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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自由,拥有自由就已足够了。
是的。自由。
踱著步穿行於大街小巷,每一个记忆中曾与她一同拥有过快乐的地方。
状似悠闲地,安然地,走著。不急不缓。和每年一样。眼光流转处的每一个地方,在今天都是无比的亲切。周围人流嘈杂的声响都渐渐远去,仿佛重新置身十多年前的街道,满耳的孩童与母亲的稚嫩说话与笑声,无忧无虑,剔透得如同晨朝的雨露,单纯地快乐。
这个时候的天气,大多只有著熙和的阳光。但今天从午後起便飘起了细雨,如水晶的精灵在阳光铺陈的光幕中轻巧而恣意地舞蹈。混合著秋阳的暖意洒在脸上,一阵清凉,滋润且舒适。
只有去年如此过。去年也飘起了的太阳雨。
已经一年了啊。
可以让我轻易想起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的一年竟这样迅疾地悄无声息地从我的身边溜走了。呵,一年。
只是这次,不会再有个顽皮的小孩跟上我,对我无赖地笑著说:“让我们来做点不无聊的事吧!”
心底有个角落破碎著,嘶嘶地吹著冷风,带著酸意,慢慢地泛上眼眶。
眨眨眼,再眨眨眼,感情渐渐平复。
呵,我终於学会。看,就是如此简单。一切都可以沈淀,成为过去。只需眨眨眼。
黑暗降临的时候,我回到家。照旧浑身酸痛。
32
正要打开门时,身後响起了脚步。
心被那轻微的声响牵引得一惊,几乎是要跌倒地急切转身,却看到孟朝晖穿过路灯的阴影走出来。
不是。
抑制不住满心的失望,原本要展露的笑容僵在唇边,只冷冷地看著他,差点脱口而出的呼声噎在喉咙,上下不能。
他把我的尴尬看在眼中,自嘲地一笑:“怎麽?又让你白欢喜一场?真是抱歉!”
自上次到过我家,他的言语中就开始藏满了尖酸刻薄,像要临敌的兵士,时时准备跳出来列队站好,以抗外患。仿佛不这样,便无法维持与我见面的立场。
我已搞不清楚,他现在究竟视我一如渴慕,抑或只是挑战?
爱恋是种世间最毒辣的药剂。轻易可以让人心智迷失,灵魂出窍,且比爱滋毒品癌症更难找到解药。病入膏肓时,非玉石俱焚不能解。
眼前者,虽尚不致此,也病得不轻。
我提防著,依旧冷冷地开口:“你来做什麽?”
他看我的姿态,却没有其他表示,只是笑笑:“为什麽我们总是不能和平相处呢?每次都搞到剑拔弩张的,真累人。”
我抿嘴,保持沈默。他摇摇头:“看在我等了你一天的份上,如能准我进去歇歇,在下不胜感激!”
“一天?”疑惑地盯著他,“干吗?”
“如果我告诉你我明天将被派驻非洲开拓新大陆,今晚将是我们今生能见的最後一晚,我的请求能否更快地得到兑现?”
咦,此事当真?
看著他诡异的笑脸,我突然惊见自己几乎又要上当!非洲?哈,他们的人寿险最好卖到索马里,然後赔死!
“那真恭喜!非洲大陆土地辽阔地广人稀,物产丰茂风光秀美,实是可度余生的佳所!阁下此行定能广有收获,不如早点回去收拾行装,明日好及时起程。非诚祝一路顺风!一天劳顿,恕不远送!”
他听得目瞪口呆,终於很受不了地爆笑出声:“曹非,你真的──呵呵,让我没有办法。”
我恨恨地瞪他,他只顾笑。
最後才停下来,一脸真诚:“要让你失望了。我只是想来对你说声:生日快乐!”
我呆了呆:“你──怎麽知道?”
“很多事我都知道,你还不相信吗?”他继续笑。
也是。曹非的生日而已,又不是什麽惊世秘闻,况且他还曾是我的雇主,看过我的资料细表说。
只是,为什麽只有他……
“怎麽?因为不是那个人,其他人的祝福就不值钱了?呵!”他撇撇嘴,已看不出有多生气。
“请进。”我终究不是个冷硬得起来的人,只能转身开门。
他没再说什麽,跟著我进了门。门在他身後“砰”地一声关上,我便被一股力量拉住,往後倒进了他怀里。
“孟先生!”我全料不到事出有变,吓得浑身恶寒,立刻晃身推拒,不想他的力气惊人,又是从身後抱住,频频挣扎也只是徒劳。
“别动!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只是这样。你再乱动,有任何後果我概不负责哦。”他说得温柔极了,我又被吓得僵在当场,生怕真招来任何不良影响。
他倒真的只是抱著我,见我听话,也放松了力道。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到轻轻的呼吸扫在发尾,一阵一阵,像是叹息,又像轻吻,撩拨得我也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刚才在外面我就想这麽做了,可惜你的废话太多。”他在我耳边轻声地说,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我不敢搭话,只觉现在的孟朝晖像极电影中的隐形变态,平时与常人无异,只在你最无防备的时候变态人格跳出来发难,恐怖之极。
如若他真是如此,那我惟有恭祝自己终於得中生平唯一的一次大奖。
我脚底发冷,一直蔓延上来,冷汗淋漓,终於让他发觉不对。
“怎麽了?”啧,天下真还有这样的人?一边欺负人一边问人家“怎麽了?”!
“怎麽慌成这样?”他放开我,把我转个方向,面对他。
我双眼紧闭,不敢看他,浑身抖如筛糠。
“曹非?曹非──你还好吧?”他也慌了神,赶紧带我到沙发上坐好。
“要不要喝水?”他去倒杯水塞到我手里,我慌忙喝下一大口,冰凉渐渐平复喉咙里的焦灼。
“好点了没?……怎麽会这样?”他以为我身怀不测之症,全没想到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没事……没事了……”我嚅嚅地答,垂下眼只顾盯著手里的杯子瞧。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麽突然……难道是因为我?”他终於後知後觉,讶然不已。
我抬头看他,无力地笑笑。对强迫性的行为我向来缺乏抵抗力。丁闵谦做过,他也做过,甚至连逡语第一次也是强吻的我,屡屡抵抗,屡屡未果,渐渐地连抵抗的勇气也要失去了。虽然心理并没有这麽严重的映射,但害怕完全是身体的反应,连自己也无法解释。
“对不起……”他叹口气,坐到我旁边,“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对不起。”看我没有反应,他再次说,头靠著椅背用手臂遮著眼睛,像是对著空气说话,“我不知道该怎麽做。平时明明做什麽都游刃有余的,可是偏偏碰上你就什麽都乱了……每次看到你我都很想抱你,吻你,碰你。连跟你说话我的呼吸都会不正常……我已经对自己说过一万遍,不要再见你!可是到最後等我清醒过来,我已经站在了你面前。我想我已经快要疯了……我每天第一个想到的只是你。可是……你竟这麽怕我……对不起……”
我最不擅应付此情此景,几乎无言以对,只能喃喃地跟著说:“对不起……”
“不要说!”他几乎是跳起来打断我,“不要对我说那三个字!你可以骂我,嘲笑我,讥讽我,但是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当时她也对我说‘对不起’!知道吗?她最後对我说的话就是‘对不起’!!你们果然是母子,连伤人的方法都一模一样!”
我被他骇人的表情堵住了声音,心底却为他涌上无比的悲伤──为什麽要爱上我?注定没有幸福的人会连累得周围的人也得不到幸福吧?他这样的深情,为什麽爱上的会是我?
“为什麽哭?因为同情我?太恶劣了!”他用和语调完全相反的轻柔动作为我拭去眼角的泪,轻轻地笑著,“不要太得意了。今晚是真正的最後一次,为你过完这个生日,从此你不需要再为看到我而苦恼了!”
“是吗?那真是个好消息。”我也笑,对上他眼中的苦涩,“为了这个好消息,也为了我的生日,我们来干一杯吧!”
“好!我们真该喝一杯!”他像是要逃开什麽的跳起来,冲去开冰箱。我看著他的背影,眼角又有些湿了。
“曹非,你是怎麽活下来的?”他在那边大声地抱怨,我赶紧跑过去看。
“怎麽了?怎麽……”哦,真不好意思,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开夥,冰箱里能有东西就该偷笑了,即使要被挑剔也不该是我的错吧?
“你是说我们用这个干一杯?”他狐疑地拿出罐装咖啡和红茶。
我本来就不太沾酒,去超市也不过随便拿些饮料以备不时之需,连自己都不太清楚里面到底会有哪些东西。
“有什麽不好?”我开心地拿过那两罐东西放到餐桌上,然後去找杯子。
“开什麽玩笑?!周围好像有家24小时便利店,我开车出去买!”
“别麻烦了!就这个吧!”我拦住他,“反正我也很少喝酒。”
“可是哪有人庆祝的时候喝这个的?!”他不依不饶的,我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钥匙。
“谁说没有?曹非就是啊!”我摆好杯子,硬拉他坐下来,“好了,别烦了,不过要个意头,喝什麽又不是重点。”
我为他倒上咖啡,我自己的是红茶,然後把杯子塞给他,再举起自己的杯子:“祝我生日快乐!”
呵,我的红茶咖啡生日宴!
“真是!哪有人这样的?”他埋怨似地说著,碰碰我的杯子,“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我快乐地说,灌一大口。
“再祝──”我把杯子举高,“从明天开始不用再看到你!”
“祝明天开始不用再看到我!”他笑笑,径自喝了一大口。
“还祝──祝什麽呢?”杯子里明明不是酒,为什麽我却有喝醉的感觉?也许在提出要庆祝的时候脑袋就开始晕陶陶的了,嘴里说著什麽并不太清楚,只记得要笑。不停地笑著,哪怕笑到嘴角僵硬。
“祝──你幸福!永远!”他有一瞬间突然注视著我的眼睛,仿佛要看到我心底,可是很快就又开心地说话了。
“幸福?呵!好!祝我幸福!永远!也祝你──看不到我,会更幸福!”我们都醉了吧?嘴巴不受控制地说著,好象只要说话就好。今天是我的生日,就让我放浪一次吧!
他笑著,似乎有几分虚幻。
忽然他靠近我,很靠近,犹豫了一下,才慢慢伸手抱住我,动作之轻柔,如同碰触易碎的花瓶。“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可是,只要一下,一下就好了。我只是想……”
我无声地回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曹非……”他被我的举动惊楞住了,连呼吸都慢了几拍。
这次我没有害怕,也许连这个身体也疲累了太久,身不由己地找个地方靠靠了吧。
“人人都以为我妈妈与方鹏飞是不伦之恋,其实早在方鹏飞结婚前他们就已经认识相爱了。”不知道为什麽会突然说起这个,但是现在的气氛让我不得不说点什麽来冲淡如此的暧昧。“当时他到意大利游学,遇到了我妈妈,两个人很快便坠入爱河。他游学结束时答应很快回来娶她,可是却一去不复返,整整一年都没有半点消息。我妈妈情急之下抛下所有飞来找他,看到的却是他与别人的婚礼。他对她说这是为了他的家族企业的政策联姻,他与新娘没有半分感情,他最爱的依然是她。我妈居然信了,竟干脆乖乖地留在这里宁愿不要名分地与他厮守。後来因为偶然的机会进入娱乐圈,干脆就加入星辉影业全力帮他。真是太笨了,为了那种男人!”
“她什麽都不要,只要那个男人的爱。可惜等了13年,什麽都没有得到。人家最後连死都是跟自己的妻子死在一起!是不是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