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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言照办,回来对上他笑意春风的眉眼:〃等着。〃
于是,一直未走的之惟终于又能听见里面的声响:先是父王〃呵呵〃的笑声,然后是门开的声音。
〃王爷。〃
兰王走向冯啸:〃不必多礼。你当知本王是为何叫你来。〃
冯啸没答。
兰王的眼深黑如墨,只道:〃你这城防总领当了有年头了吧?〃
〃禀王爷,已有两年。〃
〃是啊,两年了。这两年你干很不错。〃兰王点点头,〃虽没再跟着我出征,但守在这京师弹丸之地,却也没埋没了你的才华。〃
〃谢王爷褒奖,末将惭愧。末将其实仍愿追随王爷拓边放马、保家卫国!〃
〃唉,护卫京师难道就不是保家卫国了?这一座孤城之中,有多少我们最珍视的人啊。〃许是面对心腹的缘故,兰王居然回眸望向身后的房屋,笑了笑,方漫漫说道,〃我知你是虎将,怎甘束缚在这城墙之内?况这些年你兢兢业业使京城安定百姓安居,却也一直未得封赏,还是个总领不说,行事上也还有人时时打压掣肘这些,都是有的吧?你不要否认:你心中就没为这个怨过我?〃
〃王爷。。。。。。〃
〃怨也是常情,本王也是带兵的人,况你一直是我的左右手,你我推心置腹,你的心思我怎会不知?〃兰王笑笑,神情悠远,〃鸿鹄之志,将帅之才,岂是甘心就这样被埋没的?谁都一样啊。。。。。。〃
尾音听来竟有几分黯然,教偷聆的和明听的心都一震,冯啸暗地里握了拳,却只又是一声:〃王爷。。。。。。〃似有话要说,但又不肯开口。
兰王正奇他神色,却忽然听得屋后似有响动,不由喝道:〃谁?〃
之惟只得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兰王恍然冯啸的吞吞吐吐。
之惟听在耳中,只觉父王这一声呵斥好凶,就仿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不认他这个儿子。于是低了头,不言语。
〃鬼鬼祟祟,岂是兰王世子作风!〃
之惟记忆中,父王还从不曾如此严厉。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今日下学怎这样早?还不回去温书?怎么越大反越没规矩了?!〃
干吗说得这样急这样快?!之惟咬着下唇想:就像在掩饰什么似的。。。。。。心底里忽然像打翻了砚台,墨汁一点一点的浸染开去。
正在这时,只听背后一声轻响,有人低声咳嗽了声,道:〃世子来了啊,微臣已等你许久。〃
〃先生!〃他忙回身。
流泉披散,单衣清寒,一手扶门,一手揪着领口的人微笑着:〃世子请进,书温了吗?微臣可要检查你的功课了。〃
〃是,先生。〃他忙走进房里,熏暖的气息刹时扑面,弄得颊上眼中都一阵灼热。
〃世子,坐吧。〃他的先生指指屋中他常坐的椅子。
他坐下,却见君潋仍站着,目光时不时飘向凌乱的床铺,微红了脸:〃世子,请稍候,待我。。。。。。〃
他偏开眸:〃先生还是回去躺着吧,天冷。〃
君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背靠着犹温的被褥,坐在床沿。
〃世子。。。。。。〃
〃先生。。。。。。〃
竟同时开口,不由都笑,之惟就道:〃还是先生先说吧。〃
其实他也未想好说辞,垂首,正瞥见床上的发结,想了想才终于出言:〃王爷就要出征了,世子知道吗?〃
之惟恍悟这便是父王与冯啸刚要掩饰的,大约是甚至关乎家国天下的隐秘,然而却被他的先生就这样说了出来,眼中的热忽就变了酸,忙别过头去。
君潋似见了,又似没见,只淡淡又道:〃此事之所以还不能公布,乃是因为这回出兵的原因有些不大好出口。〃
〃究竟什么原因?〃他让自己追着他的思路走,努力摆脱方才某些困扰。
〃是忠略将军有负圣恩,已为乌桓所败,若再不出兵救援,战火就要蔓延到轩龙来了。〃
〃还没出正月就逢这样的惨败,教朝廷的颜面何存?〃激愤的语调中,少年抬起眼来,水雾已散,目光清透,想来已学会了如何用面上的尖锐将心底的小刺包埋。
君潋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若有似无,他的眸子很定也很亮:〃何止是脸面,更是安危!所以,上头即使再有怎样的打算,也还是要派王爷出兵了无论怎样,都到时候了。〃说着说着,一抹笑花忽然就浮了出来,大约连他自己也未曾省得。
却看愣了之惟,教他半晌才又能对话,也教他半生才真正懂得。他记得那时自己忙问:〃那先生,父王会怎样做呢?〃
他会怎样?一时倒被问愣了。君潋拾起床面上的发结,放在掌心:
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
旋涡样的形状,是挣扎不出,还是根本就不愿挣扎?
即使明知结得再紧,断发也还是,断发。
可又为何?
为何还是,想陪那人说着
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自75由786自0892在
于是之惟便见他的先生目光停驻了良久,仿佛是在看那团发丝,又更像是在看自己的手掌,半晌却只道:〃世子这几年也已读了不少兵书,你自己怎么看呢?〃
少年沉吟了下:〃那要先看杨开是怎样败的。〃眼波澄澈,直看向对面的眸子。
君潋赞赏一笑:〃据报是由于他擅离朔方,乌桓军趁虚攻击,他急忙回救,却为敌兵阻于隘谷,敌方以逸待劳,我方兵疲马乏,自然落得大败。只幸得乌桓人兵法不精,不然若也如你父王当年样以火攻之,他哪还能有命逃回来?〃
〃他为何擅离职守?朔方乃我要塞,他怎能轻忽?〃他不解。
〃朔方是不能轻忽,可开疆辟土的大功更不可轻忽啊。〃他笑。
〃他到底是去了哪里?〃
〃乌桓国都戎京。〃
〃什么?那怎够得着?〃
〃世子有所不知,乌桓游牧建国,并不似我国般城池连绵:两国边境上的长城后面便是广袤的荒野,几道防线之后,再不远便是国都了,如此都城,倒像是我国的边塞孤城一般。其余城镇也多是依顺水源而建,因此相距甚远。城池稀疏、国土开阔,这才有了战场让它新王叔侄二人反复争夺,也正是因了如此地形,才成就了今日的形势:那乌骨那言虽有西羌背后支持,但新王据守国都,与他牢牢对峙。乌骨那言现在看来虽处强势,却一日攻不下都城就一日称不得正统,一日算不得胜利。〃
之惟明白了几分,不由嗤笑:〃他们乌桓自家混战都夺不下来,那杨开又是仗了什么势,敢去进攻人家都城?〃
〃本不是要去攻,而是该去救的。〃却不料君潋微笑。
〃噶?〃
他示意他莫急,一一解释:〃乌骨那言依仗强援,前些日子终于打到了戎京附近,与乌骨怀金在翰海中展开决战。而那乌骨怀金又已数次遣使求援,我朝廷于是驻兵朔方,正是暗作了襄助于他的部署。〃
〃原来朝廷是打算助那新王的呀。〃他若有所悟。
〃世子怎么看呢?〃
之惟看着他,字字斟酌道:〃朝廷这样做自然是对的:乌桓虽说向来反复无常,但乌骨怀金毕竟是正统新王,他若与我结下友好之盟,自然要比作乱者算数。况此次混战还有西羌插手其内,无论如何,我国也不能真教这个头号劲敌讨了便宜去。乌桓虽也是虎狼之国,但经过这一番争斗,国力想必要好一阵子才能复原,一时之间也就不会再挑衅我国。如此选择,三国鼎足之势顿成,想必就能和平一段时间了吧。〃
〃世子所言极是。〃他点头,却不料,不过一句肯定,对面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腰也挺直了几分,让人忽然想起家塾院里栽的一棵梧桐,他进学的一年种下的,一直以为司空见惯,直到某天他要离家而去,才蓦然发现:那熟视无睹的苍翠竟不知在何时,已能铺满了他仰首所及的成片天空。。。。。。
望着对面注视的双眸,忽然春寒顿减,君潋星眸闪耀,不由笑得坦率:〃不然皇上也不会竟派了杨开前去,难道还真是指望他去临阵决断不成?〃
先前许多疑问如此便豁然开朗,之惟感慨道:〃原来,朝廷并非只是观望,而是什么都已决定好了呀!〃只觉朝政纠葛当真繁复,难怪人都说圣心难测,不由又想起了父王方才的语气来那般冰冷入髓幸好还有眼前笑如春风,温暖此后严冬。想着,他站起了身来,青春昂藏好不玉树临风,于人面前朗声言道:〃如此方略既定,这仗还有什么难打的?只要我军挥师北上便是了:他乌桓两军旗鼓相当,我军襄助哪方不是瞬时就能压倒另方倾覆局势?即使让我去指挥也定能获胜,这败军之耻竟是怎样来的?!〃
〃哦?〃他不动声色,反问,〃若真由世子你来发兵,你就能如此大胆立时北上,难道就不担心西羌也会同时增兵干预吗?〃
他迟疑了下,却不肯示弱,思索片刻,回道:〃我看西羌不会:一方面这颠覆他国正统之事毕竟不义,非但要惹得乌桓国人反感,更会激起它自己辖下其他部落非议不然它何不从开始便明着出手,而要这般缩头缩脑费心吃力?恩。。。。。。另一方面,我瞧着西羌它国力毕竟空虚,只敢讨讨便宜,才不会真为乌桓与我国对上,况且两国之间毕竟还有句和平承诺牵制着呢我说得对吗,先生?〃
〃对!〃君潋仰首相望,眼中不掩光华明灭。
之惟已很久没见他如此微笑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眉眼盈盈处让人恨不能点滴收藏就此沉溺,于是,方才还慷慨陈辞的刹那就哑了声。
如果身上还多一丝力气,他必会站起,轻拍那少年肩头,然而此时他却只能如此坐着,看着,看那清湛的眸子渐渐变得更深,也更远,任喜悦和感怀同时蔓延上心去,却不知自己这半倚半靠慵倦神色已能醉了人一时,更烙了人一生。
片刻沉默中,之惟只感脸上又在发涨,忙发问道:〃先生,可有点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我国既早已定了襄助乌骨怀金,却又为何一直拖着不出兵呢?〃
〃这是个时机问题。〃他回过神来,从容道,〃就好比是两只老虎相斗,总要等它们斗到两败俱伤之时,猎人才出手。国事也是一个道理。世子想:我国刚派兵进驻朔方之时,乌桓交战双方士气皆在顶峰,我国若是那时便贸然出兵,岂不恰恰是迎其锋芒,等若是代替了乌骨怀金去挨乌骨那言迎头痛击?我军损失必然巨大,这样一来,打虎的反被虎噬,那乌骨怀金倒成了坐收渔利之人,到那时我军非但成不了猎人,只怕反而要听凭他这只老虎指挥了。〃
〃原来。。。。。。〃之惟恍然,想想忙又道,〃所以,我军才要等着乌骨怀金拼得只剩下戎京孤城一座了以后才发兵,就是要等他没了指望,只能全听咱们摆布。〃
〃没有指望?〃君潋笑笑摇头,〃世子这话却不全对:他没指望,是对自己没指望,对我轩龙,却偏要他满怀指望呢!〃
〃这。。。。。。?〃
〃若微臣猜得不错,我国在派兵之前定是已与他定了盟约答应助他平叛的。乌骨怀金正是有了这个指望,才敢与他王叔硬拼到底戎京,一座孤城,如此凋零时节,竟就仗着它支撑整个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