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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宝玉的意思是,别人关不关心不敢说,我可是最关心林妹妹的,恨不能将一颗心掏出来来妹妹看。
宝钗急得几乎想去掩住宝玉的口:怎么说出这么冒失的话?林姑父还只是病危呢,你倒是青口白牙说上人家死后如何如何了,这可不是诅咒吗?
果然黛玉就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将宝玉使劲儿往外面一推,咬牙道:“谁要你关心?没你关心只怕我们还活得长些。”
这下子众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探春拽了一把急得青筋爆起、语无伦次地想要和黛玉解释的宝玉,低声说:“走吧,这会子说什么都没用,林姐姐心烦着呢。”
宝玉这才无奈又惆怅地跟着诸人走了,心里只是难受:纵然我因为心急话说得造次了,林妹妹也该担待着我是一片真心为她才是!算了算了,她这会子心里难受,也许听不进去我说话,不如晚些时候再来吧。
众人走后,黛玉虽然不再哭了,却一个人怔怔地坐在窗边的绣墩上,胳膊就撑在一张大理石台面的圆桌子上。
紫鹃几次过来说:“姑娘且去床上躺躺吧。这石头桌子冰沁,您身子才好,别又招得着了风寒。”黛玉恍若未闻。
紫鹃没办法,只好轻轻地推着黛玉的肩膀,拖着哭腔道:“姑娘,您别这样……”
恰在此时,外面响起少年清润的声音,道:“林姐姐,我来晚了!”
紫鹃忙应道:“三爷您来了就好,快帮婢子劝劝姑娘吧,就是哭一会子也不碍事的,姑娘却偏要坐在这阴冷的地方发呆!”
说着,紫鹃便放心地走开,让她们姐弟自在说话儿。
黛玉一见贾环,便如同见了亲人一般,拉住他的胳膊哭得哽咽难言,半日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父亲……要……不好了……”
贾环早猜到是这么回事,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用各种语言虚宽黛玉的心,而是压低了嗓子,单刀直入地说:“你别哭了,哭也不起作用。我倒是有办法叫林姑父渡过这一场劫难。”
黛玉的含露目一下子睁大,忽如其来的惊喜之下竟然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贾环说:“你不信我?”
黛玉连忙摇头。
贾环笑了笑,道:“看你的眼睛哭得像兔子一般!要是我再晚来一会儿,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呢!”
黛玉心里的哀伤愁闷痛苦顿时一扫而空,轻轻地啐了一口,道:“你是故意的吧?知道我会哭,还不早些来告诉我这一件要紧的事?”
贾环摊手,说:“我又不是算命的,哪里知道你今儿要哭这一大场?”
一会儿,紫鹃手里托着个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两个青瓷十样锦的茶盅,茶盅里是才泡上的君山银针。见黛玉此时已无刚才的悲戚之态,正和贾环低声交谈着,紫鹃便笑道:“还是三爷最有办法,我们姑娘方才简直哭成了泪包儿,宝二爷,宝姑娘,还有其他几位姑娘在这里都不能解劝的,三爷一来就好了。”
贾环便说:“那还不把你们这里最好吃的东西奉上,孝敬孝敬我这大功臣?”
紫鹃忙笑着应道:“是。”便跑下去,又用一个大托盘端了许多小食过来,一一摆放在那大理石圆桌子上。
贾环说:“林姐姐,你哭了这么一场,该是肚子饿了吧。来,我们去那边吃吃点心,喝喝茶,再把事情好好合计合计。”
合计的结果就是贾环现在才考完童生试,正好可以陪着黛玉下一趟扬州,只是,这话却不好由贾环来说。因为他又不能告诉贾母等人这一次去是为了给林如海救命的。那用什么名义呢?贾环自己提出,只会被贾政等人驳斥为他贪玩不顾场合,而黛玉这一方提出来就不同了,贾母肯定也希望黛玉回去时多一个人陪伴好解些烦忧。
果然,次日黛玉便去求着贾母让贾环一路陪伴同行,贾母正沉吟间,恰好王熙凤在一侧,便帮腔道:“环哥儿年纪虽小,却是个有见识的,叫他一路去也行,也多一个帮着拿主意的人。再者,老太太也知道,琏儿那人,做事情是不差的,就怕万一路上被人绊住了脚……”因为黛玉在场,凤姐儿及时住了口。
贾母想了想,贾琏确实好色,正如王熙凤担忧的那般,万一在路上结识了混账女人玩得昏了头,有个贾环帮着倒是稳妥得多,便颔首道:“好吧,环哥儿确实不是那等淘气的倒招人操心的主儿,一路去也不碍事。就这里着吧,凤哥儿你给他们好生张罗一下,大毛衣服要多带几件,还有路上伺候的人也要好好选选。”
当夜,王熙凤便叫了贾环过去,先给他拿了许多东西,什么乌云豹氅衣,什么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什么青哆罗呢的对襟厚褂子,乃至鎏银百花香炉掐丝珐琅的手炉,可以提在手里照亮的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都有了,足足装了七八个大包袱,贾环忙说:“这么多,我拿不了。”
王熙凤挑起一对细眉,笑道:“拿不了的就放屋里别带走了。横竖是老太太的话叫别亏了你们出远门的人,我可不就将就着官中的东西做人情吗?反正都不需我花钱。”
贾环也笑,道:“那就多谢嫂嫂体恤了。”
王熙凤道:“只一则我要交代你的,你哥哥那人的德行你也知道,路上看着点,别叫他勾引混账女人。”
贾环囧得很,道:“他非要去的话,我怎么拦得住?”
王熙凤一戳他脑门子,道:“你个鬼机灵,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吗?管你用什么法子,反正不许他乱来。想起这些,就叫我膈应得慌。你不给我帮忙,我以后可也不帮你了。”
贾环只好说:“好吧好吧。实在不行的话,我给琏二哥下点药,叫他一路睡到扬州,就出不了幺蛾子了。嫂嫂可不许心疼啊。”
王熙凤抿着嘴笑,道:“你的办法多着呢,当我不知道吗?反正我只要他这一趟子都不许沾着女的。别出去一趟,回来给我弄个野女人或是抱个野孩子来叫我认,可就要气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有点少,我看看晚上能不能再写点。
50、加更
贾环临到要走了,也没忘记要安顿好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光是叫赵姨娘一人警醒点只怕不够,因为赵姨娘毕竟和他们住的地方隔得远,万一有个什么,鞭长莫及,不若去和探春说说这事儿。不然,少了黛玉和自己这两大保护伞,那黑心眼的老王万一整出点什么幺蛾子,还不叫赵姨娘哭死?
转世来的快两年的时光,贾环和黛玉真如亲姐弟一般,和真正的同胞姐姐探春反而是泛泛地。当然,主要原因还在探春身上,贾环本身有点傲气,不可能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在贾环看来,探春往王夫人那高枝儿上飞算是人之常情,人谁不想往高处走呢?讨好着嫡母,除了可以享受目前这与贾府其他姑娘一般的尊贵生活之外,还有希望得到王夫人的照拂,日后可以攀上一门好亲事,这么做,即便是赵姨娘和贾环再觉得委屈,也能理解和支持,毕竟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婚事相当于第二次投胎,玩些心眼也不为过。
但是,人也不能太忘本了!私下里体恤体恤生母和同胞弟弟难道是很难的事情吗?而探春呢,私下里对赵姨娘既没啥好脸色,也没啥体贴或是实际的好处,对贾环也十分冷漠,反而是和贾宝玉要好得很。
幸亏贾环心胸还不算狭窄,不然,看着她一会儿又是给贾宝玉做新鞋子,一会儿又是伙同贾宝玉兴什么诗社,连不在府内常住的史湘云都邀了来,就是无视近在咫尺的贾环,还说什么“什么嫡的庶的,我通不知道,我只知道,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这不是明着戳贾环的痛处吗?
所以,贾环也还以颜色,和黛玉要好得如同亲姐弟一般,还趁着某次探春在的时候故意学着探春的话跟大家说:“什么亲的表的,我通不知道,我只知道,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
本来贾环对探春是打着“不主动接近,亦不暗地里打击”的冷眼旁观态度,不管她以后如何,等她自生自灭去。这一次因为要出远门,照顾不到贾琰贾妙春两个,贾环决意给贾探春最后一次机会,且看她的表现。难道她不应该吗?这难道不也是她的亲弟弟亲妹妹吗?
贾环找到探春后,也不和她绕圈子,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便突入正题,意思是要贾探春在自己和黛玉缺席的这一段时日中照应弟弟妹妹。探春有些不高兴,道:“你专门跑来说这个,是想讽刺我平时没有看承着弟弟妹妹们吗?就你有情有义,我就是光顾着自己?还搞得跟临别托孤一样,你好笑不好笑啊?”
贾环一肚子的火都给她煽起来了,口不择言道:“你是不是光顾着自己好、无情无义的人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有数?或者你根本没有心,所以才会觉得我这一番话是多此一举,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总之,我只跟你说这一次,以后再不会求你什么!若是你肯花点心思看顾一下他们,自是有你以后的好处。若是你不肯,那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弟弟妹妹们吃点亏罢了,谁叫他们运气不好,摊着个无情无义的姐姐呢,总归整不死吧,整不死就必有后福。但是,你记住了!你以后自己掉坑里去的时候,不要想着谁会来救你!也不要怪我们这些亲弟弟亲妹妹无情,不肯施以援手。凡事有因必有果。”
两姐弟不欢而散。
贾环自去和赵姨娘交代了许多话不提。
等贾环和黛玉走后,探春虽然和贾环吵架时口气很硬,但是,事后冷静下来想想,贾环最后那一句话确实有道理,也确实有威吓作用。以前,不过是贾环一个弟弟而已,就是得罪他一个也是有限的,现在则是三个弟妹。看贾环平时护着弟弟妹妹们的样子,这三人将来是一定会抱团的,也就是说,赵姨娘一派将随着贾环贾琰等人的长大而逐渐壮大势力。而且,现在贾环在府内混得风生水起,虽然不比贾宝玉的待遇,但是和以前总被人践踏的情形是好了十万八千里,谁都不敢看轻了他。而且,这一次童生试的高下,众人心里等于是将贾环贾宝玉两兄弟又重新排了个队,贾环在府内的地位再次上涨,要是他在后面的科考中再露峥嵘,恐怕就是这府里得罪不得的人了,连贾宝玉都要靠后站。
俗话说,此消彼长。态势如此,探春若是不趁着这个绝好的时机修复与贾环等人的关系,到后来,只能是两边不讨好,反而还要招得人家在背后议论,连亲弟弟亲妹妹都不肯真心相对的人能有什么贵重的人品了?就是勉强嫁入好人家,也不能叫夫家的人信服。
虽然是闺中女儿,探春等人还是经常听到一些亲戚的婚后家常事,很知道娘家的势力或是兄弟的重要性。不说别的,以后万一和夫家有什么争执,少不得还要靠着娘家兄弟来撑腰的,到那时,若是贾环贾琰在一旁站干岸儿,袖手旁观,岂不是又受气又落人耻笑?
所以,想清楚了这一层道理的探春终究还是克服了之前鄙薄赵姨娘并同胞弟妹的心思,在贾环等人走后的半年多时间里花了许多心思来照看着贾琰贾妙春两姐弟,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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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日,贾环等一行人便拜别了贾母等长辈,启程前往扬州。
贾琏自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贴身的小厮在旁边一边走,一边吆喝路边的行人让开一点道儿,并吆喝着拉行李的骡子马车等快行。
贾环因为人小,还骑不得马,便和黛