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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火铳也只有个毛胚,之所以进度不如从前快,是因为他们按照李孟的吩咐在打造盔甲,两千多名盐丁,有五百多名需要盔甲,虽说是皮甲上面镶嵌和挂上铁叶和铁件,这也是需要不少的工时,火铳那边反倒是耽误下来了。
只是,这火铳的毛坯看起来有些怪,李孟端详了半天,开口问道:
“这火铳成型后能有多少份量?”
“大概是三十多斤……”
李孟苦笑一声,摆摆手说道:
“三十多斤,谁能扛着举着上下战场,这那里是火铳,分明是火炮?”
听李孟这么说,郭栋倒是一脸的佩服模样,连声说道:
“大人果然是了得,这火铳真就是按照虎蹲炮的样式琢磨的。”
李孟有些无语,过了会才摆摆手开口说道:
“就按照你哪只打死番子的火铳来做吧,我考虑了下,那把火铳最起码很是实用,就按照那个为样子做,不过你们现在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做盔甲上面,火铳也不要牵扯太多人力。”
听到火铳的样式被确定,郭栋的身体一阵发虚,甚至有瘫倒在地上的感觉,自从跟随李孟以来,这些辽民铁匠纠结在这火铳上面的时间已经是快要两年,今日终于是敲定,当然如释重负。
回到胶州城之后,需要安排的事情的太多,李孟也没有时间在铁匠铺多呆,又是简单了吩咐了几句,就要离开,郭栋送到门口的时候,李孟突然回头说道:
“有个规矩,郭师傅你今天交待下去,每个工匠都有自己的号数,你们所打造的兵器衣甲上都要把这个号数标上,若是兵器衣甲有问题,我可要按照号数来追究这罪过,若是没有号数,就是你的罪过,可清楚了吗?”
这等责任到人的规矩,倒不是李孟首创,在秦朝打造兵器的工匠之中就是如此保证质量,明朝的匠户那种半奴隶的状态,根本没有什么生产的热情,质量更是休提,所以李孟才有如此一说。
李孟说完,郭栋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马上凛然的接受下来。
在逢猛镇的庄园住了不到两天,看起来惶恐无比的吴同知就上门来拜访了,一进门就不顾官衔品级的差距,满口歉意的跪倒在地,倒是把李孟搞了个糊涂,双方拉扯半天,还是李孟把吴同知强行搀扶起来,并且答应不会找他的麻烦,这才是让吴同知安静。
坐在椅子上的吴同知依旧是一边致歉,一边解释原因,李孟这才是了解到当日在高密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哭笑不得的事情。
高密夏庄一带都是大族聚集的庄子和村落,并无盗贼生存的空间,高密县令和吴同知乃是同科出身,一起用本地的马快和骑马的民壮,拼凑了一百多名“马贼”,并且让夏庄的里正报官。
然后写信通过吴同知递给了胶州的颜知州,并且用吴同知的旁敲侧击,说服知州请李孟去剿灭贼人,一切都是安排的很好,只要到时候,假的马贼一冲,李孟这些人一亮相,马上就跪地求饶,反正报功的文书肯定会天花乱坠,谁也不会知道真实的过程。
既然是装贼送功,这些人难免都是懈怠了些,本来是说定了那天一帮人骑马去夏庄门前转悠一圈,头天晚上十几个领头的人酒喝得高了些,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比预先的时间晚两个时辰。
结果到半路远远的看到一帮如狼似虎的真马贼已然是围住了夏庄,看到那边杀声震天,这些草包根本连增援的勇气也没有,呼啦一下子就逃回县城。
逃回县城之后,在高密县令面前一说,那县令险些的晕过去,原本说是送功劳,要是李孟交待在夏庄那边,恐怕自己也保不住了,可高密县没有驻军,凭着衙役和捕快民壮根本没有战斗的能力。
只能是在城内朝天祷告,定期的派出人去那边打探消息,谁想到到了下午的时分,那些马贼居然是给杀溃散了,得到这个消息的县令这才是连忙命令那一百多“假马贼”快些过去支援。
那日的激战,有的马贼受了重伤,逃出了夏庄那边的战场,可是却在高密其他的地方伤重不支,被同伴抛弃,结果被乡勇民壮抓住,抓回去一审问才知道,这股匪徒是青州和兖州交界地带作乱的响马和马匪,因为官兵在青州一带加大了征缴的力度,所以流窜到莱州和登州一带,准备打开几个庄子,补充下给养和人口,安丘和昌邑一带已经是有四五个庄子被他们洗劫过了。状纸都已经是交到莱州府那边,高密这边没有得到消息,谁想到就这么巧的被李孟遇到。
吴同知说这件事情的,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若是李孟这边有个好歹,他们的下场无疑会很凄惨。
这经过和李孟估计的情况出入不大,看到吴同知那种小心和害怕的神色,李孟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些人是为了自己求功绩,连忙宽慰了几句,然后让下面的人准备酒饭,要在中午款待吴同知。
看这吴同知可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第99章 老兵 相问
看到李孟的态度这么客气,提心吊胆的同知吴文颂这才是放松下来,开始说些好的事情,恭维李孟几句:
“吴某也是没有想到李兄手下居然是如此的熊虎之士,当真骁勇,高密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实实在在的五十个马贼的首级,又有夏庄联系城外几个庄子联名的证明文书,李兄这大功可是跑不了了。”
那边的酒饭已经是准备好,两个人客气几句,就一同入席,方才所说的话倒是让李孟起了些兴趣,准备在饭桌上询问。
“这等马贼土匪,在山东到底有多少?”
吴同知心想这还有什么问的,不过还是笑着回答说道:
“要是问个确数,还真是给不出来,莫说整个山东,就是登莱一带,用多如牛毛来形容,都是美誉了,这里孔有德作乱,灾荒,很多乱民溃兵都是为匪为盗,官府都是在府县城池里面求太平无事,其余的不敢想了!”
李孟笑了笑没有出声,胶州城有头脸的人物都知道和盐政巡检李孟一同吃饭饮酒,那宴席一定是无趣的紧,因为李孟几乎不说什么话,文人墨客喜欢谈论诗词时政,富人官员喜欢议论风月玩物,这些东西李孟都是一窍不通的样子,而且宴席极为的简单,有鱼有肉有蛋有菜,也不喝酒,中规中矩的做出来。
你说这饭能有什么意思,而且李孟吃饭还很快,迅速的吃完之后,主人都撂下筷子,客人再吃也说不过去。
吴同知这顿饭就是吃的很闷,不过李孟倒是多说了几句话,比如说问道:
“若是要去其他的州县或者外省,这路引可方便吗?”
“哈哈,而今这么乱,谁还去查什么路引,也就是那些护兵衙役敲诈钱财的时候当作理由罢了,李二郎这边若是有需要,明日安排人去衙门,要多少也是可以,去那里让府上师爷自己填就是。”
这个答案正是李孟想要的……
参加了夏庄这场小战斗的部队一共有六百盐丁,这六百盐丁的名册都是被宁乾贵和侯山全部记录了下来,除却经常跟在李孟身边的一百老盐丁,剩下的人都将被打散原来的编制,和那些没有参加过战斗的盐丁混编。
有过战场经验的老兵和新兵的混合,实际上是一个传帮带的过程,新兵也会在耳濡目染之中得到锻炼和提高。
除了编制之外,六百名盐丁都是得到了奖赏,特别是在数次对敌之中都是站在前四排的士兵,得到的银钱比其他人更加丰厚,其他人虽有钱财可拿,不过却少了很多,这么做的结果是没有去出战的盐丁,比如说驻守在盐场和盐田的士兵已经是在埋怨,但这样的结果却正是李孟希望的,士兵们只有通过英勇无畏的作战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这也是所谓奖惩制度的目的。
在逢猛镇呆了几天,把各路的事情安排若当,李孟这才是回到了胶州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宴请下周扬周举人。
六百盐丁从胶州出发到高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花费竟然要三千多两银子,因为没有民夫,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盐丁自己来做,比如说运送辎重和给养,而且因为大部分的给养需要就地购买,每天都是要流水一般的花银子在当地。
盐丁们为很多非作战的任务消耗了人力,没有完备的后勤制度,银钱的消耗太大,如果有了自己的地盘,民夫,支差,后勤一类的事情都是可以得到解决,现在自己虽然是借着买卖私盐的法子大肆敛财,银子足够,但是这终究是没有自己的根基,就和那周举人所说的一样,不稳。
想想也有些可笑,那天李孟为了说亲做媒把这位举人请过来,谁想到对方居然跟放炮般通通的畅谈的一番天下大势,说完之后双方都是有些尴尬,然后说媒的结果也是极为的不理想,李孟还想设宴招待感谢,却都是被对方婉拒了。
自逢猛镇回到胶州城的第二天,李孟让宁师爷写了帖子去请周举人,这次也不设家宴了,直接就是在少海楼宴请。
读书人往往是豪言壮语说尽,一副指点天下,舍我其谁的风格,真要是事到临头又是疑神疑鬼,担惊受怕的状态,按照李孟的估计,这周举人那天说完之后,回家能不能睡好觉都难说,生怕自己所说的话被人报到官府去,那些话别说是举人,就算是进士也一样要掉脑袋了。
然后这周举人明知道事情尴尬却还是去知州衙门提亲做媒,也是有些害怕李孟把那天的话上告,抓住他的把柄的意思。以后李孟几次的宴请都是被周举人推却,这更是证明了李孟的心中所想。
少海楼宴请是众目睽睽之地,也是说明饮宴几方的关系坦坦荡荡,没有什么见不得人地方,另一方面,相对于李孟府上的简单饭食,那边确实是花样多些,口味也多点,宴请别人也算是足够档次。
果然,一听说在少海楼宴请,周举人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下来了,胶州城的人都是知道盐政巡检李孟应高密县的邀请去剿匪平乱,并且大获成功,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人要抬举李孟了。
至于那取得的功勋,很多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思,谁不知道那功勋只要是衙门和地方上对好了口径,一切都是简单无比。高密县和胶州城距离的很近,消息传递起来也是快,李孟当日在夏庄的故事很多人都是知道。
大破贼兵,斩首将近四成,这居然是和乱民悍匪真刀真枪大战之后的功绩,明白些官场关窍的人都明白这实在的东西意味着什么。手里有钱有兵,有实实在在的功绩,看这抬举,应该是上面有人扶持,这几个条件拼凑在一起,都只是说明一点,李孟要飞黄腾达了。
所以,周举人心中的忐忑和担心也是消去不少,取得代之的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所都有的那种思路,有权有势之辈多认识些,总归不是错误的事情。
李孟骑马行走在街道上的时候,打招呼的人比平日里多了许多,那些打招呼的人脸上的表情也比从前多了更多的客气,多了更多的笑容和谦卑。陈六和王海依旧是领着几名盐丁护卫在李孟身旁。
说起来这还真就是个运气,王海和陈六当时都是负责传令,到了最激烈的时候,都是被派去镇着收在夏庄之中的盐丁和庄民,虽说有功,但自然比不上外面那些打生打死的,所以他们两个郁闷归郁闷,却也没有主动和李孟提什么,还是在李孟身边做护卫,王海倒是想得开,跟陈六说“你我能在这里当个亲兵护卫也不错啊”。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是没有太大的意思,自我开解罢了。
还没有到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