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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七岁那年上国小了,有天从学校下课回家,撞见他们吵架,他们吵得很凶,我爸爸拿空酒瓶往妈妈头上砸,血从她额间冒出来,两人都吓傻了。
妈妈的反应不是呼救,而是跑到厨房拿菜刀,追着要杀爸爸,他跑到外面躲起来,妈妈一怒之下,收拾行李离家出走。
后来我从邻居婶婶口里知道,是爸爸赌博输了,对方要他押出一个人,他们本来想把我押出去,可是我太小,人家不愿意收,爸爸没办法就要押妈妈,让她到茶室接客。”
这段故事季阳隐约听邻居说过,在幼幼发狂杀伤亲生父亲那天。
“爸爸回家后,气到不行,吼骂我没把妈妈留住,他把我绑起来,吊在横梁上,用皮带狠狠抽打我。那些伤都不在了,只有脸上的香烟疤还留下,造就你认知中的黑白郎君。”幽幽叙述,她不敢翻出情绪,生怕一个波动,泄露秘密。
“他太可恶!如果你愿意,我花钱雇两个杀手,砍手剁脚,把他塑成一个坐不了赌桌的小圆球。”
“放心,除非没头,否则他绝对会在赌桌上寿终正寝。”对父亲,她还不了解吗?
“他有头才怪,有头脑的人不会对亲生女儿做这种事。”
“没办法,我是无脑男的女儿。”
“是你太倒楣。”
“不过,遇见你,我的霉运终止。”
“说得好!后来呢?”
“后来我在父亲有一顿没一餐的养育下长大,高一那年,我在上学途中看到我母亲,她正在街边拉客。不管她有没有被爸爸抵押掉,她还是逃不了堕入风尘的命运,可不可悲?
我没认她,但有空时,就会来看她,遥遥望着、想着,她是我的隐私,我不希望你们碰在一起,我希望能保有我的自尊心。”
“这是你月休的工作内容?”
“对。”幼幼回答。
点头,他妥协,拿出手机交到幼幼手上。“我不反对你来看她,不过,带着我的手机,我要随时找得到你。”
他没想过去限制谁的行动自由,可是限制幼幼让他觉得安全,至于为什么?他放弃思考这类问题,因为问题总会在绕到琇玟身上时打结。
“好,你不能再跟踪我了。”
“这是条件交换?”
“是。”幼幼坚持。
“好吧,谁叫我有义务让你予取予求。”
跟踪结束,她送季阳到汽车边,挥手送走人,看看腕表,她错过火车,只好等下一班次,她往火车站方向走。
时序匆匆,幼幼来到飞云牧场已一千多个日子。
她很快乐,若要她写人生回忆录,她会让这里占去大半章节。
迷恋亚丰的渟渟来了,爱上傅恒的小题走了,对爱情失望的小书离开后,冠耘老板也带着新婚妻子远赴美国,牧场里人事异动,和三年前多有不同。
幼幼脸上旧疤经第二次手术后,已完全看不出痕迹,恢复状况比预期中好,当时季阳还开玩笑,说要帮她报名选美比赛。
在季阳的护翼下,幼幼受到最好的照顾呵护,随着时光流转,单薄瘦削的她渐渐显露出成熟女子的韵致。
琇玟的病时好时坏,好几次幼幼以为她能出院了,没想到隔几天她又来一场暴力或自杀事件,延后疗程。
有时候她经常提起幼幼、季阳,有时候又似乎不记得他们。她不断给人希望,然后又叫人失望。
幼幼寄给苏妈妈所有薪水,每个月定时探望,希冀弭平过往。幼幼压抑感觉,努力扮演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尽自己该尽的义务。
对季阳,她有遗憾,但她把它们留到午夜梦回;醒时,告诉自己,她的作法最正确。
幼幼和章鱼烧成了好朋友,章鱼烧教幼幼英文,她教章鱼烧做菜。对英文,幼幼有几分天分,三年下来,居然也通过中级全民英检,考试通过那天,季阳特地订酒席,办场谢师宴,替幼幼感谢老师指导。
至于章鱼烧对做菜……甭提,幼幼不理解一个能认识艰难单字、文法的女人,怎会分辨不出糖与盐?
对了,她的葫芦瓜延续无数代,占地面积逐年扩大,慢慢成为牧场上观光菜园的一部分。
每年,幼幼从当中选颗最小、发育最不良的葫芦,晒干,在上面刻自己和季阳的名字,填上日期,收进抽屉里;再挑选一颗硕大肥美的,晒干,刻上琇玟和季阳的姓名,送给季阳,祝福他们的爱情。
她想藉此提醒自己,她的爱情微小,不足以登上台面。
代笔情书越写越顺,情书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自己的心情,她利用月底上台中,将只填收信人地址的信投进邮筒。
几次季阳追问琇玟的地址,幼幼总是耸耸肩,把信封递给季阳,说信是琇玟住台中的阿姨转寄过来的,上面没有琇玟的地址也没有她阿姨的,对于回信,她无能为力。
不管怎样,这些信表面上似乎是维系了琇玟和季阳间,日渐薄弱的感情。
然而最近,幼幼开始觉得疲惫,她厌倦压抑、厌倦虚伪哄骗自己她不爱季阳,更厌倦假装她对季阳的殷勤相待无动于衷。
她累了,很累很累,强撑她继续下去的,是一股不曾稍减的罪恶情结。
从冷冻库里面取出桔子冰,放进嘴里,酸涩在口齿间扩散,逐渐地,麻痹她每一根神经。拧起眉,她享受心碎。
这是幼幼的变态吃法,她将小桔子洗净,剥去绿色外皮,冻进冷冻库里,等变成小冰球后,含在嘴里,又冰又酸的桔子在她口里、心底,融出一阵阵噬心酸楚。
她可以不虐待自己,可以任由季阳在她的生活中,无限制地放入蜂蜜糖浆,可她不敢,更无权享受。
她任由甜蜜沉淀,只啜饮上面的酸涩,企图藉着味觉提醒自己,酸才是生活原味。
“你的胃不想要了?”
季阳从后头走来,手一拍,巴上她的后脑袋,甜甜的亲密感,昵上她的背。
总是这样,她才教会自己适应酸,他就出现,硬在她的酸涩中添上蜂蜜。
“我……”
“喜欢酸也不是这种吃法。”
他把她冰进冷冻库的小桔子全数倒入垃圾桶,大大的手掌在她嘴边摊平,幼幼合作地吐出嘴里的桔子。
“那是我两小时的辛苦成绩。”她看着垃圾桶里的金黄桔子抗议。
可惜在他眼中,叛逆青少年无权抗议,尽管她不再是青涩年龄。至于青少年有权做什么?有权……嘶……有权,啊,对了,有权玩乐!
拉起幼幼的手,季阳带她走出厨房,今天他要带她去玩风浪。
“这证明你太闲,从明天起,你的工作量增加。”
说着,他从口袋里找来糖果,除去包装,塞进她嘴里。又是甜!她会被她喂得贪得无厌,就怕哪天,失去他……她失去人生。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玩香蕉船,上次你落水,落得很开心。”
没错,他要她开心,不爱她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愁眉,更不爱她老在探望过母亲后流泪。
若不是怕被冠上希特勒头衔,惹来群怨,他会立下一条员工规定——在职期间,不准有探亲行为。
把幼幼塞进车内,他替她系上安全带,细心调整最舒服的角度。
“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宠我?”
叹口气,她说的是真心,他却听出满心欢喜。
“我高兴宠你、乐意宠你,宠你是我的人生目标之一。”
以宠她为人生目标?好主意!不是随口说说,季阳打算认真执行。
“你能宠我到什么时候?”
“到“明天过后”如果我们是幸存的一群,我会继续宠你。”
他带幼幼去电影院看“明天过后”,电影描述地球发生第二次冰河时期,来不及逃走的人们几乎被冻死或因缺乏食物而活活饿死,电影最后一幕,幸存下来的人类站在高楼上,向来自南半球的救援直升机挥手求救。
“你的提议是个重大工程。”她幽幽回话。
咬咬唇,良知提醒她,这样是不对的,他的宠爱是琇玟姊的专有物,她无权掠夺。
“我喜欢完成重大工程后的成就感,你放心,我包揽的工程中绝无弊案。”
季阳的话惹笑幼幼,暂且放下良知,她随着他的快乐而快乐。
望眼车外,灿目阳光在大地覆上金黄,处处可见的生命力鼓舞着人们,在这种阳光区域,没有人应该忧郁,敞开心胸接纳欢愉,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季阳将车停在冷饮店前,降下车窗,问幼幼想喝什么。
不假思索,幼幼回答他:“金桔柠檬不加糖。”
季阳点点头,对小姐说:“请给我两杯水果茶。”
“喂,我说要喝金桔柠檬。”
“我听到了。”点头,季阳没改变计画,付了钱,关上车窗,车继续前行。
“我不喝这个,只喝金桔柠檬。”摇头,她和他杠上。
季阳笑笑,在下一个红灯时,举起杯子,指指当中的果粒问:“这是什么?”
“柠檬。”幼幼嘟嘴回答,如果那一小片也叫柠檬的话,那……牧场里那棵菩提树就可以称作森林。
季阳转动杯子,指指杯中载浮载沉的小颗粒问:“这是什么?”
“金桔。”她闷闷答,又是菩提森林论。
“那不就得了,金桔柠檬全在里面。”
他把吸管插进去,递到幼幼手上。没错,他就是看不得她吃酸。
记得上个月她闹胃痛,进了一次急诊室,照胃镜时,她怎么都吞不进胃镜,弄得泪水淋漓,一颗颗全滴入他心底。当时,他在心中咒骂,发明胃镜的科学家太没人性!
医生说幼幼只是胃酸过多,但他拿幼幼当胃癌处理,世界各地的高档胃乳全进了她嘴里,从此,季阳视酸如仇,酸甜苦辣四种,他只准幼幼保存一味。
“我不喜欢糖水。”
“我喜欢啊!”
有没有听到?他的霸道令人发指,向来,他只对她颐指气使,不对小题、不对于坊发作,难怪小题老说幼幼是他的洋娃娃,说季阳在满足童年时期的扮家家酒情结。
“可是……”
“别罗嗦!我问你,你最喜欢的茉莉花香是怎么样的?”
“甜甜软软的香。”
“你上市场挑水果,熟透的水果是什么滋味。”
“甜甜香香……可是糖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她指出糖类的坏处。
“那是对胖子而言。”
“我够胖了。”
“你?哈!”
瞄瞄她不合格身材,任凭他费心灌溉耕耘,他就是没本事把她种得像葫芦瓜那样。
他的评语伤人,嘟嘟嘴,幼幼不回答他。
十五分钟后,海边到了,金黄色的海滩上停着几艘香蕉船,幼幼见了,忍不住笑开。
下车,他牵起幼幼的手,又问:“告诉我,香蕉是什么味道?”
“松松软软香香甜甜……”
“答对了!归纳结论——甜是人生最好的滋味。”
俊朗笑颜展开,脱掉鞋子,他一把抱起幼幼往前冲,暖暖的沙子、暖暖的太阳,暖暖的天地间,季阳试图为她建造温暖人生。
窝在床上,幼幼拿起小说随意翻阅。
上星期她去看琇玟姊,医生说她的药减量了,病情控制得很稳定,若一切顺利的话,也许幼幼该开始着手计画琇玟姊的“载誉归国”。
她不编剧,也很少看小说,东编西编,编不出合理剧情,参考用的小说堆了满地,她就是找不到适用的部分。
“幼幼,你在睡懒觉吗?太阳晒屁股罗!”季阳进屋,他的擅闯闺房,她很习惯。
他走近,啪地一掌打上她的屁股,然后躺到她身边,翻起小说看。他对她的亲昵……没办法,她必须习惯。
“我没赖床,我在看书。”
翻身,她在下面,他在上面,她仰头和他说话……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