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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婳这才想起来,昨夜燕淇不是召了她侍寝吗?
她不觉蹙眉道:“昨夜妹妹不是与皇上在一起,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韦如曦的眼睛红红的,闻得方婳这样一问,她似是越发伤心,哽咽道:“我……我也不知道,皇上他突然吐血,我觉得是有人下毒!可太后娘娘不让我接近皇上,婳妃姐姐,你就告诉我,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吐血,下毒……这一样样都听得人心惊胆战,倘若这样还说得通,太后为何那么急着要召集所有的太医了。韦如曦以为她见了皇上,所以才会口没遮拦地说出来,皇上被人下毒,这件事看来不简单。方婳心乱如麻,就算韦如曦所言非假,她也做不了什么,而燕淇身边有很多人伺候,她必须尽快回到延禧宫。看来要出宫一事是绝无可能了。
“婳妃姐姐……”韦如曦含泪看着她。
方婳深吸了口气道:“胡说,钱公公方才告诉本宫,皇上明明是染了风寒,休息几日便好,妹妹可别乱说话。没事的话,本宫先回去了,本宫还要去照顾太皇太后。”
“姐姐,姐姐……”韦如曦看着她离开,还欲说什么,却被身侧的宫女拉住了衣袖。宫女低声道:“娘娘,方才的话可别再说了。太后娘娘说皇上是得了风寒,那就是得了风寒!”
韦如曦的心头猛地窜起一抹凉意,她用力推开宫女的手,跌跌撞撞朝紫宸殿跑去。
方婳匆匆回到延禧宫,正巧潋光从太皇太后的卧室出来,见了方婳便冲上来道:“娘娘,太皇太后醒了,要见您!”
方婳一个激灵,行至门口,又回头道:“可王爷那边……”
潋光似有为难:“奴婢不能平白无故待在您房里,眼下也不能叫别人去,娘娘且先进去听听太皇太后的话吧。”
潋光说得有理,也只能如此!
所有的宫人都已经被遣退出来,方婳疾步入内,太皇太后半睁着眼睛看她,她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叫她:“太皇太后。”
她闻得声音,再次将眼睛睁大了些,语声轻不可闻:“没事……就好。修儿呢?”
方婳掩住心中痛楚,咬牙道:“臣妾将他伤得很重,现下,将他藏在臣妾的房内。太皇太后,是臣妾不好,臣妾很害怕,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办!”
太皇太后缓缓将手指收了收,低低道:“不怕,哀家会撑着……撑到修儿伤势好转的那一天,然后你们等……等哀家归天出殡,再把他送出宫去。”
太皇太后一死,婳妃自是再无任何借口住在延禧宫,燕修是绝对不能带去静淑宫的。而没有太皇太后的延禧宫,就如同失了屏障的城池,谁都能自由出入,那时燕修又该怎么办?
方婳震惊无比,太皇太后是老了,却一点也不糊涂,早早替燕修想得那样妥当。只是,她当真能撑得住吗?
“去照顾他,哀家会……会下令让你好好休息,任谁也不能打扰。”
方婳忍住哽咽道:“是,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王爷,请太皇太后放心。”
从太皇太后卧室出去,径直回到住处。
“师叔。”她叫了一声,内室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方婳吃了一惊,几步入内,见他静静躺在床上,已烧得不省人事。
“师叔!”怎会这样?
她虽不懂医术,却也知道这样烧下去会出人命!
不断地用冷水替他擦拭,一遍又一遍,却丝毫没有用处!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宫人们都睡下,方婳才偷偷穿着亵衣跑到院中。寒风凛冽,吹得她瑟瑟发抖,也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只道是四肢都麻木了,她才艰难地回到屋内。仅剩的亵衣也褪下,上床,用自己冰凉的身躯紧紧拥住他滚烫的身子……
第103章 同寝
肌肤相触,她同他还是头一次这样亲密。虺璩丣浪因为太冷,她的牙齿打颤,冻僵的手臂努力地抱紧了他。
他偷偷入宫来看太皇太后,如今在宫里出了事,想必华年成一定担心死了。她一定要救他,不会再让他陷入危险境地!
宫灯灭了,内室的光线越发地暗沉,外头树影随风动,她却觉得自入宫以来,从没有哪一天如今日般安心。
韦如曦有燕淇,她有燕修,所以她才不羡慕燕淇的宠爱给谁。
将小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均衡的心跳声,她的紧张也徐徐地散了嫘。
强撑着不愿睡去,好让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可她也着实很累了,到底还是抵不住缠绵睡意。
迷糊着睡了不知多久,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烫,方婳嘤咛一声醒来,他仍昏睡着,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方婳的眉心拧得更深,好像……退烧了呀?她摸上自己的额头,惨了,是她发烧了!
昨夜一冷一热,最容易得病了辁!
她急忙从床上起来,快速穿好衣服,起身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她伸手撑住了桌沿,浑身不太有力气了。糟糕,燕修受了重伤,她若是病倒了可怎么办!
推开了房门,方婳才扶着门出去,外头的宫女已迎上来道:“娘娘,您这是要去……娘娘您怎么了?脸色在难看?”宫女瞧出了她的异常,忙上前来扶住她。
方婳低声道:“本宫好像着了凉。”
她的话落,宫女便道:“奴婢给您去请太医来!”
“哎……”方婳本想叫住她,奈何那小丫头跑得飞快,一溜烟儿就没影了!方婳暗道不好,她一定是去太皇太后的正殿找太医来的,那燕修……她只能咬牙回身入内,用了吃奶的劲儿才将他往里头挪了挪。她本想不惊动任何人自己去太医院的,怎想那么巧就有宫女守在外头!现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师叔。”她轻轻拍了拍燕修的脸,一会儿太医来了,他若一直睡着也好说,就怕突然醒来出个声儿,那就麻烦了!
他还不醒,方婳心中着急,她不敢冒险!这样一想,她将心一横,手伸入被衾下,用力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
燕修浑浑噩噩的,徒然一抹钝痛自手臂上蔓延开来,他蹙眉睁眼,那张熟悉的俏脸近了,他见她笑着欲开口,外头忽而传来宫女的声音:“娘娘,奴婢带着太医进来了。”
方婳脸色大变,此刻也来不及与燕修细说,一把扯过被衾将他整个人盖了起来,她自己则侧身躺着。绛色帷幔直垂,宫女引着太医穿过了水晶珠帘入内。太医朝方婳行了礼,才近前道:“听闻娘娘染了风寒?让臣替您把把脉。”
白玉藕臂自直垂帘子内伸出来,太医的指腹才搭上她皓腕,便闻得她浅声道:“本宫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发热,你就给本宫开一些药,要极好的药,本宫希望马上就见效。”
太医讶然道:“娘娘……太皇太后也嘱咐您这几日好好休息,不必过前边儿去,您委实不必如此心急……”
“本宫心急不急不是你管的,你只要给本宫开最好的药!”方婳心中生气,口气也强硬起来。
外头的太医和宫女都吓到了,素闻这位婳妃娘娘得尽宠爱,却也是最谦和的一个人,原来也是有脾气的。太医只能应了下去,宫女迟疑片刻,终是开口道:“那……奴婢一会儿给娘娘把药送来。”
她转了身欲走,方婳忙道:“药拿来了就搁在门口,本宫身子不舒服脾气就特别大,你最好离本宫远一些!”
宫女吃了一惊,忙点头称是。
确信人都退下了,方婳才长长松了口气,她这般一闹,潋光就会知道这里的事,后面潋光会替她安排,她也不必担心了。方婳转身将被衾掀开,见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自己。她欲开口,他修长手指已缠上她的皓腕,长眉紧蹙:“怎就病了?”
他的容色苍白,墨色瞳眸里却洋溢着担忧。
她看得仿佛连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笑一笑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燕修看她的笑有些诡异,略微一怔,她已俯下身,用手肘支撑着身子,毫不避讳地开口:“昨夜你高烧不退,我没有药,也请不到太医,好在现下隆冬时节,夜里冷得叫人直打哆嗦呢。”她笑得得意,眉眼弯弯,脸颊的绯色煞是好看,“师叔,你让我抱也抱了,睡也睡了,华伯伯要知道了,一定很恼我。”
他的眉头微蹙,继而又无奈地一笑,她同他单独在一起时总那样胆大妄为,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的做派;全是他在白马寺那两年太放纵了她。他的眸华低垂,却是问:“关华年成什么事?”
方婳莞尔,却不愿再说。
早在上回在龙山行宫相见,燕修便觉得方婳与华年成之间有些奇怪,他后来问了华年成,他也不曾说,如今她话中有话,难道还以为他听不出来吗?
她干脆就坐了起来,他握着她的手却不松,话音带着一丝低沉:“华年成同你说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在沧州之后就不曾见过,那是在沧州吗?燕修的眉目幽深,怪不得她回长安时都不曾去见他!
他的手指并未有多大的力气,却让她无法挣脱。她微微迟疑,到底是开了口道:“他说母凭子贵,才能帮你。”
“他胡说!”
他厉声喝道。她已笑着道:“我原先还觉得他是对的,后来觉得他真是胡说。”她脸上的笑容敛起,郑重道,“当年莹玉公主的死一定另有隐情,我只要找出证据证明公主之死与你母妃无关,那皇上一定不会再为难你了!我也不必去讨得他的欢心来护你的周全!”
燕修的脸色大变:“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她的话未完便已被他直直打断。
方婳急急道:“我只是想帮你。”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望着她惊愕的模样,这才缓声道,“你若真的想帮我,保全自己,不要让我担心你。”
再没有比这句话更清楚明白的了,柳贵妃的事,燕修并非一无所知,他也许也知道一些事,但他却想让她置身事外。
方婳动了动唇,他的语声里尽显疲累:“婳儿,你该休息了。”
她实则还有很多话要问,可她了解他,从认识他的第一日开始她便知道,他不愿告诉她的事,她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闷闷地应一声,她侧身躺下去,似是有些赌气地往他的身侧靠了靠,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身躯。他没有拒绝,叹息一声道:“果真病了脾气大吗?”
她哼一声道:“那太医罗里吧嗦的,我都差点想跳下去揍他了!”
他哧的一笑,空出一手臂抱住她娇弱的身躯,道:“睡吧。”
她闭了眼睛,意识有些迷糊,话说得仍有条理:“外头有潋光安排,今天是个意外,以后不会有人进来。太皇太后说她会撑着,等你伤势好转那一天,然后安排你在她出殡那日混出宫去。”
明显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颤,良久良久,才闻得他淡淡地“唔”了一声。
她还不睡,靠在他的身侧吐气如兰:“其实我有个特别自私的想法,希望你的伤一直不好,希望太皇太后一直健在,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霸着你。”
他不再说话,没有斥她胡说,那一刻,方婳在心里侥幸地想,也许他同她想的一样,也许他喜欢她霸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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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地寒冷,辰时过后,外头疏疏朗朗地飘起了鹅毛大雪。
内室的暖炉又添了一圈,白日里亦是点起了灯火。龙涎香的味道与熏香绞缠,薄纱拽着一地的瑰丽,将后面华贵的身影拉长。
宝琴扶着太后道:“太后娘娘,您还是回宫去歇歇吧。”
太后华美的脸庞上尽是疲惫,摆摆手,道:“芷若呢?”
宝琴叹息道:“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