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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如曦侧脸看了燕淇一眼,低声道:“皇上前些日子才……才大病初愈,还是早些回去吧。臣妾代您在这里尽孝,太皇太后在天有灵会知道的。”
燕淇清浅一笑,道:“没事,朕再陪陪你和皇祖母。”
他的话语才落,钱成海自外头急急入内,燕淇蹙眉责怪:“什么事,这么慌张?”
钱成海疾步往前,压低声音在他耳畔低语几句,燕淇的眉心霍然一紧。韦如曦才想问什么,却见他已起身匆匆离去。
月色中,更漏声渐长。
燕淇的话语低沉:“何时的事?”
钱成海跟上他的步子,急着回禀:“说下午的时候还在,晚上就不见了,那边也还闹不清楚状况。”
燕淇的眼底含怒,步子更是飞快,厉声道:“让禁卫军统领即刻去御书房见朕!还有,召礼部尚书进宫!”
“是。”钱成海忙应着。
两抹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不远处,方婳倚在廊柱后远远地望着,走得那样快,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方婳是脸色凝重,不过不管是什么,也应该不会是燕修写给钟秋灵的字条,否则这延禧宫一定早叫人给围起来了。确定燕淇真的走远了,方婳才又出去,又找了几圈,连周围也不放过,但就是奇怪得很,那字条像是长了翅膀,说不见就不见了。
花丛草丛也找了,没有就是没有。方婳正懊恼之际,才猛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吃惊地回眸,燕修的声音已传来:“婳儿。”他换上了太监的服饰,一手已拉住了她的皓腕。方婳震惊道:“你怎么来了?”
他将她拉至静僻处,蹙眉道:“你出来的太久了,我担心你,所以……”
“那你也不能出来啊!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方婳一下子就恼怒了,直接甩掉他的手,“放开,你穿着内监的衣服被人看见和我拉拉扯扯,你是不要命了吗?”
皎洁月光半拢着他的俊颜,她瞧见他轻缓一笑,这才低头道:“是,还请娘娘回房休息吧。”
二人一前一后回去,方婳趁着无人一把将他拉进房中。她其实不是生他的气,她是生自己的气,怎么那么没脑子就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丢了!
她的呼吸声深沉,燕修已开口道:“没找到也没事,运气不该那么差就叫有心之人捡了去。宫里能认得出是我的笔迹的,也没几个人,你不必担心。”
她怎么能不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对不起!”她低下头,音色里微微带着颤意。
他蹙眉道:“没什么对不起的,什么也别多想,我已经想好了,明日我不走。再等两日,不是深更半夜的,你再去尚宫局找钟秋灵便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届时再找机会混出宫去便是。”
方婳错愕地看着他,脱口道:“你胡说什么!太皇太后那么辛苦才熬到你伤势好转,错过了她出殡的日子,你以为还有那么容易能混出去吗?”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这样想,她虽是开心的,可定不会同意他这样做。
皇上与太后对他是怎样的态度,她难道还不知吗?再说,等太皇太后出殡后,这延禧宫已不安全了,她决不允许他为了她冒这样的危险!
“婳儿……”
“你别说了,你先走,到时候我可以寻个理由请皇上让我出宫,我半路偷跑就可以了!你知道的,我有千百种能把宫人侍卫甩掉的方法!”她打断他的话,脸上又有了得意笑容。
他却叹息道:“你乃宫妃,要出宫谈何容易?”
她急着道:“不会,我可以借口去看阿昀,皇上他不会疑心这个的。到时候我还可以和阿昀商量商量,带她一起逃了,也省的我绞尽脑汁去想怎么才能不让西楚太子带走她的法子了!”
燕修倦声道:“婳儿,其实……”
“师叔?”她凝眉怔怔地望着他,指腹迅速地探上他的脉,他下意识地欲躲,却被她捉住了手腕。他已停了多日的药,昨日陪了太皇太后一晚上,现下天快亮了了,又是几乎一晚没睡,该死的,她竟是现在才发现他的脸色这样难看!
她忙将他拉回床上,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他必须休息!
“婳儿……”
“你什么也别说了,必须休息,必须睡觉!我在这里守着你,天亮你必须随着送殡的队伍出去!”他的伤势好转,病却不能再拖了!
明日,只有明日这一次机会了!
燕修终于不再说话,她看了他良久,默默地将自己的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他伸手抱住她的身躯,垂下眼睑温柔睨着她。内室一下子静谧得有些不真实,两道呼吸声缠绵交错,方婳也是累了,加上过度紧张的一夜,这般被他抱着,渐渐地便睡了过去。
他的怀抱让她依恋,却不知过了今夜,下一次能恣意靠着他睡又能是什么时候。
奈何这一夜却这样短!
燕修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的手指狠狠地握紧,是他没有用,没有能力将她一起带走!忍着心口的绞痛,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喃喃道:“婳儿,等着我。”
终有一日,他会用最坚实的臂膀保护她,会给她她所憧憬的一切!
————
晨曦的日光才穿透了云层落下,内宫里早已忙开了。
今日是太皇太后出殡的日子。
潋光一大早就送来了方婳的孝服,伺候她换上,转身之时瞧见燕修已换了太监的服饰从里头出来。潋光一愣,随即忙低头道:“外头奴婢已安排妥当,王爷请随奴婢来吧。”
燕修点头,潋光转身出去。
方婳拉住他的手低声问:“身体还好吗?”
他应着,冲她笑一笑,道:“没事,日后,你自己要小心。”
“我知道。”她的手微微一颤,竟忽然间舍不得松手,总觉得这一松就会是一辈子。
外头潋光的声音传来:“王爷,该走了。”
燕修又给了方婳一枚安慰的笑容,反手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松开,抽身离去。方婳疾步追至门口,动了唇,再也叫不出声来。
她好想时间就此停住,他不必走,她就不必想念。
司宝房的人急匆匆地送了匕首来延禧宫,方婳将这把价值连城的匕首悄然搁在太皇太后的玉枕边上。
太监高声叫着:“时辰到——盖棺——”
宫人们哭着跟随太皇太后的棺椁出去,方婳的目光落在燕修的身上。潋光走在他身旁,必会好好照顾到他。
“姐姐,不走吗?”
韦如曦昨夜守了一夜,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精神倒是还好。
方婳一怔回神,忙道:“走吧。”
燕淇与太后携后宫众嫔妃等候在宣华门前,文武大臣们都低头立于两侧,太皇太后的棺椁徐徐朝宫外而去,及至宫门口,除送出殡的宫人与侍卫,别的人都须止步了。
潋光跟在棺椁旁,闻得身侧之人的呼吸声减缓沉重起来,她忙侧目看一眼,只见燕修的脸色苍白,额角尽是涔涔冷汗,潋光大惊,忙压低声音道:“王爷还好吗?”
他勉强点头:“潋光,若我有事,记得,一定要帮我拦着婳妃。”
潋光一愣,几乎是本能地回眸朝后面看了一眼。
送殡队伍里,潋光那回望一眼令方婳不自觉都握紧了手中的锦帕,她屏住了呼吸,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潋光身侧之人。
却是这个时候,闻得身后的楚姜挽忽然低呼了一声,众人的眸光往后看去,楚姜挽一脸怒意瞪着身侧的池月影,怒道:“池顺仪竟敢推本宫!”池月影错愕地撑大了眼睛,尚未开口,便见楚姜挽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池月影被打懵在了当场,众人惊窒中,太后厉声道:“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岂容你们在这里胡闹!来人,还不把婉妃和池顺仪给哀家带下去!”
池月影这才回过神来,大叫着冤枉。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被带走的二人,唯方婳的目光始终落在徐徐远去的队伍上,她见潋光伸手扶了燕修一把,只是一把,燕修很快站稳了身子。
队伍终于出了宫门,方婳这才长长吐了口气,殊不知被紧握着的锦帕已然被汗水浸透。
太后一脸怒意地走下高台,大步朝后宫走去。几个好事的嫔妃忙幸灾乐祸地跟着上前,大家都很想看看太后会如何处置这样不分场合的婉妃和池顺仪。方娬被宫女扶着,她朝方婳看了一眼,这才抬步离开。
方婳闻得燕淇嘱咐了韦如曦早些回宫去休息,方婳才转身下了高台,便远远瞧见袁逸礼大步朝这边走来。他已遥遥望见她,目光只淡淡扫了一眼,便移开,径直朝燕淇走去。方婳蓦然站住了步子,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娘娘,该回去了。”耳畔,传来钱成海好意提醒的声音。方婳这才想起她现下还在前朝,身为宫妃是不该在前朝待得太久的,她忙点了头跟上太后等人的步子。
走了一段路,方婳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眼,见袁逸礼正与燕淇说着什么,燕淇一招手,身后的禁卫军已经上前。她见袁逸礼的目光突然朝她看来,她的心头一跳,隔得远了,也许他并不是在看她,也许只是凑巧。
心不在焉地回到后宫,太后却把所有人都召去了延宁宫。
方婳进去时候,见楚姜挽和池月影都跪在院中。太后怒道:“那么多大臣们都看着,你们是要把天家的颜面都丢尽吗?竟敢在宣华门公然出丑!是太后平日里太少管教你们了是吧?”
池月影忙磕头道:“太后娘娘请息怒!臣妾不敢当众闹事,是婉妃娘娘冤枉臣妾,请太后娘娘明鉴!”
太后冷冷看向楚姜挽:“婉妃,你说!”
楚姜挽笔直地跪着,开口道:“池顺仪做了便不想承认,臣妾无话可说。”
“你……你胡说!”池月影吃惊地看着楚姜挽。
方娬一手抚着隆起的肚子,淡淡道:“什么你呀你的,看来池顺仪还真是不懂得尊卑之道。”
池月影半张着嘴望着方娬,情急道:“你……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们都想陷害我!”
“放肆!”太后愤怒道,“陷害你?那你倒是给哀家说说,她们为什么要陷害你?”
这一问,引得边上的嫔妃们都偷偷笑起来,池月影的脸色惨白,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堂堂婉妃和妩昭仪陷害一个不得宠位份又不高的嫔妃,至于吗?再说,谁不知道楚姜挽和方娬不合,又何来联手一说?
傅云和的黛眉紧蹙,闻得方婳的声音自她身侧传来:“这件事姐姐还是不要管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傅云和回头看一眼,她低低道了句:“谢娘娘提点。”这件事,她就算是有心也无力了。
太后斜看方娬一眼,目光随即又落在池月影的身上,沉声道:“池顺仪尊卑不分,有违宫规,便去冷宫待着吧!”
“太后娘娘!”池月影惊叫一声,连连喊冤,叫得哭天抢地。
宝琴使了个眼色道:“还不拉走!”
两个太监忙上前将地上的人拉了就走。
太后的目光遂又落在楚姜挽身上,冷冷道:“婉妃出手打人也有错!降为昭容,即日起,在景云宫禁足三个月!”她的目光扫过在场各位嫔妃,哼一声道,“你们也给哀家警醒着点,别以为哀家素日不管事,你们就以为能为所欲为了!好了,都散了吧!”
太后转身,扶着容芷若的手入了内室。
院中的人渐渐地散了,楚姜挽转身时,见方婳还站在身后未走,她一愣,已闻得方婳道:“你知道了
第107章 惊变
这一句“知道”,方婳说得很轻很轻,但她知道楚姜挽一定听到了。虺璩丣浪
后头的霁月诚惶诚恐地跑上前,低声朝楚姜挽道:“娘娘,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