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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萱雪
正文引子
已是更深露重时分,永福宫庭院深深难以探知。
大殿内寂静无声,珠帘塌上袅袅烟云自细长金铜制烟斗中飘渺而上,在庄妃的视线中缓缓消散。
皇帝不言语,默默抽着烟,视线探向殿外的深夜。
“几更了?”男子极尽威严的声音响起。
庄妃见身边人终于开话,忙打起精神细声回道:“回皇上,三更。当心身子早些歇了吧。”
“怎么?你觉得我老了?”
“不!是臣妾老了。皇上一点没变,还是当年的巴图鲁。”
皇帝只是摇摇头,嗑下烟,静静瞅着庄妃如花容颜。
“咱们都老了,只这张脸才是与当年一样。还是草原第一朵花。”
“臣妾怎比得上海兰珠姐姐?要不是姐姐当年嫁得早,这头衔又——”看到皇帝瞬间变了脸色,庄妃心里敲起鼓。
宸妃已殁半年多,自那后这个名字便成了御前最大的忌讳,明明是平日千万谨慎并讳莫如深的事,她今儿怎就犯了?
皇帝先是一跃而起,复在地上踯躅几圈。庄妃怕他犯疯病,又要砸桌气坏身子,心中一个唐突便跪在地上。哪知一阵细微的断裂声后,皇帝只是叹息:“你这脸如此像她,却又为何不是她?”说罢传来离去的脚步声。
庄妃忙抬头欲留,却见明黄色马褂衣袖下垂落点点殷红,像是落红的血迹随着皇帝走过的路一直延出殿外,皇帝手中攥着的烟斗掉落在因送驾的宫灯而照耀得明晃晃的雪地上。那早已经折成两段的暗铜色烟斗令庄妃觉得那就是她的心,被皇太极弃之不顾的心!
苏茉儿匆忙赶过来扶起,却见主子怔怔看着皇帝走远的背影,眼中的痴竟是与皇帝看着宸妃一模一样。不禁潸然泪下。“主子,主子。您醒醒啊,海兰珠格格早就殁了,您不用害怕,咱们有九阿哥和皇后娘娘,不会有人再来与您争了……”
庄妃却如梦初醒般推开苏茉儿,冲到铜镜前仔细地打量自己。
许久,叫来苏茉儿为自己重新梳妆:富贵琳琅的两把头,淡扫的娥眉,不点自红的朱唇……银妆素果的雪地中,仿佛有一位伊人袅袅娉婷而来,她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因她而色彩明亮。眉眼间妩媚不可言喻,唇际的笑纹可以淹没英雄们心中荒芜的情田……
庄妃推翻铜镜,在一片狼籍中痛哭失声。
原来一直不是她,她还要自欺欺人多久?从她嫁给他的第一天,他想的念的便一直不是她!争……争什么?她自始自终都是个输家!
“海兰珠、海兰珠、海兰珠——”
纵然再像,却又偏偏为何不是?
崇德八年八月九日
太宗皇帝驾甭的噩耗自清宁宫传出后,孝端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当场哀恸昏厥,朝里朝外无不泣悲成灾。
自两年前关雎宫宸妃故去后,皇帝赐谥号为敏惠恭和元妃,频繁地举行各种祭典活动,请僧道人等为宸妃布道诵经,超度亡魂,并亲撰祭文。松锦大战捷报频奏,关外四座重镇全部归属大清,关外障碍既除,那么挥师人关,逐鹿中原亦指日可待。然而,战争胜利的喜悦,似不能冲刷掉皇帝的悲伤。对宸妃的思念与难解的忧伤,严重损害了皇帝的健康,以致他的身体日渐衰弱,甚至连日常朝政也难以躬亲办理。他不停地对别人也对自己说:“朕生为抚世安民,岂为一妇人哉!”另一方面却无法自拨地沉缅于对宸妃的悲悼之中,由于怀念,皇帝每次出猎,必经过宸妃墓地,总是下马伫立,长时间地凭吊默哀,以茶酒奠祭,痛哭不止。大祭、小祭、月祭、年祭。
无论怎样的祭奠都无法抹平心中的悲伤,反而加重了心伤。
庄妃跪在御案前,一身缟素。身旁的九阿哥扯了扯她的衣袖,白净的小脸皆是茫然。
“皇额娘,皇阿玛去找兰姨娘了吗?”
庄妃沉默地看着儿子,不言语。
“那么他们还会回来吗?”九阿哥委屈地说。
“苏茉儿,带九阿哥下去歇会子。还有,别叫他乱说话。”
苏茉儿恭敬抱着九阿哥走出跪着人山人海的大殿,沿着回廊走向深处。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已是八月的盛京北风吹起地上的落瑛,忽而缤纷下起红尘雨。
冗长的丧鼓送经声远远传来,苏茉儿听得一阵心颤,脚下没留意绊了一跤。
“阿哥您没事吧?奴才不是故意的。”她急急探向地上的九阿哥,查看是否摔伤。
“苏茉儿你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皇额娘也是,大家都是。皇阿玛只是去找海兰珠姨娘而已。你们大家为什么都怪怪的?”
苏茉儿掩袖哭泣。“我的好阿哥,您快别说了。当心让别人听到。”
“被人听到又如何?皇阿玛心里只有海兰珠姨娘,从来不抱我,还害得皇额娘这么伤心,我讨厌他——”苏茉儿一把捂住九阿哥嘴,忙看向四周。九阿哥仍不甘心,“现在皇阿玛在也不在了,我也见不到了——”毕竟是小孩子,想到这里不由得痛哭起来。
苏茉儿为他擦去眼泪,抬头发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关雎宫”。看着曾经门庭若市,却在宸妃去后鲜有人来的这片红墙绿瓦。恰巧有人从门后走出,那娉婷美好的身段仿佛似曾相识。
苏茉儿恍然一颤,却发现只是一个宫女后不禁失笑——早已事过境迁,就是地下的亡灵怕也早死透了。还有什么可想的?结束了,不是吗?
“九阿哥,咱们娘娘的好哈哈济,别哭了。苏茉儿给你讲个故事。”
“讲皇阿玛的故事吗?”
苏茉儿缓缓一笑,“这个……”
苏茉儿执着九阿哥的小手,走向红尘深处。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科尔沁篇:缘错
天命十年,是爱新觉罗。皇太极继承汗位的前一年,在他去嫡妻孝端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哲哲的娘家科尔沁草原再次联姻的路上独自一人去叶赫城拜祭生母孟古大妃,却意外的遇见了一生所爱.因被迫害而意外闯到大妃墓前的博尔济吉特。海兰珠.
一切是缘?还是怨?
当两人到达科尔沁草原后又遭遇了什么?
但最后皇太极娶走的却是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被皇太极称之"大玉儿"的那个女子。只是哪个"玉儿"才是他的真心所要?
可这一场相错却仅仅是情错半生的开始.
他心怀天下,以为她只是一个女子,于是放手而去
却最终才明白——那是个拿走自己魂与恋的女子——博尔济吉特.海兰珠!
天命十年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不来草原,便永远不会知道这片草原的天有多么广;地有多么宽;草有多么肥;牛羊有多么壮;小伙子有多么强;姑娘有多么美。
一马平川的草原上,阵风偶尔吹过,掀起阵阵绿意浓浓的波浪,至草原天际一直荡来,低矮的草丛连贯起伏,似草原姑娘家飞舞的裙摆,跳跃舞动出动人的节奏。
远远一队浩荡的车马正穿越这片绿意。华盖锦马,人数可观,衣饰华丽。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出行。待走近才知是察哈尔葛尔泰贝勒的行辕。
只见他跨坐马背,一身黑紫镶金边马褂,同色手套策驶马缰。有着蒙古人中少见的俊朗五官,惟独那双英挺的剑眉斜入眉角,隐隐带着煞气。但更显得年少得志,如沐春风。
远处掀起喧嚣的氤氲,另一队人马渐渐靠近。葛尔泰先是瞪目观望,待看清打头的来人后,不禁眉开眼笑。
“吴克善,没想到你小子亲自来了。”来人——蒙古科尔沁台吉博尔济吉特。吴克善笑着拉紧马缰,边扬手示意身后边迫不及待地看向葛尔泰身后的队伍,在茫茫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海兰珠妹子呢?嫁去你们察哈尔四年,可得让我这个哥哥好好瞧瞧。也不知有没被你们察哈尔虐待去。”
“瞧这话说的,我都没脸面去见玛父了。好似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天神的事情。”
吴克善不理会他的挤眉弄眼。“谁说没有?关于你最近纳的富察福晋的传闻可是连天神都快知道了。”
葛尔泰但笑不语,看起来更是一番风雅俊朗。
“海兰珠!是哥哥来了,快出来让哥哥瞅瞅你。”吴克善可没有他的好涵养,迫不及待地策马挨个儿挑开马车上的帐帘。“挂这些劳什子是做什么?我看你是跟着林丹汗打仗打得脑子不正常了。”
吴克善快人快嘴的豪爽性格是草原出了名的,葛尔泰再好的涵养也不得不在车队被弄得人仰马翻前唤住他:“海兰珠身子不爽,我把她留在叶赫城了。”
“什么!?”
虽是夏季,但毕竟是关外,仍未入夜已吹起阵阵冷风。若不小心防寒,即有可能因昼夜差距甚大的温差入邪风寒。
乌兰裹着夜袍,在帐外守着即将烧开的水壶。不时自袖际隐藏的暗袋中掏出几粒果脯打打牙祭。齐兰不知突然从哪里跳出,重重拍了乌兰肩膀。
“做什么?怪吓人的。”乌兰没好气地白齐兰一眼。
“格格问你的水烧得怎样了,可等着呢。”
“这不快了。”乌兰伸出一只戴着绞丝银镯子的手臂拨拨火。“唉!”
齐兰抢下乌兰送到嘴边的果脯,邹眉道:“你叹什么气?”呃,是太甜了点。
“我气咱们兰格格,这回要是随葛尔泰贝勒一起去回科尔沁就好了。明明是咱们格格回娘家,都怪那个富察福晋也要跟着。什么跟什么嘛?贝勒爷怕富察福晋闹别扭,竟将咱们格格留在叶赫城!这下好了,一路颠簸疲惫,到真病了!照汉人说的那句叫什么什么行。”
“是祸不单行,你行不行了?”听完乌兰的话,齐兰觉得腹中的果脯变得不再那么甜腻。丝丝苦味提到嗓子眼。“你懂什么,那是咱们格格不与那个富察福晋争。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格格的心眼是好到透亮。只可惜——”只可惜嫁的是不懂得珍惜的葛尔泰贝勒。
“唉!”乌兰掂着手巾小心地提起水壶。“明天就可以进叶赫城了,到时候一定要请个好萨满妈妈,给格格去去邪。保佑明年格格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
乌兰提起帐帘,看到的便是在昏晃晃的烛光下,塌上人对着烛火发怔的情景。
油亮的乌发长长披散而下,只得少许碎发被一支精致简朴的玉簪简单挽在脑侧,虽是病中,但毕竟年少的主人的脸上带着少许红润,更显娇媚。只是长睫因烛火的倒映在精致的容颜上垂落出一圈深深的寂寞。“格格又想家了?”乌兰气呼呼地撂下水壶。“那为什么当初不拒绝王爷的话跟贝勒爷一起回科尔沁呢?相信吴克善贝勒他们也一样在想您呢。”
“乌兰。”海兰珠水漾凝眸静静注视烛火。似水般温柔好听的声音荡漾出一丝忧愁。“我早已嫁人了。”
“就是嫁人了您也是咱们科尔沁草原尊贵的格格,咱们蒙古人才不兴汉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套!”
“真是难得你这回没说错话。”正掀帘而入的齐兰失笑道。
海兰珠听后,也轻轻笑起来。这位过早嫁人的十七岁少妇,只有在偶尔的笑容中才得见那番与年龄相符的动人风情。
齐兰与乌兰同时怔了。
“格格,您笑起来太美了!”乌兰惊叫,“就像当年在科尔沁一样,您如果天天这样笑该多好?”
海兰珠敛去笑,复看了眼桌案上的烛火。
“我累了,想安置了。”
乌兰齐兰立刻备好温水,为她洗漱并临躺下前喂了碗奶茶子。
“最近听说这片儿有山贼出没,怪吓人的。得叫莽布泰多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