着把长刀,看来英姿挺拔,很是精神。

“真是好样貌。”她赞道。“看来皇上这次出猎又有了新的侍卫。”“安达礼年少立功,沙场上弓马本事了得,鄂硕家出的人才我是不怀疑的。”

“谢皇上称赞。”那青年不卑不亢,宠辱不惊。“鄂硕家的?莫非他就是鄂硕的弟弟?”她是记得齐兰曾对自己说过皇太极提拔鄂硕的弟弟为御前走马。

“海兰珠,以后安达礼就留在关雎宫当值,论本事和伶俐,安达礼都是上上之选。而且我也安心。”

海兰珠点点头。

皇太极说的没错,安达礼的确是个伶俐的人,平素里虽然不拘言笑些,但是行事沉稳干练,很是个靠得住的心腹。的7c

但是八旗子弟无一不以驰骋沙场换来胜利为至高荣誉,她怕是自己这座小小的关雎宫耽误了安达礼的前程,于是私下曾坦白自己的想法。哪知安达礼只是摇头。“皇上是奴才全家的恩人……娘娘你的安全,就是皇上的安全;娘娘的快乐,就是皇上的快乐。奴才是心甘情愿的。”安达礼这句,又何尝不是掏心窝子的?海兰珠觉得他是个难得至情至性的汉子,难怪皇上器重。日子过得平静安稳,这样的生活让她有种错觉,仿佛可以就此天荒地老。孕育小生命的过程是充满期待和艰辛的,她偶尔坐在关雎宫的高槛上仰望天空,闭眼的瞬间可以忘却前尘往事。

人间四月芳菲尽,关雎宫里独坐愁。清明的时候,带着乌兰和安达礼私下祭祀了葛尔泰,之所以带着安达礼,是不想刻意隐瞒,皇太极是什么样的性格,该他知道的从来也必不会少。然而,那一夜他还是瞪着她,不言不发到天亮。她被他瞪得狠了,想要去紧紧抱住她,可是终究忍住。有些时候,她对他总是畏惧。不是因为他皇帝的威严;也不是因为因他是长辈的身份相遇。而是很单纯的,就如当年他是草原上的男人,她是草原上的女人,他从来都是很强势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他与她,只是男与女的关系。

第二天他早早去了前朝忙碌,她装着睡不答话。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懒懒起身吩咐乌兰打了盆子热水,房在妆台前坐稳,窗纱透着明亮春光,映在海兰珠脸上,娴静婉和,粉嫩的面颊如美玉珠华,忽听到院子里有侍女玩翔翎。

她好奇的踏出门槛,正见踢的热闹。只看三四个各着烁艳旗装的年轻少女提着下袍袍角弯身横踢那毽球,毽球由花花绿绿的羽毛扎成,忽上忽下的飞跃着,阳光下五彩夺目,煞是耀眼。“这些是哪宫的侍女?玩是可以,就怕闹腾大了,姑姑听到会训斥。”海兰珠侧头对乌兰说。

乌兰犹豫了下,低声道:“格格,她们不是侍女,是前些日子睿亲王从朝鲜凯旋时带回来献给皇上的……”后面没有说完,海兰珠已经明白了意思。她脸色一白,好久说不出话来。乌兰立刻又说:“不过可没听说皇上宠幸过谁,都安排在西配殿呆着呢,这些个朝鲜蛮子不懂规矩,竟然跑到咱关雎宫门前做这些劳什子的闹腾事,我这就叫侍卫撵走她们。”

乌兰刚要唤来安达礼,便只听那群朝鲜少女都肃静了下来。转身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少女中央,翔翎落在他的身上,又缓缓坠到了地上。那人冷着脸,环视了朝鲜少女一圈,有人回过神来便忙不迭跪下来请安。

“给睿亲王请安,王爷吉祥。”睿亲王多尔衮低低吐道:“还不给我滚,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在这里闹腾,也不张眼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那群朝鲜少女一溜烟的退了下去,海兰珠叹了口气,转身便走进了屋,哪知多尔衮竟然也跟了进来。

“好久不见,娘娘真是越来越让人惊艳。”“这话太客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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