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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原谅了她嫁给别人这件不地道的事儿,看着他们交换戒指,我还洒下了百感交集的眼泪。从她身旁那个男人以大学同学的身份出现时起,我就知道,从此以后与她最亲密无间的那个人就不是我了。
他们经历了美好而不易的恋情,终成眷属。
在他们刚刚相恋时,家里人还不知道,她让我第一个见到了她的男朋友。
婚礼上风度翩翩的新郎,那年还是个稚气的大男生。
恋爱真是个好东西,让这个好多年不肯穿裙子的假小子终于变回了娇俏的妹子。
她小我三岁,第一次从医院被抱回家,就夺去了我在全家人眼中唯一焦点的位置,以往老是围着我转的奶奶,居然只顾抱着这个奶娃娃,不理我了。我一直清楚记得那个晚上,对奶奶怀抱里那一坨软乎乎的小东西的愤怒。
这愤怒似乎持续了一段时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我接受了这个家伙,开始喜欢她,愿意抱她,逗她玩,和她分享食物、玩具、家人的爱……我们虽然是表姐妹,却在爷爷奶奶家一起度过了童年的最初时光,像亲姐妹一样长大。
夏天,我们一起在竹凉床上睡午觉,再热的天,也要你挨着我,我抱着你。她睡觉从来不老实,像是一条小八爪鱼变的,睡着睡着就双手双脚搂住我,推开了又翻过来,把我挤到床角落,说什么也要搂住。晚上睡觉前,总要缠着我讲故事,随便我怎么胡编乱说,她也认认真真地听,听着听着就呼呼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还躺在床上,翻个身,小圆脸凑上来:“姐姐,那个金鱼公主后来呢?”
我迷迷糊糊早不记得前一晚编过什么金鱼青蛙乌龟了,挠挠头,只好重新又编一个。
那是她最乖的时候,软软嗲嗲的,又不爱哭,整天笑眯眯。
给糖就吃糖,给玩具就玩,不给就呆呆睁着圆眼睛,困惑地看着你。
慢慢开始淘气,开始跟我吵吵闹闹。
每次我生气起来,说不要你了,你不是我妹妹。她就撇着嘴跑开,也不哭,也不理我,自己一个人玩,玩一会儿忍不住了,又到我面前转来转去,故意吸引我注意她,逗我和她说话。只要我稍微理她一下,她就毫不矜持地扑上来,满口甜言蜜语地说,姐姐我错了,姐姐我最喜欢你了。
长大一点之后,她被姑妈姑父领回去,离开了爷爷奶奶家,只在周末和寒暑假才回来。
我们刚被分开的时候,都很伤心。
每次她跟她爸妈离开,奶奶带着我去车站送,她趴在车窗上,大声喊奶奶,喊姐姐,眼泪汪汪地喊得满车满街的人都听见,车都开远了,还使劲拧着小身子往回看。
那时候我们最期盼过寒暑假,放寒暑假就能一起回爷爷奶奶家,在大院子里撒欢,打进打出一起疯,滚在床上一起搂着看电视,一起睡觉,一起做作业。
她读小学时,最头痛寒假作业布置的作文,央求我帮她写。我大笔一挥,一口气把五篇都洋洋洒洒写好了。结果因为写得太好,被老师表扬,露了馅儿,两个人都被家里一顿好骂。
爷爷奶奶家后面的学校正在施工修新楼,工地堆了很多沙,我们跟着一群邻家男孩子,也偷偷摸摸去挖沙坑,堆沙子玩。总是穿着干净漂亮的衣裳出门,滚成两个泥猴子回家。有一回她踩进了几个男孩埋的沙坑陷阱,崴疼了脚,男孩们哈哈大笑。我看到她被欺负,大怒,二话不说抄起沙坑里的砖头,朝男孩们脑袋上就扔。男孩们鬼哭狼嚎地跑了,我还杀气腾腾拎着砖头在后面追……这事也不知道被谁告了状,回家我就挨了老妈一顿板子,边打边被问错了没有。我死犟着不认,心里充满了一股英雄气概,谁让那几个熊孩子欺负我妹妹。
大概是她读小学三年级时,被剪成了假小子的短发。
从此开始了她好多年都不肯穿裙子的假小子历史。
姑父带我们去山上春游,野炊,捉象鼻虫,养金龟子。
我们为了谁放跑了谁的金龟子这样的小事,吵来吵去,赌气互不理睬。回到家她抢先看到新煮出来的甜玉米,就立刻忘了之前的吵架,抓起两个烫呼呼的玉米,一个给我,一个自己啃,两个人又兴高采烈起来。每次有好吃的,她总会机灵地第一个发现,拿在手里左右为难比较半天,还是会把大个儿的给我,然后凑上来贼兮兮地笑着说,我要咬一口你的!
暑假里,电视台总会放好看的香港电视剧,武侠片。
我们一起每晚追看,一起讨论剧情,多半是我喜欢哪个人物,她就喜欢哪个人物,偶尔有不同爱好,她想支持另一个人物,被我一顿说,立马就放弃立场,坚决保持一致。看到剧情悲惨处,两个人靠在一起伤心;看得激动了,睡不着,大半夜用悄悄话的音量,凑在耳边讨论剧情。稍微一高声,睡在隔壁的奶奶听到了,就迷迷糊糊骂一句,还在说话,快睡觉!我们赶紧缩头,互相嘘,屏息静气等到奶奶睡着,又叽叽叽叽开始讲……
每天吃过晚饭,我们就飞快地冲去洗澡,洗得香喷喷,干干净净,才能滚在床上舒服地吹着凉风看电视。为了不耽误看电视的时间,我们两个总是一起洗澡,边洗边玩边聊天,竖着耳朵听电视的动静,一定要听到电视剧开始的音乐响起,才飞快擦干穿上衣服冲出来,不然谁催也不理,嘻嘻哈哈在浴室里也能玩半天。
一个个暑假就这么没心没肺地过去,我们一起追看了《警花出更》《玉面飞狐》《大时代》……看着看着,我们渐渐长大,讨论电视剧情,从谁是坏人,谁的武功最高,到讨论起男女间谁爱谁,谁和谁更般配。基本上都是我向她灌输这些情情爱爱的不健康思想,她十二三岁时,仍然是个半懵懂的假小子,和我多情善感的早熟截然相反。
我喜欢了同桌的男生,我开始收到小男生们的情书,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同她分享。
她眨巴着大眼睛,像小时候听我讲故事一样,努力理解“大人们的复杂世界”。
她白纸一样的单纯着,假小子一样的大大咧咧着,直到在大学里才被我未来的妹夫拐跑。
几乎我青春时代全部的小秘密,她都知道。
过了好多年,我都已经忘记,她还偶尔记起,问起来让我一愣一愣的。
我读高中时,她读初中,一起面对升学考试压力,一起写信诉苦。
我写的信,满篇青春文艺风。
她写的信,满篇不着调的二。
那些信至今都还保存着,现在若再打开,简直不忍直视。
后来我们各自毕业工作,各自有了忙碌琐碎的生活。
然后有了网络,有了QQ、微博、微信,我们从朋友圈和微博里看到对方的生活。
她结婚生子,我远赴异国。
第一次回国的时候,我们又和小时候一样,关在奶奶家的一个小房间里,锁上门,盘腿坐在地板上,我给她讲异国的趣事,讲我戏剧般的爱情,那时候我在异国邂逅的情事还是一个小秘密,没有家人知道,只愿意告诉她。她已经嫁人,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听到我说,我决定了要去异国他乡生活,她久久地不说话,望着我,然后靠过来拥抱我。
偶尔的每一次回国,都很匆忙,和家人相聚的时日并不多。
无论多匆忙,我们总会避开热闹的一大家子,悄悄私会,说一些只有在彼此面前才说的话。
上一次回国,离开家时,我谢绝家人送我去机场,不想面对离别的场面。
临到去机场的那天早上,她突然打来电话,说一定要来送我。
她匆匆赶来酒店,我们一起在酒店餐厅吃早饭,只有半个小时,许多话无从开头,也似乎不必多说,无非是牵挂,是珍重,是将惦念在心底放好,带着微笑,目送彼此前行。
截然不同的生活里,我们都已独当一面,都在各自的生活中冷暖自知。
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母亲,是一个温暖而安然的女子。
她的儿子小土豆出生的那天,我打电话回去,紧张地拨号两次拨错。
电话接通,那边一片热闹笑声,家人乐呵呵说着母子平安的喜讯。直到她接过电话,听到了她疲惫而平静的笑声,我心里终于踏实下来,眼眶微微发热。
想起她现在守着小土豆,万事安足。
而上一个夏天,她来了欧洲旅行,来意大利看我,谁都不知道小土豆会这么快到来。
我们手挽手在Garda湖边散步,在城中石板路上拍自恋又搞怪的照片,脸贴脸,头挨头,像两个小女生。看着她在前面蹦蹦跳跳走路,我时不时恍惚,想起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外面的小路上,也是这样蹦跳着,嬉笑着……时光变了,地方变了,连我们的容貌都改变了这许多,而我的小姑娘还是那个小姑娘。
她永远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永远笑起来古灵精怪透着坏。
当四岁的她,对七岁的我说,姐姐,以后我们结婚吧。
她一定是想,两个人喜欢对方,喜欢到不想分开,就要结婚在一起。
那时候我们不知道未来会分开,会走向不一样的生活,会天各一方;也会有各自的伴侣,各自的家。我们不会结婚,不会生活在一起,即使是这样,我们还是最亲密的人,共有一种血脉,共有一段生命,是从同一株根系上生长出的花,无论开在什么样的地方,开出什么样的颜色,都有一种深植入大地的牵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的小姑娘,在心中的某个地方,我们一直手牵着手,同逛人生游乐场。
第十三章 像两个小动物的相遇
那个人就坐在我的对面,隔一张茶几,我却在纸上写信给她。
有很多深切的话,面对面说了一个晚上还嫌不够,要写在纸上才尽兴。
这件看上去就很深情的事——却不是和某个相爱的男子,而是多年前在鼓浪屿的一间民宿,和一个女孩。
那时我们相识已好多年了,相见的次数,一年一两次吧。
总是各自把假期攒起,相约一个目的地,从各自居住的城市飞去。
那年的鼓浪屿,还没有很多人趋之若鹜,鹭岛还是那个安静幽雅的鹭岛。我们在机场见面拥抱,拖着行李箱上岛,住进一间风情万种的老别墅旅馆。午后阳光很好,我们爬到海边一块大石头上,躺在阳光下睡午觉,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散步,一路逗着野猫,在夜市大吃大喝,一手水果一手零食地回到旅馆……夜已经深了,四下寂静,我们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话,还是不舍得睡觉。于是泡了茶,坐在屋子角落的沙发里,只开一盏落地灯,懒洋洋地各自窝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偶尔发呆,谁也不说话,也觉得很好。
白天我们总是嬉笑,静夜宜沉思,这样的时刻,正好悠悠说起人生,说起或远或近的梦想。莫名就想在文字里诉说更深的情绪。我们找来纸笔,各据茶几的一端,埋头沙沙书写,约好各写五封信给五个人,只写一页,然后猜,对方都写给了谁。
结果我们都猜中了对方的收信人,这其中,她有一封是写给我的,我有一封是写给她的。交换了信,一起打开来读。我们不约而同写了相隔一年不见,所觉察的,对方的成长与变化。读完抬眼,两个人笑嘻嘻,你歪头瞧着我,我歪头瞧着你,昏黄灯光暖暖照着,知己如此,相契如此。
一晃四五年后,她在北京,我在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